第十二章：在琴房

洗刷毛筆的小風波剛過去，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去上琴。

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對於練琴是很熱衷的。後來，鍵盤的認識，樂譜的實際，指法的變化等等問題一出現，真正能彈奏幾隻曲子的很少，大多數也就那樣了，甚至練琴的時間變成了大家閑聊打牌的了。

原來王黎在這次練琴的時候犯了錯誤，琴房拿鑰匙的老師很久沒來，課代表也沒找著老師更沒有鑰匙，大家在外面等著。王黎和幾個男生就從琴房二樓爬上去了，自己打開自己的小屋胡亂彈起琴來。結果就是手被拉掉了很大一塊皮，幾個人被音樂老師好一頓訓斥，被班主任罵了一頓。

下了教學樓，琴房就在廁所邊上，是一座三層的小樓，面東背西，一層間隔成十五個小屋子，裡面有一架鋼琴或者風琴。一樓大多是鋼琴和風琴的組合，二樓以上只有風琴。

果不其然，門鎖著，時間到了。

王黎熟悉的劇情開始了。

這次可不能再犯上次的錯誤了。

老文首先堅持不住了，嚷嚷起來：「老師怎麼還不來？」

陳明和魯思鵬跟著起鬨：「不練了，回去寫作業去嘍！」

在前世，王黎也是跟著起鬨，但現在他可不這樣了，「哥幾個，再等等，反正上去了也是玩。」

陳明笑著說：「對，裡面也沒啥好玩的，都一樣。」

老文還想起鬨，普通話課代表小齊拉了他一把，倆人到一邊嘀嘀咕咕去了。

原來王黎就是面對一群女生，架不住幾個男生的慫恿從邊上爬上去的。年輕氣盛，雄性荷爾蒙分泌旺盛，受不到刺激。

呂燕邊上說：「王黎，上次你們不是爬上去過，這次還爬不爬？」

王黎苦笑著說：「就是爬上去我也練不會啊！」

「哈哈哈哈，還挺有自知之明。」呂燕笑道。

王黎和呂燕互相有一種朦朦朧朧的好感，能聊到一起。但是畢業之後多少年也就通過電話聯繫過幾次，雖然距離也就是三四十公里，但二十年沒見面。

王黎看了看呂燕，青春真好，滿臉的膠原蛋白，一條粗粗的黑辮子，就連臉上的雀斑也閃爍著青春的光澤。

「要不，呂燕，上去之後你教我啊？」王黎壞笑著說。

「教什麼？打牌啊？」呂燕瞪了王黎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你們和李老師在琴房打升級的事！」

「你怎麼憑空污人清白！」王黎瞪大了眼睛，「打牌的是陳明幾個還有李老師，我只是觀眾好吧！」

「都一樣，反正是沒練琴。」呂燕下了定論。

「我這……」

這時，音樂課代表龐旭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哎，老龐啊，老師哪兒去了？」王黎喊道。

龐旭不樂意了:「喊什麼！叫誰老龐啊！本姑娘才17！」

「哎呦喂，姐姐，趕緊的吧！」王黎作怪道。

「我說王黎，我可給你辦的身份證！你還比我大呢！」這時候的姑娘還是嫩，很在乎年紀。

「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妹妹，妹妹好吧！」王黎鞠了個躬，怪聲怪氣地說。

眾人也是七嘴八舌地問她，龐旭也不再搭理王黎，「那個沒找著李老師，其他老師在辦公室里也沒找到琴房鑰匙，大家先等等啊。」

轉折就在這，前世的時候，王黎第一個火了，不樂意了，然後從琴房的背面爬了上去，接著拽了幾個男生爬上去，後來又拉了幾個女生，其中就包括呂燕，把龐旭氣得罵人，後來告了老師。

王黎看著這熟悉的一幕，心裡有一絲苦笑。再爬一次？絕不可能！自己都四十多歲了，再讓人訓一頓？又不是受虐狂好吧！

下定決心，徹底改變命運，哪怕是一小步！王黎和身邊的萬明說到：「萬哥，咱去操場玩會吧，看看月亮去。」

萬明抬頭看了看天，哪有月亮啊，就是星星也不多！

「今天是二十九啊，沒有月亮！」萬明鄙視道。

「那就去坐一坐，省的站著累得慌。」

「也行。」

於是幾個人便朝著操場走去，走到操場裡面，坐在草坪上，聊起了天。

看著北面燈火通明的教學樓，聽著嘈雜的聲音，享受著清涼的微風，眾人的興緻一下子高漲起來。

談天說地，大話南北。

不多時，班裡的學生大多已經圍坐在操場上，一種茶話會的感覺湧上心頭。

青春應該留下美好的記憶，這樣廣闊天地里無拘無束的感覺，真好！

歡快的笑聲在操場上飄蕩，青春的暢想溢滿心間。

王黎看著同學們的笑臉覺得這種感覺真好。畢業二十多年，很多同學不再相見，再見真的就像熟悉的陌生人。甚至有的已經天人永別。

面對這一張張純真的笑臉，充滿對生活的熱愛，對未來的嚮往。就像一群雛鷹即將飛向藍天。

這時候龐旭終於氣喘吁吁地回來了：「大家都趕緊過來吧！鑰匙拿到了！」

「謝謝老龐，辛苦啦！」大家大喊道。

「辛苦啥，別罵我就好了。」龐旭翻著白眼說。

「哈哈哈，老龐這是怨我呢！」王黎站出來說道。

「老龐，你知道我是感激你的，劃出道來，該讓哥哥我怎麼做？」王黎故作豪爽的說。

「切，你只要別給我搗亂就好，我就謝謝你了！」龐旭轉過身，揮了揮手，「趕緊去開門，抓緊時間練琴吧，已經耽誤很久了。」

王黎站在邊上，不著急往上走，反正琴就在那裡，早去一會兒也幹嘛不了啥。

很快，大家都進入自己的小單間，琴房裡傳出滴滴答答，叮叮咚咚的琴聲。

這時你如果認真聽，會聽出有的屋裡會發出磕磕絆絆的鋼琴曲，有的屋裡會發出亂七八糟的雜音，有的屋裡會發出比較熟練的鋼琴曲，而有的屋裡會發出打牌的聲音。

這就像不同的人面對學習的態度。你用什麼態度對待學習，用了幾分力，可能收穫的成果截然不同。

其實這些不練琴的人的態度大不相同。有的同學是不喜歡，有的是練不會，有的是不願意練。結果越拉越大，後面想再追趕也是無濟於事了。

一年多的學習，不到一年的上琴時間，差距是非常大的。如果說畢業之後大家都來教音樂，有的人能很好的勝任，彈琴唱歌都可以；也有的只能放磁帶，讓學生跟著感覺走。

王黎再次走進琴房，看到狹小的屋子裡擺著一架老舊的風琴。一眼看去感覺用了很長的時間了，使用的斑駁痕迹非常明顯。掀開琴蓋，支起架子，將音樂書放在架子上，王黎開始彈起琴來。

風琴和鋼琴在彈奏上略有差距，需要用腳不停地踩下踏板，給風琴以風，然後不停地彈奏才能發出聲音。

王黎兩隻腳先後踩下踏板，找到中央c，輕輕地按了下去。

「咚…」一聲渾厚的聲音發出，多少年不彈琴了呀！滿滿的回憶啊！

看著鍵盤，王黎也想去彈奏，可惜學習不用功，自己做不到啊！

學習這麼久，就是一曲簡單的《兩隻老虎》都忘得差不多了。

王黎看著鍵盤，踩著踏板，熟悉著風琴的節奏，慢慢地按下琴鍵。

悠長的聲音讓王黎沉浸其中。曾幾何時，意氣風發的少年也曾努力過，也曾在這悶熱潮濕的小屋裡努力過，也曾被這裡的陰冷凍得鼻涕橫流。不知何時，放棄成了理智的代名詞，不努力成了借口。

以前自己不努力，這一天了，曾經多麼美好的世界啊。現在的自己無論從哪裡來看都沒有放棄自己的理由，現在的自己無論是腦力還是身體都得到強化，怎能不成功呢？只要站在風口，一隻豬也能飛上天!

只要努力過，哪怕失敗也不後悔!

不就是幹嘛，以前的自己不吃苦，現在的自己經歷了二十年的磨礪，真得懂得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真諦！

曾經和自己一個起跑線的同學、同事，那個不是繼續學習，才取得更好的成就，偷奸耍滑的自己最後不就落後了嗎？

看著人家在台上風光，自己只能做一個看客。曾經還不如自己的同事，站在領導的崗位上對自己呼來喝去，低三下四的你受得了嗎？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成功也是一步一步努力出來的！

想到這，王黎按下了中央C的琴鍵，「叮叮叮……」

「系統？」

「簽到？」

「叮？」

「芝麻開門？」

「系統爸爸，我不想努力啦！」

王黎正在敲擊琴鍵的時候，音樂老師李春江從外面走了進來，「幹嘛呢！不想練琴也不能把它拆了呀！」

「春哥！」王黎發出一聲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的慘叫，一把抱住了李春江的胳膊。

「幹啥！」李春江嫌棄地推著王黎，「別套近乎，我可說明白啊，這次考試就靠彈琴，彈不出一首曲子，說啥也不行！」

「春哥，你變心了！你不愛我們了！你不講理了……」

「哎呀，這是誰啊!」李春江摸著胳膊，嚇得轉頭就跑。「受不了啦！」

王黎搖了搖頭，哎，春哥還真是可愛。李春江老師是王黎他們的音樂老師，剛畢業還沒幾年，正在跟圖書室的楚老師談對象，據說是01年結的婚，反正那時候王黎他們都畢業了，也沒撈著吃塊喜糖。李老師是個神人！整體不修邊幅，帶著大大的黑框眼鏡，一頭烏黑油膩的中長發，低沉渾厚的嗓音，一上課喜歡來一嗓子美聲。就是人太佛系，晚上打麻將，早上起不來，半下午就不見人，成天神出鬼沒。一年級的時候安排了早上第一節上音樂課，音樂課代表都要去砸他宿舍的門才能把他叫起來！

但李老師對學生確實不錯，他也明白這些學生又不是音樂專業的，畢業之後能用到音樂的地方少之又少，所以自己能偷雞的地方絕不認真，最後考試咋辦？統統算過唄！還能咋地！又不是培養音樂家的，你以為都是郎朗啊！

前世，王黎就是喜歡李老師，喜歡他的佛系，後來自己的佛系中也有著李老師的一絲影子。但現在王黎覺得自己沒有這樣的資本，不能再照著李老師學了，該干點正事了。

王黎拿著音樂課本，從頭來看自己要學的鋼琴部分。首先再次來認識鍵盤，雖然是風琴，但琴鍵大體還是一致的，找准中央C，然後do、re、、fa、sol、la、si。右手，找准開始練，拇指、食指、中指依次來彈。好，左手，小指、無名指、中指，來一遍。

堅持一遍一遍地練習，讓自己的手指盡量柔和，先找准琴鍵再說！

彈著彈著，王黎發現自己學得很快，手指的靈活度更是讓自己吃驚！一個農村孩子整體幫忙幹活的手，粗得跟個小胡蘿蔔似的，也能彈出音樂來？

試試唄！自己找出一個C大調的簡單樂曲《小星星》，試著彈了一下。

對照著琴鍵，右手簡單地開始。一個一個琴鍵慢慢按下去，別忘了腳踏板。對，找准琴鍵，風琴需要稍微多摁一下，注意節奏。再來一遍，好，注意別摁錯了。

慢慢地，這節課剩下的幾分鐘里，王黎學會了用右手彈奏這支樂曲。雖說是個兒歌，但王黎的喜悅是超乎想象的。

就如同自己完成一個非常苦難的任務一樣！

不知不覺中，王黎記住了這首曲子的簡譜，並且通過練習熟練地彈奏了出來，真是一個奇迹！

再彈一遍！王黎沉浸其中，啊，真好！

一曲彈完，王黎舉起自己的雙手，看了一下！

這是一雙大手，手掌肥厚，寬大，手指粗短。正面看手指還較長，但指間有蹼，從掌心看手指就顯得更短了。自已在這二十年後歷經磨難的雙手啊！

曾經多少的傷疤都不見了！那一個個傷疤都是自己滿滿的回憶：右手手背上一條醜陋的兩厘米左右的疤痕，那是談戀愛留下；胳膊上的片狀傷疤，那是騎電動車帶著孩子去學美術，打瞌睡摔倒擦傷的；無數的斑斑點點的小傷痕，有的是切菜割傷的，有的是做飯油燙傷的，不一而足。

但現在它們都不見了！

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