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少女

「唰！」

少年一個劍花血振掉短刀上的獸血，老練地收拾現場后，飛快地再次上路。

哪怕他沒有刻意停留，支線任務二生物調查——擊殺並採樣未知生物血液也在不知不覺中達到了（10/10）。

在危險的森林裏，這種任務根本不需要他特地去尋找目標。大把不知好歹的野獸會像雙尾大虎一樣找上門來。

它們大都被少年迅速甩掉，只有那些糾纏不休的凶獸才會被他擊殺。

在這個可怕的少年面前，成了精的老6也玩兒不轉。

雖然甲二十六給出的主線任務並沒有規定時限，但一個合格的忍者絕不會在任務中浪費任何時間。

「呀啊！」

是少女尖叫的聲音？

少年有些吃驚——這種森林深處也會有少女？

顧不上多想，他全力奔跑，很快在一棵大樹上看到了不遠處的情景。

果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人類少女正在遭受攻擊。

敵人是一隻古怪的大型怪鳥。

它的頭像公雞，身體像翼龍，長長的尾巴像是迅猛龍，一雙粗壯的大腿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人類少女體型嬌小靈活，能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怪鳥的攻擊，卻缺乏有力的攻擊手段。

雖說她的拳法頗有章法，一招一式都透露著勤奮修鍊的痕迹。也許她的全力一拳能夠打碎樹木，但打到這怪物身上卻如同孩童的撒嬌，全無傷害。

周圍任何人影或者動物夥伴，全靠她獨自應對危機。

可人和怪物的體力相差太過於懸殊，只是幾個回合的功夫，少女的狀態便大幅下滑，躲避的動作變得愈發艱難。

不能再等了！

少年身影如電，在巨大的鳥喙砸來時抱走了少女。

「唉？」少女突然被人公主抱起來，心裏一驚，然後背着陽光看到了一個男性的輪廓，頓時尖叫起來：「變態、流氓！」

小鎮上的公子哥兒經常用各種各樣的手段討好她，其中就包括很多次人為的「英雄救美」，以至於她對男性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厭惡。

「啪！」一記耳光下意識地甩在了少年的臉上。

「唔。別動。那怪物衝來了。」少年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又不失嚴肅。

他這磁性的聲音讓少女的奮力掙扎頓了一下。

【誒，沒聽過的聲音。似乎有些好聽呢……】

隨即她立刻反應過來：

【哼，那……那又如何？人家最煩你們這些裝腔作勢的男生了！】

「你在這裏躲好。戰鬥結束前不要亂跑。」少年動作細膩地將她放下，反而讓少女隱隱有些不快——【哼，動作竟然這麼熟練？

討厭，他一定經常抱女孩子。

果然是個可惡的色狼！】

接着她藉著陽光看清了對方的臉。

「呀！」她連忙捂住自己嘴，不讓丟臉的驚呼闖出心扉。

可爬上小臉兒的紅暈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這劇烈的心跳是怎麼回事？人家……人家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她偷偷地又去看對方的臉。

【這個男生……

他在面對這樣可怕的怪物時也能臨危不懼，那犀利的眼神充滿了自信和沉着。

好迷人呀，這就是真正的男人嗎？

哎呀，人家剛才誤會他了。還打了他一巴掌。

真是丟死人了！

他……他會不會生氣呀？

不，

不會的，不會的。他的聲音那麼溫柔，那麼好聽，一定有顆包容的心……】

無視少女火辣辣的注視，少年面色嚴肅地抽出短刀，向大怪鳥沖了過去。

忍者的戰鬥就是要快！

大怪鳥從少年出現的那一刻起便在警惕。

因為它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的威脅。

但當對方帶着殺氣抽出短刀的時候，它便知道自己沒了退路。

「呱！」它狂怒地大吼一聲，全力沖了過來。

少年飛快地單手結印，冷冷地說道：「雷切！」

強大的電流瞬間匯聚到他的短刀上。

下一刻，兩者擦身而過。

大怪鳥轟然倒下，脖子已經被砍斷。焦糊的傷口沒有流出一滴血；

少年收刀入鞘，竟是毫髮無損。

這一幕在少女眼中簡直是帥爆了。

「呀，你好棒呀！」少女歡快地跑過來，藉著關心的由頭拉起了少年的手：

「你沒有受傷吧？能夠一擊殺死這樣的怪物，你可太厲害了！剛才你的劍為什麼會發光呀？滋滋滋的，好像雷電哦……

啊！對不起，我剛才錯怪你了。我不該打你。你的臉痛不痛？

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少女的身上傳來了讓人陶醉的香味。

「謝謝，我沒事。」少年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臉上的表情比較冷淡。

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溫柔相對，肯定會給對方錯誤的信號。倒不如一開始就暗示自己的態度。

少女的臉上出現了一瞬間的驚詫。從來沒有男生這麼疏遠過她。

然後她馬上懂了——

【啊，男孩子也會這麼害羞嗎？嘻嘻……】

她在心中偷笑，臉上掛上了陽光的笑容：「總之，太感謝你啦。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好呢……」

「沒事。」少年趁機開口問到：「你為什麼會獨自出現在森林的深處？這裏實在很危險。」

少女轉了轉大眼睛，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人家……人家迷路了嗎。但……」

「原來如此。」少年不給她轉折的機會，立刻說道：「那我送你回去吧。你的家是哪裏？」

甲二十六給出的地圖上有標註森林附近村莊和鎮子。

看少女這幅形象整齊的樣子，即使迷路了也不會走得太遠。

自己送一趟不會花太多的時間。

可少女卻嘟起了嘴，不願意就這麼回家——好不容易遇到了讓自己心動的人。怎麼能輕易放過？

她再次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撒嬌到：「哎呀，回家有什麼好玩的嗎？你這麼厲害，帶我在森林裏轉轉嗎！我可喜歡森林了。你看，地上那個是我最喜歡的薩爾恩里花，紅紅的是不是很好看？

還有，還有，那個黃色的是吉鑫努的祝福，很香的哦……」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少年略微有些頭大，只得使出了他的慣用伎倆：「那我們玩個遊戲好不好？」

既然對方不放棄，他也退出了冰冷模式，恢復了往常柔和的表情。

「好呀，好呀，什麼遊戲呀？」少女高興地拍手，然後搶在少年抽手前再次挽住了他的胳膊。

少年心中嘆了口氣——

這些女生無論什麼年齡都喜歡靠過來動手動腳，多少讓他有些厭煩。

他迅速地說出了遊戲的內容：「我們輪流問對方一個問題。被問的人要如實回答。當然，如果感覺為難的話，也可以不回答。怎麼樣？」

只要是主動靠過來的女生，沒有一個能拒絕他這個的遊戲。

「好呀，好呀！」少女果然眼睛一亮，飛快地答應下來：「那麼我先來，我先來！

你叫什麼名字呀？我看不出你的職業哦。倒是有點兒像是傳說中的魔劍士。那不是太厲害了嗎？啊，啊，還有，還有，你為什麼來這裏呢？東方人的面孔在附近很少見呢。」

確實，這少女是一副西方人的面孔。

她的皮膚白皙緊緻，五官精緻立體；只要巧笑嫣然地站在樹邊，便能讓森林有種童話仙境降臨的感覺。

更何況她身上還有股清新甜美的少女香，哪怕閉上眼睛都能想像出她是怎樣美好的女子。

要說真幻完全不動心，那是假的。

女孩子溫軟的身軀貼過來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恐懼自己真得會動心，恐懼自己真得會為了她留在這個世界，恐懼自己會忘了自己的本來目的。

但是，他不能！

少年用強大的意志控制住了自己血氣方剛的衝動。

他從來不喜歡欺騙女孩子，於是如實說道：

「我叫宇智波真幻，是一名忍者。我來這裏是為了執行採集植物和礦石樣本的任務。

我是從附近一個叫做綠衫鎮的地方進入森林的。說不定幾天前我們在鎮子上曾經擦肩而過。」

「啊？」少女吃了一驚：「你和我從同一個鎮子上來的？」然後用力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這幾天我一直在鎮上。我們一定沒見過，不然人家一定不會不記得！你知道嗎，人家叫艾琳哦，……」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

「嗯，艾琳你好。」真幻暗自點頭，果然是從綠衫鎮上過來的嗎？

「我們便走邊說吧。咦？那是什麼？你稍等一下。」

他裝作不經意地抽出自己的胳膊，跑到旁邊摘了一朵小花：

「看，這是你喜歡的薩爾恩里花。我一眼就看出這一朵是附近最鮮艷，最完整，也最漂亮的。非常適合你。我幫你帶上好不好？」

沒辦法，不用這招少女鐵定不會放開自己。

少女這時才放下曾抱着真幻胳膊的雙手，心裏不斷給自己打氣：

【討厭，他果然不喜歡人家。人家都……不行，不行！小小的挫折難不倒人家。

艾琳，加油，加油！

碧翠絲姐姐說了，女人的幸福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絕對不可以使小性子哦，絕對不可以哦！會讓男孩子討厭的。

啊，啊，還有，還有，絕對不能哭哦！

嗯嗯！艾琳，笑起來，美美地笑起來！

我是最棒的！】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脆生生地應道：「嗯，好！」

真幻便將薩爾恩里花插在她的頭上，然後退後幾步，由衷地讚歎道：「艾琳，你真好看！」

艾琳只覺得一股甜美湧上心頭——原來世間最美的話語就是心愛之人真心的稱讚。

哪怕這稱讚非常直男。

她用雙手捂住嘴，剛剛還能忍住的眼淚差點兒奪眶而出。

少年卻像是又發現了什麼，突然指著一個方向說道：「你看，那裏有隻小兔子，我們去追它好不好？」

然後飛快地跑了過去。

「啊？你等等我呀！」艾琳先是一愣，然後偷偷擦掉眼淚，跟了上去。

「這邊，這邊。」真幻帶着陽光的笑容跑跑停停，不斷地向艾琳招手。

艾琳跑着跑着便跟着開心了起來。

真幻的身上彷彿有股奇特的魅力，讓她能夠忘掉一切憂愁。

她像穿花蝴蝶般在樹林間和這少年嬉戲，一時忘了時間。

終於，當綠衫鎮的影子出現在視野中時，少女愣住了。

她一下子明白了什麼，有些委屈地扭過頭，撒嬌地開口到：「真幻……」

真幻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抱歉，艾琳。」

接着，少女看到了一雙三勾玉的猩紅眼睛。

她的意識瞬間迷茫。一個讓她念念不舍的溫柔聲音在她腦海里響起：

「艾琳，儘快回家去吧；最近別再獨自來森林；最後，永遠忘了宇智波真幻……」

少女臉色木然地點點頭，然後一步一步向小鎮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鎮入口，真幻才轉身返回森林。

這件事對他來說只是無數類似事件中的一個。

少年和少女相遇，不一定要有美好的結局，甚至不一定要留下快樂的記憶。

宇智波真幻在諸多的任務世界裏學會了一個既殘忍又溫柔的道理——註定沒有結果的感情還是不要開始得好。

真幻忍者在樹枝間急速穿梭，速度比來的時候至少快上三倍。

他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現在必須找到暗影豹，在這個土著的幫助下獲得最起碼的棲息之地。

是的。哪怕今天森林裏遭遇的危險都被他輕鬆化解，也不味着他能因此小覷夜晚的危險。

在大多數世界裏，森林夜晚都比白天危險得多。

……

與此同時，少女艾琳有些茫然地站在熟悉的綠衫鎮道路邊上，想不起自己是什麼時候來的這裏。

「唔……總感覺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真討厭，是什麼事情呀？為什麼想不起來了呢？」她氣鼓鼓地雙手抱胸，小臉蛋兒鼓得像是塞了兩個包子。

這時，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來到她的身後，然後猛然抱住了她：「吼吼！」

這傢伙發出了陰謀得逞的奸笑。

「呀！」艾琳發出可愛的尖叫，驚慌下回頭，果然看到了一那張熟悉的臉。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哎呀，碧翠絲姐姐，你怎麼又嚇唬人家？討厭啦！」

「嗯嗯，誰讓我們家的小艾琳這麼可愛呢？姐姐就是忍不住嗎！嘿嘿，快來讓姐姐欺負一下！」碧翠絲像貓咪一樣不斷蹭著艾琳的小臉兒，寬大的巫師帽幾乎要被擠得掉下去。

「哎呀，討厭！」艾琳閉着眼睛，試圖用力將姐姐推開。

可惜她武道家的水平還不夠火候，怎麼也擺脫不了已經是高階冒險者的姐姐。

兩姐妹又鬧了好一陣兒，碧翠絲才戀戀不捨地鬆了手。

「姐姐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呀？今天不是一大早就出門了嗎？」艾琳鬆了口氣，悄悄遠離了姐姐兩步。

她並不討厭姐姐，只是對方總會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碧翠絲像是沒看到一樣，爽朗地回答到：「哼哼哼，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怎麼樣，姐姐厲害吧？啊哈哈哈！」

「嗯嗯，碧翠絲姐姐果然很厲害呢……」

艾琳敷衍了幾句，沖沖告別而去。

「路上小心點兒哦！」碧翠絲在她背後用力招手，眼中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等少女走遠，一個身穿鋼甲的戰士來到了她身邊，看了一眼少女的背影：

「喲，怎麼了，碧翠絲？你看起來在擔心着什麼。我真不知道有什麼事能讓附近最強的女巫露出這種表情。」

「沒什麼。只是一個關心妹妹的姐姐在日常煩惱。」碧翠絲壓了一下自己的巫師帽，讓明亮的雙眸隱藏在寬大的帽檐下。

即使是多年合作無間的同隊夥伴，她也不可能將這句話說出口——她在妹妹的身上聞到了年輕男子的味道。

【可惡，幸好艾琳沒出事……

但還是好氣！

如果讓我知道了是哪個混蛋，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一頓！】

……

跑回家的艾琳關上門，後背靠在門板上重重地喘氣。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在姐姐身邊特別心慌，就彷彿自己的某個小秘密要被揭穿了一樣。

她迷迷糊糊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自己梳妝台前。

眼前的自己讓她感覺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到底哪裏不對呢？

她對着鏡子側了側臉，然後摸到了自己頭上的紅花：

「咦，薩爾恩里花？」她非常地驚訝。

雖然這確實是她最喜歡的花。

【但是，但是呀！

自己的頭髮是深棕色的，今天的衣服也是深色系的，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再配一朵深紅色的薩爾恩里花。

這種搭配太沒品位了，絕不是自己選擇的。

即使是大大咧咧的碧翠絲姐姐也會為自己挑選粉色或者金色的花……

所以不可能是女生吶……

是誰給自己帶上的呢？

在自己迷失記憶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總覺得……那不是什麼討厭的記憶……】

少女獃獃地注視着雙手中鮮艷的紅花，久久不願挪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