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藍發少女
蕭玦順着那道光的方向看去，門框下的女孩藍發紮成清爽的馬尾，白色水手服乾淨整潔，黑色的百褶裙搭在大腿上，露出白皙的膝蓋和纖細的雙腿。蕭玦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掛着枚吊墜，是一塊古銅色的龍圖騰，肅穆且威嚴，隱隱間透著一股濃重的歷史氣息。
蕭玦目光上移，停在了女孩的臉上。
好像青春疼痛文學里的悲情女主角，卧蠶微微泛紅，柳葉眼裏不住的散發出淡淡清冷。
「怎麼是你？」蕭玦嚇了一跳。
女孩瞥了他一眼，繞過蕭玦走進了屋子，她隨意的坐在床上，目光緩慢的掃過四周，最終落在了那面堆滿照片的牆上。
「時間有限。」女孩忽然冷冷開口。
「杏子……」蕭玦的腦子裏此時有太多問題想問，但他眼下最關心的只有一件事，「杏子她……還能醒過來嗎？」
「不能。」
「為什麼？」蕭玦心中狠狠一沉。
「【樹】組織的子彈都有劇毒，一旦被子彈擊中，必死無疑。」
蕭玦激動的上前一步：「你不是可以對付他們嗎？為什麼沒辦法解毒？」
女孩一臉冷漠，答案寫在臉上。
蕭玦悵然的後退一步，心如死灰。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杏子真的會死，他在這裏說話的時候，杏子也許已經停止了呼吸……可面對這一切，他什麼也做不了。
「所以……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蕭玦強忍着悲傷，還不能放棄，「【樹】到底是什麼？」
女孩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拿起了桌上的相框：「一個專門獵殺魂力者的組織。」
「我當然知道！」蕭玦不想聽這種敷衍的話，「我要知道他們究竟是什麼東西！」
女孩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權衡什麼。
幾秒后，她開了口：「【樹】是世界政府下轄的一個聯邦機構。現在世界各地依舊存在着大量的魂力者，對於他們來說，魂力者是潛在的威脅，是隨時可能對世界和平造成破壞的不安定因素，而【樹】存在的目的，就是要不惜一切代價剿滅所有魂力者，不死不休。」
蕭玦愣住了，這些東西完全超過他過去十八年認知的極限。他一頭霧水，但還是飛快抓住了重點：「你剛才說他們只追殺魂力者，那為什麼杏子會受傷？」
「他們是世界政府和世界各國聯邦下的產物，因為執法權力極高，所以在面臨目標時可以不計後果的行動……」
女孩將相框放回桌上，起身走到了蕭玦身旁：「換句話說，這個女孩的死，不過是他們的一時興起罷了。」
女孩撞開蕭玦的肩膀，朝着屋外走去。
「一時興起……」少年心底一陣惡寒。
大腦短暫轟鳴之後，蕭玦忍着眼淚沖了出去，大聲喊住了走廊里的女孩。
女孩停下，轉過身，但她沒有開口。
「你有辦法的對吧？」
「什麼？」
「那兩個人啊，只要找他們解釋清楚，告訴他們杏子不是魂力者，就能救……」
「還沒懂嗎？」女孩冷冷打斷，「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種毒是無解的，就算你找到了他們，你猜最後的結果是他們費勁周章幫你解毒，還是省去麻煩連你一起殺掉？」
蕭玦呆住了，他從未想過這些，他只覺得這一切說不定只是個誤會，杏子說不定還有挽救的機會……
女孩望着失魂落魄的蕭玦，冷冷一瞥，轉身加快腳步離去。
蕭玦急了，連忙沖了上去，從後面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
「放手。」
「我不放。」
女孩回過頭，一抹冷寒從眼底閃過，她猛地掐住蕭玦手腕，輕輕一擰，咔吧的骨折聲瞬間爆發開來。
「啊啊……」
蕭玦失去平衡癱倒在地上，但他的另一隻手卻立刻抓住了女孩的腳腕。
「明明是你……如果一開始你不救我，就讓我從天台掉下去，那麼現在死的人就不會是杏子了。」
「如果你想死，我現在也可以成全你。」
女孩抬起腿，一隻腳踩在了他的臉上。
「動手吧。」
女孩腳尖發力，兩秒后，她又收回了腳，臉上流露出一抹厭惡。
「廢物。」
「隨你怎麼說都好，只要你能幫我！」
「無能的人永遠只會奢求別人的幫助，一味依賴別人，就算再給你一百次機會，你還是保護不了重要的人。」
她一腳踢開蕭玦的手，居高臨下的審視着他，那嫌棄的目光彷彿在看一堆骯髒的垃圾。
「【樹】的目標從來都只是你而已，你的愚蠢已經害死了你的朋友，你還想害死更多人嗎？整件事因你而起，現在已經結束了。」
「結束？」蕭玦的聲音因為痛苦而哽咽，「這算什麼結束……」
蕭玦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樣？杏子永遠不會醒來了，她無法再開心地笑，也無法再回那個家。她就要死了，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灰飛煙滅，無影無蹤。
這些事馬上就會發生，而他蕭玦只能傻站在這兒，什麼也做不了。
蕭玦掙扎著爬了起來，神色痛苦，過了好半天才開口：「我……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但是我現在不能眼睜睜看着杏子死去，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這不是你說了算的，你一開始就選擇了逃避，現在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還有什麼意義？」
女孩盯着面前滿臉淚水的少年，繼續說道：「現在他們已經離開了燕城，不會再來找你，你也不會再受到危險。忘掉這些事，把這一切就當沒發生過一樣，你依舊可以像以前一樣生活。那個女孩已經死了，人死不能復生，你有理由悲痛，但沒理由當個懦夫。」
蕭玦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的臉上至始至終的都是那副表情——冷漠、陰沉、對一切都絲毫不在乎。
當她說出這些話時，聲音里沒有一絲情感，彷彿只是在機械的吐著一個個冰冷的字元。
人死不能復生？說得輕巧！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蕭玦捏著拳頭，極力壓着怒火：「對你來說，別人的命就可以這麼輕視嗎？」
「對。」
「對？！」
「全世界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人，因為疾病和意外死去，他們的家人也很悲傷，但那又怎樣，過不了多久死掉的人照樣會被遺忘。」
「不一樣！」蕭玦怒吼著，淚水已經濕潤了眼眶。
「就我所知，你們只是普通的同學吧？」
「我們是朋友。」
「是嗎，你本來是有機會的，但是你選擇了逃避，你不能活在過去。」
「杏子只有我一個朋友，如果連我都不管，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再記得她了！」
女孩微斂雙唇，不再試圖說服蕭玦。
蕭玦近乎喃喃自語，雙唇顫抖著：「真的沒辦法了嗎，哪怕只有一點希望，哪怕讓我去死……」
女孩凝視着蕭玦，她的眼神產生了細微的變化。
女孩沉默了幾秒，幾秒后，她開口了：「想救她，也不是沒有辦法。」
「真的嗎？」突如其來的希望讓蕭玦微微暈眩，他上前一步抓住女孩的手，「只要能救活杏子，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女孩抽回手，目光有些躲閃：「就我所知，曾經有一個人中了同樣的毒，而且活了下來。」
「是誰？！」
「不知道。」女孩說，「國際上有一個專門收納魂力者的組織，他們的能力很強，或許有辦法幫你找到他。」
「他們在哪？」
「你的時間不多了，那個女孩撐不過三個月。」女孩轉過身，按下電梯按鈕，「他們很快就會來找你，那是你唯一的機會。」
蕭玦喜出望外，眼裏重燃希望：「真的能讓杏子醒過來？那我要怎麼做？我是說我要怎麼聯繫上他們？」
「這就是你的事了。」電梯門打開，女孩走進了電梯。
「等一下！」
女孩側過頭，投來一個冰冷的眼神：「還有事？」
蕭玦猶豫了一下：「謝……謝謝你幫我。」
「別誤會，我只是換一種方式讓你閉嘴。」電梯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