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假冒(16)

第16章 假冒(16)

宋吟有點後悔,他只是口渴了叫人送水上來,可怎麼也沒想到,進門的送水工居然搖身一變,變成了讓他畏懼的兇手。

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會在群里發那條消息。

許知行聲音嘶啞道,「怎麼不說話?」

宋吟心跳驟停,本就有些過白的臉色在剎那間都有些透明了,但他很快捏緊衣擺,穩住心神。

為什麼兇手會出現在這裏,不是已經被抓了嗎,這樣的疑問他沒空想。

他腦子飛快運轉。

下一秒,垂下眸,低着那張只要稍作可憐就能引無數人前仆後繼的臉,有些無助,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認識嗎?抱歉,我生了病,認不太清人。」

「認不清?」片刻的靜默,許知行摩挲了下手中的空水桶,這樣一個動作,讓他做起來有種馬上要行兇的暴虐感,「再好好想想。」

宋吟穿着家居服,整個人人畜無害,被有着強悍肌肉的送水工堵在牆壁上,一點也無法動彈,面對對方咄咄逼人的詢問,肩膀抖了抖。

他咬唇,努力地小聲猜道:「是前幾天在超市遇到幫我提袋子的那個好人嗎?我聽聲音有點像。」

「還是昨晚在電梯上和我說話的那個。」

「我實在想不起來了,或者,你可以給我一點提示……」

他表情很誠懇,仿若真是在為想不起對方是誰而感到着急,許知行凝視着他,唇角很平,讓人感覺他心情不是很妙,「都不是。」

宋吟眸子裏浮出歉意,又猜了幾個人:「那是麵包店的店長?」

宋吟每回上街,都會有人上來搭話,他不論外貌和氣質都太出眾,喜歡他的人很多,前兩天就有個大公司的老闆,明知他結了婚,也絲毫不在意。

大概宋吟一句話,他就能不在意名分,上趕着跑過來當讓人唾棄的第三者。

「附近大學的那個教授?還是那個大學生……」

宋吟每說一個,許知行的臉色就冷一分。

而就在他放鬆警惕的一刻,宋吟目光凝了凝,抬起手就朝男人的脖頸揮去,他故技重施,只要男人也像那個胖子一樣被擊暈,那麼他的生命安全就有了保障。

但他低估兇手了。

許知行如同有肌肉記憶一樣,飛快按住他的胳膊,連帶肩膀往牆上一抵。

宋吟閉了閉眼,抬起腿就要踹,可也是出師不利被看穿心思,男人一下擋住了他的膝蓋。

勁兒好大……宋吟嘴唇囁嚅,驚慌失措,這樣他怎麼可能打得過?

男人桎梏了他所有的行動,衣料下的肌肉鼓脹著,宋吟看着都心覺駭人,而這麼兩三下,他已經氣喘了,男人卻連鼻息都沒變一下。

許知行甚至還有空對他說一句,「這些對我沒有用。」

宋吟心頭涼了下來,他沒再亂動,手腕被握著抵在牆上,慢慢地喘息。

他手臂那麼細,力氣又那麼小,在身體素質極強的兇手面前,一切反抗都是蚍蜉撼樹,而他也認清了這一點,懶得再做無用功了。

反正也躲不過了,宋吟幾乎有點自暴自棄般,眼角眉梢裝出來的柔弱都褪去,他頂着被氣紅的臉低罵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似乎早知道宋吟表裏不一致,許知行臉色如常,只說道:「你乖點,沒有人能幫你。」

而對於宋吟的問話,男人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一把拉過宋吟抗在肩頭,壓低帽檐往門口走。

宋吟沒想到他會把自己這樣扛起來,大腦幾乎馬上就停止運作。

地上的空水桶無人問津,還被男人嫌礙事,用腳尖頂了一下,宋吟見大門被打開,他即將被帶着要去不知名的地方,心頭一縮,忍不住就動起來。

人的膝蓋骨和胳膊肘很容易造成傷害,宋吟用這兩處去推身下的軀體,但仍是沒能弄開男人。

這招行不通,宋吟又抿唇放低聲音:「肚子好痛,快放我下來……」

許知行沒理會這聲要求,不過他也沒少受難。

甫一出門,剛才還衣冠齊整的俊美男人,頭髮和衣領全亂了,修長脖頸是一條被抓出來的紅道,褲子也被踩了好幾個烏黑的痕迹,說實話有點狼狽,衝破了他沉穩冷厲的外表。

但他絲毫沒有被影響,任宋吟如何在肩上掙扎,他依舊穩穩地攏著宋吟,不過調整了下姿勢,讓宋吟待得舒服了一點。

眨眼間,宋吟已經被帶出了門。

他見兇手帶着他往安全通道走,心頭立即籠上了烏雲,早些天那裏的攝像頭就壞了,有居民去反應,物業嘴上滿口答應馬上處理,可隔了好久也沒見有動靜。

如果兇手把他帶進去,那他就是被毀屍滅跡,也沒人會知道。

宋吟難免有些急,他呼吸急促地想着辦法,但直到兇手把安全通道的門打開了他也沒想出好的應對措施。

在男人即將走進去時,宋吟忽然看到迎面走過來的一個居民。

居民剛從外面回來,看到宋吟,忍不住一愣,認出了宋吟是那家的小人.妻。

這個小區的鄰里關係其實很淡薄,大多數人都是出來打拚的,每天為一畝三分地奔波,一天到頭在家的時間用腳趾頭都能數出來。

每天要為高昂的物價、還不盡的房貸憂心,很少有人去花心思社交,但宋吟家裏闖進兇手的事鬧得整棟大樓沸沸揚揚,想不知道也難。

居民步履慢下來,兩步一回頭,心說……這是在幹什麼呢?

男人穿着灰沉的工人制服,臂膀寬闊且有力,不費吹灰之力頂着幾十公斤的人,目光如炬,斜過眸看居民的那一眼釀着狂風驟虐般的狠厲。

而在他肩上身着棉軟睡衣的宋吟,被按著膝窩不敢輕舉妄動,臉上是似被強迫的苦楚表情,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男人在仗着更強的雄性力量恃強凌弱。

但也不好說。

宋吟不是結了婚嗎,這個男人或許是他的丈夫。

而他們這樣,或許是在搞情.趣。

貧窮話少,默默無聞做着底層工作的送水工,有一天照常送水上門,看到美艷無比的小人.妻,長期被壓抑的惡性翻湧上來,強綁了人。

也許是在這樣演呢?那打斷他們的他,不就成了沒眼色破壞夫妻和諧生活的壞傢伙。

居民心裏這麼想着,面上毫無異常地走着路。

在他即將要擰上自家門把的剎那,有人喚住他:「等等。」

這一聲不僅叫停居民,也叫停了許知行。

趴在男人身上的姿勢太過不堪入目,居民望過來的探究眼神,讓宋吟攥了攥掌心,窘然不已。

但他沒敢浪費時間,見時機恰當,宋吟馬上抓緊機會道:「我不認識這個人,他不知道要把我帶去哪裏,我好害怕……」

說這話時,他纖長眼睫一動一動,眼眶迅速泛紅,集聚的水霧只停留在眶邊,並不流下,但反而更顯得無害柔弱。

就好像此刻扛着他的許知行當真是一個只會動用暴力的男人,如果居民不救他,他一旦被抱回家就要遭遇非人的虐待。

「什麼?」居民臉色突變,心驚肉跳地看着宋吟,「真的嗎?你不認識這個人?!」

宋吟連忙點頭,他見居民身材也像是常鍛煉的,兩個人一起或許能夠匹敵兇手。

居民神情肅然起來,顯然信了宋吟的說辭,他警惕地擼起袖子露出毫不遜色的手臂,準備把柔柔弱弱的小人.妻救下來。

宋吟正要說什麼,他的視野範圍忽然調轉了個方向,兇手轉過了身,且姿態竟然是全然放鬆的。

這個人不害怕,宋吟驚心地意識到了這點,他穿的褲子薄,能感知到男人工裝服下強壯的胸肌,而後,他又感知到男人的胸腔在顫動。

身下,這個男人噙著笑,無奈道:「讓你見笑了,我家妻子在鬧脾氣,今天我去聚餐多和別人說了句話,他就氣到現在,不願意和我回家。」

似是暴露了不太光彩的家事,他語氣有些無可奈何。

宋吟:「……」

你不要太不要臉了。

他完全沒想到兇手會這樣說,鎖骨、脖子受到極大刺激一般,白皙皮膚紅了一大片,想不到兇手居然能這麼無恥。

居民沒有輕信,狐疑問道:「那為什麼你妻子會那樣說?就算生氣,也不至於說不認識你吧?」

許知行又是輕笑,如果沒穿着這套粗劣的工服,他更像社會上成熟穩重的精英:「我妻子比較難哄,不想和我回家,什麼話都能說。」

真的。

不要太厚臉皮了,誰能堂而皇之不改臉色地說這些話?

宋吟呼吸都不暢起來,想要出聲揭穿許知行的惡劣行徑,但是,他只張了嘴,卻沒有發出聲。

因為他的小腿碰到了男人的口袋,那裏有一個堅硬的、呈長柄狀的物體——是匕首。如果他不配合兇手,兇手極大可能下一秒就把他和無辜居民一起殺死……

居民還是皺眉,他不再和許知行對話,轉而去問背對他的宋吟,語氣變得輕緩下來:「那個……是真的嗎?」

許知行輕拍了拍宋吟的背:「老婆,你再不說實話,他就要誤會我了。今天的事我回去再跟你認錯好嗎?」

無恥,宋吟臉色煞白,忍辱負重地用鼻音發出一聲嗯:「是真的……」

居民露出瞭然的神情,再看向許知行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他覺得許知行不珍惜,有這樣的妻子,他下班擦點回家,還去什麼聚餐。

「打擾你了,我先帶妻子回家,他晚上還沒吃飯。」許知行得體地結束和居民的對話,然後轉身上了樓,向某處走了幾步用鑰匙打開某間房。

宋吟不知道原來兇手在這棟樓里也買了房子,當他看到室內混亂,有很明顯長期居住過的痕迹后,瞳孔縮了縮。

試想,對自己生命有威脅的人就住在自己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處盯着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和自己擦肩而過,宋吟只覺得毛骨悚然。

他臉色白白的,被許知行帶進了卧室,剛被放下,男人就打開旁邊抽屜拿出一張創口貼,捉過他手腕,把創口貼貼到他掙扎時不小心喇開一條血口子的手背上。

許知行將布條貼到宋吟白皙的手背,細細地碾平,嗓音喑啞:「我說過了,你乖一點。」

宋吟皺眉看着男人,不明白男人這麼做的目的,難道他還有用,暫時不要他的命?

宋吟沒想太久,想不通的話,就當兇手腦子和正常人不一樣吧。

等許知行貼完,宋吟抿抿唇想打探一下他到底想做什麼,但他還沒問,有道微弱的唔唔聲倏然響起,與此同時,還有像是有東西在地板上蠕動的聲音。

清瘦身板瞬間綳直,宋吟警惕問:「什麼聲音?」

許知行眉尖擰了擰,睨眼朝一處看了看,眉目間滿是警告,然而下刻,他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知行見宋吟身上已經沒有其他傷口,便站起來走出客廳,拿起電話接通,結束狂轟濫炸響個不停的擾人鈴聲。

男人把手機放到耳邊,對面傳出爽朗熱情的聲音,八成是個年輕大夥子,「喂?你好,我是送外賣的。」

「我找不到你住的那棟樓在哪兒,這地方太亂了,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不清路線……我在什麼地方?我看看,我旁邊有個小平台,這有兩個垃圾桶……」

在許知行慢條斯理和外賣員溝通路線時,屋內,宋吟悄悄轉過了身,往剛剛發出怪聲的地方看去。

那是個卧室配帶的小衛生間,此時門口正大敞開着,宋吟一眼就看到被綁在角落裏身軀異常高大,但因為挪動過多次位置而顯得衣着凌亂有點狼狽的男人。

他不認識是誰,但男人看到他,眼裏顯然迸出欣喜的光彩,恨不得下一秒過來抱住他。

男人動了動肩膀,想要擺脫纏繞在胳膊上的繩子,但做了千萬遍的嘗試這次也沒能成功,俊美眉眼流露出頹喪,而後他又重新抬頭望向床上的宋吟。

如果眼神能說話,他會急迫又緊張地說:「吟吟,我是你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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