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村疑雲

「是的，我當初為求保全自身性命，也是為了保全這些難以自理的失魂之人的性命，隱居在這失雲村，照料他們，同時也管理這裏的秩序。失魂之人似乎不能記住人的面貌，但能記住我這身官服。初到這裏的幾年還算平安無事。」

「後來居住在這裏的失魂之人逐漸發生了變化。他們變得與常人幾乎無異，甚至可以思路清晰語言流利的交談，似乎失魂的癥狀完全消失了，我本以為是我的悉心照料治好了失魂症。」

「...直到萬曆四十八年冬，村子裏來了第一個外來人。許久未見外人的我領着村民們熱情招待，觥籌交錯，此人頗有學識，我與他交談甚歡，歡飲到夜半時分，他就在村子裏住下了。但第二天，當我準備送他離開時，他卻消失了。」

「我走遍了村子，也沒有找到他。我找到昨晚一起飲宴的村民詢問。村民卻回答我。村裏從未來過外人，是我記錯了。」

「我自是不信的，但也沒有辦法，只能把疑慮藏於心中。大概又過了一年，在我都快忘掉這件事的時候。村子裏又來了個外來人。」

「我覺察到不對，便推說我們村裏不歡迎外人，欲將其趕走。但村民們卻熱情的歡迎了上去，舉辦宴會一同暢飲。當晚，我沒有飲酒，這才看得清楚，整個宴會上除了我和外人所坐的主桌以外，沒有一個人用膳飲酒，而都是直勾勾的在看着主桌——或者說是盯着那個外人，那目光就像是在看...」

「絕世佳肴。」

「夜晚，我送外來人去村民家裏住，出了門，我就藏身在屋外，聽着屋裏的動靜。屋裏很快熄了燈，沒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傳出。我一夜未眠，天剛破曉，我就裝作剛過來的樣子，敲門。一會兒，村民打開了門，我詢問他那外來人是否起床了。」

「村民卻告訴我，村子裏從沒來過外來人，是我記錯了。我進屋尋找，確是沒有其他人。在那以後，每一個來到這的外來人，只要被村民們發現，都會被熱烈歡迎，被邀請在這留宿，每一次我都會在外蹲守，但每一個人在第二天都消失了。」

「只有一個外來人，是我獨自在山路上遇到的，被我勸下了山，倖免於難。」

「所以小友，你也速速離去吧。等天亮了，被村民發現你就萬難離開了。」老者擺擺手。

許閑略做思考，說道：

「老父母，在下知道您是好意，不過我還有兩位同伴，也在此山之中失散，若當真是如此兇險，我定是不能拋下他們獨自離去的。」

此乃謊言。

老者只當許閑的兩位同伴是普通旅人，可許閑心裏知道，他若是獨自下了山，說不好算是誰拋下誰呢。甲級職稱的陳主任、乙級職稱的黃毛，哪個不比他這個丁級純萌新要強的多？

只是依老者之言，那失雲村外人失蹤事件，與現實世界一線天發生的異常失蹤事件之間的關係，不會是巧合，這次異常事件的源頭應當就是這個詭異的村子了。而且有淵的存在，人身安全至少有了最低限度的保障，許閑一定要借個由頭留下來開展調查。

「唉，重義之人。也罷也罷，你想去找就去找吧。記住，若是遇到了危險，就到這祠堂里來，村民們是萬萬不會在我這個村長面前出手的。」老者說完，又轉身跪下，恢復了之前那一動不動的樣子。

許閑走出了這失雲祠，淵也隨後悄悄的飛了出來。

外面的天色已經是蒙蒙亮，

許閑已經遠遠看見村子各處有了幾個人影，想來就是此地的村民了。

幾個村民也看到了祠堂前的許閑，漸漸向著祠堂的方向彙集，許閑甚至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見此，淵連忙把自己掛在了許閑腰間的武裝扣上，裝作普通的隨身兵刃。

「那人是誰啊？」「好像是外人啊。」「那人怎麼像是從祠堂里出來的。」「我們過去看看。」

許閑想起了老縣令的話，心中緊張，不敢妄動，但面上還是露出和煦的笑容。

不多時，聚集的村民越來越多，將許閑圍在了祠堂門前。一邊指指點點，一邊交頭接耳互相低聲交談着什麼。只一會兒，人群中站出一位村民，外貌上看起來也就比祠堂里的老縣令年齡稍小，也是這些村民中年歲最長的一個。

「我是失雲村的村民，忝為本地鄉望。不知閣下來此有何貴幹？」

鄉望並非官職，就是古代一村一鄉的有名望的長者，通常是大家比較認可的管事的人。

「鄉望有禮了，在下是一名遊方術士，姓許。前幾日在下靈光一現，偶有所感，特來此遊歷修鍊。卻不料路途曲折遙遠，夜半三更才到，不想打擾各位休息，只能來此祠堂，求得了這祠堂內老先生的許可，冒昧借宿一夜。還望鄉望莫怪。」

遊方術士在古代是行道做法，除魔驅邪的野道士的稱呼之一，也是最廣為人知的稱呼。為了給自己扯虎皮，唬住這些村民，許·遊方術士·閑那是鬼話連篇，撒謊都不用打草稿的。

聽到許閑這話，村民們卻像是受了什麼驚嚇，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一下就大了起來。

「肅靜，許仙長在這呢，吵吵嚷嚷的成什麼體統！」鄉望厲聲喝道。待到村民們安靜下來，鄉望又道：

「既是老父母允許，我等就不打擾許仙長修鍊了，有什麼需要，我等儘力滿足，仙長自便。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鄉望話畢，轉身便走。

其他村民也漸漸散去了，只留許閑一人在原地，

許閑懵了。這跟老縣令口中的驚悚說法完全不同，沒有什麼熱烈歡迎設宴款待邀請留宿的戲碼，這些村民真的就這麼走了，沒人理他。

正在許閑發獃的時候，淵卻突然道：

「許閑，先出村子，看看反應。」

許閑秒懂，若是剛才發生的事只是這些村民只是為了迷惑他所做出的假象，那他便假裝出村下山，看看是否有人攔截或者尾隨即可。

許閑順着路出村，沒有停留，又順着路走了約半小時，甚至遠處都隱約能看到山下的景色。

這一路上無事發生，許閑和淵一直沒有停止交流，但二人都並未發現有人跟蹤的跡象。

「這就難辦了啊，淵。」許閑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