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第51章 第 51 章

血灰色的機械大軍和雷球相撞,迸發足以吞噬半座城市的巨大閃光。

在硝煙勢起之後一層紫色的屏障包裹住了散兵,他的龍長出了長長的羽翅漂浮在半空中,動作溫柔,但又強制性地把他卷在了自己的護佑範圍內。阿遙張口,龍吟強硬直衝雲霄,掀起一陣颶風,瞬間吹散造神工廠內的煙塵。

身後人形機械恢復動能,緩緩地站起來,散兵任由阿遙貼在他身上,沖不遠處地面上藍色頭髮的影子怒吼。

「多托雷——」

右手抬起。

無數流星般的雷光在天際一閃。

又重重揮下:「——過往的債,今天一定要你償還!」

方才爆炸雖不至於直接劈死博士,但讓他受點小傷還是沒問題的。此時,硝煙落盡之後,剛損失一部分召喚物的博士迎面就碰上流星群般的落雷,臉色稍稍變化,手裡動作卻更快更穩,立馬召喚出一個足以覆蓋全身的鐵甲怪物保護他。

震天撼地的驚雷落下,降世的雷光將他們所在的造神工廠都劈得再也看不見原本的樣子,而從中一道身影衝出重重電光封鎖,手裡的巨劍握在掌中,死死地扛住了阿遙警覺抽出來擋在散兵身前的尾巴。

博士的笑容充滿了冰冷的審視:「小龍,你變強了,以前的你可不敢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我。」

「是嗎,謝謝。」阿遙的龍頭裡口吐人言,「我就當你在誇獎我。」

「我從以前就對你很感興趣,你和斯卡拉姆齊都是各有優點的優秀實驗素材,只是很可惜的是,四百年前的你扛不住御影爐心的反噬,早早失去了成為我的實驗品的資格。」

這個大變態的口吻聽上去還很自豪啊!

阿遙一點也不覺得能成為博士的實驗品是一種遺憾,只覺得悲涼。龍步入輪迴是一件很輕巧的事情,如同花開花落,日升月隱一般平常,但作為被留下來的那一個,作為被博士帶走的那一個,阿散才是飽受這麼多年的折磨。

博士的話近乎挑釁,然而阿遙全然沒有想象中的惱怒,他似乎在原地愣了一下,之後才委屈又難過地喊了一句:「阿散。」

「你慌什麼,現在我又沒事。」散兵低聲說道,「別被多托雷影響了。」

一切的苦悶和悵然在看見活著的龍時便有了回報,手撫上來,拍了拍阿遙的頭顱,換來後者不滿地在肩頭輕輕一撞。

再抬起頭時,散兵的眼睛里閃過寒芒,越過龍尾看向讓他銘記已久的仇人的臉。

這一刻,徹骨恨意傾瀉而出。

散兵伸出一指向前擊,身上還連接著人形機械的管子,他一動,人形機械也跟著動,指尖涌動的電光鋪天蓋地地朝博士襲來,然而博士只是微笑道:「別忘了,這個機械還是我造出來的,操控的指令我也有。」

不知何時被召喚出來的小型作戰機械像蝗蟲過境一樣抱住了衝過來的手指,隨即紛紛自爆,炸開團團火光。自爆的衝力將兩根手指同機體的連接都斷開,落在地上掀起塵土,殘留的能量耗盡之後就再也不動了。

「你造出來的又怎麼樣,」散兵語調裡帶著寒氣,「這麼多年來,你那些噁心人的下作手段我領教的還少嗎!」

實驗品與實驗人員,這種不平等的關係足足讓散兵忍了幾百年,博士從他身上獲取的實驗數據每一份散兵自己都看過,包括博士能將不同時間段的自己分隔出來作為分身在大陸活動的切片技術也是從他身上研究得到的。人形機械是博士造的沒錯,可這種關係是相互的。

博士有多了解散兵,散兵就有多了解他。

他冷哼了一聲:「多托雷,你從來沒對我放下真正的戒心,你總是很享受實驗的過程,然而為了保證實驗進行順利,為了壓制我

不會中途背叛,即使你已經掌握了切片的技術,也不敢隨便派一個切片來盯著我。」

「所以前來這裡的,一定是你的本體。」

「呵呵呵……」

在這一瞬間散兵和博士同時默契地退開,散兵控制機體高舉雙手,博士落於地面,從虛空中召喚出無窮無盡的機械,鋼鐵冰冷地反射寒光,博士召喚出的機械生命匯聚成一股黑色的旋風。

散兵冷漠地看著旋風裹挾陰冷的死亡朝他逼近,雷光在臉上悅動,映照著此刻他眼底四溢的殺意。

他的臉上還殘留著龍鱗,一字一字古老的龍吟下整座工廠都開始顫動:「給、我、炸、開!」

龍是上古時就存在的生物,古老的語調能控制一部分生物和物品的行動。散兵暴怒下力量宣洩,讓博士召喚出的機械生物都紛紛扛不住而自爆。

爆炸聲聲聲不絕震耳欲聾,將博士震退了好幾步。與此同時散兵一腳踩在機體外殼,召喚法器甩出雷擊緊隨其後。阿遙化作半人半龍的形態,白髮持劍衝上去與博士近身搏鬥。

他的種種反擊都被阿遙擋下,唯獨散兵的攻擊能恰到好處地從刁鑽的縫隙攻向他,每次都正好打斷他準備搶過機甲操控權的指令。愚人眾二席實力比之神明也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卻在龍和人偶的聯手中堪堪打成平手,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召喚機械生物去擋,連環的絢麗爆炸在場中綻開。

可……來不及了。

輪迴上百次,世界樹攻擊阿遙這麼多次,已經足夠他進化出察覺世界樹緩慢上浮時的直覺,就像有一個冥冥之中的聲音告訴阿遙,來不及了。

怔忪中收劍慢了一刻,博士在攻擊間隙中喘了口氣,他終於收斂起那副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態度:「實驗品反抗的勇氣、恨意和孤注一擲的勇氣,很好。你們的實力,的確超乎我的想象。」

「但我也不是你們輕易就能殺死的。」

劍光和雷擊織成一張巨大的網,間或夾雜著人形機械的冰火炸彈和落雷,在這毀天滅地的攻擊中博士飛身往後掠去,既沒有反擊也沒有逃跑,而是轉身抓住在一旁養傷旁觀的納西妲。

掐住她的喉嚨,威脅道:「住手,要不然我就殺了她。」

威脅?

「呵呵。」

小吉祥草王死不死可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散兵根本不在乎,他低沉地笑了兩聲,繼續指揮人形機械準備再來一發剎那生滅,用雷電的偉力將眼前一切都湮滅。

然而阿遙的身影卻停頓下來,不僅停下來,還轉頭返回了散兵身邊,笑了笑:「不,不用多麻煩,其實……我覺得多托雷不會走的。」

「因為他是個享受實驗過程的科研瘋子,這世上一切過去和現在的經歷都是知識,而知識全都儲備在世界樹里,」他認真地看著散兵,一字一頓道,「博士他不會拒絕世界樹的。」

風雲在此刻詭譎,明明是身處室內,卻感到風在天際隱隱地哭嚎,室溫驟然下降到比剛才散兵降下冰霜時還要冷的溫度。一道七彩的光在阿遙身後現出,隨即膨脹到露出一顆巨大的樹的虛影。

——世界樹終於纔此刻凝聚了足夠的力量,又對阿遙伸出了爪牙。

只不過光是根部上浮化成地脈,用伴生的霧氣和幻境攻擊的方式已經對阿遙無效,世界樹這一次選擇將本體都降臨在大陸上,迎接阿遙的是史無前例的迅猛攻擊。

這世上最龐大最浩瀚的知識庫在眾人眼前緩緩化為實體。

鋼筋鐵骨被絞得粉碎,地底之下一陣又一陣令人窒息的顫動,空間被扭曲,時間被暫停,在場所有人都各懷心思看著世界樹的降臨。

博士看見世界上所有的知識在此刻向他敞開懷抱。

納西妲看見樹底有一個和她長相一模一樣

的身影靜靜地凝望著她。

旅行者和派蒙的震驚還在眼底發散,提納里咬咬牙,回過頭不再看這壯觀奇詭的場景,雙手急速地給旅行者的傷口纏上繃帶。

七彩流光的樹冠慢慢地在阿遙頭頂展開,在它還未完全成型的時刻,阿遙抬起頭,看著散兵正注視著他。

眼神里閃過種種震驚、疑惑、痛苦,又最終歸於恍然。

「你知道世界樹會攻擊你?!」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你知道了多少,你要是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來見我,你知不知道須彌才是世界樹的中心——

他腦袋裡突然開始一幀一幀播放方才的畫面,在世界樹出現之前阿遙就篤定,他對世界樹一點都不陌生……

風帶走了散兵心裡千萬個疑問,無數紛亂的念頭揉成一團在腦海里翻湧不斷,最終他垂下了那一雙一直保持恨意和鋒利的眼睛,聲音平靜而沙啞:「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恢復記憶時的阿遙天真活潑,然而此刻面對散兵的恍然,他才終於有了一點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情緒。

阿遙抽了抽鼻子,眼眶也紅了,終於忍不住撲到散兵懷裡,連同頭上的紗和鈴鐺一起,一聲又一聲叫著他的名字:「阿散、阿散,嗚嗚嗚嗚……」

叮鈴——

叮鈴叮鈴。

「我不是說了我一個人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嗎,你都知道了世界樹會攻擊你,為什麼還要來!你回稻妻不好嗎!真是自作主張!」散兵忿忿不平,慷鏘有力地將懷中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卻又忍不住拍了拍阿遙的背。

其實在這一刻阿遙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對散兵說,未盡的約定,與故人後裔的重逢,又或是當他還在踏鞴砂時最後沒能向散兵傳達的話語。

最終什麼也沒說出口,阿遙摸了摸人形機械連接在散兵背後的管道,又摸了摸他胸口的心臟,其實阿遙後知後覺已經猜到了,意識連通時他感受到的巨大痛苦是契約的作用。

散兵一直記著他的話,而後這句話無意識地應驗,成為阿遙和散兵連接的橋樑,那陣巨大的疼痛其實是阿遙在分攤散兵成神時身體連接導管的一半痛苦,而現在就連這一半的痛苦都被散兵收回了。

「這裡是不是很疼?」

散兵倒是無所謂:「應該沒有你吞爐心的時候疼。」

「……你怎麼還記著這事啊,都四百年了。」眼睛是紅的也不影響阿遙抿了抿嘴,他強調,「四百年了已經!」

早就該忘了吧。

「忘不了。」他慢悠悠地從人形機械里滑出來,落在了巨大的鐵手上,「把你的劍給我。」

單手劍交在了散兵手上,兩人彼此對視一眼。模糊的背景里,七彩流光的樹木比阿遙在世界陰面看見的要小了不少,但依舊令人目眩神迷。

它逐漸化為實體,頭頂的鐵塊像砂石一樣被樹枝輕易捅穿,再撲簌簌地落下,這一塊天地在世界樹出現的那刻就單獨被劃出了一塊空間,如今從捅破的洞口裡看出去,不是須彌城的泥土磚瓦,而是黑漆漆令人眩暈的無盡虛空。

散兵用劍尖對準正痴迷望向世界樹的博士,劍尖鋒利,眼神是似火的憤怒和嗜血。

他一劍劈開飛向阿遙的世界樹枝,神色冷淡:「別愣著,要繼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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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一隻人偶[綜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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