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還沒到七點,天還亮堂著,不少吃了晚飯的人出來遛彎。

京西衚衕一共分了五條街,每條街口進去就是大大小小的四合院,星羅棋布。顧天准家在四號街,程前家在一號街。

從四號街到一號街走路也就十來分鐘距離,要是騎個二八杠就更快了,路上人來人往,有人推著自行車往前衚衕里走,正是下班回家吃飯的時候。衚衕口小孩兒擠作堆地玩耍,見著爸爸回來了,奔上前去晃蕩在左右,嚷嚷著吃飯咯~。

顧天准提著袋子,裡頭裝著馮秋紅備好的禮,他明顯感覺到從自己家裡出來的秦羽蕎鬆了一口氣,「有這麼嚇人?」

秦羽蕎性子活潑,開朗大方,見誰都能很快熟絡起來,但剛剛在家裡卻拘謹得很,一點不像她。

「真的!我二姐以前還說新媳婦兒頭回上門都害羞得很呢。」秦羽蕎雙手捂捂自己的臉頰,輕輕壓了壓,「幸好你家裡人都挺好的。」

「那你家裡人怎麼樣?」顧天准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要是我上門,你爸媽能不能歡喜我?」

秦羽蕎側身仔細打量顧天准,高大結實的身材,稜角分明的臉,還有當兵多年精氣神十足,自己爸媽很難不歡喜吧?不過她可不能助長他的囂張氣焰。

「這可說不一定,我爸媽挑剔得很。想當初,我二姐結婚就找村裡媒婆看了好幾回照片,仔細打聽了家庭情況才安排見面的。」

「那我可得好好表現表現。」

「我可沒邀請你去。」秦羽蕎昂著傲嬌的小臉,口是心非。

兩人走到一號街口,左轉往裡就是程家住的四合院。秦羽蕎想起程前奶奶的事兒,隨口問了兩句。

顧天准在這兒住了十來年,對程前奶奶也有印象,「程前奶奶可愛小孩兒,尤其是小女孩兒,見著了總要逗逗笑。我們這塊兒就屬她最大方,經常給小孩兒拿顆糖,掰塊烤紅薯什麼的。」

「那她人真好。」

「是,我也很久沒見過她了,希望她這回能撐過去。」

「那程前妹妹是怎麼回事?」秦羽蕎剛在屋裡聽馮秋紅提了一嘴,心下好奇。

「他妹妹在昭城丟了,當時他奶奶領著他妹妹在衚衕口玩兒,那時候人多,就一晃神的功夫就被人拐子抱走了,他們家搬來衚衕里的時候有人說這事兒,程前還跟人打架。那時候我也還小,聽大人說,被拐走的都找不回來了,看著是挺糟心的。」

「那是真的好慘,孩子被拐了,家裡人得多傷心啊。」秦羽蕎聽顧天准講了幾句,心頭已經縈繞著淡淡的憂傷。

...

京西衚衕程家四合院里。

「程前,你說吧。」

程勝康和章如茵坐在東耳房的凳子上,自打前陣子聽說兒子查到了當年拐走閨女的人拐子的消息,兩人就一直忐忑等著結果。

不過兩人也清楚,要是有好消息,程前肯定一早就打電話回來了,不會等到現在。因此他們提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說吧。」章如茵右手轉著一串褐紅色的紫檀木佛珠,語氣平靜。

「爸,媽。」想起那日聽到周二狗和李春花說的話,字字句句言猶在耳,程前沉吟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開口,「妮妮,在那年七月...就走了。」

程前的話宛如一個重磅炸彈,將程家炸成一片焦土,程勝康往日嚴肅的臉上不禁動容,快要壓不住自己的情緒。

章如茵呆愣愣看著兒子,緩緩開口,說話聲音既慢又小,「你說什麼?」

她曾經設想過無數結局,卻從沒想過自己的心頭肉竟然死在了被拐后的一個月,甚至連一點彌補的機會都不給她!

程前看著母親,卻難再開第二次口,說出真相往往只有一次勇氣。他的嘴張了張,覺得喉嚨酸澀,發不出聲音。

章如茵緩緩起身,神情麻木,她剛挪動一步便覺得天旋地轉,直直往後倒去,丈夫和兒子一起上前,將她護住。

「如茵...」程勝康抱著媳婦兒,一時竟也說不出安慰的話,只雙手用力抱著她。

「勝康...妮妮她...怎麼會這樣?」章如茵數十年的堅持頃刻化為烏有,她癱倒在男人懷裡,淚入雨下,「我的閨女...我的閨女...」

「媽,你別這樣。」程前捏著母親的手,「你還有我們。」

章如茵手上的佛珠從纖細的手指間滑落,串的線斷裂,一顆顆佛珠掉到地上,滴溜溜滾了一地,一如她多年的堅持,此刻已沒有意義。

程前以為這麼些年母親已經能看開些,沒成想最後還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媽,妹妹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她小時候多愛逗你笑啊。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那幫人送去蹲大牢,還有那個劉姐,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程前。」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幾人的談話。

四嬸兒站在門口,扯著嗓子道,「有人找你,兩個年輕人,男的姓顧,好像說是你軍校的同學。」

「你先出去看看吧。」程勝康示意程前出去接待客人,自己則安慰著媳婦兒。

...

顧天准和秦羽蕎從顧家過來,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程家老宅四合院。

程家住的院子比顧家的大一些,是一座三進院落,程家住在二進院的正房,另有東西耳房。

四合院里住了五戶人家,東西廂房的都打了牆隔了自家小院出來,因此大家倒像是獨門獨戶,就是地方有些窄。

這些日子鄰居們也上門看過程家奶奶,以前都是街坊鄰居的,關係處得也不錯。

這會兒老太太便是躺在西耳房。

程前為家裡事接連操心,現下正難受著,見到上門看望的兩人只勉強擠出個笑容,「多謝你們,有心了。」

顧天准和程前也算是從小熟識,雖說程前一直拿他當競爭對手,可是對手這麼多年,自然是有些感情在的。

「謝謝你們啊,不過老太太這會兒睡著了。」四嬸兒倒是個利索的,她笑著接過顧天准帶的禮放到家裡桌上。

「進屋坐會兒吧。」程前說著就要去泡茶。

「你陪他們去,我去泡茶。」四嬸兒麻溜去拿茶葉。

不一會兒三杯龍井茶就放在了三人面前,正往外冒著熱氣。

程前打量一同前來的二人一眼,心裡有了數,上回秦羽蕎說有對象了,還是軍區的,原來是顧天准。

不過現在他也無暇在意這些。

「程營長,你奶奶現在怎麼樣了?」秦羽蕎看程前臉色不大好,關切一句。

「身子不大好,她也不太在意,整日樂呵呵的。」程前苦笑道。

回來這幾日,胡夢珠是程家最輕鬆的人,天天笑容掛在臉上,不時還寬慰其他人。

「你奶奶這病醫生怎麼說?」顧天准想了想自家舅舅認識的人民醫院醫生,可以幫忙打聽打聽,不過轉念一想,程家有個副師長,肯定也不缺這些,暫且也沒提這事兒。

「能養就養著,不過說是得看老太太能不能挺過去,現在她自個兒倒是準備著...還安慰我們,我爺爺祭日剛過,她又摔了一跤,老太太總覺得自己是到時候了。」

「你們多勸勸她,寬寬她的心。」秦羽蕎聽著有些難受,家人離開最是讓人心痛。

「嗯。」

吱呀一聲響。

老舊的木門發出年邁的聲音,東耳房房門打開,程勝康和章如茵從屋裡出來進了正房,此時兩人已然振作不少,只是神情有些木然,沒什麼精氣神。

「爸,媽,這是我們軍區的同志,顧天准、秦羽蕎。」程前給二人介紹。

「叔叔、阿姨好。」兩人叫了人。

秦羽蕎看到程前父母,程父高大嚴肅,程母消瘦清減,二人臉色都不太好,心裡不禁有些難受,只覺得這家人這些日子有點苦。

程勝康點頭掃過兩個年輕人,顧天准他以前見過,挺有前途一小子,和自己兒子是老同學,現在也升上營長了。至於旁邊的年輕姑娘,倒是面生,他一晃而過,只隨口一句,「程前,你陪客人聊聊,我先送你媽回屋歇著。」

章如茵木然地從眼前兩個小輩面前走過,經過秦羽蕎面前,直直盯著人看了半晌。

眼前的小姑娘年輕貌美,一頭烏黑秀髮梳成兩個麻花辮,巴掌大的小臉清麗動人,一雙眼睛水汪汪的,最重要的是人看著自己露出個明燦燦的笑容,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章如茵想著自己死去的閨女,要是能好好長大,估摸和這個姑娘一樣,一樣漂亮,一樣生動。

思及此,心頭又是一陣痛楚,像是拿針扎在心尖兒上,細細密密地難受,叫人承受不住,章如茵雙腿一軟險些又要栽倒在地。

「阿姨!」秦羽蕎正站在她面前,見著程前母親朝自己摔來立馬伸手扶住她,一旁的幾個男人也迅速動作。

章如茵被秦羽蕎攬著,全身乏力,只右手抓著面前年輕姑娘的手,尋個借力點。

兩隻手緊緊握著,秦羽蕎擔心她再軟倒,一直沒有鬆開,和程勝康父子將人扶到椅子上歇著。

「媽,你歇會兒,順順氣。」程前攥著母親的手,此時有些後悔,真相如此殘忍,也許應該瞞她一輩子的。

程勝康看著媳婦兒如此,心裡更加難受,「中午也吃沒多少,我去給你舀碗稀飯,拿個饅頭。」

結果稀飯和饅頭端到旁邊,章如茵擺擺手不願意吃,只囁嚅一句,「吃不下。」

程勝康父子倆拿章如茵沒辦法,勸了會兒也沒用,人是什麼都不要,只坐在椅子上發愣。

秦羽蕎見程前母親面色蒼白,臉上隱有淚痕,心下實在不忍,立馬往外頭廚房去拿了個瓷碗倒水,又拿起剛剛顧天准帶來的白糖袋子,撕了道口子往水裡倒了些白糖。

「阿姨,你喝點糖水緩緩吧,甜甜嘴。」秦羽蕎端著碗晃了晃,將糖水搖勻,喂到章如茵嘴邊。

章如茵心裡難受得緊,剛想搖頭拒絕,就對上了秦羽蕎的眼睛,姑娘真心實意地擔心著自己,眸子里滿是心疼,讓人不忍心拒絕,她拒絕的話在嘴邊怎麼也說不口。

程前看著秦羽蕎同志成功給自己親媽喂水,不免驚訝。章如茵自閨女丟了后就不大聽誰的話,自己和親爸都拿她沒辦法,沒想到這會兒小秦同志竟然能成。

三個男人在一旁說話,秦羽蕎坐在章如茵身邊,小口小口給她喂水,等一碗糖水下肚,又拿著程勝康先前端來的稀飯和饅頭要喂她。

「阿姨,心裡再難受也得顧著自己身子。」秦羽蕎把饅頭掰成小塊兒,送到章如茵嘴邊,看著她張嘴咽下,這才開心地笑了。她瞧著人難受,自己也有些難受,竟然在別人家裡自作主張地喂起飯來。

不過現在也管不了許多了。

「這世上沒什麼坎兒過不去的,您得好好保重身子,圓圓那麼可愛,您多跟她待待,指定每天都樂呵呵的。」

章如茵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這姑娘溫溫柔柔的,可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都讓她說不出半個『不』字,對著自己男人和兒子,她隨口就是拒絕,可是對著這個姑娘,她反倒聽話得很。

程勝康扭頭看一眼秦羽蕎,心裡暗暗心驚,這世上還有人能讓自己媳婦兒這麼聽話,不管如何,能吃下東西就好事。

聽著秦羽蕎如春風拂過的聲音,輕柔又溫暖,章如茵覺得內心平靜,不知不覺竟然吃完了一碗稀飯和一個饅頭,身子也有了氣力,她一把握上秦羽蕎的手,緩緩道,「謝謝你。」

「您沒事兒就好,以後可得好好吃飯,大領導不是說了嘛,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什麼都沒自己身體重要。」秦羽蕎笑著回握章如茵的手,感覺自己和程前母親一見如故,打心底里希望她能好起來。

「上回聽說你有你妹消息了?」顧天准難得有機會和程前聊聊,兩人站在屋門口小聲說話。

「抓到倆人拐子,不過不是大魚,事兒他們參與了,人是被一個叫劉姐的帶走了。」程前提到『劉姐』兩字,有些兇狠。

「那你妹被拐哪兒了知道嗎?」

程前沉默半晌,看著顧天准,眼裡皆是心痛,「人已經沒了。」

顧天准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也不禁難受,他舉起手往程前肩膀上拍了兩下,「節哀。」

其他的話語似乎都是蒼白的。

...

「石頭,你奶奶醒了。」四嬸兒從耳房出來,進到正房說話,「老太太聽到外面有動靜還有些歡喜,覺得熱鬧呢。」

「那我們過去看看。」程前領著秦羽蕎和顧天准往胡夢珠屋裡去。

胡夢珠躺在床上,看到孫子進了屋,面上一喜,接著又出現兩個年輕人。兩人瞧著模樣都好。

「奶奶,這是我們軍區的戰友,顧天准和秦羽蕎,特意過來看看你。顧天准你還記得不?小時候你還給他發過糖。」程前亮了亮嗓子跟奶奶說話,擔心她聽不著。

「記得...不記得...」胡夢珠記性不大好了,自己也摸不準記得不?不過她的視線在顧天准身上沒停留太久,而後便一直盯著小姑娘瞧,始終沒再開口。

「奶奶?」程前又喚她一聲。

老太太沒搭理親孫子,反倒是對著秦羽蕎費力地揮了揮手,「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秦羽蕎突然被點名,左右看看和顧天准與程前對視一眼,這才往前走去,「胡奶奶好,您慢點。」

胡夢珠努力睜大雙眼看著秦羽蕎,眼前的年輕姑娘嫩生得很,模樣也好,濃眉大眼,五官也標緻,眼睛里像是盛著一汪碧波,她笑了笑,嘴角的梨渦顯了出來。

胡夢珠的視線透過一九七八年的秦羽蕎似乎看見了一九五六年的小妮子,不到一歲的小丫頭的眉眼漸漸和眼前的姑娘重合...

五指彎曲,手上布滿皺紋,胡夢珠緩緩撫上了秦羽蕎的臉,輕輕摸了摸她的眉毛,又慢慢下移到眼睛旁,她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在心裡自個兒念叨著:

『這不就是我的小妮子嗎?小妮子的眼睛從小就那麼漂亮。

那時候喝奶小妮子愛蹦躂,奶都沾到鼻頭上了。

小妮子幾個月的時候喝奶就厲害了,小嘴砸吧砸吧...胃口好,隨自己。

這就是我的小妮子。』

屋裡其他人見著不對勁,老太太盯著秦羽蕎也看了太久了,薄唇開合,自顧自不知道在念叨什麼,壓根聽不清。

「奶奶,怎麼了?」程前挪了兩步上前詢問。

「石頭,這是小妮子啊!你妹妹。」胡夢珠眼睛亮了起來,整個人彷彿一下子有了精神,抓著程前的手不住念叨。

程前抱歉地沖秦羽蕎笑笑,只低聲跟她解釋,「奶奶最近有些糊塗,前幾天還把圓圓認成我妹妹了,你別在意啊。」

秦羽蕎當然不介意,老人家這麼想孫女,她看著心裡也酸酸的,乾脆握著程前奶奶的手,笑著哄起人來,「奶奶好。」

「哎。」胡夢珠怔怔瞧著秦羽蕎,眼睛都不帶移的,彷彿要把之前二十多年的時間看回來。

程前沒想到倆人來看望奶奶,還讓奶奶生出幻像了,就連圓圓也在一旁問爸爸,「爸爸,蕎蕎阿姨也在裝作是小姑姑嗎?」

「是。」

程勝康和章如茵聽說老太太把那個年輕女同志認成自己閨女了,倒也沒太勸,想著讓老人有個寄託也好,這不,晚上被秦羽蕎哄著,老人還多吃了半碗稀飯。

說話聲音都大了不少,眼見著精神也好多了。一群人就哄著她,順著她的心意說話。

不過這人一直拉著秦羽蕎不撒手,是程前好說歹說,秦羽蕎還要去學習才放了人,臨了,胡夢珠眼巴巴望著門口,讓孫女下回早點來看自己。

七點多,天空逐漸變了色,原來的藍天染成了烏黑,顧天准和秦羽蕎走到院口,程前將兩人送出去。

「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希望老太太早點好起來,你們也保重身體,好好休息。」顧天准看看程前,這人往日像是頭暴躁的獅子,現在卻疲憊不少,「保重。」

秦羽蕎特意跟章如茵多告別兩句,「阿姨,您一定保重啊,好好吃飯,可別再暈倒了。」

章如茵點點頭,看著這年輕姑娘離去的背影,心口隱隱發疼。

「今天奶奶見著你,以為是我妹妹,精神都好了不少,真是謝謝你了。」程前萬分感謝。

「沒事兒,要是真能有用我下回還來。」

顧天准打趣她,「你可比人民醫院的醫生還有用,堪比靈丹妙藥了。」

說了幾句話,程前送走兩人,回來就看到母親還盯著外頭,外面黑壓壓一片,不知道在望著什麼。

...

秦羽蕎和顧天准並肩往外走,不過心情都挺複雜。

見到程家人的難受和痛苦,秦羽蕎覺得感同身受,尤其是想起程前母親險些暈倒的一幕,心裡更是堵得慌。

「走這邊。」顧天准看著秦羽蕎有些魂不守舍,自顧自走錯了道,忙提醒她。「這麼晃神?」

「我就是心裡有些難受。」秦羽蕎和顧天准走進一條小巷口,四周靜悄悄的。「看著程前媽媽那樣,哎...幸好今天程前奶奶瞧著精神了。」

「他妹妹有消息嗎?」

顧天准想起前頭程前說的消息,嘆了一口氣,「說是人已經沒了。」

秦羽蕎想著章如茵的神情,一時更加難受,「我這陣子休息日都去程營長家看看吧,要是他奶奶能好起來,也算有件開心的事兒。」

「好。」顧天准看著自己的對象,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的臉頰,再也沒有比她更善良的人了。

在總政文工團學習的後半個月,秦羽蕎和沈月慧幾人刻苦練功,還跟著去和作戰部隊戰士們了解真實的軍營生活,將其創作成真實的新戲,戰士們也高興,一連串話像倒豆子似的往外倒,不少人都想當故事裡的主角。

一到休息日,她就往程家跑,還別說,老太太身子還一天天好起來了,她見到親孫女就有了盼頭,一天三頓頓頓嚷著要吃藥,可不能耽誤了。

程前本以為老太太是像那天認錯圓圓一樣,過一會兒就能反應過來,沒想到,這回老太太是來真的,整日嚷嚷著小妮子回來了。

章如茵最近也不禮佛了,心裡沒什麼盼頭,反倒是看著婆婆和秦羽蕎說話,心裡還平靜了。

平靜的日子在秦羽蕎在總政文工團的學習結束那天戛然而止,離開京市的前三天,秦羽蕎又去了一次顧家,和顧天準的家人告別。

馮秋紅自然是笑得合不攏嘴,割了家裡老臘肉招待未來兒媳婦,飯桌上也是不時給她夾菜,將顧天準的活都搶完了,「蕎蕎,多吃點,就當自己家裡。」

秦羽蕎嚼著香噴噴的臘肉點頭。

一旁的陳海燕看著婆婆的親熱勁兒不禁打趣,「媽,你也太偏心了,我跟大嫂上門的時候,你都沒跟我們這麼親熱。」

劉芳芳聽到這話趕忙撇清關係,「海燕兒,你說你就是,幹嘛拉上我。」

她可不想婆婆對自己有看法。

「大嫂,我這是實話。」陳海燕說著話給閨女小花夾塊臘肉到碗里。

「行了。」馮秋紅看著小兒媳婦兒也腦殼疼,這人可不是個吃虧的主,她拿著勺子往兩個兒媳婦碗里各舀了一勺雞蛋羹才算完事。

「謝謝媽!」陳海燕叫得甜。

飯後,馮秋紅單獨和顧天准秦羽蕎說話,抓著人的手嘮嗑,難免問問婚事,不忘旁敲側擊提一兩句,「你爸媽在家是吧?啥時候也讓我們家老二上門去拜訪拜訪他們,不然沒禮數的。」

顧天准挑挑眉,自己親媽今天就這句話最在理。

母子倆齊刷刷看著秦羽蕎,倒把人看得臉熱,「等我休探親假一塊兒回去吧。」

秦羽蕎來顧家兩回,覺得顧家人挺好,顧天准爸媽一個有些嚴肅,一個性子特別爽利,待自己也好。

「行行行。」馮秋紅替兒子應下。

顧天准把人送回總政文工團,路上忍不住提前上門的事兒,「到時候我得提前備好三轉一響,再打些傢具。」

三轉一響?秦羽蕎掐他手臂一下,「你想得倒遠。」

「我當兵這麼多年,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這不什麼都得提前備著嗎?你自行車得買輛新的,還要票,到時候找人借一借,收音機不好買,到時候看能不能排上,縫紉機好辦,手錶...我看看你手腕。」

顧天准順手握住秦羽蕎的手腕,仔細看看,發表意見,「帶上一塊港城的女士手錶,肯定好看。」

秦羽蕎心裡歡喜,可擔心四周有人,立馬甩了手,快步往前面去,「我爸媽還沒點頭呢。」

顧天准步子邁得大,三兩下追上人,「我要是這點信心都沒有,還怎麼混啊?」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程家,秦羽蕎準備跟程家人,尤其是程前奶奶好好道別。這半個月雖說是裝著她孫女,可老人家對孫女的愛是真真切切的。

胡夢珠坐在院子里,見到秦羽蕎來了,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把一旁喝乾凈了的的中藥碗給她看,「蕎蕎,看看奶奶多乖,把葯喝光了。」

七十多歲的老人,現在倒是像個小孩兒,纏著秦羽蕎要誇獎。

「奶奶,您真厲害。以後也得按時吃藥。」

胡夢珠自然是都說好,院子里其他人在說話,見沒人注意自己,她悄悄從褲子兜里拿出一把大團結,估摸得有二十多張,全都塞給了秦羽蕎。

「這是奶奶自個兒的錢,全都給你。你爸媽你哥都不知道,你要喜歡什麼就買什麼,以後嫁人也不擔心,奶奶給你攢著嫁妝呢。我看那小顧同志人挺好,是個能託付的。」

秦羽蕎拿著二百來塊錢覺得燙手,她跟人非親非故怎麼能拿這麼些錢,「奶奶,這錢我不能要,你拿著。」

「這是奶奶給你留的,你拿去花就是了。」胡夢珠覺得今天孫女有些不聽話,硬是往她手裡塞錢。

秦羽蕎拗不過,只能暫時收下,等走的時候還給程前。

「奶奶,我得回昭城了,下回再來看你。」秦羽蕎半蹲在胡夢珠的椅子前,輕聲說話。

自己爺奶從小不大待見自己,更歡喜哥哥和姐姐,這回她反倒是在程前奶奶這裡感受到了一絲愛意。

「怎麼就回去了?不行不行。」

「奶奶,小秦同志是...」

「什麼小秦同志?這是你妹妹,你真是生分了,沒有半點當哥哥的樣子。」胡夢珠少有的批評起孫子。

程前太陽穴猛跳幾下,只能改口,「妹妹她在軍區服役,要服從命令的,您也是知道,對不對?」

胡夢珠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再捨不得孫女也知道答應,只拉著秦羽蕎的手依依不捨,「那你得快點回來看我。」

秦羽蕎自然是點頭應好。

程前將秦羽蕎和顧天准送出門,特意跟人道歉,「小秦同志,這些日子麻煩你了,也多虧有你,我奶奶身子一天比一天好,等她過些日子穩定下來,我就跟她說清楚。」

自家的事兒,確實不能箍著個不相干的小姑娘,讓人忙前忙后的。

「不麻煩,你奶奶人很好。」秦羽蕎把拿兩百來塊錢遞到程前面前,「這是你奶奶硬塞給我的,說是給她孫女,你收著吧。」

程前看著她手裡的大團結,搖了搖頭,「奶奶給你的就是你的,你拿著。」

秦羽蕎依然沒拗過程前,只得下回拿回軍區他家裡去。

「你明兒回軍區?」顧天准和程前道別。

「嗯,這回假請得久了,現在奶奶沒什麼事兒必須回去了。」

「那人拐子的事兒有進展沒...」

「趙哥前幾天給我發了電報,說是審訊周二狗和李春花,得了劉姐的具體信息。劉姐今年應該四五十歲,長相普通,臉上沒什麼特徵,唯一的特點是腳有些瘸,那周二狗說是當年抱著拐來的孩子跑夜路,把腳摔了,一直沒好利索。」程前說起劉姐兩個字就恨得牙痒痒,「我一定要把她抓到!」

「行,有事兒你招呼一聲,能幫上忙的別跟我客氣。」

「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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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文工團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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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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