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深潛

操縱戰位上深度指示表的紅色指針還在繼續移動。

「深度15！」操舵兵報告。

這是東方型潛艇的潛望鏡深度。

「兩舵改平！」文鋒命令道。

操舵兵操動扳手，將前後升降舵改平。深度表上的紅色指針又下探了幾米，穩穩停在了20米的位置上。

文鋒轉身來到潛望鏡前，拉起潛望鏡扳手，液壓系統帶動潛望鏡迅速升起到觀測位置。文鋒雙手把住潛望鏡的左右操縱桿，眼睛緊貼進潛望鏡的目鏡眼罩。

眼前是一片黑暗的海水。

文鋒用右手轉動操縱桿上的升降旋鈕，對潛望鏡高度進行微調。

隨著潛望鏡繼續升高，眼前的海水從昏暗變得明亮，繼而一片浪花打在物鏡上，潛望鏡升出了水面。

文鋒看到，海空透亮，一輪紅日正在冉冉升起，朝霞映紅了天空。轉動潛望鏡觀察了一圈，除了在不遠處慢慢跟隨的「鎮遠號」以外，海面上一片寂靜。

文鋒對準「鎮遠號」，左手撥動旋鈕，增大潛望鏡放大倍數。遠處的「鎮遠號」被迅速拉近，充滿了整個視野，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李長昊和幾個軍官正在艦橋的耳台上拿著望遠鏡觀察著自己。

雖然在陸地上，文鋒試用過幾次佛朗的潛望鏡樣品，也提了不少改進意見，但那感覺和在潛艇里實際操作還是不太一樣。

文鋒對這潛望鏡的操縱品質甚為滿意，遂合上左右操縱桿，踩動腳下的升降開關，在液壓系統驅動下，巨大的潛望鏡迅速落下。接著，文鋒示意吳子謙升起后潛望鏡，繼續觀測。

文鋒走到航海戰位，導航兵正在不斷計算著潛艇位置。文鋒看到，目前距離靶船試驗海區還有40公里的樣子。看了一下表，早上5點整。遂深吸一口氣，暗自又計算了一下，決心開始最危險的試驗科目。

文鋒走到操縱戰位，命令道：「收起潛望鏡，對準目標海域，準備大深度潛航！」

紅色下潛指示燈再次閃爍起來，警報滴滴滴連響三聲，提醒全體人員注意，各就各位，開始大深度潛航。

文鋒看看儀錶，目前深度20，航速6節，遂拍拍操舵兵的肩膀，命令道：「首上5，尾下5！」

吳子謙收起了潛望鏡，潛艇開始慢慢向下傾斜，像一頭巨鯨扎向深海。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盯著深度表指針慢慢移動。

「深度30！」

「深度40！」操舵兵每隔10米報一下深度。這口令聲在靜默的指揮室里回蕩。

「深度50！」

隨著深度的增加，一些奇怪的聲音從潛艇龍骨深處傳來。「嘎嘎」，「呲呀」，「砰砰」，讓人不寒而慄。

文鋒知道，這是深水壓力對潛艇耐壓殼擠壓效應產生的金屬摩擦聲。以前他只在影視作品中見過，但這次是自己身處其中，刺耳的聲音真真切切在耳邊迴響，好像旁邊的艇壁馬上就要爆裂一樣，再想想這潛艇外面就是幽暗的深海，更讓這聲音顯得越發詭異恐怖，令人心悸。

文鋒況且如此，再看其他人，大家一個個面色凝重，臉上掛著汗珠，不由自主地看著頭頂的耐壓殼橫樑，每一次金屬摩擦聲似乎都讓人心中一驚。此處已是深海，腳下是五千米深的沖繩海槽，稍有不測，必定粉身碎骨。於是，眾人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身邊的固定物件。

「深度70！」

「深度80！」

隨著操縱兵的報數，每一次的數據，都會讓人心中一緊。文鋒知道這深度已經達到了潛艇的設計潛深。當然還可以再深一些，但這畢竟是人類歷史上的首艘現代意義上的潛艇，還是穩妥一些比較好。

於是，文鋒命令道：「兩舵改平！保持深度！」

潛艇慢慢改平，深度表的指針最終停在了90米的位置。

根據全艇在這次深潛中的表現，文鋒估計，在極端情況下，潛到110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潛艇改平后，海水壓力不再加大，那詭異的金屬摩擦聲也逐漸消失。大家雖然嘴上不說，但文鋒明顯感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任務沒有那麼輕鬆就可以完成，文鋒緊接著命令道：「全艇前進三！」

接著，大家又感到潛艇開始逐漸加速，電機的嗡嗡聲漸漸傳來。操縱戰位上的速度表指針慢慢移動，穩定在了14節的位置上。

文鋒接著命令：「全體堅守崗位，緊盯航行狀態！」而後，掃了一眼蓄電池的電量，還有90%，遂打開水密艙門，向後艙走去。

在電機艙，文鋒見到了佛朗，他正和程意一班人緊盯著電機運行。雖然是接近滿負荷，但電機的噪音明顯比柴油機小太多了。

看到佛朗在親自坐鎮指揮，令文鋒十分放心。

算算時間，航行到試驗海區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文鋒回到前生活艙，看到狹小的廚房裡，炊事員老陳正在揮汗如雨，忙著早飯。大家從午夜出海，熬了一個晚上，現在滴水未進。遂傳令，除了必要的航行操作人員以外，其他人分批開飯。

不一會，廚房早餐準備完畢。為了盡量避免人員跨艙室流動，引起潛艇中心偏移，早餐採用各艙室接力傳遞的方式送到各個戰位。

文鋒就在指揮艙和大家一起吃飯。老劉拎過來慢慢一桶雞湯麵條，裡面還下著十幾個荷包蛋，再加上一籃子的肉餅。

大家神經高度緊張地忙了一個晚上，早已經飢腸轆轆。這下終於吃上了熱氣騰騰的麵條，就著剛出鍋的肉餅，感到分外香甜。這一頓早餐，多少緩解了大夥繃緊的神經。

文鋒連吃了兩碗麵條，濃郁的雞湯，爽滑的麵條，還有香嫩流黃的荷包蛋，讓人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力量。

艙室里，大家有說有笑，一掃剛才沉悶緊張的氛圍。

早上8點左右，導航戰位報告，根據測算已經抵達預訂試驗海域。

潛艇在海中航行，不見天日，沒有參照物，只能靠慣性導航。也就是根據航向、航速，推算相對於起始點的位置，誤差比較大，需要多次計算核對。

文鋒來到導航戰位前，核對了一下慣性導航的計算航跡，確認的確已經抵達預訂位置。遂返回自己的指揮位置，命令道：「首下5，尾上5，深度15，潛望鏡深度！」

操縱戰位重複著文鋒的命令，操作控制扳手，潛艇慢慢上揚，深度表指針開始逐漸迴轉。

「深度80！……70！」

操縱兵繼續報出潛艇深度。和下潛不同，每一次的報數意味著距離水面更近，大家的心情慢慢放鬆。

在25米深左右，文鋒下令改平，潛艇的上浮慣性有帶動全艇向上竄了十米，最後穩穩保持在15米深度上。

文鋒命令聲吶崗位進行偵測。這是潛艇上浮程序的必須要求，以防一頭裝上水面航行船舶或者損壞潛望鏡。海軍歷史上，這種事故數不勝數。因此，在接艇訓練中，文鋒就反覆強調上浮和升起潛望鏡前進行環境偵測的重要性。

不一會，聲吶戰位報告：「發現雜訊兩處：低速螺旋槳，方位150，遠距離；不明海水雜訊，方位10，遠距離！」

文鋒暗想，這螺旋槳雜訊應該是「鎮遠號」，正在伴隨我們試航。那另一處，一定就是我們的靶船了，「紅玫瑰號」，用明輪驅動，自然雜訊和螺旋槳聲音不一樣。

確認水面安全后，文鋒升起潛望鏡，觀察周圍海面。

海面上早已天光大亮，海水清澈波瀾不驚。「鎮遠號」小心翼翼地跟在右側後方大約5公里的位置。幾乎在正前方，那曾經熟悉的「紅玫瑰號」正獨自航行，大約也是五公里的距離。

這「紅玫瑰號」正是文鋒自16世紀穿越而來見到的第一艘外國船，是史密斯帶來的一份大禮。當初文鋒將其編入運輸艦隊，但經過了幾輪航行，李志雄認為這明輪推進效率太低，已然跟不上新型快速運輸船的節奏。正巧潛艇試驗魚雷系統需要移動靶船，於是就讓其退出現役，充當魚雷目標，也算物盡其用。

那麼就讓它來檢驗一下重型潛射反艦魚雷的威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