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人皮，白雪，維摩先生
人皮的髮絲、面龐、豐肌，上下一白，如月中聚雪。
被扯下的一瞬間，鼓風而起，人皮右腿緊緊纏住左腿，好像在發狠絞自己。
但王維能「察覺」出，
這是，恐懼萬分卻又在死死抑制逃跑慾望的反應。
人皮輕飄飄的，側身那從足尖、到額頭的細線自行合攏。
那一雙黑洞洞的深邃眼眶，沒有眼珠，溢出兩道青幽幽、一閃一閃的光芒。
這是怯弱，是求饒。
下一瞬，人皮被王維餘光里，突然竄出的『晶瑩』五指輕輕一揮動，
頓時化作滿天紛飛白雪，
皚皚飄零。
王維一愣，抬頭看白雪。
「是活的吧？」
他心裏想。試圖從中找出那兩點代表存在過的痕迹，青幽的光芒。
以此推翻自己不妙的猜測。
「維摩先生，怎麼對我的衣服，那麼感興趣？嗯？」
王維回神，轉向紫羅蘭。
恰好，紫羅蘭也靜悄悄的，俯身過來，湊到王維耳旁，佯裝也去看重新漸漸匯聚成人形的白雪。
飄零的白雪，如紙片一樣重新匯聚成人皮。
還是那個貴婦人的美麗模樣，只不過黑洞洞的眼眶部位，從恐懼、怯弱、求饒的青幽幽，
變成另一種懵懂茫然的靛藍色。
「人類的皮囊，我與她，誰美？」
紫羅蘭俯首，盯着王維，對視。
只這一傾首，那真容便破開瀰漫周圍的七彩光暈，
恰如守得雲開見月明，呈現在王維眼前。
「……」
驚愕，不解，不能置信
王維的眼珠來迴轉動。
在他眼前，從頭到腳，
是一尊冰雕玉琢，璀璨萬分的紫水晶。
紫水晶折射出來的光線刺眼無比。他偏了偏頭，
便看見了一對溫潤如玉，不帶半點煙火人間氣的美好，如果再湊近點看，那淡紫粉紅的暈上還有細細的顆粒。
王維瞳孔緊縮，眸光微動。
往上，是精緻的玉潤鎖骨與脖頸。
光澤流轉間，刻畫出明暗轉換的面龐，
紫艷艷的嘴唇、
高聳的鼻樑、
那一點睛的藍寶石眼眸，緊跟着若隱若現的眉。
這是一張無可挑剔的美神面孔……
王維失神，心情異樣中，兩滴眼淚奪眶而出。
卻滴在了紫羅蘭的唇上。
她噙住王維因為一瞬間光線刺激所掉出的一滴眼淚，紫唇輕動：
「真好啊，人類的味道。
維摩先生，我也將要和你一樣，變成人類了。」
紫羅蘭隨即又看向別處，光暈再次滑落融入她的臉。
髮絲像蛇蚺獵食一般，精準的將一旁存在感極低的小雌人兒撕扯來。
「啊！」
一聲尖叫，錯愕震驚的表情，轉變為壓抑的恐慌。
她也是第一次見紫羅蘭夫人原來是一大塊紫水晶雕像！並不是人類！
小雌人心裏生起不好的預感。
她有一個親密小夥伴無聲無息的消失，不知是不是看見過紫羅蘭夫人的真容！
此刻，她淺淺的喘著氣，以為自己被扯過來，要被直接殺死！
結果，
發現不是。
她眼睫毛倏倏抖動，小心翼翼的看着紫羅蘭夫人。
「呼～」
然後，她不住的用小眼睛去瞪王維。
因為她不敢瞪紫羅蘭夫人。
心裏長長鬆了一口氣。
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
而紫羅蘭，此時側着身坐在王維的對面，雙腿交疊，她似有意似無意的用手臂遮掩上下，
頓時一股斑斕彩暈如水般流動。
小雌人兒暗地裏，再次噓噓的鬆口氣。
她知道，紫羅蘭夫人沒有要她不聲不響消失的意思了。
不過，接下來可能要像以前那樣，不停的吐口水幫「維摩先生」止痛。
她的，嗯……就是有那樣的作用！
緊張羞惱的情緒正要升起，發現紫羅蘭夫人並沒有往常一樣吩咐她動作。
…
…
紫羅蘭閉上了藍寶石雙眸，眼眶位置便深沉的變作紫。
她的一隻手若有若無遮擋身體，
另一隻手卻溫柔又謹慎的撫著一本，不知何時從水晶地面浮升起的，翻開頁的書籍。
書籍從不久前的波浪、珊瑚紋路，變成糾纏一起的白紅藍色三種光，形成：
綾羅珍寶，海螺骨飾以作莊嚴。
紋路異常肅穆華美。
紫羅蘭喃喃著書籍上記載的內容，神態愈發溫柔與陶醉。
美妙的表情漸漸狂熱與迷戀起來
「這就是巫師才能有的力量嗎，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體驗。」
接着，
她面色忽然一滯，冷哼道：
「就快了，巫師………」
其身前書籍，慢慢一股股晦澀氣息散發開來，牽引向王維，
如同藤蔓一點點攀附扯盤向大樹。
瞬間，
一股冰涼且無比疼痛的感覺滌盪他的腦海。
他之前都從未體驗過這種痛楚，
大腦像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感覺全身的神經都刺痛起來。
於是，忍不住發出聲。
「哼。」
和以前不一樣！
這次不抽血，改直接抽腦髓了嗎？
王維疼痛之餘，還有工夫想這些。
就在這時，小雌人身上一涼，發現她自己的小衣服被紫羅蘭夫人的髮絲一下剝掉，
她急忙護住身體，臉色瞬間煞白，彷彿意識到什麼，
聰明在此刻轉變為巨大的，深深的恐懼。
她顫抖著道：「不，不行，紫羅蘭夫人，紫羅蘭媽媽，我不想……」
話音未落，她的晶瑩翅膀被髮絲拆掉。
「哼，啊！！」
一聲小小的嚶啼痛哼，可肢體被撕扯的痛苦依然比不上此刻的恐懼。
她伸手去捂自己的傷口。
徒勞。
淡粉色的血液瞬間沁滿她的身體。
接着，她被直接粗暴的塞到王維唇邊。
是軟乎乎的溫潤觸感。
嘴唇的神經分佈很密。
王維抿到一點淡粉色的血液。
痛感頓覺一輕。
他鼻子重重射出兩道熱氣。
小雌人兒瞪大了眼睛，淚水斷線般，汩汩流淌。
她猜到什麼。
她仰頭，眼眸看向視線下移的王維。
她眼睛逐漸失去神采，卻下意識懇求，說：
「先生，維摩先生，你不要吃我，好不好…好不好…」
王維眼珠貼近下眼眶，看着嘴角拇指般大小的姑娘。
生命的靈動正從她眼眸中一點點褪去……
他有一瞬間失神，
有被這剎那的美感所震撼！
王維眼珠小幅度的上下顫著。
他在掙扎，脖頸與額頭上青筋浮起。
他的唇角只要輕輕再一觸碰小雌人兒淡粉色的血液，疼痛便還能大減。
但他沒有，反而答應說：
「好。」
然後，
他張開嘴，大口吞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