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河邊詭事
不消片刻，一群人便走到了那兩具屍體前。那小男孩偷偷舉目瞄去，只見當中八人乃是壯實漢子，穿著一身瑞虎紋樣的官服，與一般縣衙官差的皂服穿著顯著不同，另有一穿著常服的大胖子，卻為首在先，忽見那胖子目光似是往這邊瞟來，心下一驚，忙縮下頭，不敢再看。
那胖子微微一蹙眉，便收回了瞟往那小男孩躲藏之處的目光，這才看向身下兩具屍體。一壯漢由身後急步而上，蹲了下去，見得地上有兩套孩兒衣物，頗為詫異，但雙手卻在那具髯須男子屍身上翻探，在懷中找得一銅牌，反覆看了看，才回頭道：「僉事大人，這便該是指揮使大人安排在小少爺府中的人，那身旁這孩子怕不就是......」尾音拉長，臉色凝重，顯不敢道出身份，「唉」的了一聲悲嘆，一拳砸在地上，怒道：「還是來晚了！」
餘下七個壯漢眼神皆也黯然，當中一人見得那胖子默不作聲，便上前道：「僉事大人，這事要不要先飛鴿傳書回去？也好叫指揮使大人有個準備，路上還要耽擱點時日，免得回去正迎著怒火。」
那胖子搖了搖頭，道：「算了，終是我等辦事不力，指揮使大人要打要殺便也隨他了，生死有命，又豈能躲得過去。」
那壯漢點頭應「是」，但臉色如喪考妣。那胖子道：「穆三，這事我會親自上虞都與指揮使大人言明，指揮使大人應該不會遷怒你們。」
穆三聞言一臉感激，躬身作揖道：「謝過僉事大人，不過說來大人一直在追緝李三腳，也許久沒回虞都了，待回去后弟兄們定要好好.....」忽聽得附近草叢一響動，蹙眉望去，大喝道：「誰！」餘下七個壯漢皆也隨著望去，均喝道：「是誰躲在那邊，趕緊滾出來！」倏地拔出腰間佩刀。
那躲在草叢的小男孩額頭一黑，心下怨嘆：「還不如先前不管不顧跑去呢！」倒不是他想亂動，這北風呼呼，那光禿禿的身子實在不禁哆嗦，忙一躥而起，朝身後那小河奔去了。穆三一看，竟是一屁顛屁顛的小孩，微微一愣，但見慌跑，朝身旁一人撇頭示意。那人應了聲，身子一縱，腳下使勁，只幾個大步便趕了上去，一躍而起，出手成爪，朝那小男孩脖子抓下，如抓小狗一般，凌空提起，回身去了。
那小男孩雙手雙腳亂抓亂蹬，卻哪能撼動分毫，不一會便被丟在了人群腳下。光禿禿的屁股正好坐在一尖尖的石子上，疼得「哎喲」一聲慘叫，一跳而起，嘴上不乾不淨，「王八蛋，死烏龜...」通通罵了出來。忽見那眾人只盯著手中玉佩，忙又將手藏於身後。
那胖子瞥了眼地下那具同是光禿禿的男孩屍身，眉頭微微一蹙后，才伸出一手要來，邊道：「東西拿....」卻忽見那小男孩小腹處有著一鴿子蛋般大小的烏色斑點，話音一頓，又匆匆收回了才要探出的手。
便在這時，那壯漢也在旁喝道：「將玉佩拿來！」一手探出，要去抓那小男孩脖子。那小男孩先前被他抓得脖子還在作疼，心有餘悸，忙將藏在身後的玉佩拋出，道：「給你給你，其實我只是撿來的，要就拿去。」但卻憤憤地想：「你個王八蛋，這是老子撿來的，說要就要，好不要臉，行，就當施捨給你買棺材了！」
那壯漢一手接過，在手中反覆看了眼，便回身朝那胖子遞去，邊道：「僉事大人，這果真是.....」突然話音一頓，那遞玉佩的手抖個不住，臉片刻漲成了豬肝色，緊接著又全身痙攣，
雙腿不住打擺。那小男孩就在他身後，沒承想一言咒中，卻不由慌了，道：「怎麼？怎麼？」朝後退開，生怕那大個子朝後躺來，壓著自己。
一眾壯漢均也大驚，幾人慾上前幫扶，穆三喝道：「不要過去！」哪有人敢不聽，腳步皆一頓，便見那壯漢只抖了片刻便倒下了，往下一瞅，只見雙眼翻白，胸膛不再起伏，顯斃命了，皆急朝穆三問道：「大，大人，怎...怎麼回事？」
穆三咬著后槽牙道：「中毒了。」
一眾壯漢皆失聲：「中毒？」當中一人反應較快，又道：「是那玉佩有毒？」
穆三點了點頭，朝那小男孩看去，這才見得那小腹處有一毒斑，眉頭深深皺起，回頭朝那胖子道：「僉事大人，這毒莫不是鬼蔓......」不待話落盡，便忽察那胖子一掌擊來，心下大驚，忙身子一閃，欲要躲避，但卻不如那胖子手下迅捷，只勉強側了個身，險險躲開要害，肋骨處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掌。骨即裂，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噴出。
餘下幾個壯漢見此，神情大為錯愕，皆急道：「僉事大....」但見那胖子一招得手，又要回身殺來，哪還敢留下，匆匆收了聲，身子一縱，朝四面慌逃。
然才剛散開，便有兩腳下較慢者，被那胖子由身後抓住了脖子，用力一擰，頸骨破碎，倒了下去。餘下幾人更是大駭，又有兩人見逃不過，抽刀回身作擋，豈料刀不及落下，胸口處便中了一掌，「噗」的悶響，肋骨斷裂，倒插入臟器，白眼即翻。手中刀雖已落至那胖子頭顱上幾寸，卻再也落不下，「哐啷」一聲掉落在地。
不一會，分散逃去的一眾人等，也快不過那胖子腳下，無一生還。他又回到原地，這時穆三早已爬起，但受傷太重，踉蹌而行，察覺那胖子追了上來，索性回身，提刀一拼。事已至此，雖知那胖子不會理他，但仍不甘心，不願死得不明不白，還是問道：「諱如海，你為何要.....」一語未盡，諱如海便到身前，他提刀迎去，奈何對方身手實在迅捷，未及作擋，胸口便又中了一掌，瞪著大眼倒下，至死不知原因，死不瞑目。
那小男孩已下了河，他雖被先前突來一幕嚇了大跳，但見無人留意，撒腿便往河道跑。這時游出有段距離，正暗暗歡喜，卻忽見諱如海身影由一草叢躥出，又是大驚，頭方才鑽去水下，諱如海胖乎乎的身形便一躍而起，一腳點在水面，手一探入水中，那小男孩覺脖子一緊，猶似騰雲駕霧一般，重又被提回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