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71章 第 71 章

這話問得其實沒有意義,因為不管怎麼樣,安室透都不會讓羽柴尋被琴酒帶走。

別的不說,光憑對方知道自己是卧底這一點,他在安室透眼中就已經是個超級不定.時炸彈了,如果把薩萊特交給琴酒,不僅是自己的身份有暴露的風險,之後可能還會牽連到諸伏景光。

薩萊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諸伏景光的身份信息恐怕也早就處於對方的情報網之中。

對方好像是把選擇的權利讓給了他,但安室透其實從頭到尾都只有一個選擇。

他只能幫他。

但薩萊特也不是完全沒有風險,事實上,對方請求他幫忙的風險並不比安室透少多少。

安室透垂眼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對方臉上依然掛著自然的笑容,只是在幾個偶爾的瞬間,青年因為木倉傷帶來的疼痛微微皺眉,連臉上精緻的妝容也無法掩飾他慘白的面色的時候,安室透才意識到對方的狀態也並不是真正的遊刃有餘。

薩萊特很虛弱。

儘管對方身體里的那顆子彈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但在那些只要遲鈍一秒就會落入下風的對決中,這樣的傷勢絕對是致命的。

安室透現在就可以很輕易地扼住青年的喉嚨,而對方也很難反抗。

在薩萊特出現的第一時間安室透就進行了確認,對方身上的武器只有一把匕首,而他其中一隻手的腕骨疑似剛遭受了重擊,對方也許是玩刀的高手,但在只有一隻手能用且傷口失血的情況下,他是很難以此抗衡自己的。

安室透從來不是他的盟友,薩萊特借他的手躲避琴酒,其實也不過是從一個敵人換到了另一個敵人手中。

而對方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難道你覺得現在的我還會有什麼力氣去搞小動作嗎?」

他的聲音因為受傷變得虛弱,語氣卻偏偏平和又自然,讓人無從分辨他到底是真的被逼進了絕路以至於要向敵人求援,還是這確實僅僅只是薩萊特的又一個陷阱。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和薩萊特第一次見面,在此之前,安室透雖然一直在追查對方,但也僅僅只是在各種資料上見過他的名字,像這樣面對面的交流也是頭一回。

安室透尚且還不清楚薩萊特的真正身份和目的——甚至連這是不是對方的真名都無法確定,對方卻似乎已經非常了解他了。

信息情報上的不對等讓安室透很難對他報以信任的態度。

或者說,像薩萊特這樣真的打算把自己的命交給敵人的行為才是不合常理的。

「——攔住他!」

安室透倏地抬眼,警衛的聲音更近了,這意味著琴酒此刻也正在附近。

他沒有太多時間了。

安室透微微閉眼嘆了一口氣:「……跟我來。」

羽柴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同時非常配合地任由安室透抓住自己的手腕。

這附近能藏人的地方其實不多,安室透帶羽柴尋去的是旁邊的一間雜物間,這裡的門鎖之前就是壞的,因此可以隨意出入,但缺點也在這裡,如果琴酒起了疑心,安室透和羽柴尋會暴露得更快。

但安室透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

這個雜物間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腳步只是輕輕踏上去,就揚起了一片灰塵,讓人下意識就想咳嗽,但這種時候發出聲音只會引起懷疑,因此羽柴尋還是忍住了。

不知道裝了什麼的箱子雜亂無章地堆積在旁邊,房間里的燈顯然也壞了很久,電線周圍甚至結了蜘蛛網,不過高處的牆壁有一小扇玻璃船,窗外月色明亮,落進房間的時候還是可以起到了一點照明的作用。

羽柴尋倒是一

點也不嫌棄這裡的環境,很隨意找了個地方便靠著牆壁坐在了地板上,灰塵在一瞬間完全沾滿了他的衣服,然後毫不在意地當著安室透的面閉上了眼睛。

在冷白的月色下,羽柴尋傷口處的血跡看起來已經完全融進了濃稠的漆黑夜色,而隨著傷口的情況越加惡劣,那血色的陰影也像是要把他整個人就此侵蝕殆盡。

安室透不會對敵人抱有同情,他答應幫對方也不是因為羽柴尋現在看起來真的很慘,就像對方自己剛才和他說的一樣,是因為安室透也要抓他,所以才不能讓他落到其他人的手裡。

但他也不能讓他死。

羽柴尋靠著牆壁恢復體力,和琴酒打架雖然是少有的機會,羽柴尋當時也確實打得很暢快,但付出的代價也是實實在在的,失血帶來的疲憊感讓他有點睏倦,如果不是羽柴尋一直有意無意地去按壓傷口保持痛感,他恐怕會當場睡著。

忽然,羽柴尋倏地睜眼,伸手抓住對面人的手腕。

「我很怕黑,這裡就我們兩個人,降谷君你就不要扮鬼嚇我了吧?」

安室透垂眼看向羽柴尋抓住自己手腕的手,雖然在他靠近的一瞬間就做出了反應,但他的手上完全沒什麼力氣,都不用太費力就能掙脫開來。

羽柴尋的尾音帶著和之前一般無二的笑意,但安室透這次注意到了更多的細節,他的呼吸變得更微弱了,手指冰涼得近乎毫無溫度。

「你這算是虛張聲勢嗎?」

羽柴尋聽見安室透忽然問。

他頓了一下,笑道:「我現在的狀態本來就很糟糕,就算你覺得我是在演戲,也不該用『虛張聲勢』這個詞吧?」

安室透盯著羽柴尋看了一會兒,從對方突然出現開始,他就很難理解對方的行為邏輯,一邊要向他示弱表示自己的無害,一邊又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真正脆弱的部分,矛盾得可以。

「你的傷口需要處理,」安室透聲音很平靜,「如果再不把子.彈取出來,你的傷口會潰爛得更嚴重的。」

羽柴尋歪了歪頭:「你確定要這麼做?等我恢復行動能力,我可是會跑的。」

他非常坦然地說出了自己之後準備跑路的打算,饒是一向鎮定的安室透也不免瞥了羽柴尋一眼,雖說今天晚上,他因為羽柴尋無法保持平靜的情況也不止一次了。

「我只是說實話而已,」羽柴尋的語氣很無辜,「而且你不也是這麼想的嗎?我現在只是在利用你,等利用結束之後,我就一定會跑,不僅如此,說不定還會給你留下什麼陷阱。」

這確實是安室透剛才的想法,事實上在羽柴尋把這段話說出口之前安室透都是這麼想的,但由當事人轉述這些話感覺還真不是一般得微妙。

更讓人心情複雜的是,羽柴尋的語氣很快又變得輕快起來:「不過你猜得沒錯,我確實打算這麼干。」

安室透:「……」

他已經完全無法判斷這究竟真的是因為羽柴尋過於誠實,還是他的又一種障眼法。

安室透決定不再去聽羽柴尋的話,但下一秒,羽柴尋的聲音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誰讓我們本來就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關係。」

安室透手上的動作停了一瞬,過了一會兒,他平靜地回答道:「你說得沒錯。」

彼此利用,這就是他們之間唯一能夠存在的關係。

而他們所做出的一切選擇,都是基於這一點做出的判斷。

明明羽柴尋才是那個做出對敵人求援這種天真選擇的人,但他卻遠比安室透更早也更清晰地認識到了他們關係的本質。

羽柴尋手伸進口袋拿出一樣東西,然後隨手扔給了安室透。

「算是你幫我的報酬。」

安室透抬手接住,

在看見那上面的標籤時,他立刻皺了皺眉。

他已經認出了這是什麼。

羽柴尋笑道:「你好像不太意外。」

「不,我很意外,」安室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傑德是你的人?」

羽柴尋剛才扔給他的正是實驗樣本,安室透雖然不清楚組織失竊的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那東西和組織的研究有關,因此一看到那上面獨屬於實驗室的標籤,安室透就想到了這東西多半就是組織要求他們帶回去的東西。

如果失竊的是這個,那BOSS之前的態度就都可以解釋了。

實驗樣本確實值得這樣的重視。

安室透只是不太意外這個東西在羽柴尋的手上。

從游輪事件開始,羽柴尋雖然明確地表明過立場,但所做的很多安排基本都是在和組織作對,加上對方之前一直在給傑德拖延時間,羽柴尋和傑德很大概率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而另一方面,羽柴尋剛才有意無意地和自己說了那麼多話,安室透當然不覺得對方是因為無聊才找他說話。

再者,羽柴尋說自己之後一定會逃,但他現在的身體狀態顯然不可能打得過自己,他之所以可以那麼篤定自己最後可以離開,最大的可能就是羽柴尋手上有足以說服自己的籌碼。

對方想和他合作,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互相利用。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羽柴尋沒有直接回答安室透的問題,雖然傑德確實是他的人,但這次事件的委託人可不是他,這個信息差在某些時候說不定可以發揮重要的作用,「所以,你考慮得怎麼樣?」

安室透在調查組織的研究項目,而羽柴尋也需要有這麼一個人來幫他揭露組織的研究,而安室透作為日本公安的卧底,顯然是最好的人選。

誠然,安室透不信任他,甚至在他眼裡,自己同樣是需要仔細調查監視的危險人物,但只要組織的優先順序在羽柴尋之上,合作就是可以談的。

當然,羽柴尋也清楚,只要自己之後稍微露出一點點破綻,安室透同樣也不會放過他。

——互相利用而已。

羽柴尋耐心地等待安室透的回答。

「我確實沒有拒絕的理由,」安室透神色冷靜,「但既然是合作,我想要知道一件事。」

羽柴尋:「你說。」

「你的真名,」安室透目光一瞬不移地落在羽柴尋的身上,「薩萊特只是你的假名,我想知道你的真實名字。」

「為什麼這麼肯定?」羽柴尋笑了,「因為我的長相不像外國人?」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畢竟以羽柴尋表現出來的謹慎,安室透當然不相信對方會坦然用著自己的真名在外面四處亂晃。

「你還真是提了一個讓人為難的要求呢,」羽柴尋假裝有些苦惱地嘆了一口氣,「要是我告訴你自己的真名,你不就可以借著名字查到我的真實身份了嗎?」

安室透不為所動:「這就是你之前對我做的事。」

「好吧,」羽柴尋一副拿他沒有辦法的樣子,「既然你堅持,那就告訴你好了。」

羽柴尋伸手在安室透的手掌寫了幾個字。

他突然的舉動讓安室透隱約有些怪異,但很快,意識到羽柴尋都寫了些什麼之後,安室透頓時沒工夫去細究那些了。

羽柴尋寫了諸伏景光的名字。

安室透:「……你就算想騙我,也請想個好點的名字。」

雖然世界上也不是沒有同名同姓的人,但羽柴尋顯然是故意的,就像安室透之前想的那樣,羽柴尋既然有能力查到自己的資料,諸伏景光自然也不會例外。

但這也不是羽柴尋直接拿諸伏景光名字糊弄他的理由。

事實上

這都已經不能算是糊弄了,簡直是明擺著在說「我在騙你」。

「啊,居然被你發現了,」羽柴尋面上繼續誇張的表演,他搖了搖頭,「沒辦法,看來只能說實話了。」

羽柴尋再次用手指在安室透的手掌上寫字,這一次他的每一筆一劃都寫得非常認真,就好像他這一回是真的打算說實話,但當安室透根據他的筆劃方向判斷出那幾個字的時候,他徹底不想說話了。

——羽柴尋。

「這就是我的真名,」羽柴尋笑道,「你覺得怎麼樣?」

安室透並不回答,他已經意識到了羽柴尋壓根就不想把真名告訴他。

又是諸伏景光又是羽柴尋……安室透微微嘆了一口氣,他早該猜到的,對方之前既然能把身份藏這麼久,當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地就告訴他。

算了,不管怎麼樣,自己這次的收穫也遠遠超過安室透之前的想象了。

還有他。

安室透看向羽柴尋,總有一天,他會剝下對方的面具的。

*

接下來一段時間,安室透幫羽柴尋處理掉了深入血肉的子.彈,這裡沒有足夠的醫療用品,所能用的僅僅只有羽柴尋自帶的匕首。

但他們沒有選擇,如果任由子.彈埋在裡面,情況只會更糟。

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取子.彈將會是一場漫長的折磨,安室透讓羽柴尋咬著衣服,以免他發出的聲音太大引來外面人的注意。

雖然安室透之前聽見了琴酒離開的腳步聲,但在找到羽柴尋之前,對方隨時都有可能折返回來。

安室透撩開對方的衣服,看見那道木倉傷之後,他的神情頓時變得非常凝重。

倒是羽柴尋很不在意地說道:「開始吧,放心,我不會叫出來的。」

他的語氣也很輕鬆,但安室透沒理,他也中過木倉傷,需要取子.彈的情況也有過幾次,因此安室透很清楚如果沒有麻藥,用匕首緩慢割開傷口究竟會帶來多大的疼痛。

但一直猶豫也不是辦法,那反而會延長羽柴尋痛苦的時間。

匕首的尖刃刺入傷口的瞬間,羽柴尋的額頭就冒出了冷汗,臉色瞬間白了一片,但讓安室透意外的是,對方確實如他所說,從頭到尾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羽柴尋咬著那塊衣服,唇色泛白,眼角卻紅得不正常,漫長的折磨讓他的呼吸頻率也變得凌亂,他的手指在地板上胡亂地抓著什麼,柔軟的指腹被粗糲的地面磨出一點血跡,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安室透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自殘行為,讓對方的手抓著自己的肩膀。

「……我沒事,」他的聲音也嘶啞得不成樣子,「繼續。」

羽柴尋搭在安室透肩膀上的手握緊成拳,他不太敢用力去抓安室透,以他現在的狀態,很難說最後會不會把對方的衣服也扯破。

子.彈終於取出的時候,羽柴尋的力氣也徹底耗盡了,他無力地靠在安室透的肩膀上,而在他的碎發微微垂落在頸邊的瞬間,安室透的身體微僵了一瞬。

黑色長髮帶著道具特有的冰涼,羽柴尋頻率錯亂的喘息卻帶著燒灼般的溫度。

——比起產生憐惜,他那副瀕死般的表情反而容易放大旁人心中那些惡劣的私慾。

過了好一會兒,羽柴尋終於從剛才的狀態里恢復過來,他的傷口暫時用布條扎著,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他確實得快點離開這裡才行。

安室透出去幫他引開琴酒,羽柴尋則藏在房裡聽著外面的動靜。

作為合作夥伴,安室透顯然是非常靠譜的,羽柴尋聽著他用毫無異樣的語氣和琴酒「描述」了他在路上突然遇到自己,一番纏鬥之後從他身上取得實驗樣本,但最後因為傑德那邊來人接

應,所以最後還是讓羽柴尋跑了的全過程。

故事完整,邏輯通順,連安室透身上自己的血跡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過琴酒的心情卻沒有因此好起來,畢竟羽柴尋最後還是跑了。

但安室透的行為也無可指摘,因為他確實帶回了組織的失竊物品。

房間內,羽柴尋鬆了一口氣,知道競技場這邊的事暫時是告一段落了。

安室透和琴酒今晚的動靜鬧得挺大,雖然沒有抓到傑德和他背後的委託人,但實驗樣本已經到手了,再待在這裡只會驚動地下競技場的老闆,要是出了意外就得不償失了。

但他這邊的問題還遠遠沒有結束。

安室透還好,他拿回實驗樣本這事算是立了大功,BOSS要是滿意他的表現,加上朗姆在旁邊當說客,最後大概率會給安室透提升在組織的許可權。

簡單來說,安室透回去之後就得去應付BOSS和朗姆,肯定沒什麼空閑來找他。

而等安室透空下來,羽柴尋身上的傷估計也好得差不多了,不至於讓他發現什麼問題。

琴酒就不一樣了,對方現在已經取代朗姆成了他實質上的監管人,羽柴尋想在傷好之前避開他幾乎沒有可能。

而以琴酒一貫的敏銳,羽柴尋頓時覺得自己頭頂寫滿了「危」字。

但羽柴尋想了一會兒,思緒卻慢慢地從「該怎麼掩飾傷口」變成了「該怎麼策反琴酒」。

雖說後者難度要高得多了,但它一勞永逸啊!

尤其是有了之前的幾次經歷,羽柴尋越發意識到了策反琴酒的重要性,雖然琴酒不是組織的二把手,但朗姆比他好糊弄多了,有時候甚至還會特別「貼心」地給他提供幫助。

不過說起來,策反其實和邀請別人合作是差不多的流程,簡單概括一下就是投其所好,羽柴尋之前就沒少拿這點去忽悠自己的那些「合作對象」,但琴酒的問題就在於,羽柴尋不知道對方喜歡什麼。

還有一點就是,這樣東西必須是只有自己才能提供的。

不然琴酒在組織里啥都不缺,吃飽了沒事幹才跟著自己一起造反。

武器木倉械之類的不用說,琴酒有組織里幾乎所有武器庫的挑選許可權,羽柴尋已經很難拿出更好的待遇了,再然後就是車或是房,直接跳過不用想。

結果這麼一圈想下來,因為羽柴尋實在想不出有什麼東西能用,最後腦海中連美人計都冒了出來。

雖然這是間諜行動中還挺常見的辦法,但考慮到目標是琴酒,羽柴尋不得不去思考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因為琴酒顯然沒喜歡過什麼人,羽柴尋甚至懷疑在他眼裡是把伯.萊.塔就長得比人好看。

換句話說,琴酒很可能是個性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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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腦今天篡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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