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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在地上的是兩顆話梅,發出了輕微的聲響,正在氣頭上的梅塔並未察覺。

「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我。」她十分自信,「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我心說那是你沒遇到厲害的,去泡琴酒試試,絕對一槍斃命。

糟了,噎住了!

由於我吃的太快,結果被草莓大福背刺,卡在了喉嚨里。

「我只是想和梅塔小姐交流音樂——」

蘇格蘭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掀開桌布,嘴裏塞滿點心,快要被噎死的我。

「吐掉。」他冷靜地說。

下一秒,我被他從餐車底下拽了出來。

「原來伏特加先生有在桌子底下養寵物的習慣。」梅塔語氣驟冷,「抓起來。」

周圍都是她的保鏢,但我無暇顧及,如果我再不咽下去,蘇格蘭肯定會用那個勞什子的海姆立克急救法逼我吐出來。

「不要捨不得那點零食,快吐掉。」

——果然。

蘇格蘭直接上手來捏我的下巴,右手臂也箍在了我的腰間。

他正要開搞,咕嚕——

我成功把草莓大福咽下去了。

「……得救了。」我鬆了口氣,蘇格蘭也鬆了口氣。

一個戴着墨鏡的保鏢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同一時間,我的槍口也對準了梅塔的方向。

「不要輕舉妄動。」呼吸順暢了,我囂張的DNA又動起來了,「除非梅塔小姐想讓你丈夫的私生子分到你的遺產。」

「看來你對我的事很了解。」梅塔平靜地說,「家醜都被你查到了。」

她抬頭看我,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神。

我撥了撥保險栓,提醒道:「如果我和我的同伴死在這裏,你的家醜明天就會上日賣新聞。」

看到桌子上還有點心,我又拿了一顆草莓大福,但在蘇格蘭的死亡凝視下,這次沒敢一口吞。

「我可以提供那個私生子的地址給你,也可以幫你殺了他,畢竟你一直都沒找到他吧。」

片刻后,梅塔的聲音涼涼地響起:「天底下不可能有免費的午餐,尤其還是送上門的。」

「沒人說是免費的。」我啃著草莓大福說,「我當然有條件。」

梅塔哦了一聲:「什麼條件?」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不太好吧。」我環顧四周,黑壓壓的保鏢晃得我眼睛疼,「要不你先把你的手下撤了。」

「那我怎麼防的住你?」梅塔冷漠地說,「你可是太宰先生的妹妹,你們身體里流着一樣的血,一樣的詭計多端。」

「NONONO!母親生哥哥時,被他繼承完了詭計多端,到我這裏,就只剩下老實本分了。」

看着梅塔滿滿厭惡的眼神,我忍不住吐槽道:「比較起來,你們Mafia的人更加陰險吧。」

她雖然不是港口Mafia的幹部,卻也是高層,好像和那個新晉幹部A一樣,是花錢買的。

幹部還能花錢買,森鷗外也是窮瘋了。

「這樣吧,為了表示誠意,」我提議道,「你把手下撤了,我把我的同伴押在你手下那裏,他身上沒帶槍也沒帶刀,不信你們搜。」

蘇格蘭:「……」

梅塔同意了:「可以。」

在我原先的計劃里,本來就沒有蘇格蘭的參與。

銀色子彈的情報並不能讓他知道。

雖然折騰的夠久,但總算將他支開了。

當房間里只剩下我和梅塔兩人的時候,所有的東西瞬間消失,變成了一間空蕩蕩的密室。

「這是——」她頗感興趣地問,「你的異能力?」

「不,這是店長的異能力,保密空間。」我解釋道,「在這裏無法錄音,無法監控,外界也聽不到我們的聲音,是很不錯的談判地點。」

麥卡答應幫我,是因為我在進來之前,和他打了個賭——就算不用偷,我也能吃到點心。

我開出的條件是,如果我贏了,他就要用異能力將我和梅塔關在一起。

「那麼,」梅塔問,「你的條件是什麼?」

「你記得一個叫宮野厚司的人嗎?」

銀色子彈是已故科學家宮野厚司及其夫人宮野艾蓮娜研究的項目,具體用途不明,我也不是很感興趣。

但boss高度重視的東西,就不能嬉皮笑臉地應付了。

梅塔想了想說:「有點印象,但我記得他已經死了很多年了,你問他的事做什麼?」

「他生前在一家研究機構里工作,手裏有一些關於藥物的研究,後來發生了一場火災,那些資料被燒毀了很多。」

宮野夫婦是雪莉的父母,也是隸屬組織的科學家,火災一事疑點重重,絕無可能是意外。

「那真是可惜。」梅塔遺憾道,「天妒英才。」

「是人妒,不,」我隨即糾正了自己的說辭,「也可能憎恨的不是人,而是研究本身。」

「津島小姐,你到底想問什麼?」

「火災發生前,有人影印了他的研究資料,只是那些資料被分開放置了,我聽說第二部分在你手裏。」

「……」

「給我吧。」我朝她伸出手,「我會幫你解決你丈夫的私生子。」

「你在開玩笑嗎?」梅塔大笑起來,「我是個寶石商,怎麼可能會有藥物的研究資料?如果你提出想要寶石,我能立刻答應你。」

「抱歉,我今天對那些小石子不感興趣。」我重複了一遍,「把第二部分給我。」

梅塔仍然死鴨子嘴硬:「沒有那種東西。」

短暫的僵持后,我嘆了口氣:「我不幫你解決私生子了,現在談判的籌碼是你的命,你也不想死在牛郎店裏吧?」

「年紀小難免狂妄。」

梅塔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她的周圍出現了十隻懸空的眼睛。

艹,SAN值要掉光了。

「就算是你的兄長太宰先生,也未必能直視自己內心的黑暗面。」

聽到這話,我開始同情她了。

「梅塔小姐,你在Mafia被排外了吧?」

居然連太宰的異能力是什麼都不知道,還他也未必能直視自己內心的黑暗面。

我感慨道:「果然花錢買進去的就是不行,人吶,還是要腳踏實地。」

「你現在就去死好了。」

「津島小姐!」

突然,我聽到了蘇格蘭的聲音。

不對啊,這個空間是與外界隔開的。

然而下一秒我看到他從左邊的牆穿了進來。

麥卡這個二五仔,竟然為蘇格蘭放行。

這下子即使能瞞住銀色子彈的事,恐怕也瞞不住異能力的事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跟過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面對異能力者時,琴酒都會叫我獨自行動,作為小弟的伏特加更不可能假傳聖旨讓蘇格蘭協助我。

蘇格蘭從一開始就是自作主張。

當時我沒揭穿他,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我雙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稍稍收緊。然而因為他個子太高,我要踮起腳尖,這實在沒什麼震懾力。

面對我的盤問,蘇格蘭選擇摸了摸我的頭。

「因為我不放心津島小姐一個人留在這裏。」

沒法證明他是想監視我,還是真的有在擔心我。

不能打,不能罵,還不能把他丟出去。

……這感覺太不爽了。

我也要膈應他。

「真拿你沒辦法,既然你這麼喜歡我,」我故意說道,「如果這次能活着回組織,我就向boss申請和你結婚哦。」

蘇格蘭的表情居然沒裂開,他微笑着說:「那一言為定。」

……他是在強裝鎮定吧。

絕對是的。

完犢子,這人要是像《咒術回戰》裏的腦花那麼事業心重,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犧牲自己的婚姻,那我豈不是在給自己挖坑。

說起來我自己不也是為了接近波本,和他成了男女朋友。

「算了,boss是不會同意的。」我迅速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不試試怎麼知道。」蘇格蘭說。

做人別太腦花!

「……你看那裏。」

我指了指對面的梅塔,轉移了蘇格蘭的視線。

再看一次還是想吐,怎麼能有這麼噁心的異能力?

「那是全息影像還是魔術?」

蘇格蘭不知道異能力的存在,只能在他的思維認知里猜測。

儘管如此,他還是把我擋在了身後。

十隻眼睛沒在看我,全部集中看向了他。

我頓感不太妙:「蘇格蘭,把眼睛閉上。」

「已經遲了。」

梅塔話音剛落,蘇格蘭整個人都僵住了,是那種像是被凍結的僵硬。

他的表情變得尤其痛苦,牙關緊咬。

但他並沒有受任何外傷。

「梅塔小姐,你的能力是精神系的嗎?」

「對。」梅塔倒是不藏私,很大方地介紹道,「這些眼睛可以看到人內心深處的痛苦,被其中一隻凝視,心中痛苦的記憶便會增加一倍。」

這裏一共有十隻眼睛。

也就是說,蘇格蘭此刻正在承受十倍的回憶殺。

「人類的內心深處都會有一段痛苦的記憶。」梅塔說,「除了嬰兒,誰也不能倖免。」

「大概是吧。」我摸了摸下巴,「真厲害,我也想要精神系的能力。」

「你一點不擔心你的同伴嗎?」

「還行吧。」

普通人很難勝過異能力者,尤其還是麻煩的精神系。

「他很痛苦哦。」梅塔聲音十分愉悅,她在試圖激怒我。

「沒辦法,出任務本來就生死有命,何況是他自己非要進來的。」我聳了聳肩,「可能這是他的命運。」

即便蘇格蘭死在這裏,也沒人能怪我。

組織不會追責,我也不會自責。

……我不會自責。

看着倒下的蘇格蘭,我的眼前不由得浮現出與他相識以來的場景。

他給我做的第一隻櫻桃蛋糕,他在琴酒開槍時保護我,他在我碰翻鹽酸瓶時救我;

阻止我抽煙、喝酒、未成年駕駛;

給我買氣球,給我買各種零食;

甚至剛才也在往我手裏塞點心。

我們僅僅才認識兩天,卻好像認識了很久。

哪怕他是按照劇本在演戲,也足夠敬業了。

「等一下!」

我忽然注意到梅塔那堆眼睛正中間的一隻變黑了,而形狀很像……她平時佩戴的黑水晶。

難道黑水晶其實是吸收人類的心之後的產物?

「喂,蘇格蘭,醒醒!」

被放大內心最深刻的痛苦回憶,逐漸沉溺在噩夢中的青年顯得極其難熬。

他雙眼緊閉着,口中喃喃道:「……爸爸。」

——這是想爸爸了?

「別胡說八道了,我上哪裏去找你爸爸?」

我想將他叫醒,他卻痛苦地蜷成了一團。

「快起來!死在牛郎店裏你會被笑死的,傳出去名聲都爛了。」

似乎只有一瞬間,四周的一切都晃動起來。

空間扭曲,時間變成灰色,我看到了一個目光驚懼的孩子,躲在深淵裏發抖,沒有人向他伸出手。

「蘇格蘭,看來你也有過不太好的經歷。」

我叫不醒他,只能嘗試着去……安慰他。

——我安慰人,說出去要被太宰笑死吧。

要比懟人、罵人、嘲諷和落井下石,我都沒有輸過。

但我從來沒有安慰過別人。

「聽好了,我是第一次安慰人,你不要不識抬舉。」我警告完蘇格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柔和,「其實你爸爸要是知道你加入了黑衣組織,在天上絕對可以安息了,畢竟你都混成這樣了,他也沒必要挂念你這個逆子……」

安慰無效,蘇格蘭劇烈地掙紮起來。

「咳咳。」我趕緊改口,「無論你加入什麼組織,爸爸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不……爸爸……」

好像也沒有效果。

我想起蘇格蘭先前在進富婆的房間之前,摸了一下我的額頭。

那個撫摸令我覺得很舒服,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於是我也學着他的樣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別怕,爸爸在這裏呢。」

摸到他額頭的瞬間,我的手臂就被他抱住了。

不知道是他幾歲時的經歷,他現在等同於回到了那個階段。

那就,哄小孩唄。

世間大部分的小孩,都迷戀超級英雄的故事。

「爸爸是hero,要回宇宙了,我的真實身份是驚奇隊長的幫手,所以不能一直留在地球上。」

英雄故事有效果了,蘇格蘭漸漸平靜下來,沒等我鬆口氣,他又念道:「媽媽……」

——想完爸爸,又想媽媽了。

算了,滿足他吧,誰還不是從小孩子長成大人的呢。

我把另一隻手也遞給他:「聽話,媽媽也在這裏陪你。」

他立刻緊緊抱住了我的這隻手,好像只要一鬆開,他心心念念的家人就會消失不見。

實際上,無論是噩夢還是美夢,始終是虛幻的東西,不可能成為現實。

不過,這樣也好。

人有做夢的能力,才能從現實的掌控之中逃脫出去,變成不是自己的自己。

我用語重心長的語氣對蘇格蘭說:「爸爸媽媽在宇宙過得很好,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每天給津島小姐洗衣做飯,還得有飯後蘋果和點心,記住了嗎?」

得到了媽媽的手,他又開始鬧了:「哥哥……」

卧槽,他還有哥哥!

說好的獨生子呢?

「哥哥。」

……手不夠用了,我又不是兩面宿儺,哪來的第三隻手給他握。

沒準等會兒又要鬧着要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青梅竹馬,小孩子就是這種貪得無厭的生物。

我不幹了。

於是咚一聲,我仰起頭狠狠撞向了他的頭。

受到撞擊,蘇格蘭終於從夢中驚醒,睜開了眼睛。

「……津島小姐。」

「你做噩夢了。」

「……是。」

他的聲音恍若嘆息,像一種幻象被毀滅的嘆息。

「我好像一生都在告別……」

青年前額的碎發被汗水沁濕,貼在了額角,迷夢一樣朦朧的眼神,眼角潮紅。

一生都在告別么?

告別他口中的父母、兄長。

可能還有其他沒來得及說出口的人。

「是這樣的沒錯。但你一生不止告別,也都在相遇啊。」

我將額頭靠在了他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不記得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類似的肢體觸碰能使人得到安全感。

書上也沒說,是不是誰這樣蹭都有效果。

「你以後會與很多人相遇,結識更多的朋友、同伴,也會有新的家人。」

普通人的一生,大抵如此。生老病死,告別相遇。

「未來的路還長著呢,你要好好的。」

蘇格蘭輕輕嗯一聲,臉上泛起虛弱蒼白的微笑:「……也都在相遇。」

——他沒有恢復體力,看來還是得解決問題的源頭。

「你休息一下吧。」我將他在地上放平,擺成一副乖乖入睡的姿態,「這是女孩子之間的遊戲,男生就不要湊熱鬧了。」

然後我抬起頭,望向對面令人SAN值瞬間掉光的噁心異能。

「你把我靠譜的同伴變成了撒嬌的小朋友,有億點點可愛。為了表達我的感謝,」在白色眼睛集體聚攏的目光中,我鬆開了領結,很有誠意地說,「梅塔小姐,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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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蘇格蘭我篡位了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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