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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塔是新宿有名的寶石富商,因此她的保鏢里裏外外帶了三撥。

新晉男公關蘇格蘭在經理的強烈推薦下,憑着優越的外形條件,順利進到了富婆房裏。

然而我想混進去卻不容易。

沒有隱身術,沒有暗道,只能先打暈一個保鏢然後假扮成對方的樣子——這個方案被我一秒否決。

太麻煩,也太容易被保鏢的同事們看出來,我又不是苦艾酒那種變裝專業戶。

「那你想怎麼進去,琴酒大人?」麥卡問道,「扮成送餐車的酒保?」

他收斂了負面情緒,對我又熱情起來。

「不要。」我拒絕了,「我不幹伺候人的活。」

「也對。」麥卡點頭揶揄,「畢竟如果琴酒大人偷吃點心被發現,就會被識破不是真正的酒保了。」

「別把我形容得像個無能的吃貨。」我看着餐車對麥卡說,「打個賭吧,我最後還是能吃到點心。」

……

「伏特加先生真有趣。」

一進門,我就聽到了梅塔愉悅的笑聲。

這位富婆是出了名的不愛笑,連歌舞伎町最有手段的牛郎,都未必能猜透她的心情。

蘇格蘭之前還假裝自己沒有應付女性的經驗,分明是個高手。

果然吃下吐真劑,他就開始原形畢露了。

我是藏在餐車底下,被麥卡推進包間的,因此看不到周圍的情況,只能靠聽。

「梅塔小姐,請讓我為您調杯本店的鎮店之寶,一路青森。」

蘇格蘭的聲音又低又軟,帶着柔和的笑意,顯然已經適應了男公關這個身份。

這家店的酒水單我都能背了,從來沒聽過一路青森。

還鎮店之寶,是他自己瞎調的吧?

「一路青森?」梅塔問道,「我記得這裏的鎮店之寶叫『Godfather』,什麼時候換的招牌?」

蘇格蘭微笑道:「現在。」

片刻的安靜后,梅塔大笑着說:「親愛的,你果然是最棒的。」

所謂的一路青森,其實只是以蘇格蘭威士忌作為基酒,加入了橘子冰塊,最後點綴了一朵蘋果花。

……太糊弄了,這就叫鎮店之寶了?

如果我是梅塔,絕對要把蘇格蘭打一頓再趕出去,但富婆喝過太多的名酒,早已喝酒之意不在酒了。

她眼裏沒有酒,有的是一個明碼標價,引起她興趣的年輕男人。

「蘋果花的花語是陷阱。」梅塔曖昧地問,「伏特加先生,你這是花里有話么?」

「陷阱只是第一個花語,第二個花語是期待。」蘇格蘭一本正經道,「等到蘋果花長出蘋果,過去的謊言也就有了不被消滅的價值。」

……厲害了,一朵蘋果花也能扯出這麼多鬼話。

男公關和富婆的世界我果然不懂。

我只會關心酒好不好喝,點心好不好吃。

「還有一個問題。」梅塔又問,「為什麼伏特加先生不用自己酒名的酒作為基酒呢?」

……事實上,他用了。

他用了蘇格蘭威士忌。

「因為蘇格蘭想陪伴橘子回它的故鄉。」

正在餐桌底下玩槍的我微微一愣,差點就扣下了扳機。

梅塔問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這是什麼說法?」

「是這樣的,調酒用的橘子冰產自青森,而這款蘇格蘭威士忌雖是舶來品,但在去年已經被北海道的一家公司收購了,所以它們在這裏相遇,也算殊途同歸。」

一路青森么?雖然是胡編亂造的說法,但聽的我都想嘗嘗了。

然而蘇格蘭卻讓我戒酒了。

他是故意的吧==

「既然有期待,那就有投資的價值,我也甘願嘗試。」梅塔忽而又惋惜道,「可惜沒有音樂,單純喝酒聊天也很無趣。」

蘇格蘭表現的機會來了!

「我也會一點樂器,如果梅塔小姐感覺無趣,我可以——」

「你會拉小提琴還是拉大提琴?」

梅塔是提琴類樂器的愛好者,然而蘇格蘭擅長的卻是與之相差甚遠的結他貝斯。

「我會結他和貝斯,目前更喜歡貝斯。」

梅塔頓時沒了興趣,先前蘇格蘭攢下的好感度也直接清空了。

她還不忘表達不屑:「寶貝,你應該去學小提琴,它會使你更加矜貴,結他是野孩子玩的東西。」

……媽耶,牛郎還需要矜貴嗎?

被人當面貶低自己喜歡的東西,蘇格蘭也沒有直接表達憤怒,優雅地反駁:「我認為樂器只是表現形式,音樂里的情感才是真正想傳達的東西。」

梅塔笑了笑:「你認為的東西不一定是對的。」

「但也不一定是錯的。」蘇格蘭以一種陷入回憶的溫柔口吻說道,「我幼年時路過建築工地,聽到過勞動者們用鋼管敲擊水泥管,奏出紅蜻蜓的旋律。在中學時代的課間,聽到過鄰座的男生用計算器的按鍵聲按出卡農里的一段音。」

「哦?那倒是挺有趣的。」

「起初我震驚於他們的表現形式,後來年紀漸長,才明白音樂其實從來不拘泥於表達形式,他們如此快樂,伸出手夠得着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是樂器。」

「所以拋開對樂器的偏見,在聽完音樂本身之後再加以評價,沒準會更容易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

妙啊,蘇格蘭這個嘴不當男公關太可惜了,不僅明確表達自己的立場,而且不卑不亢,不會冒犯到客人。

不像有些男公關,為了業績唯顧客至上,徹底喪失自我。

「伏特加先生,如果你讓我開心,我也會讓你開心,但是,」梅塔話鋒一轉,語氣裏帶上在位者的威嚴,「如果我不開心,你很快也會笑不出來。」

蘇格蘭仍然在笑:「請至少給我一把貝斯。」

我沒玩過樂器,除了自然界的聲音,平時很少聽音樂。上一次聽演奏是費奧多爾拉大提琴,他拉的很投入,可能拉的水平也很高,但我還是聽的睡著了。

「這段solo是我前天即興創作的,如果要取名,我大概會叫它《在蘋果樹下》。」

艹,在大蘋果樹下,我不要聽西索!

然而當貝斯的聲音響起時,陌生的旋律卻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喜歡站在蘋果樹下的不止有西索,還有我和被我拉過去的懶洋洋的幼年太宰。

我手機背景里的蘋果樹,是太宰被迫出錢買的樹苗,我出力種下的。

閉上眼睛,一瞬間彷彿回到了蘋果開花的季節,花朵白的像夢,風從樹影間穿行而過,樹下是兩個分鯛魚燒的小孩。

『一人一半,母親大人說要團結友愛,誰也不準吃獨食。』

『橘醬真狡猾,把沒有餡的魚尾巴給我!』

『誰叫修治是哥哥呢。』

旋律變了,天空下起了雨,蘋果樹下雨勢更大。

我偷襲太宰,從他身上扯下衣服給自己擋雨,他有機會避開卻沒有避開,只是抱怨了我一個晚上。

秋天的時候,蘋果成熟了。我將他高高地拋起,扔到樹上摘蘋果,他偷了懶,在樹上睡起了午覺。

那個午覺改變了我們的命運,自此拉開了長達七年的分別。

最後一次看到那棵蘋果樹是在冬天,大雪皚皚的季節,青森靠近北海道,比東京更冷。

我面無表情地望着弔死在樹上的金髮少年,在雪中站了一天一夜,直到太宰突然出現。

他已經是港口Mafia的成員,而我只想留在黑衣組織,彼此之間暫無交集,卻都沒有活成母親期待的樣子。

久別重逢,沒有寒暄,沒有激動,甚至沒有一句廢話。太宰替我燒掉了少年的遺體,連同那棵蘋果樹一起。

在大雪中放火燒屍並不容易,但對方是太宰,他做什麼都很容易。

自此,我沒有再回過青森,我猜太宰也沒有。

旋律戛然而止,貝斯本來也不適合獨奏,向來充滿侵略性,這是一段罕見的柔和的旋律。

「我太感動了,伏特加先生。」梅塔情緒上頭,甚至啪啪的鼓起了掌,「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沒有讀書,終日跟隨父母在菲律賓尋找寶石,雖然很辛苦,但那裏沒有冬天,我並不會饑寒交迫……」

音樂的奇妙之處在於,你不一定能聽出別人的故事,但你一定能想起自己的故事。

蘇格蘭笑了一下說:「我也想起了我的童年,雖然會感到孤獨,卻遇到了很好的朋友。」

「為了表達我的感謝,我決定把這顆騎士之魂送給你。」

激動人心的時刻!

富婆的送禮環節。

騎士之魂是一塊黑水晶,昂貴卻不是最貴,作為泡牛郎入門級的禮物很合適。

「謝謝梅塔小姐的好意,但我不能收。」

……蘇格蘭這個老六,居然不給富婆面子。

我忽悠他組織這次的任務就是得到梅塔的寶石,雖然不是黑水晶,是她脖子上的紅寶石,但收下黑水晶轉手賣了,我們就能交上電視機的欠費了。

餐車剛好被麥卡停在蘇格蘭的腳邊,我從絨布底下伸出手,戳了一下他的膝蓋,示意他收下。

蘇格蘭:「!!!」

「伏特加先生,你怎麼了嗎?」梅塔關切地問道,「看上去臉色不好。」

我還想接着戳,手腕卻被蘇格蘭抓住了。

他在我的手心寫:【不鬧】。

跟哄小孩似的。

我剛要繼續鬧,手裏忽然被塞了個軟軟的東西。

收回來一看,是一顆草莓大福。

蘇格蘭是懂賄賂的。

看在草莓大福的面子上,我決定暫時不鬧。

「梅塔小姐的禮物太貴重了,而這段旋律並非為您創作,付出與所得實在不般配。」

——這個傢伙的死板就在於不知變通。

換成其他男公關,百分百會說是專門為梅塔作的曲子。

等等。

這難道是吐真劑的作用?

「不是為我。」梅塔冷笑,「你真敢說。」

草莓大福吃完了,我又去戳蘇格蘭,這次他在我的手心寫:【我剛才彈的怎麼樣?】

我也在他的手心寫:【不怎麼樣,再給我一顆大福。】

結果半天沒等到他給我遞大福。

我只好又寫道:【天籟之音,難道是寫給我的?】

蘇格蘭回:【對。】

手上一沉。

他把所有的點心都拿給了我。

蔓越莓酥、羊羹、巧克力、脆皮棉花糖……多到抓不下了。

啪噠一聲,零食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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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蘇格蘭我篡位了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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