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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雲斜日,浪人武士沿着鶴見川向下走,天蒙蒙亮,空中隱約瀰漫着霧氣,能見度並不算高,武士走走停停,似是漫無目的一般。來自遠方的風裹挾著海鹽味拂過武士的臉頰,他的腳步倏然停下。

「危險的氣息……」

「不對,有事要發生。」

他猛地掉頭,朝來時的方向飛身跑去,身形輕忽如風,轉眼間便消失不見,只餘一片飄落的楓葉。

風過再不留痕。

……

「是地面在動。」港口的人若有所感,「地震了嗎?進行緊急疏散,震感並不算小,大家小心點。」

「等等!」旁邊的港.黑成員驚叫一聲,「那個東西……」

人們隨之抬頭,眼見的一幕讓所有人啞然失聲。

許久之後,一個人聲音顫抖地說道∶「不是吧,那,那是什麼?」

遠處的鐳缽街,多年前因突如其來的能量爆炸轟成鐳缽狀的地形裂成一塊一塊,碎石之間緩慢升起的機械碩大而可怖,從這個角度望去,只能看到空中瀰漫的硝煙與濃霧,以及機械冰冷的頭顱。

下一刻,機械頭顱緩慢轉動,轉向了這一邊。

對視的那一刻,所有人眼前一黑,難以理喻的情感如激流迅速湧上心頭,如此神聖而高尚,如此熱烈而深刻。

顫抖的雙腿如同失去支撐直直跪在地上,鮮血沿着七竅流出,人們卻並無理會,只是仰望着遙遠的機械,神情虔誠而執迷。

那是神明的意志,神明的威嚴,人類肉身如此脆弱,反被神威所傷,多麼令人悲哀啊。

港.黑審訊室內,朝覲的信徒茫然流淚,血液混雜着淚水,將臟污的面部打濕,鎖鏈纏繞的身體上滿是瘡疤和化膿的潰爛,信徒伏地不起,嘴裏虔誠吟誦。

「偉大的七葉寂照秘密主,您的信徒懇求您,我們的主,請降下自由與永眠的福音……」

一道雷光倏然轟頂,將陳舊的囚室劈開,天光漏了進來,信徒看着窗外刺眼的光線,血淚不住流下,他大笑出聲,瘋瘋癲癲,狂喜地手舞足蹈,直到雷電再次降下,將執迷的信徒打成焦炭。

……

「這就是……神明機甲?」

「天災人禍。」幾乎站不穩身體的太宰治輕聲喃喃,他用繃帶蒙住了雙眼,眼眶亦有血淚淌出,地面突然裂開,太宰治猛地落入縫隙,下一刻就要被裂谷吞噬。

「喂!你快說,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要怎麼解決!!!」旁邊忽然伸來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將太宰治猛地拉起。中原中也目眥俱裂,艱難維繫着意志∶「你這個傢伙突然找上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吧,所以呢,究竟要怎麼解決!它的弱點在哪裏?!」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還……」聲音倏而被打斷,中原中也將神不守舍的太宰治推到一邊的安全區,看着對面蒼白的人,眉頭皺得幾乎能夾死蒼蠅。

「機甲只露出了一半,中也,你能抵抗祂的意志嗎?」

「不要喊得這麼親近,我們明明才剛認識。」中原中也哽住片刻,「勉強可以。」

「那好,請攻擊他的胸前雷電巴紋所在,那裏估計是它的要害。然後……」

「然後交給我。」清亮的聲音倏而響起,流浪者從碎石後走出,臉上的神情冰冷而陰鬱。

「多托雷告訴我,他喜歡從失敗中汲取教訓。因此,這一次,完成體的「正機之神」已經被他注入了神明罐裝知識,我不知道他從何處得到的神明知識,但我了解多托雷,他不是虛張聲勢的人。」

無機質的機械頭顱向這邊垂目,流浪者向前一步,擋住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視線。他確信正機之神看到了他,那巨大的,蘊含着神威的機械臂抬起,朝着這邊猛然劈下。

中原中也控制重力,將三人身體迅速移開,流浪者間隙不忘問了一句∶「羊的人呢?」

看着對方突然陰下的臉色,他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流浪者很冷靜,他的頭腦從未如此冷靜,正機之神的誕生將他體內的邪神之力一併奪取,不再收到干擾的大腦高速運轉着,他想起了很多事,一樁樁一件件,儘管尚且不是全部,他也已經透過那次慘烈的失敗窺見了過去糟糕的人生。

胸口的掛飾忽然亮了一下,流浪者沒有注意,他咬了咬牙,將喉間紛涌的血氣咽下,極度冷靜地觀察著鐳缽中央的機甲,頭一次從第三者視角凝視成神的自己。

但那並不是他,只是一個死去的幽靈。

機甲的攻擊再次襲來,中原中也遭到了針對,全盛時期的神明威壓過甚,即便荒神容器也難以與之對抗。正在這時,空間傳來震顫的波動,身着冬裝的長發男人從另一處走近,圍巾厚重地裹在頸間,男人費力地張開異能,血液不住地隨着咳聲向外流淌。

「我給過你生路。」旁邊的太宰治忽然開口,「你還是出來了。」

他的聲音幾近喟嘆,除了離他最近的流浪者,沒有一個人聽見。

「那是港口黑.手黨前成員蘭堂。」見他回頭,太宰治開口解釋,「他的異能力可以隔離出亞空間,控制內部的物質,可惜他受了很重的傷,能力大打折扣,目前只能起到隔離空間減少傷害的作用。」

「準備工作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流浪者君真的不希望我再干預?」

「沒錯。」

「你現在失去了大多數能力……」

「不用再說了,太宰君,我不會死。」

流浪者打斷了他的話,頂着身後複雜的目光向機甲方向走去,他的身體越來越沉重,越是靠近越感覺渾身上下的力量像被榨取一般,屬於邪神的那部分跳出他的體骸,急不可耐地回饋著新神,失去邪神之力的他恍惚間竟像一個凡人。

被注入神明知識的正機之神與昔日的他大為不同,流浪者再也無法從對方身上感知到一絲屬於自己的氣息。那股龐大的可怖的神明之威一遍遍侵略着他的意志,就如同誕生之日,他從睡夢中蘇醒,滿懷孺慕地看向創造他的神明,那位被他私心裏喚作母親的神,卻被淡漠的眸子刺痛。母親扼制住嬰孩茫然的啼哭,將他送入借景之館,從此不知歲月變遷。

他在心中反覆體味着那番怨憎會,或許是死過一次的緣故,這一次他竟像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冷眼看着脆弱的人偶離開華館,以傾奇者為名,自以為能夠融入普通人,卻沒有注意身後豺狼的窺私,於是釀就了悲劇,將丹羽的心誤當作虛偽和惡意造作下的無辜者的心。即便逃離鞳鞴砂也沒有長教訓,眼睜睜看着初生的雛鳥轉瞬逝去,他根本護不住他。

他一遍一遍在心中咀嚼著多托雷的名字,如同猛獸咀嚼著食物,腥臭尖銳的牙齒將整塊骨頭撕咬成碎肉,吞入腹中,再也沒有一點餘地。血液沿着人偶的七竅滲了出來,綺麗而姽嫿,幾近於畫中的惡童子。胸口空蕩處在發熱,燙得他有些生疼。正機之神被中原中也和蘭堂的聯手搞得有些煩躁,揮手掀起一陣地動,塌陷的鐳缽再次天崩地裂,轟隆的巨響如同海洋深處不知名的巨獸,巨獸睜開巨大的眼睛,凝視着螻蟻般的人類,中原中也吐出一大口血,看着被擊飛出去再也沒有餘力的冬服男人,眼底閃過一絲痛苦,他褪下了手套。

一隻手忽然從身後抓住他的胳膊,斑駁的紋路瞬間消散,中原中也倏地回頭,眼中寫滿了錯愕。

「你……」

「新生的邪神需要力量的獻祭,你體內的荒神力量太過混沌,到時候只會成為他的養料。」

太宰治平靜地開口,臉上再無一絲表情。

「相信流浪者吧,看,他現在的樣子。。」

中原中也抬起頭,呈現完整形態的機甲高舉雷光向下斬劈,直指單薄的人偶少年,他面目扭曲,壓制住衝上去同歸於盡的衝動,目接之時,卻是一愣。

「這是……」

灼眼的翠光亮起,氣流匯聚成風圍繞在人偶身側,碎石之間,流浪者接下了神明的一擊——

「砰———」

……

「當願望足夠強烈之時,神明便會降下目光。」

此刻,異服的博士與遠處流浪的少年武士同時開口。多托雷注視着顯示屏中的流浪者,訝異地笑了一聲。

「向來不屑於神的人偶,原來也會誕生強烈的願望嗎?」

「斯卡拉姆奇,你會怎麼做?」

……

「風神之眼……」

匆忙趕來的萬葉看着鐳缽中央閃爍的輕盈翠光,赤色的眸子微微睜大。

這一切並未被底下的人偶接收到,流浪者看着手中倏然出現的風神之眼,少頃之後,突然笑出了聲。

「什麼嘛……」

他竟也擁有……

他將手中神之眼攥緊,抬起頭,眼底再無一絲猶豫。

既然如此,那就——

「「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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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原神]此世之惡國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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