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船

登船

霧更濃了。

太宰治混進了異能特務科的人群之中,不僅不顯得違和,還顯得格外和諧。搞得一眾特務科員工懷疑,這傢伙是不是自帶什麼「鳩佔鵲巢」、「百分百融入當前環境」的BUFF啊?

被太宰治一屁股擠開,被他佔據了監視器前的唯一座位,坂口安吾感覺到了頭禿。他試圖再搶救一下,但還沒來得及叫出太宰治的名字,這位理直氣壯利用特務科資源的青年,就已經熟練地在眼前的按鈕上操作了一陣。

監控器運作發出的「嗡嗡」聲在不大的房間內響起,屏幕散發的光撒在太宰治臉上。他滿意地往椅子靠背上一倒,仰著腦袋看站在身後的眼睛青年,發出疑惑的聲音:「你想說什麼嗎?安吾。」

坂口安吾:「……不,沒什麼事了。」

異能特務科的參事官,頭疼地交出了部分指揮權。

……算了,太宰想看就讓他看吧,反正對方總有辦法弄到自己想要的。沒有座位也沒關係,他是成熟的社畜,具有較強的自我管理能力,他可以拿紙箱現場做一個(堅強.jpg)。

夜漸漸深了。

被緊密監控的那一方,亂步一行三人,正行走在黑暗中。

腳下的路從平坦到略微坎坷,碼頭昏暗的燈光被幾人遠遠甩在身後。海風帶來浪潮的氣息越發濃烈,連那霧氣也彷彿快要蔓延到岸邊了。剛剛還從雲朵中探出個腦袋來的月亮,早已縮了回去,連一絲光線都欠奉。

不知什麼時候,亂步已經落到了詩織後邊,而中島敦則走在最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將毫無戰鬥力的偵探大人夾在了中間。

走在最前面的詩織,從兜里掏出三根熒光棒。她先是挨個掰了一下棒子的中間,確保每一根都亮了起來之後,就不由分說地將另外兩根塞到了亂步和敦的手裏。

亂步倒還好,他是知道詩織喜歡隨身攜帶些小道具的,便攜熒光棒雖然奇怪了點,但也不失為一種便利的物品。中島敦就難免有些獃滯了。

——哆啦A夢嗎你!兜里掏出糖也就算了,怎麼還能掏出熒光棒的啊!

詩織目光可疑地游移了一瞬,接着就在亂步瞭然的注視中小聲說:「我偶爾也有一些個人愛好想要去做。」

中島敦:「……究竟是什麼趣味需要用到這種東西啊?」

亂步搶答:「惡趣味。」

詩織立即轉身給了亂步一個腦瓜崩,接着就恢復了一貫的溫和,「怎麼說呢……」

「我很喜歡鬼屋探險哦。」

熒光棒散發出的幽幽藍光從下方往上擴散,打在詩織的下巴和下嘴唇上。而她臉上的其餘部分則依舊隱於陰影之中,唯獨一雙眸子亮得驚人。

中島敦被突然抬到下巴處、還故意往上打的熒光嚇了一跳,又因為詩織可疑壓低的聲音而背後一涼,「咦——!」

隔着中間的亂步,詩織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拍了拍白髮後輩的肩膀,隨即心滿意足地轉身回去繼續帶路。

補上了之前因為亂步挑食而沒能達成的驚嚇後輩成就,開心耶——這麼想着的詩織,腳下步子邁得輕快了許多。

被她這麼一嚇,中島敦先是條件反射地有些驚嚇,但緊接着,就莫名放鬆了一點。對詩織的吐槽欲佔了上風,他現在倒是沒有剛得知泉鏡花失蹤時那麼焦慮了。儘管被簡簡單單就嚇到,也是中島敦內心焦慮的體現就是了。

中島敦漸漸有些回過味來——等一等,等一等!剛剛太宰先生和金田一小姐輪流着嚇唬我,該不會就是打着以毒攻毒的念頭吧?這種「明明應該讓人放鬆,卻只是讓人從一種負面情緒中跳到另一種負面情緒里去」的做法,真的大可不必啊前輩們!我以為,至少金田一小姐您應該是偵探社裏比較靠譜的那一個吧?

中島敦:貓貓落淚.jpg

但現實沒能讓中島敦陷入自閉多久。

在走過一塊大型礁石后,最前方開路的詩織突然停下了腳步。跟在她後邊的亂步彷彿提前預料到了一樣,在詩織停下來的同時,也跟着一塊兒頓在原地。而中島敦雖然沒亂步這種本事,卻也憑藉着自身的身體素質,將自己和亂步的距離控制在了合適的範圍之內。

中島敦有些疑惑,又帶着十足警惕地抬頭,便撞入了一片濃霧。

那霧氣實在是奇怪。並不像普通的霧一樣帶着水汽,就算這裏是海邊,這些霧也是乾燥的。它非常濃,卻又沒什麼存在感。除了阻隔視線之外,就好像沒別的作用了。

緊接着,在中島敦那雙綺麗的金瞳捕捉到一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的小小黑點之時,亂步和詩織也同時出聲。

「船來了。」這對青梅竹馬此時頗有默契地異口同聲說。

下一瞬間,幾乎就是眨眼間的事,原本還只是幾人眼中的一個小黑點的船,就這麼突兀地、沒有帶起一絲風波地來到了三人面前。

除了亂步以外,另外兩個人看着眼前的大船,目光中都帶着驚嘆。中島敦還只是單純地沒怎麼見過世面,詩織就比較……興奮了。

性格中的探究欲在此時佔了上風,運用到老師們教導的知識,詩織一見到這艘堪稱龐大的多桅帆船,就忍不住開始分析起這艘船應該屬於的年代、船隻類型、船上客人類型……等等。

是的,這並不是傳言中的「破破爛爛的帆船」,而是一艘嶄新的、絕對是下水不足兩次的、屬於舊時代的多桅帆船!

「真是美麗的設計。」詩織喃喃著,眼尖的她沒有放過船上的一切動靜:甲板、船舵、瞭望台都沒有人,船艙里亮着燈,卻沒見到人影。和略微有些瑟縮的中島敦不同,詩織已經興奮地準備強行登船了。

蕪湖!真正的全新古董船,我來了!

然後她就被人攥住了命運的后脖領。

——是比探索欲猛烈上漲的詩織冷靜得多的江戶川亂步。按理來說並不能控制住武力值排偵探社前三的詩織,亂步卻抓得很穩,手不帶一絲晃動。

詩織在他手底下,卻很安分。

「有軟繩梯。」今晚的亂步很寡言,給出的指示簡潔到就差直接意念操縱其餘人了。但這也就說明,亂步的確是認真了。他又接着對中島敦說:「敦的話,從側面悄悄登船,做得到吧。」

雖說是疑問句,亂步卻說成了陳述語氣。

看着明顯有些緊張的中島敦,亂步難得出言寬慰了對方一句:「有名偵探在,你怕什麼?」

……嗯,勉強算是非常具有亂步特色的安慰吧,反正中島敦有被安慰到。不僅接收到了前輩的一片關愛之心(?),中島敦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振奮。

那個亂步先生竟然會出言寬慰人,被他安慰的還是我……果然還是有點難以置信吧!

詩織無言地盯着兩人看了一陣,最後乾脆地往前走了兩步,伸出雙手,抓住了垂下來的繩梯,雙手一個用力,整個身子就往上一帶。緊跟在她身後,亂步也登上了繩梯。

在登船前,詩織也沒忘記看了眼她左手上帶着的手錶,默默記住了自己這邊三人登船的時間。

月亮又出來了。

它灑下的清輝似乎被這艘突然出現的船全部裝去了,一時間,空無一人的甲板上滿是月華。

潮水聲遠去了,海鳥的鳴叫也消失了,連同海風也徹底停下了。船的風帆盡數升起,卻一動也不動。

在這股可怖的靜謐中,這艘船載上了三位客人。船隻無聲地駛出這片海域,海面劃開一道道波紋,卻又很快消弭無蹤。

……

「霧散開了。」太宰治從手裏拿着的終端屏幕上抬頭。他沒去管緊盯着監測器目露困惑的特務科成員們,而是不明不白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聞言,坂口安吾下意識抬頭,從數據中抽身,順着太宰治的視線往小小的隔窗外看去。

果然,正如太宰治所言,原本濃重得彷彿能吞噬掉整個港口的霧氣早已消失了個一乾二淨。

坂口安吾收回注視着外邊的視線,鏡片下的雙眼寫滿了凝重。

「嘛。」太宰合上書,注意到他動作的坂口安吾不動聲色地又看了一眼書的封皮,然後又看了一眼。太宰又伸了個懶腰,懶洋洋道:「安吾也對我最喜歡的書感興趣嗎?真遺憾,這本書已經絕版了哦。」

坂口安吾:「不,恕我直言,除了太宰君之外,沒有人會對封皮寫着「完全自鯊手冊」的東西感興趣吧。」

太宰「咦」了一聲,看似好奇,實則夾雜着惡意地歪頭問坂口安吾:「我還以為堅持『不下班就不會上班』的安吾你會對它感興趣呢。」說着,太宰屈指敲了敲書的封面,解釋道:「畢竟連續通宵,不就是慢性自鯊嘛!長期通宵,我還以為安吾欣賞這種痛苦的死法呢。」

聽到他這番話后,異能特務科眾紛紛虎軀一震,眼含震驚、驚悚、期待(?)地看着眼前二人。

坂口安吾內心的小人捂著胸口,一副重傷倒地的樣子,面上倒是沒顯露出分毫。他只能說:「太宰君,專註眼前的工作吧。我們的異能探測裝置,可是沒有半點動靜啊。」

太宰繼續補刀:「是呢,無人機也沒有傳回來有價值的畫面。」

他嫌棄地問:「特務科的設備……真的沒問題嗎?如果是缺資金更新換代的話,我推薦去港口查查稅哦。」

橫濱的五座大樓內,屬於首領的那一棟。深夜了還在加班,眼看髮際線即將不保的港口mafia首領森鷗外,當着他的兩個幹部的面,狠狠打了個噴嚏。

尾崎紅葉和中原中也選擇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一個以袖掩面,一個壓了壓帽檐,給自家首領留足了面子。

好在森鷗外也很領情。

他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淡然出聲,打破了室內的沉寂:「針對港口近期出現的「幽靈船」傳言,港口Mafia也有成員失蹤。關於調查人員的選擇,中也君和紅葉君有什麼建議嗎?」

兩位幹部沒有任何交流地同時答道:「任憑首領/鷗外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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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步的天降幼馴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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