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傢伙是個爛人

第三十九章

趁著月見里瑞去洗手的時間，江戶川柯南與安室透低聲交談起來。

「所以安室先生你也覺得，在與機長白野恭平相關的事上，月見里警官對我們有所隱瞞嗎？」

江戶川柯南一隻手抱肘，一隻手托著下巴，眼神十分嚴肅。

雖然剛才他只是站在旁邊，扮演一個一言不發的旁觀者，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注意到月見里瑞和白野恭平的異常。如果說給月見里瑞的演技打出的評價是十分拙劣的話，那麼江戶川柯南給白野恭平的演技打出的評價就是——

完全沒有。

依照其他空乘給出的評價來看，白野恭平此人應當是個性格十分沉穩，待人接物非常有序，做事不驕不躁的中年男性，然而在剛才安室透詢問案件相關問題的過程中，白野恭平所表現出的形象可以說和這些形容詞完全不沾邊。

性格毛糙，衝動易怒，有些神態與動作看起來甚至不太像是一位四十多歲接近五十歲的中年男性會有的。

至於月見里瑞……江戶川柯南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從白野恭平出現在這架飛機上以後，月見里瑞的種種不自然表現。

無論是站在安室透身後不斷地給白野恭平遞眼神，還是在白野恭平給出一個恰當的說法以後露出暗自慶幸的表情，月見里瑞的每一個小動作都沒能躲過江戶川柯南的眼睛。

只是……江戶川柯南還有一點想不太明白。

「可是如果真的如安室先生你所認為的那樣，月見里警官幫白野恭平隱瞞了什麼事的話，為什麼在你質問白野恭平的時候，月見里警官會露出……那樣的神情呢？」

安室透被江戶川柯南這話給說得一怔，下意識問道：「什麼？」

「就是那種神情啊！」見安室透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江戶川柯南着急的在自己臉上比劃起來：「這樣的！這樣的！那種似笑非笑，有點花痴的表情！」

說着，江戶川柯南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想笑卻又不敢笑的表情。

雖然江戶川柯南自己看不到，但他覺得自己應該學的還是蠻像的。

為了能夠與江戶川柯南的視線平齊，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蹲在地上的安室透，看着面前這個平日裏一向十分機靈，此刻學起月見里瑞的表情來卻顯得有些不太聰明的孩子，有些無奈的伸出手，拍了拍江戶川柯南的頭，站起身，安慰似的說道：「既然已經確定與眼下這件案子無關，也不一定能扯到那個組織，那麼這件事咱們就從長計議，先解決當下的事情再說。」

什麼嘛，真的不是因為你也不理解這個表情的含義嗎？努力做了半天表情卻被對方一筆帶過的江戶川柯南忍不住露出了半月眼。

「我回來了！」

正當江戶川柯南還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月見里瑞一邊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手帕擦着手，一邊掀開茶水間的門簾走了進來，於是，江戶川柯南與安室透不約而同地為二人之間的對話畫下了休止符。不過，即便如此，二人臉上忽然凝結住的表情並沒有逃過月見里瑞的眼睛——就算她再怎麼粗神經，那種背後說人小話卻差點被抓包的神情月見里瑞還是看得出來的。

……搞什麼，這兩個人剛才在偷偷說她的小話嗎？月見里瑞挑了挑眉毛，一邊用手帕仔細的擦拭着手掌心，一邊踱步至二人面前，原本對於三個人來說就略顯狹小的茶水間，此刻的空氣就好像結了冰似的，一時間竟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月見里瑞原本想主動開口說點什麼緩和一下三個人之間古怪的氣氛，卻被突然掀開帘子走進茶水間的牧口純也給打斷了思路。

「請問你們三位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月見里瑞趕忙收回飄遠的思緒，一邊將自己的小手帕塞回斜挎包里，一邊轉過身，看向這架飛機的副機長，或者說，此次命案的重大嫌疑分子——牧口純也。

看到牧口純也的一瞬間，月見里瑞就知道為什麼之前那個空乘說副機長長得帥了。

該怎麼說呢，確實長得挺標緻的，雖然月見里瑞懷疑這個所謂的「帥」有身上那套制服的加分作用，不過總體來說確實處於平均線以上。

至少比白野恭平那個傢伙長得帥很多。想起自己那個不靠譜的群友，月見里瑞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冷笑。

「您好，牧口純也先生對嗎？」考慮到安室透方才交託信任似的話語，月見里瑞強裝鎮定，主動上前一步，掏出懷中的警官證給對方看了一眼后將其原路塞回，隨即開口道：「空乘應該已經告訴您了，這架飛機上發生了兇殺案，根據我們的調查，死者古川有紀生前與您有些私人恩怨，所以找您來進行一番例行詢問，您只需要確保自己真實地回答我們的每一個問題即可，剩下的事我們自會作出判斷。」

說實在的，雖然月見里瑞今天一直在腦海中不停地回顧佐藤美和子他們對嫌疑人說的那些話，並且試圖以自己的方式將那些話原原本本的復刻出來，努力地向「合格的警部補」這一方向靠攏，但她自己心裏十分清楚，從頭到尾她都只是在強裝鎮定罷了。

表面上雖然毫無波瀾，其實月見里瑞心裏都快要緊張死了。

這也是她剛才出了一手手汗的原因之一。

不過，幸運的是，月見里瑞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是那種一旦緊張過度，面部表情就會變得格外嚴肅的人。

簡而言之就是，緊張歸緊張，但卻不怎麼露怯。

大二時與她一起做小組作業的同學曾經表示，月見里瑞站在講台上做口頭報告時的神情，看起來就好像是要把講台下坐着的所有人都給一拳掏死似的。

是以，現在她的面部表情也十分嚴肅，儘管拚命下拉的嘴角已經將月見里瑞的嘴巴變成了貓貓嘴的形狀，但她看向牧口純也的眼神卻依舊十分具有壓迫感。

看着面前這個矮自己半個頭，眼神兇巴巴的女警官，牧口純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唾沫：「有、有什麼要問的，你們儘管問吧。」

月見里瑞點了點頭，一邊掏出方才隨手塞在褲子口袋裏的警察手冊與中性筆，一邊開口問道：「請問您與被害人古川有紀是什麼關係？」

「我和她交往過一段時間。」對於這件事，牧口純也很顯然並沒有要隱瞞的意思，他癟了癟嘴，接着說道：「後來發現不太合適，就分開了。」

不太合適？

原本正低着頭往警察手冊上記錄的月見里瑞聽到這四個字後果斷抬起頭，看向牧口純也。站在靠後位置的安室透與江戶川柯南也將懷疑的目光投向面前這個男人。

感受到來自三人的視線后，牧口純也顯得有些無辜，霎時間，他那英挺的眉毛都硬生生撇成了八字眉：「怎麼了嗎？」

「只是不太合適嗎？」月見里瑞挑起一邊的眉毛，臉上露出了不太認可的神情。

聽到這話，牧口純也就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向後仰了仰身體：「你們是不是聽千田江里香說什麼了？」

見面前三人並沒有開口否認，牧口純也目眥欲裂，他說道：「千田也是我的前女友！因為我和她分手後轉而選擇了古川有紀，所以千田她一直對我們兩個人懷恨在心，她說得話肯定沒幾句真話！」

說着，他好像無法忍受他人的污衊一般，怒氣沖沖的就要轉身去找千田江里香算賬，卻被月見里瑞的一句話給止住了往外走的動作。

「白野機長說，在飛機飛行的過程中，你曾經離開過駕駛艙五六分鐘，請問那個時間你是去幹什麼了呢？」

聽到這句話，牧口純也的身體一僵，他張了張口，隨即想到什麼似的，理直氣壯地回答道：「那個時間我是去上廁所了啊！難道上廁所也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他不能上廁所。

看着面前火冒三丈的牧口純也，月見里瑞忽然間有些語塞，原本在腦海中羅列出來的問題被對方的抵觸情緒給影響，瞬間變成了一團漿糊。

「牧口先生。」

就在月見里瑞卡殼的一瞬間，站在她身後的安室透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立刻接上她的話問道：「請問您知道古川有紀小姐最近在準備離婚訴訟的事情嗎？」

「知道啊！」牧口純也的臉上露出了十分不耐煩的神情，他抱起雙臂，嘲諷地撇著嘴說道：「這件事整個航空公司都知道吧！在此之前她一直是很多空乘的崇拜對象，畢竟能夠靠着一張臉，在職業生涯走到結束之前找到一個相當不錯的歸宿，一躍成為豪門太太，任誰聽了都會很羨慕的吧，說不定還有一堆小女孩爭相效仿呢。現在豪門夢碎，自然就淪為大家口中的笑柄咯，這可和我沒什麼關係吧！」

這番話真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可以說是將整個空乘行業的職業素養都給貶低了一番。站在一旁的月見里瑞與身後的二人全都眉頭緊皺，月見里瑞開口想要反駁，卻又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處下口，最終只能說了一句：「牧口先生，請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怎麼？這不是實話嗎？說實在的，女性走上工作崗位又怎麼樣，到頭來不還是要靠嫁個有錢人來改變命運，不說別的，單論你，警官小姐，想必你來做警察也是……」

「唰——」

沒等牧口純也說完，安室透便快步上前一把掀開了遮擋住茶水間的門簾，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將牧口純也給嚇了一跳，立刻噤了聲。

安室透並沒有立刻去看牧口純也，反而探出頭，對一位站在不遠處靜靜等待的女性空乘說道：「您好，請問可以將其餘的空乘全部叫來這裏嗎？」

那位女性空乘正是頭一個發現屍體的兩位空乘其中之一，聽到安室透溫柔的聲音，原本正盯着一處發獃的女空乘連忙站直身體轉過頭，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問道：「好的，請問需要將機長先生也叫來這裏嗎？」

「不用了，只需要所有知道這件事的空乘過來就夠了。」安室透彎起眼睛，笑眯眯的回答道。

在那位空乘準備離開的一剎那，安室透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似的，再次開口問道：「對了，請問一下，關於那件事……」

被叫住的空乘再次回過頭，看到安室透的表情后便立刻反應了過來，她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眼神掃過背對着這邊的牧口純也，隨即閉上嘴巴，搖了搖頭。

「好的，我明白了。」安室透笑着說道：「辛苦你了。」

視線掃過女空乘離開的背影，安室透轉過頭，看向立於自己身側的牧口純也，表情瞬間冷了下來：「牧口先生，希望你能放尊重一些，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

此時此刻，安室透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可怕，看起來陰沉沉的，不容人侵犯。

牧口純也或許還沒有搞明白，面前這個男人為什麼會突然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過站在一旁的月見里瑞和江戶川柯南倒是立刻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叮，您的好友八蹦已上線。

想了想，月見里瑞居然覺得有些好笑，安室透這個三面顏，竟然用屬於黑衣組織的身份來滿足公安降谷零的私心——不管怎麼想她都覺得，安室透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牧口純也侮辱了警察。

見牧口純也半天也沒敢再開口，安室透放下了帘子，走回月見里瑞身邊，將她往後撥了撥，低聲說道：「接下來就交給我和柯南吧，月見里警官今天……做的很不錯。」

！

聽到後面那句話，月見里瑞登時來了幾分精神，她瞪大眼睛看向安室透，學着對方的樣子，壓低聲音問道：「真的嗎？」

沒想到自己還會被反問一句的安室透聽到這話瞬間一愣，隨即忍不住笑了一下，回答道：「是的，做得很不錯。」

其實就是勉強夠得上及格水平罷了，要是風見這個樣子，說不定還要挨一頓罵。安室透心想。

不過……

看向站在自己身邊，一雙眼睛已經完全笑成了兩個彎彎的月牙，上揚的嘴角止都止不住的月見里瑞，安室透忽然覺得，鼓勵教育也是很有必要的。

與這邊面部表情各異的三人不同，作為一個旁觀者的江戶川柯南，越看越覺得月見里瑞的這個表情很眼熟。

這不就是剛才安室先生質問白野恭平時，躲在後面的月見里警官臉上露出來得表情嗎！！

江戶川柯南看了看此時已經轉過身背對着月見里瑞的安室透，又看了看被誇獎后便藏在後面偷笑個不停的月見里瑞，總覺得自己是忽略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