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處不在老鼠藥

五條悟的到來,引起了屋內其他三人的注意。

坂口安吾不再報題。

他放下書朝那銀髮青年看去，兩人的視線隔著四片鏡片相交。

他們誰都沒有說什麼,可在數秒之後,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些微恍然。

五條悟和坂口安吾都想起了對方。

他們曾經見過。

在七年前並盛町的盛夏祭。

當時的西園寺綺梨在和雲雀恭彌那場驚天動地的爭吵中取得小小勝利，成功進入咒術高專讀書。

高中第一整個學期，她從始至終都不曾回過並盛一次,整個並盛也一直處在雲雀大魔王的低氣壓下。

直到臨近盛夏祭，雲雀的心情也終於有所好轉。

昔日並盛中學生會的人都知道原因。

西園寺綺梨是並盛神社現役、也是唯一一名神樂女，哪怕只是為了盛夏祭,她也無論如何都會趕回並盛町。

事實上西園寺綺梨也的確是回來了。

帶著她高中的同學與學長一起。

而當時與她同行的人中,就有還是高中生的五條悟。

這些人都是在聽說綺梨會表演神樂舞后，一起跑來湊熱鬧的。

就如同國一時期的坂口安吾等人。

原本這種僅限一日的接觸,坂口安吾不會在時隔七年後還記得。

但綺梨的那些學長們性格過於活潑，在七年前那場盛夏祭鬧出了不少事情，以至於坂口安吾至今都不會忘記這張令人胃疼的臉。

他原以為彭格列那些人足夠熱鬧了。

誰曾想果然還是人外有人。

坂口安吾默默地收回視線，當日五條悟和綺梨前男友在盛夏祭上鬧的事讓他至今記憶深刻。

如今的他已經知曉那群人的身份。

卻也更加堅定絕對不能和他們有所交集的念頭。

咒術師什麼的,認識綺梨一個就夠了。

坂口安吾這個讀題的人主動停下,場上的家庭拳擊教師波本老師和小白臉甚爾同學也收起了進攻的動作。

他們扭頭朝客廳的入口看去,卻發現不知何時又多了個人。

波本不明所以，用眼神詢問赤井秀一。

而甚爾在看見那張臉的一瞬間，露出了一個極其微妙的表情。

他知道西園寺綺梨是五條悟的學妹。

只是沒想到她都離開了橫濱,還能把五條家歷年來最強的神子搖來給他當家庭教師。

看來她是真的在乎自己。

「沒想到居然是你。」

這的確是五條悟沒有想到。

他是最強,卻並非神明，不會連畢業后音訊全無三年的學妹和誰在交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過有件事他卻是知道的。

「你還沒有把你的事告訴那孩子吧？」

此時此刻，五條悟已經完全確認了面前頂著少年面容的人的身份。

隱藏在墨鏡后的一雙六眼帶著審視。

五條悟笑著，可說出的話卻一點兒都不好聽。

「也是，如果你把當年那些事告訴綺梨,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你繼續留在她身邊了。」

「比起關心我和姐姐相處得怎麼樣，你還不如去關心下別的事。」

甚爾看起來並不在乎五條悟的冷對。

他笑得肆意，又故意在姐姐兩個字上加了重音，成功地看見五條悟宛若吃了十斤橘子皮一樣的表情。

現在他和五條悟之間沒有矛盾。

所以甚爾不打算做些什麼。

只是五條悟的剛才話讓人實在不愉快，所以他打算稍微噁心噁心一下這位五條家的神子。

「如果我是你，現在就會去調查盤星教的事情，而不是站在這裡關心我和姐姐的感情穩不穩定。」

甚爾這些年曾回過幾次琦玉。

眼見著那孩子已經十歲，卻沒有被禪院家帶走，他就知道五條悟完成了自己當天的託付。

甚爾不介意白送他一個情報。

「你就不好奇盤星教新教主的事嗎？」

盤星教這個名字一出，在場除了坂口安吾外全都變了臉色。

「是認識的人？」

「應該是吧。」

波本一見這情況，直接從戰場脫離。

他走到赤井秀一的身邊，小聲地向剛才開門的人確認來人的身份。

不應該是西園寺綺梨的熟人嗎？

怎麼他看起來和甚爾更熟？

客廳內的氣氛劍拔弩張，波本和赤井秀一站在最外圍，感受著迎面而來的濃烈殺氣，卻誰都不想就這麼離開。

尤其是甚爾提到了盤星教。

他們倒有些佩服距離戰場更近的坂口安吾了。

雖然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但見到這情況還能面不改色地坐在那裡。

果真是那個西園寺綺梨的相關者，就是不簡單！

坂口安吾哪裡知道他們的想法。

屋內的冷氣開得很足，可坂口安吾的脖子上卻冒出了絲絲冷汗，汗水浸濕了衣領，在冷氣下如同冬日的冰湖。

坂口安吾一整個坐立不安。

他現在是真的想跑。

但是他腿軟了。

「請稍等一下，兩位。」

眼見著甚爾和五條悟就要打起來了，生怕被卷進去的坂口安吾直接開口打斷。

他不能跑。

卻也不能就這麼被卷進去。

五條悟與甚爾朝他看去，看得坂口安吾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如果你們現在打起來的話，會影響學習進度的。」

他努力地想要將現場的情況維持在一定相對平和的情況下：「一旦影響了學習進度，綺梨絕對會生氣的。」

他故意咬了個重音。

這幾個人身手都不錯，看起來都有從暴怒的綺梨手下逃跑的能力。

但是他沒有。

所以坂口安吾絕對不能讓情況向著最糟糕的地步發展。

「有道理。」

現役教師五條悟點點頭。

他倒是不怕暴怒狀態的綺梨，不過是對甚爾如今還要補課這件事更感興趣。

「你有什麼好建議？」

五條悟饒有興緻地問道。

「其實你們要打的話也無所謂。」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鏡，從沙發上拾起一本沒做完的練習本：「但是我建議，你們打的時候，可以順便把作業做完。」

「運動能夠刺激大腦活性，這樣才能提高學習效率。」

伏在沙發上的煙色緬因貓盯著五條悟看，它懶洋洋地「喵嗚」一聲，似乎也在同意坂口安吾的話。

……

西園寺綺梨從並盛趕回橫濱時，恰是黃昏時分。

湛藍的天空染上霞光，西園寺綺梨提著包匆匆回到自家，還沒進門，就聽見從裡面傳來拆家一般的動靜。

綺梨：？？？

不是說補習嗎？

補習需要那麼大的陣仗嗎？

西園寺綺梨震驚了，不過轉念一想，昔日十代目的家庭教師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他的兩個學生這些年可沒少抱怨過。

實在不行今晚可以聯繫下那位傳奇教師Reborn，向他吸取點成功人士的經驗。

西園寺綺梨推門而入，可眼前的畫面卻讓她驚得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從客廳到用餐區域被全部清償，茶几全都被推到了角落。

除了剛搬進來的那幾天，西園寺綺梨還沒見過自家客廳的空間有那麼寬敞的時候。

甚爾、五條悟、波本、以及赤井秀一四人各自佔據著茶几的一邊。

如果不是他們面前都放著書和練習冊，西園寺綺梨絕對會以為他們在打麻將。

甚爾正對著練習冊奮筆疾書。

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至於其他三位家庭教師嘛——

赤井秀一：「Adoption的意思是？」

甚爾：「不知道。」

單詞到現在還在背A開頭的嗎？

這個進度是有點慢了。

綺梨搖搖頭，在心裡將英語課的補習進度畫了個叉叉。

這是後續補習的重點提高對象。

西園寺綺梨嘆了聲氣，正想看看其他人的進度，不想那邊甚爾話音剛落，赤井秀一便向他攻擊而去。

綺梨：！！！

即使已經知道了組織的情況，但是她也沒想過萊伊會如此衝動。

她剛想開口制止對方，不想甚爾一邊寫著作業一邊輕巧地側頭避開，連頭都沒抬，與此同時，下一題也接踵而至。

波本：「Hg是哪種化學元素？原子序數是？」

甚爾：「汞，80。」

看來化學學得不錯。

西園寺綺梨很是欣慰。

她想開口誇誇甚爾，卻看見甚爾在答完的同時一手支著茶几，略略抬腰，緊接著一個掃堂腿就朝著波本劃去。

綺梨：！！！

波本反應也是迅速。

不如說經過今天一天與甚爾的鏖戰，他已經習慣了對方進攻的力度與習慣，在對方回答出正確答案的同時，他已經拉開雙方的距離。

甚爾的攻擊只踢下他幾縷額發，倒也沒有對波本那張臉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西園寺綺梨覺得自己已經好像摸清了他們的遊戲規則。

同時卻又覺得這實在荒誕到有些難以置信。

現在的學生，做題的代價已經那麼高了嗎？

接下來只剩下五條悟。

西園寺綺梨對此不報希望。

果然，在甚爾收回腿的同一時間，五條悟也笑嘻嘻地開口。

「假設我的茈的時速是3960km/h，甚爾君距離我只有500米，那麼需要多久才能擊中甚爾君呢？」

綺梨：？？？

這是什麼？術式公開嗎？

綺梨也是咒術師，自然知道公開一部分咒術情報能使威力加倍。

但是她見過公布範圍的，也見過公布效果的，就是沒見過公布時速還讓對方計算的。

這，這真的算公布了嗎？

西園寺綺梨目瞪口呆，不過這一次甚爾並沒有回答，他直接丟開手裡的筆，以相對與之前更加認真的態度朝五條悟攻擊而去。

開著無下限的五條悟不閃不避，反而以拳頭相迎。

兩□□頭相撞，掀起的拳風吹亂了堆疊在茶几和地面上的練習冊。

西園寺綺梨暗叫一聲不好，卻發現有人比自己更快一步。

「五條先生，甚爾君，你們兩個又犯規了。」

坐在沙發上的坂口安吾淡定地推了一把下滑的眼鏡，冷靜地開口給兩人各發了一張黃牌。

他的腿上放著一本筆記本，坂口安吾一邊說著，一邊在本子上記錄，與此同時他也將裁判結果公布給了在場所有人。

「五條先生繼續剝奪下一輪出題權，甚爾君多加一本物理練習冊。」

甚爾：？？？

甚爾：「這不應該是數學嗎？」

「數理不分家啊，甚爾君。」

被剝奪出題權的五條悟笑嘻嘻地指出：「學習是很重要的，你說是不是呀，綺梨。」

西園寺綺梨沒說話。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客廳和餐廳需要清場了。

五條悟和甚爾剛才那一拳的拳風不僅吹亂了練習冊，就連牆壁上也出現了一片嶄新的蜘蛛網紋。

西園寺綺梨眼睛里進了灰。

她抬頭看眼天花板，發現竟然是有粉末簌簌地往下掉。

不僅僅是天花板，客廳這片全是重災區，牆壁、地面、天花邊乃至傢具，肉眼可見之處都有無數細碎的傷痕。

尤其是牆壁，甚至有幾塊牆皮已經剝落。

顯然她不在的時候，這些人沒少折騰。

而嫌疑人嘛……

安吾首先被排除。

看現在這裡的情況，他這細胳膊細腿能無傷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西園寺綺梨打算不再和他計較之前坑了自己的事。

波本和萊伊也不像。

或許他們的確動過手，但以他倆的能力，應該不至於做到這個程度——至少他們目前還傷不到天花板。

坂口安吾見綺梨回來，頓時如釋重負。

他搶在所有人之前起身，將手裡記錄了甚爾今天補習情況的本子往綺梨手中一塞，便聲稱還有工作要處理，落荒而逃般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他離去的背影頗有幾分狼狽去滄桑。

卻令在場許多人都肅然起敬。

坂口安吾用他堅強的毅力證明了，他的確是一位擁有著強大心臟的家庭教師。

西園寺綺梨快速掃了眼筆記本上的記錄，滿滿的紅叉讓她臉瞬間就黑了。

她立刻看向甚爾，眼神似刀。

正想湊過來的甚爾察覺到她的殺意，立刻二話不說，抱著習題就開始埋頭苦寫。

一副我很認真在學習的樣子。

「各位，今天辛苦你們了。」

綺梨忍住不滿，向剩下的家庭教師們道謝。

在眾人複雜的表情下，她先看向五條悟。

「也辛苦學長了，想來您是知道我要回東京，才會提前幫我換房子吧？」

她要是再晚來一會兒，恐怕就能直接住酒店了。

五條悟還真不知道綺梨要去東京。

但是現在知道了。

「你要回來了？」

他故意曲解綺梨的話，也不在意綺梨指責自己弄壞了她家，看起來格外興奮：「你看中哪個地段了？隨便說。」

「不過我家隔壁還空著，綺梨要不要搬來和我做鄰居？」

這是什麼？

當場送房子補償嗎？

波本和赤井秀一哪裡見過這陣仗。

立刻就那麼一丁點的酸。

「謝謝前輩，已經看中米花町一套凶宅了。」

西園寺綺梨微笑回應：「聽說裡面鬧鬼，這兩天正打算去看看，前輩也一起嗎，也算是夏天的風物詩了。」

學生們夏天的風物詩是去試膽大會，你索性就去鬧鬼的凶宅？

威士忌們無法理解。

「這是約會邀請嗎？」

五條悟像是明白了什麼，他開玩笑地說著，又問：「具體有多凶？」

「已經有兩條人命，而且還是時隔十數年後一模一樣慘死的方式。而且你也知道，最近凶宅挺搶手的。」

特級們隱晦地對視了一眼。

五條悟攤手：「我最近不怎麼忙，如果你要看房的話可以叫我一起去。還有叫上伊地知，來一場久違的郊遊。」

那便是感興趣了。

西園寺綺梨與五條悟對過暗號，忙碌的特級咒術師便也不再繼續停留了。

綺梨也不知道他今天來找自己是不是一時興趣還是真有別的事，只是礙於還有其他人在場，她也不好過問，只能和他約定看房前再聯繫，便將五條悟送到門口。

也許是綺梨的錯覺，五條悟臨走前似乎朝甚爾的方向深深地看了眼。

表情是她難以讀懂的情緒。

五條悟離開后，西園寺綺梨轉而看向家庭教師一號機和零號機。

波本和赤井秀一剛才一直都沒開口，他們似乎在很認真地聽著綺梨與五條悟的對話，試圖從裡面獲取些什麼信息。

可惜失敗了。

「今天也辛苦兩位了，要不要一起留下吃頓飯，不過你們這麼晚趕回東京不要緊嗎？」

「我們這幾天會留在橫濱。」

波本看了眼甚爾的方向。

剛才還戰意盎然的少年在西園寺綺梨回來后，竟然開始老老實實地埋頭寫作業，乖巧聽話的模樣和白天判若兩人。

他剛才要是那麼主動，他們幾個何至於陪他打成這樣？

今天陪練最多的波本險些緩不過氣。

他擺了下手，壓低聲音向著西園寺綺梨試探性地問道：「你的任務都已經完成了？」

「就在剛才，已經和Boss彙報過了，不過還有點後續要處理。」

這是何等的速度！

波本再度開始懷疑。

懷疑西園寺綺梨為了能在Boss面前刷得好感，故意把他們困在這裡，借著這個難纏的少年絆住他們，自己則是跑去單刷任務了。

「那你們呢，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波本和赤井秀一對視一眼。

最終還是波本回答的。

「有一個對組織還算有用的成員不明不白地折在橫濱了。」

他模稜兩可地說道：「是被毒.殺的，現場留有一瓶老鼠藥，應該就是兇器了……只是還是有點奇怪。」

嗯？

橫濱現在很流行用老鼠藥嗎？

怎麼哪裡都能見到。

西園寺綺梨歪了歪頭：「那裡奇怪？」

「那瓶老鼠藥里混了東西。」

波本拿出手機，調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照片給西園寺綺梨看。

西園寺綺梨湊過頭看了眼，發現那瓶老鼠藥和太宰先生之前交給自己的是一個牌子，此刻瓶口敞開，紅色的地毯上是一片被液體濡濕的深色痕迹。

「這不是市面上常見的老鼠藥么？」

綺梨還是不解：「我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波本指了指瓶口的地方，那裡殘留著些許沒有融化的糖渣：「那個老鼠藥里被查出加了肥肉和糖，這應該是連環殺人案的隱藏標誌。」

「現在上面懷疑，這是一場針對組織的有目的性的獵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