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小海想着想着，腦子裏那些審核肯定不給過的畫面異常清晰。

可風哥不是說過，不拍這種戲的么。

這是要破例下海了？

小海坐在後座上胡思亂想，一抬眼，看到車內後視鏡里陸寒風那雙一言難盡的眼睛。

陸寒風盯着小海的眼睛，慢悠悠道：「武打戲，經常要攪在一起扭打。」

小海：「……」

不，哥，以我對你的了解，和你剛才的神態，你說的絕對不是武打戲。

陸寒風：「真是仁者見仁。」

被內涵的小海沒得感情地機械重複：「……是的，武打戲經常要攪在一起扭打。」

顧燃這回是不好意思再躺着了，但椅子好像徹底壞了，起也起不來。

陸寒風：「小海，拿個枕頭給他。」

工具人小海抽出個枕頭遞給顧燃。

陸寒風：「躺着吧，還有兩個小時車程，一會兒下車要拍戲，太困了拍不好。」

聽到有可能戲拍不好，顧燃也顧不上尷尬了，他接過枕道了謝，「那我睡一會兒，到地方了麻煩叫我一下。」

陸寒風：「行。」

顧燃安心閉上眼，不一會兒真的睡著了，他翻了下身，背對着陸寒風。

陸寒風瞟了一眼。

顧燃側卧，白色棉質T恤貼著腰，勾勒出窄窄的腰線，T恤往上撩了一截，露出冷白的皮膚。

陸寒風回味剛才懷裏的觸感，他是習武之人，身子並沒有像木樁那麼硬，甚至有點軟，壓着還挺舒服……

思緒飛遠了，陸寒風連忙移開眼，對小海說：「那個薄毯子來。」

工具人小海翻了翻，又抽出一張毯子。

只見陸寒風攤開毯子，往顧燃的腰上一蓋。

小海：「？」

此時，小海覺得，他是陸寒風的助理，而陸寒風是顧燃的助理。

小海回想了下當時陸寒風把他撿上車的時候，沒有跟他多說話，更是不會體貼地給他蓋被子，要他好好睡覺。

風哥現在長大了，成熟了，會體貼人了。

小海如果再憋下去自己都變成忍者神龜了，他低聲問陸寒風：「風哥，這個人是什麼來頭啊？」

陸寒風不以為然的說，「當然是我的粉絲。」

「我以為是宜美董事長的兒子呢。」

陸寒風壓低聲音：「別說話，人還在睡覺呢。」

「……哥，不至於吧。」

「我寵粉是出了名的。」

「……」對，跟他寵媳婦有點像。

*

顧燃醒來時，車上只有小海一個人。

他拿開腰間的薄毯子，還是睡懵的狀態，一臉茫然看着小海。

小海正在往黑色保溫杯里倒可樂。

小海倒完可樂，擰上保溫杯蓋，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又移到他手上的毯子：「風哥給你蓋的，生怕你受涼。」

顧燃清醒了，疊好毯子放在一邊，再揉了揉臉蛋提神，「對不起，我睡過了，沒耽誤事吧。」

顧燃暗自嫌棄自己，早該定個鬧鈴，發誓以後再也不熬夜了。

小海：「沒耽誤，是風哥不讓我叫醒你。」

顧燃跟着小海下了車，陸寒風正在拍戲。

這場戲是男主角執行任務回來，聽聞未婚妻被壞人殺/害時的情景。

陸寒風演得投入，從開始的不敢相信到最後的全盤崩潰，情緒層層遞進，最後紅着眼眶踉蹌著扶著牆，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沉悶的抽泣聲，將一個失去摯愛的男人的無助和痛苦表現得淋漓盡致。

現場的氣氛很沉重，他沒說一句台詞，卻緊緊牽着現場每一個人的心。

顧燃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打擾這個氛圍，此時的每一幀，都是殿堂級的表演。

陸顯坐在攝影機前，紅着眼眶緊緊抿著唇盯着屏幕。

副導演懟了懟他，暗示鏡頭時間已經夠了，陸顯回過神喊停，「咔。」

悲憤的氛圍慢慢拉開一個口子，將沉浸其中的人慢慢喚醒。

陸寒風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睜開眼睛時，又恢復到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和剛才掙扎痛苦的人判若兩人。

導演組在鼓掌，陸寒風雙手合十，淺笑接受大家的掌聲。

小海：「風哥厲害吧。」

顧燃點了點頭：「嗯，很厲害。」

小海囑咐他：「你好好表現，別讓風哥失望啊。」

畢竟陸寒風推薦過的人在娛樂圈裏都是有口皆碑的。

小海是有點不想砸了陸寒風的招牌。

顧燃用力點頭，「我一定會的。」

陸顯隔空喊話：「牛逼，陸奇迹。」

陸寒風打了個響指，「沒辦法，天賦異稟。」

陸顯：「……」剛才雙手合十的謙遜樣子呢？

飾演陸寒風未婚妻的女演員殷勤遞上礦泉水，像給剛從球場下來的男生遞水杯的小女生。

這種時候，陸寒風總是能很快在茫茫人海中精準地找到小海的身影。

小海連忙小跑過去，遞上陸寒風的保溫杯。

顧燃跟上去，有點不解地看着保溫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保溫杯里裝的是可樂？

陸寒風接過保溫杯，對女演員說：「謝謝，我養生，得喝溫白開。」

女演員：「正好我那兒有枸杞，我給您拿一點。」

陸寒風給小海使了個顏色。

小海笑着說：「謝謝您，風哥喝溫白開，習慣了，泡枸杞有點上火。」

小海和女演員周旋，陸寒風拍了下顧燃的肩膀，「走，找導演去。」

顧燃應了下來，看了眼陸寒風手裏的保溫杯。

陸寒風揚了揚：「想喝？」

「不是，我是好奇。」

「保溫杯有什麼好奇的？」

「好奇保溫杯為什麼裝可樂。」

陸寒風：「……」

陸寒風舉著保溫杯頓在原地，看了看保溫杯，看了看顧燃。

而後嘖了聲，低聲罵小海，「這個小海，不知道秘密行動。」

顧燃：「陸老師，不會每次你出席活動的時候，保溫杯里都是可樂吧。」

陸寒風食指堵住嘴，皺着眉噓了聲，「小點聲。」

顧燃立刻抿緊唇。

陸寒風神秘兮兮地說：「這麼喝可樂，好喝且健康。」

顧燃被他逗樂了，噗嗤笑出聲，陸寒風看着顧燃的眉眼，也忍俊不禁。

顧燃笑完，一本正經地說：「不過，陸老師，碳酸飲料喝多了骨質疏鬆。」

陸寒風拿着保溫杯的手一抖。

顧燃：「骨質疏鬆的話，拍打戲容易受傷。」

陸寒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顧燃。」

顧燃：「陸老師。」

陸寒風湊近他低聲說：「我只聽我媳婦的管。」

顧燃一怔，沒反應過來陸寒風什麼意思，陸寒風已經抬腿走人了。

隨後他就想通了，陸老師看起來雖然不是對感情專一的人，但是其實是個好男人！

見顧燃和陸寒風熟絡，不少人過來跟小海打聽顧燃的來頭。

「他是風哥的弟弟嗎？長得和風哥一樣帥。」

「不過我很少在國內看到他的作品，他是從國外回來發展的嘛？」

「他跟風哥關係好好，有說有笑的，好像很親密。」

小海沒說話，心想你們還沒看到風哥幫他拿枕頭蓋被子的樣子呢。

陸寒風把顧燃推到陸顯面前，陸顯立刻皺眉。

這段時間陸顯被關係戶傷得有點深，看到類似氣質的，腦子裏自動填補被關係戶傷害的種種。

陸顯：「關係戶不要。「

陸寒風：「好好說話，老東西。」

陸顯正了正表情對顧燃說：「好好搞流量也有出路，也不一定要來拍電影。」

似乎給了陸寒風極大的面子，才能勉強這麼和顏悅色。

陸寒風對陸顯的臉盲症已經無語，給了幾個關鍵字提示他：「開場戲，飛檐走壁，一條過，回憶回憶？」

陸顯盯着顧燃看了幾秒鐘，半晌后拍了下腦袋，「對對對對對。」

這個小夥子拍的那場戲是開場戲，不露臉，男主追逐小毛賊的場景，他就是那個小毛賊。

因為戲太短，不足三十秒，而且這個小夥子的形象實在不像個武術演員，陸顯先入為主，把人歸類到星皇的流量明星，很快就忘了他。

顧燃：「陸導您好，我叫顧燃。」

陸顯上下打量這個好苗子：好好好。」

陸寒風：「你別光對對對好好好，用不用？」

「用用用，」陸顯連忙回答，「我怎麼把他給忘記了！」

陸寒風：「陸導貴人多忘事。」

陸顯：「夠意思，大半夜趕回去幫我找人。」

陸寒風弔兒郎當道：「對你好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陸顯笑罵了句王八蛋，把顧燃推給了武指：「成，武指，新的武替來了，交給你了。」

陸寒風：「去吧。」

顧然朝陸寒風鞠了個躬說：「陸老師，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接着，陸寒風找來劇組工作人員來談顧燃報酬的事情。

劇組工作人員是個有眼力見的人，陸寒風親自過問的事情當然不能怠慢，「按專業簽約武替的價格給，陸老師您覺得怎麼樣？」

陸寒風：「有勞。」

劇組工作人員剛想離開，陸寒風又問：「租下來的酒店還有空房間嗎？」

工作人員有點為難，「這個，臨時演員都是自己住酒店，劇組不統一安排。」

陸寒風：「我知道，算我的。」

工作人員一頓，他和陸寒風合作過許多次，沒見過他這麼照顧過誰。

估計兩人關係不淺。

但他也沒多問，點頭應了下來，「成，那就安排在您房間附近，也好有個關照。」

陸寒風：「有勞。」

工作人員去安排了，陸顯湊上來，「什麼關係啊？這麼親力親為？」

陸寒風愣了下，什麼關係？

陸寒風慢吞吞道：「我粉絲。」

陸顯：「你什麼時候和粉絲走那麼近了？」

陸寒風垂下眼眸，笑着不說話。

是啊，什麼時候走得那麼近了。

知道陸寒風性向的人不多，陸顯是其中一個。

陸顯笑了兩聲，低聲問：「有想法？」

陸寒風也不是什麼純情小輩，知道陸顯的意思。

有沒有想法不確定，但有好感是真的。

陸寒風大大方方承認：「他挺有吸引力的，不是么。」

熱情，乾淨，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幹什麼，活得堅定有活力，他憧憬著明天和未來的樣子，真的很好。

陸顯：「哦，見色起意。」

陸寒風仔細一想，是有點這個意思。

他笑出聲：「膚淺的老東西，我那是愛才。」

陸顯：「你還敢搞同性戀？你爸不殺了你？」

陸寒風毫不在意笑了笑，「我好害怕，叔叔救我。」

陸顯被他噁心出一身雞皮疙瘩，「滾蛋，你爸跟只古板龍王似的，現在陸家人，只有你反過你爸，你好自為之。」

陸寒風不說話，看向顧燃。

他跟在武指旁邊，很專心在聽武指講話，時不時比劃兩下。

兩人似乎很有共同語言，聊得很開心。

陸顯拍了拍陸寒風的肩膀：「魂收一收，口水擦一擦，到你了，拍戲了。」

陸寒風斜睨着他，嗤了聲，「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顯：「剛小李說把人房間安排在你隔壁，你就一副打通任督二脈的樣子，你說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陸寒風笑着踹了陸顯一腳，「我自己介紹的關係戶，我不得自己照顧？萬一又被你想方設法轟走怎麼辦？」

陸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