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是被經紀人強迫參加聚會的，我的手機里有證據。」

「孔金讓我吃糖，我感覺糖有問題，不想吃，就找借口去衛生間拖時間，結果過了一會兒聽見外面的聲音不太對勁，出去一看他們都在……嗯……發瘋？」

「周箐妍好像是被嚇暈了，我太害怕了，就躲在沙發後面，直到那個男的把子彈打空才敢冒頭。」

偌大的別墅居然沒有監控攝像頭，警方只能從林挽月的口中得知具體情況。

林挽月配合地進行了血檢，確認是陰性，做完筆錄，又提供了經紀人逼迫她來參加聚會的證據。雖然她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暫時還不能離開警局，需要繼續配合警方調查。

此時已是凌晨。

警察小姐姐給她送了盒牛奶，還拿來了薄被，讓她累了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會。

同時，清醒過來的馮總正在做筆錄。

他的話與林挽月說的大相徑庭，而且非常離譜，什麼「林挽月拿了施虎的槍，施虎竟然什麼反應都沒有」「看到兩年前合作過的、死去的女明星要殺他」「感覺渾身劇痛，像火燒一樣」，每一句都把他吸.毒產生幻覺這件事錘死。

馮總有苦難言，他說的是真的啊！

施虎發現自己被抓進警局后便一言不發，像個鋸了嘴子的葫蘆，警員發現他是販.毒的通緝犯后，隔壁緝毒大隊已經來人了。

孔金、周箐妍他們還在醫院。

孔金襠.部中槍，還在手術室搶救；周箐妍處於昏迷狀態，但並無問題；保鏢和手下也在昏迷，皮膚髮紅、體溫很高，經過一系列檢查和警方在別墅的調查，認為他們應該是別墅電線短路時被電到了，不過不嚴重。

說來也怪，這棟別墅孔金才買下三年，竟然會電線老化短路發生爆炸，萬幸沒有發生火災。

林挽月獨自待在調解室，喝着警察小姐姐送的牛奶。

警局其他人的重心都放在施虎和馮總身上，還因為林挽月提供的截圖和錄屏證據，去傳召她的經紀人了。他們能感覺到，這是一個大案子，會牽扯到很多娛樂圈的人。

趙愛穿牆進入調解室，警局的浩然正氣讓她感覺渾身難受，眉頭忍不住緊蹙。

林挽月見狀，在她身上點了一下，用靈力暫時護住她。

趙愛說：「謝謝。」

「你好像一直在跟我道謝。」林挽月含着吸管，吸光了剩餘的牛奶，牛奶盒發出一串咕嚕嚕的氣泡響。

趙愛啞然失笑，確實如此，算上這次已經是第三次道謝了。

林挽月道：「施虎已經被緝毒大隊接手，法律會給他應有的懲罰。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趙愛一瞬間迷茫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在今天掐住了害死她的兇手，一遍又一遍。她看了數次施虎因窒息而紅得發紫的面孔，不斷折磨他，發泄着她的怨恨。

現在，施虎落在警方手裏，即將得到應有的懲罰。

除了親眼看到施虎的下場，她好像沒有執念了，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

作為厲鬼，唯有化解怨氣才能投胎。

但她執念雖消，怨氣未消。

趙愛問：「一般來說，我應該去哪裏？」

「唔……」林挽月對於這個世界的地府不太了解，但想來，哪裏的地府都一樣吧，「應該是去地府的枉死城，等到你原定的壽命終結，消除怨恨，才能投胎。」

枉死城啊。

沒想到小時候在神話里看到的地方，是她未來的歸處。

趙愛聽到林挽月又說：「我們緣分一場，我可以超度你，讓你早日投胎。」

趙愛看着林挽月。

變成鬼后，她眼中的世界與作為人時截然不同。在她眼裏，林挽月周身靈氣充裕，身上還有令她畏懼又艷羨的金光，她隱約知道這是功德。不知道做了多少善事，才會有這樣多的功德。

對她而言，林挽月也的確是個好人。

如果不是林挽月，她還是那個被怨氣控制渾渾噩噩的厲鬼，無法接近施虎報仇。

趙愛心中有所觸動，鼓起勇氣問道：「我可以留在你身邊嗎？」

小說里不是經常這麼寫嗎？

主角收服厲鬼，驅使厲鬼做事。

她願意為林挽月做事。

趙愛的話有點出乎林挽月意料，她幫助趙愛並不是想將她收入麾下，也並未想過這件事結束后要留下趙愛。

不過這個提議也不是不行，畢竟她在這個世界一個鬼使都沒有。

林挽月清透的褐色眼眸看着趙愛。

趙愛作為厲鬼，實力自然不錯，而且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人，她的怨恨只針對施虎。實力、人品……哦可能該說是鬼品了，兩者都可以，成為她的鬼使也算得上一個好去處。

長久的沉默讓趙愛有些緊張，就在她以為林挽月不會答應時，對方開口了。

「可以啊，那就留下來吧。」林挽月眼含笑意，眼尾勾起微揚的弧度，「留在我身邊修行，化解怨氣，無論以後你想投胎還是當個鬼修，都隨你決定。」

趙愛的眼睛亮了起來：「嗯！」

「正好，有你的話，我可以早點去收拾那個法師了。」林挽月低聲嘀咕著，打了個哈欠。

此時已是下半夜，她有些困了。

趙愛好奇林挽月口中的法師是誰，但也不急於這一時，她遲早會知道的。

她拎起旁邊的薄被蓋在林挽月的背後：「困了就睡一會吧。」

「嗯。」林挽月手臂疊在桌面，把腦袋枕上去。

她以為自己在警局裏會睡不着，沒想到，沒多久她就睡著了。

她睡了四個小時。

睡醒后，又時不時回答警察的問題。

「林小姐，感謝您的配合。」警察小姐姐對她笑了一下，「您可以回家了。」

終於能回家了。

她明天還要去錄《通靈者》呢。

林挽月離開警局時是下午，到家后她先補了一覺，再睡醒就是晚上了。

趙愛湊到她面前問：「你餓嗎？我可以做飯。」

「你還會做飯？」林挽月眨眨眼，有點驚訝。

趙愛點頭，語氣有點自豪：「我很早就出來打拚了，為了省錢都是自己做飯，自認為廚藝還不錯？」

竟然還能做飯，這個鬼使收得很值！

林挽月道：「那……淺做一頓？」

趙愛笑着說：「瞧好吧您嘞！」

趙愛快速地做了糖醋排骨和清炒時蔬，又煮了個簡單的西紅柿雞蛋湯，一葷一素一湯，熱騰騰的氣味聞起來香極了，讓人頗有食慾。

「你做這麼多啊。」林挽月盛了一碗飯，想了想問，「你想吃東西嗎？」

趙愛死後就再也沒吃過東西了。

鬼無法吃活人的食物，除非上供，而上供也是吸食供品的「氣」，無法真正入口，剛才炒菜的時候她也沒有嘗過味。

她莫名覺得，林挽月說的「吃東西」，是像人一樣吃。

趙愛有些激動道：「想！」

她都要被自己做的糖醋排骨饞死了！

林挽月端過一碗飯放在趙愛面前，筷子在她手上流暢地轉了個圈，筆直插入米飯中。

趙愛能感覺到米飯變了，變成了她可以入口並消化的食物。

林挽月又拿起小盤子和湯碗，給兩道菜挑出來一些，又盛了碗西紅柿雞蛋湯，放在插著筷子的米飯旁。經過她手的菜，都發生了跟米飯一樣的變化，讓趙愛產生了「能夠吃下去」的感覺。

「可以了。」林挽月坐下來，拿起筷子準備吃飯，「你把筷子拔了就能吃了。」

「謝謝！」趙愛拔出筷子，激動地捧起飯碗。

她好久沒吃過活人的東西了！

她夾了一塊自己做的糖醋排骨塞進嘴裏，好吃得眯起了眼睛，這種感覺真是太幸福了嗚嗚。

林挽月也夾了糖醋排骨，嘗了一口后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這也太好吃了吧！

啊啊這個鬼使收得真的很值！

在兩個人滿足而溫馨地一起吃晚飯時，微博已經炸翻天了。

經過一天的發酵，#林挽月進警局#這個詞條依然在前十的行列，閱讀次數高達20億，說明不停有人重複閱讀。

林挽月的黑子們敲鑼打鼓，狂發微博，火速p了好幾個「林挽月法制咖」的圖。他們的狂歡氛圍，在得知林挽月經紀人也被帶去警局時，達到了頂峰，有人為了慶祝竟然還發了轉發抽獎的微博。

然而他們的高興沒能持續下去。

因為，第二天上午的《通靈者》直播中，他們竟然看到了林挽月的身影。

她不是在警局嗎？！

*

《通靈者》在眾多網友的期待下開播了。

該節目採用直播加後期剪輯的雙渠道播出方式，畢竟是夏國的第一檔玄學綜藝，無論是靈異愛好者還是好奇找樂子的人，幾乎有閑暇時間的都選擇了觀看直播，因此節目剛開始直播，直播間就湧入了大量觀眾。

直播間的人數飛快突破了8000萬，還在繼續增長。

身材高挑的主持人葉靜穿着一襲煙粉色長裙，站在一棟大樓前，面帶微笑，舉止落落大方。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上午好，歡迎收看由謝氏集團江洋科技獨家冠名贊助播出的通靈者，我是主持人葉靜。本節目將於每周六周日上午10點半在咕喵直播平台準時直播，剪輯版將於每周三晚8點在北極好鳥視頻網站上線，歡迎各位觀眾朋友們觀看。」

在葉靜面前兩米處，空氣中飄浮着一個約有排球大小、充滿科技感的球體，正是江洋科技今年的新產品——智能懸浮攝像頭。

直播間內，彈幕不停地飄過。

【我眼饞這個節目很久了，夏國終於引進了！】

【歡迎收看《走出科學》（狗頭）】

【終於開播了！我等到花兒都謝了！】

【這節目能過審就離譜】

【前面的，我們又不禁玄學，過審有什麼離譜的】

【安利毛熊國版第3季，莉莉yyds！】

「今日為海選賽，節目組從全國各地邀請了一百位玄學人士參加，最終只有十名選手能入圍。」葉靜的吐字發音非常標準，聲音通過直播間傳到每個觀眾的耳中，「請記住本節目僅供娛樂，還請各位在生活中不要迷信。」

【哈哈哈哈哈我笑死了】

【玄學節目告訴我不要迷信（狗頭）】

【有種預感，《通靈者》播出后，《走○科學》又要迎來一大批嘉賓了】

葉靜轉身走進大樓，懸浮攝像頭卻沒有跟在她身後，而是旋轉180度。

百位選手進入了觀眾們的視野。

【第一排左邊那個白裙子的妹妹好漂亮！】

【卧槽卧槽，那是林挽月啊！】

站在第一排左邊的林挽月身穿米白色弔帶連衣長裙，外面搭配着一件米白色短款長袖雪紡開衫。蕾絲刺繡花邊的領口露出她線條優美的天鵝頸和鎖骨，以及胸前的翡翠平安扣，兩側抽繩設計的腰封束着她纖細的腰肢，腰封上面點綴著幾顆珍珠。

她柔順的深棕色長發垂在身後，清妍的眉眼精緻如畫，白皙嫩滑的皮膚在陽光下好似會發光。

【林挽月不是進局子了嗎，怎麼還能參加節目？（捧碗愣住）】

【不是吧法制咖還能參加節目？】

【雖然但是，林挽月只是進了警局，還沒實錘她是犯法了吧，不然警察能放她出來參加節目？】

【怎麼還有人幫她說話啊，不會吧不會吧，林挽月不會還有粉絲吧？】

【林挽月欺負嘉賓，插足戀情當小三，被金主包養，耍大牌，不會還有人不知道吧】

自從觀眾們發現林挽月，彈幕就混亂了起來，很快轉為鋪天蓋地的辱罵。

【娛樂圈混不下去改行到玄學騙錢了？】

【想用這節目艹熱度洗白？滾啊！小三就該爛在地里！】

【她不會是要聯合節目組演戲裝靈媒吧，我真是越來越噁心她了】

【煩死她了，趕快滾出娛樂圈！】

就在彈幕對林挽月的言論愈發激烈時，懸浮攝像頭動了。

它飛向選手，在他們頭頂上空盤旋了一圈，拍攝完俯視鏡頭后，飛入葉靜剛才走進的大樓。

只見大廳中央擺放着一台顯示器，屏幕朝向里側，插著電源線的背部對着攝像頭，地面上距它兩米的位置畫着一條紅線。

大廳右邊是一排長桌，桌后坐着四個人，從左至右分別是主持人葉靜、謝洋以及兩位文質彬彬的學者。

懸浮攝像頭停在葉靜面前。

葉靜面帶微笑道：「海選賽即將開始，接下來由我介紹比賽規則和三位評委。」

「海選賽分為兩個環節，選手們按照抽取的數字單獨進入場地接受考驗。第一輪結束后，我旁邊的三位評委會根據選手的表現給出通過或不通過的評價，獲得兩票及以上的選手進入下一環節。獲得一票的選手進入待定區，未通過的選手淘汰。」

「兩輪比賽結束后，將會留下十名入圍選手。如果選手不足十人，則待定區的選手們進行第三輪比拼，獲勝者補位。」

在葉靜介紹規則的同時，觀眾也紛紛在彈幕發表評論。

【怎麼還有評委，肯定有選手收買評委】

【前面的你開天眼了？】

【毛熊版有選手走後門跟節目組買答案，不代表我們也有】

【笑死，一個一個來，我看林挽月怎麼演】

【有完沒完？作為路人都看不下去了，好好看節目不行嗎，對林挽月惡意也太大了吧，還沒上場你就貸款替她演了？無腦黑真多】

【來了來了，月式路人，給你們家主子洗地來了】

【再說一次，林挽月和她的狗滾啊！】

介紹完規則，葉靜開始介紹評委。

「首先是我左邊的這位，來自謝氏集團和江洋科技的謝洋先生。」

謝洋打扮得很休閑，他露出笑容，朝挪到他面前的懸浮攝像頭揮了揮手：「各位上午好。」

「坐在謝先生旁邊的是心理學博士趙知先生，他是北都大學心理學院最年輕的教授，出版過兩本書籍，在各大學術期刊發表過高水平心理學論文。」

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炭灰色西裝三件套，對着攝像頭微微頷首。

「最後一位是夏國玄學協會的副會長衛元嘉先生，全真派道士，B市白龍觀監院。」

穿黑色道袍、頭戴混元巾的男人約莫四十歲，笑容溫和，令人感覺很親切，他說：「很期待看到選手們的表現。」

【我來介紹下三位評委，分別是金主爸爸（靈異愛好者）代表、科學代表和玄學代表】

【謝洋是謝氏集團的小公子，他哥你們肯定都知道，謝江】

【學心理學的是不是都會測謊啊，節目組請他來就是看選手是不是撒謊吧？】

【我聽說衛元嘉很nb，是真有本事的】

鏡頭拉遠，四個人都入鏡。

「各位評委，請看你們面前桌子上的平板電腦，它們連接着懸浮攝像頭和顯示器。稍後我們會讓懸浮攝像頭近距離拍攝選手，你們可以通過鏡頭觀察選手，也可以現場觀察，但請注意不要離開座位，可能會影響選手發揮。」葉靜看向攝像頭，這次是對鏡頭前的觀眾說的，「各位觀眾可以通過選擇線路來切換畫面，也可以打開咕喵直播APP的分屏觀看模式。」

說完，她又開始念口播：「本節目所有電子產品皆由江洋科技提供，江洋科技，讓您的生活更智能。」

大部分觀眾選擇了打開分屏觀看模式。

直播間的畫面一分為二，橫屏左邊連接着顯示器屏幕，此時一片漆黑，右邊則是懸浮攝像頭拍攝的畫面。有人拖動畫面，對兩個分屏的大小和位置進行調整，以達到最舒服的觀看狀態。

葉靜道：「有請01號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