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周管家準備的葯很好，第二天那些包就全都消下去了，秦越起床的時候盛百仟已經起來了，陪秦老爺子吃了早飯，秦外公讓他去忙。
秦越送他上車，盛百仟問他：「真的不跟我去？」秦越搖頭：「不了，你去忙吧。」
他們盛世集團沒有一個人認識自己，他去幹什麼？盛百仟從沒有讓他插手過盛家的企業，剛才問自己不過是當著他外公的面意思下，自己又不是以前不知自己幾兩重的時候。
秦越對著車窗上的玻璃看了下自己的臉，現在臉不夠大了。
盛百仟也像是知道他這麼說，只點了下頭：「好，那在這裡等我，哪兒也別去了。」
秦家的事輪不到秦越來管，秦越陪他外公來已經可以了。
秦越也點了下頭，他看了一眼正在往這邊走的張成岩。
今天還有一部分家屬要去看望，張成岩這是來陪秦外公的。張成岩大約也看到自己了，在路口停下了。
秦越合了下眼皮，他今天哪兒也不去了，今天走訪的家屬要比昨天的好一些，昨天最艱難的亡故的家屬已經走訪且賠償結束了。
「下午我回來接你。」盛百仟順著秦越的視線看了一眼張成岩，秦越回過神來：「你下午就要走嗎？」
「下午我就忙完了，你還有別的事？」盛百仟看他一副不想走的模樣。
秦越並不想回去，他是周五的綜藝節目，一天就能錄完，他原本準備直接從這裡過去啊，但現在他被張成岩說的有些顧慮了，他擔心張成岩跟他舅舅告狀，那樣的話讓他外公也不好處理。
所以秦越只好點頭：「好。」
盛百仟上車走後，張成岩陪同秦外公跟秦瑾、秦璇一起走訪，秦越留在這裡幫著周管家收拾這邊的作坊。
作坊自從塌陷后就一直維持原裝，也再也沒有開工過。
秦越在拉胚的作坊里收拾泥胚，那天停工停的太突然，所有的一切都停在半截，有很多做到一半的泥胚，全都雜亂的堆在一起，浪費的讓人心疼。
秦越把泥胚重新都整合在了一塊兒，重新揉角，重新做。
周管家看他做的挺好，就沒有打斷他。秦越也知道這邊不可能再重新開爐了，他做了也是白做，但閑著也是閑著。
他不太想承認有些手癢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瓷器了。自從跟盛百仟結婚，他就很少再來這裡，盛百仟也沒有帶他去過他們家的窯廠。
秦越把手裡的泥使勁揉，把自己不合時宜的想法都揉出去，他跟盛百仟都快要離婚了，那些不必用的想法就別再想了，沒得讓人笑話。
做瓷器是秦越兒時最好玩的活動，所以他在拉坯的時候已經不再去想盛百仟了。
人的心就一個，當有別的佔了的時候也就放下了。
秦瑾他們回來的時候不到正午，秦越已經拉了四個胚了，形狀不一，但無一例外都非常漂亮。
現在還在拉一個，這個有些大，秦越只匆忙的跟他秦瑾了下頭，這是最重要的時候，分不出神來。
拉胚是塑形的關鍵一步。秦璇也擺了下手，示意他繼續做，他在旁邊看著，用手機給他拍照，秦越現在這形象跟他大明星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拉胚不僅需要全神貫注，還要用力均勻，秦越在泥胚轉起來的時候都恨不得抱著這個泥胚，那不僅兩手都是泥漿，衣服上都是，哦，臉上也有。
秦越這個表弟好看，不隨他們秦家人的粗獷，生的眉眼精緻，秦璇給他拍照是有別的打算。
等秦越這個胚拉完，秦璇跟他商量：「小越，你現在的人氣還不錯吧？借用一下你，給我們錄個視頻吧，宣傳下。」
「宣傳？」秦越看秦璇跟秦瑾，他們倆臉上表情還算平和，而且還能想著要宣傳，那今天的事情進展的還不錯，秦越往外看了下：「外公回來了嗎？他還好嗎？」
秦瑾點頭：「挺好的，問起你，才得知你在這裡，怎麼想起做這個了。」
秦越擦了下手上的泥，低聲道：「好玩。」
秦瑾哈了聲：「都多大的人了，還玩，洗洗手，去吃飯吧。」
秦璇哎了聲：「先等等，三哥，我剛才的提議你說行不，咱們讓小越給我們宣傳一下。」
秦璇來真的？秦越忍不住看他，他們現在能低調最好就低調對吧？
秦璇又給他說了下：「你做瓷器，我給你拍一個短視頻。你放心，不體現咱們秦陶集團的任何標識，我就是想宣傳下古法制陶工藝，你正合適。本來以為你這三年都忘了，結果做的還挺好。」
原來是這樣，既然跟秦陶集團沒什麼關係，那就無所謂了，秦越跟他笑著說：「那我先跟你說好，我名聲最近不太好啊。」
秦璇促狹的笑：「是被金主拋棄了？哈哈那正好來做陶瓷了。我養你，我給你開工資。」
「……滾！」秦越把手上的泥往他身上甩。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吃完飯後就開始。
秦瑾跟秦璇是公司媒體宣傳部門的，對短視頻製作非常精通。
把手機支架在院子里擺上后，就由著秦越踩泥，因為他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要拍攝純古法手工製作陶器，就要先從練泥開始。練泥現在大多都用機器了，但他們秦家還保留了這一傳統，所以秦越也親自踩泥。他喜歡這個。
看他踩泥特別解壓，褲腿高高挽著，腳丫子在泥漿里跟和稀泥一樣，泥漿都濺到他小腿上，他還樂此不疲。
秦瑾怕濺到自己身上，又往後退了下，忍不住說他：「泥里就這麼舒服？什麼感覺？」
「你進來試試啊，很舒服的。」秦越看著他的白襯衣、黑西褲、蹭亮的皮鞋跟他笑著說。
知道秦瑾不會進來，但他說的是實話，泥巴軟綿綿的，又濕又滑，從他腳趾縫裡鑽出去的感覺就跟有一條小魚鑽過，別提多好玩了。
秦瑾點了一支煙，跟秦越擺手，敬謝不敏的道：「你喜歡你玩吧，你以前就愛玩泥巴，不過你還要踩多久，你……盛百仟過來了。」
秦瑾想說『你老公』的又覺得有些彆扭，盛百仟這個弟夫跟他們秦家並不親近，甚至有些冷漠，所以秦瑾喊他的名字都生疏。
秦越聽他這麼說才想起盛百仟早上跟他說的事，盛百仟下午忙完要來接自己回去。
但現在他不能回去了，錄視頻哪怕就是他擺拍幾個姿勢也要弄一天的。
「表哥你先跟他說一聲，我一會兒出去。」秦越兩手提著褲子，一時半會兒還出不去。
秦瑾就是來叫他，看他還要踩一會兒，也嗯了聲，正要去的就看見盛百仟進來了，於是秦瑾朝秦越抬了下下巴：「他過來了。」
「……怎麼做這個了？」盛百仟看秦越手提著褲子，赤著腳站在泥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不是說好了下午跟他回去的嗎？
秦越又踩了幾腳，低聲跟他道：「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今天不回去了。」
盛百仟大概是要生氣，但當著自己表哥的面又忍住了，只看了下他腳下的泥潭及旁邊的錄像支架問：「要做瓷器的視頻？」秦越就跟他點了下頭。
秦璇看盛百仟已經看到錄像機了，忙跟他解釋道：「不拍秦越的臉，就拍一下製作過程。盛……哥你是不是著急要回去？小越你先出來吧，先不拍了。」
秦璇叫盛百仟的名字也遲疑，而且還怕他，秦越在一邊聽著嘴角牽了下，盛百仟在他們家是一尊瘟神，彷彿他們家欠了盛百仟幾個億一樣，無論怎麼招待他，他都沒有多高興，當然也沒有生氣，盛百仟沒有分半分感情在這裡，所以久而久之，他們家的人都不知道怎麼跟盛百仟打交道。
秦越這麼想著跟盛百仟又一次道：「我今天不回去了，你先走吧。我明天跟他們一起回去。」
盛百仟沒有說什麼，只看了秦越一眼，在他的泥潭前蹲了下來，且伸右手在泥潭裡撈了下，秦越往後退了下，他以為盛百仟要抓他腳。
幸好盛百仟只是試了下泥漿的厚薄，一會兒後跟他說：「泥漿可以了，出來吧。」
這是答應他留在這裡的意思了？
秦越抬腳上岸，盛百仟在水盆里倒上了水：「過來坐下。」
「我自己洗就行，」秦越坐在板凳上看盛百仟伸手忍不住道，但盛百仟還是抓著他腳摁在洗腳盆里了。
秦越只好看著盛百仟那雙可以彈鋼琴的手在搓他腳丫子。
盛百仟的手指長，抓著他腳感覺跟捆了好幾圈繩一樣，秦越還不好使勁掙，因為他要是把腳上的泥弄到盛百仟身上，盛百仟肯定要把他腳擰下來。
秦越彆扭的時候，看見他表哥秦璇張了下口，那個表情驚訝之極，秦璇是沒有想到盛百仟會給自己洗腳。
秦越被盛百仟硬摁著，都覺得盛百仟手上的戒指硌腳了，秦越老實下來，把手往板凳後面放了下，他沒戴戒指，今天弄泥巴戴著不方便，要是讓盛百仟看他沒戴戒指要說他。
秦越不掙扎了，盛百仟也鬆開他腳了，兩手給他搓洗，手上力度還算溫柔。那個多出來的戒指也偶爾滑過他的腳，秦越微微走了一會兒神，盛百仟這個戒指從來沒有摘下過。不管是睡覺還是洗澡，上班還是回家，這總會讓他生出些多餘的希望，以為盛百仟是愛他的。
「怎麼了？」盛百仟看他發獃問道，把秦越小腿肚子也一起洗了，這傢伙不知道在裡面踩了多久了，幸好昨天被蚊蟲咬的地方都好了。
秦越搖了下頭，不再看盛百仟，抬頭去看別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後院，他的頭頂上方也有一棵很大的樹，跟那一年很像。
他跟盛百仟在那個暑假裡的再次見面，盛百仟也給他洗了腳，就跟現在一樣，洗的非常仔細，甚至天氣也跟現在差不多，在太陽底下曬過的井水溫涼，跟盛百仟手上的溫度差不多，泡著很舒服。
盛百仟的手帶著薄薄的繭子，搓泥非常舒服，自己腳上沾了很多泥巴，但盛百仟都給他搓洗出來了，從水桶里提出來時，乾淨的跟桶里的渾水成對比。
那是五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