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的後遺症

沈宴的後遺症

等沈宴再次打開倉庫的門,連經歷這般遭遇的后怕都少了些。

還好,丁丁還在,也沒缺斤少兩。

沒有後遺症。

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沈宴將今天的經歷一一講出。

趙闊眉頭都皺了起來。

「突然出現的舊日文獻,感染后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宴趕緊點點頭:「就像是有人故意將舊日文獻放在門口讓我去拾取,然後在我被感染后,又將罪證抹去。」

舊日文獻不會自己長腳,定是有一雙手在佈置這一切。

「但……為什麼?」沈宴又疑惑地道。

他的圈子很小,才來傭兵之城也沒多久,認識的人也就虎豹傭兵團的成員,根本不可能得罪什麼人。

趙闊沉思了一會,道:「你的意外和城裏最近出現的感染者極為相似。」

都是無緣無故毫無徵兆地被感染,且尋找不到感染源,沒有任何線索。

沈宴嘀咕了一句:「我是其中一個倒霉蛋?」

若真是是這樣,他倒是成了這些倒霉蛋中唯一活下來的一個,而且能夠推斷出,城裏這些案件中找不到的感染源,可能就是沈宴今天見到的舊日文獻。

這麼想,沈宴就想罵娘了:「沒事將舊日文獻到處亂扔幹什麼?」

心理陰暗到何種程度,才會損人不利己地散播精神感染。

趙闊一直沉着眉,沒有出聲。

舊日文獻,有些人當成無價珍寶收藏起來,有些人如同燙手山芋想方設法出手,但沒聽說過,有人拿去隨機感染人,突破了所有人的底線。

對方到底想幹什麼?

線索似乎陷入了死胡同。

這時,沈宴突然靈光一閃,開口道:「你聽沒聽說過污染物第二定律?」

趙闊:「?」

沈宴見趙闊的表情,直接知道了問題的答案,說道:「這第二定律講的是,污染物上的污染源是守恆的,它每感染一個人它的污染能力就會下降,之所以無法明確尋找出這樣的規律,是因為污染物本身也在不斷吸收空氣中的污染元素進行補給,造成了一種永遠不會被消耗的假象。」

沈宴這時候提及他在日記上看到的,關於「巨人」研究出來的污染物第二定律,是因為他突然想到了兇手作案的一個可能的動機。

沈宴繼續道:「你說有沒有可能,對方想要研究舊日文獻,但又懼怕上面的感染能力。」

「所以將舊日文獻就這麼隨意地去感染人,等舊日文獻上的感染力減弱到安全範圍,在它還沒有從空氣中補夠污染元素的這個時間差內,達到可以放心研究的目的……」

隨着沈宴的聲音,趙闊的眉頭都緊鎖了起來,他不由得想起了克里提小老頭提起過的,各城最近都在隱秘地研究舊日文獻。

他當時還疑惑,這些人是如何避開舊日文獻的那不可知不可預估不可名狀的危險。

若沈宴說的是真的,這倒是一個作案的可能,且城裏的案件還會繼續發展下去。

不由得慎重地問道:「你確定,那什麼第二定律是真的?」

沈宴搖搖頭:「那我不敢肯定。」

畢竟只是在日記中提到的一句關於「巨人」們的研究結果。

真假如何,沈宴也沒那條件去驗證。

他因為是受害者,所以能更代入更費腦細胞地去想這件事,也沒枉費他看那麼多偵探電視劇。

趙闊心道,還真敢想,要這什麼第二定律被證實了,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混亂。

不要懷疑,某些人在利益面前,利用這條規律去破解舊日文獻的慾望,舊日文獻上都是價值無法估計的寶藏,隱藏着關於聖器關於遺跡的秘密,以前不去閱讀它,是因為閱讀它的人只有一個下場,必定因為詭異的原因癲狂而死。

趙闊提醒了一句:「這定律以後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沈宴點點頭,定律無罪,只不過是萬物既定的規律,但人心不可控,就比如他就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若這定律真被證實,或者有人嘗試去證實,可以想像,會造成多少災難。

沒想到古舊日記上不起眼的一句話,居然可能給這個世間帶來不可預知的災難。

應證了那句話,凡是研究舊日者,都是自尋死路。

沈宴心中突然有一絲驚恐,污染物的第二定律是他從日記上看到的,那麼,擁有這篇日記的那個兇手,他是否已經破解出了這句話的含義?

並且,傭兵之城發生的感染者事件,是否正是他在驗證的一個過程?

細思極恐。

沈宴的身體沒來由的一陣疲憊,或許是今天「發病」的時候,掙扎得太厲害,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

趙闊見沈宴的樣子,也沒有再問,留沈宴在床上休息。

躺在床上,四周都安靜了下來。

沈宴這才對他這次的遭遇,感覺到恐懼,他剛才一醒來就看到了趙闊,那些恐懼就像暫時隱藏了起來一樣。

現在安靜了,一切自我感官又回來了。

聽說,當時趙闊回來的時候,他正拿着一大把釘子,準備往自己眼睛裏面刺,這個畫面他記不清楚了。

但現在他還能記得當時那種腦漿要從腦子爆出來的無法形容的痛。

那是一種對靈魂和身體無法言喻的折磨,在那種情況下,身體居然本能地無法控制地走向極端。

哪怕僅僅是想起,都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舊日文獻上的「詛咒」實在太可怕了,凡閱讀者,必死。

況且,沈宴看到的那頁日記,還不能算最初始的舊日文獻,它的內容只是談及第二紀的「巨人」研究的內容,僅僅是觸碰到了禁忌而已。

真正的舊日文獻,當是那高山之上巨人遺跡中,關於第一紀的直接研究文獻。

那又將是何等的恐怖。

恐懼,讓沈宴睡不着,越恐懼的東西,反而越會不由自主地去想。

比如,日記中所說的,高山上的巨人遺跡,極寒極夜,晝夜交替似乎都變得不那麼規律,這樣的一個地方,到底會在哪裏?

又比如,日記主人看到的巨人遺跡的青銅大門,到底是什麼樣子,居然阻止了一個隊伍的前進,還有青銅大門上的巨大眼睛圖案代表的又是什麼?

眼睛,是觀察世界的窗口,是偉大智慧的體現,它是「不朽巨人」的圖騰么?還是含有其他神秘未知的意義?

還有,日記上提到,日記主人似乎受到了精神感染,導致臉盲症的出現,他的後遺症後來又如何了?

整個隊伍的命運又是什麼,他們最終有沒有推開那扇大門,進入那座遺跡之城,又有沒有活着從那裏離開。

估計連日記的主人都沒有想到,他瑣碎的一篇日記,居然陰藏着如此多的隱秘和不可知之事。

涉及舊日,堪稱絕密。

沈宴依稀記得,他被感染陷入狂亂之時,耳朵裏面聽到的那些奇怪而神秘的聲音,最後匯聚成的那句「達蒙之門」會是什麼意思?

他看到的那些幻象,沒有五官頭髮的人群真的是山巔上不朽的巨人嗎?幻象中他們又在鍛造什麼?

又或者,這些聲音和幻象根本就是些毫無意義的東西。

在混亂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宴才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沉,等醒來的時候,外面都已經天黑了。

傭兵們正點着煤油燈,打磨著木材,董大嬸也帶着人準備明天攤位上需要用到的食材。

經歷過恐懼之後,看到這樣的小生活,感覺無比的溫馨。

沈宴走了出去,第一個跑過來的居然是姜宇,神神秘秘地道:「你是如何挺過精神折磨的?」

以沈宴的實力,被舊日文獻直接感染,居然還能活下來,本就是奇迹,而且看上去還沒有任何後遺症。

後遺症,其實就是因為接觸了無法承受的污染物,但僥倖活了下來的一種代償行為。

無論是姜宇還是郭大叔的後遺症,都是這個原因造成的。

沈宴臉上不由得一紅,哪壺不提哪壺開。

連旁邊的趙闊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沈宴驚呆了,趙闊這是什麼反應?他該不會知道自己當時在想什麼吧?

不可能,趙闊一定想不到那些畫面,那些畫面都是精神感染引起的,並不是自己潛意思的東西,沈宴嘗試自我說服。

這時,趙闊開口對姜宇道:「你明天去一趟治安廳,打聽打聽城裏面關於感染者的消息。」

姜宇點點頭:「季卓就在治安廳,我明天去他那探探情報,都是好兄弟,這點忙他還是會幫的。」

季卓,就是那天給姜宇送果子的靦腆的高高瘦瘦的青年人。

沈宴不由得看了一眼姜宇,心道,張飛和關羽也是好兄弟,人家可不像你們這樣,沈宴為什麼知道季卓的名字?因為這小伙每天都來麵攤上找姜宇,那才叫勤快,還幫着給食客端麵條,全不把自己當外人,誰看了不說是一家人,一來二去,沈宴也就熟悉了。

沈宴不由得問道:「治安亭?傭兵之城不是由各傭兵團自己管理嗎?」

趙闊和姜宇都不由得看向沈宴,果然是才來這裏不久,對傭兵之城最基本的體系都沒搞清楚。

「傭兵之城不僅有治安亭,還有訓練營,醫療營等等。」

「只不過,他們管不到傭兵團而已,想管也管不了。」

「平時他們就在上城區維持一下基本秩序,很少來下城區,但明面上,整個傭兵之城還是有管理機構存在的。」

沈宴:「……」

好奇怪好複雜的權力結構,明面上的管理機構,但啥也不管,也管不著。

嗯,只管屁民。

「不過,他們的消息還算靈通,有些消息他們能拿到第一手。」

……

夜晚,沈宴將李三娘和孫慈老郎中都呼喚了出來。

這也是他這次經歷了超出承受能力的一次啟示儀式的收穫。

他能同時呼喚兩個英靈,且每個英靈的停駐時間都能達到差不多一刻鐘。

看上去,時間比以前延長了一倍,當然這是他的靈魂力量的基數本來就小的原因。

琵琶的聲音洗刷著沈宴的靈魂,他以前也僅僅是覺得李三娘彈奏的琵琶好聽,但這一次他明顯能感覺到美妙的琵琶聲中,那種撫慰靈魂的力量,或許是他的精神才經歷折磨,這種撫平和修復的力量,才感覺那麼明顯吧。

難怪傭兵渴望聽到雲遊詩人的歌聲,這種撫平靈魂躁動的感覺太舒服了。

旁邊,老郎中正用針給董老爹扎腿。

一排的銀針,光是看着都嚇人。

蝗崽等幾個小孩,每看一根針扎進去,脖子都縮成一團,等扎完一針才將脖子伸直。

沈宴的這個英靈是真奇怪啊,給董老爹的腿紮成了啥了啊。

董老爹表情十分的驚訝,腿上感覺酥酥麻麻的,好像血液在裏面流通,特別的舒服。

好像,有效果。

晚上,夜色死寂了下來。

倉庫裏面的人差不多都睡熟了。

沈宴或許是白天睡多了,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的,還伸手摸了幾次丁丁,確定沒有後遺症才放心,剛才姜宇說,超出承受能力的啟示儀式,多半會讓人有點不一樣,所以沈宴才會依舊心有餘悸。

這時,耳邊似乎傳來什麼聲音。

像是咀嚼東西的聲音。

不由得向聲音的方向看去,是在倉庫的窗子外。

是蟲子嗎?

只是,沈宴側頭看過去的時候,整個身體都涼了,雞皮疙瘩全部立了起來。

情不自禁倒抽一口涼氣,涼得牙齒髮酸。

有人,有人在窗子那,是一個模糊的老人,蒼白的皮膚皺巴巴的,比月色還白,頭上只有三兩拽乾枯的頭髮,就那麼貼在頭皮上,面色詭異,嘴裏不斷地快速咀嚼著,發出奇怪的聽不懂的聲音。

沈宴整個人都不好了。

還好是大通鋪。

要是單獨的房間,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估計人都得給嚇瘋。

沈宴也不知道從哪裏提起一口力氣,翻身爬向趙闊那邊,本來他還想着最近躲著點趙闊,免得尷尬來着。

「趙闊,醒醒。」

沈宴都能聽到自己緊張的心跳和吞咽口水的聲音。

其實在沈宴起身靠近的時候,趙闊就睜開了眼睛。

沈宴小聲說道:「窗子那,有人,嗯,可能還是個人,聲音很奇怪。」

趙闊看了過去,疑惑地道:「什麼都沒有,聲音倒是有點,風聲。」

若真有人靠近他們住處,他不可能感覺不到。

沈宴一愣,逃跑了?

不由得轉頭看過去。

嘶,不,明明那慘白的老人還趴在窗子上,瘮人地朝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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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三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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