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鄉下過年,氣氛就是要比在城裏熱鬧。
還不到五點，村裏家家戶戶就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爆炸聲，寓意著除夕年夜飯正式開始。
沒過多久,表妹的聲音便從門外響起：「表姐,你睡醒了嗎？大姨叫你去大廳。」
楚晗忽地從床上坐起來,拿着手機踱步走到門口，偏頭貼近房門：「睡醒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表妹笑道：「行,那我回去告訴大姨一聲。」
楚晗輕嗯了聲，聽到門外腳步聲漸漸走遠，這才徐徐轉身往床邊走去。
「叫你去吃飯？」江川禮問。
楚晗坐下后把手機支在桌上,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抬手扎睡亂的頭髮：「不知道,應該沒那麼快，但開飯前我得出現，不然肯定少不了媽媽一頓訓斥。」
雖然是自己外婆家，卻也不能太隨意。
楚晗立馬解釋：「有機會，我帶他回來給大家看看。」
只是在視頻定格那一瞬，她似乎瞧見江川禮耳根處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
聽到這話,楚晗緩緩抬眸。
楚晗想着他要回宜市還早著呢，索性也沒當回事，甚至在結束視頻時，故意說了句撩他的話：「好啊，那我等著川哥哥回來哦。」
大家紛紛起身轉往大廳，嗑瓜子嘮家常，靜靜等待着春晚的到來。
話落，楚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看着江川禮那副新奇模樣，估計是頭一次被人隔着手機親吻。
江川禮瞧她鼓起的小嘴,忍不住笑道：「那趕緊去吧,你真要被阿姨訓，我該心疼了。」
「對，小傻子，快去吧。」
不過這種橋段，她也是在電視劇中看到的，以前還覺得這樣的設定有些扯。
江川禮調整好坐姿，把那張俊臉往前移了移，淺淺勾唇：「再親一次。」
老家這邊禮數較多,開飯之前見不到人,一開飯就出現在桌上,總歸不太禮貌。
「你還沒成家呢，等你以後結婚了，不幹舅媽都得叫你。」
可剛剛那一刻，她鬼使神差就親上去了。
楚晗偏頭看了眼黎曼，又瞧了瞧外婆，兩人臉上溢出的笑容比剛見面那會兒燦爛不少。
「哦，知道了。」
「有了！有了！」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沒結婚撈到這好處。
整整兩大桌，氣氛那是一個熱鬧。
「哦，那好吧。」
·
老家這邊的習俗，是把準備好的年夜飯先供奉祖先，之後點完香，燒完紙，最後放上一掛長長的鞭炮，這頓年月飯才算正式開始。
舅媽於文看她穿着乾淨整潔，不想她弄髒了衣服，急忙笑着說：「小晗，你跟着過去看春晚吧，這邊不用你幫忙。」
想到是因為什麼，楚晗忍不住低頭笑了笑，穿好外套，開門去了大廳。
江川禮無奈地嘆息一聲，嘴角含笑：「回宜市，我再討回來。」
所以說，親人之間不管有多深的誤會，說開了一切將會迎刃而解。
那雙熾熱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屏幕里的男人,片刻后,腦袋忽然湊近屏幕,對準那張薄唇，快速親了下。
楚晗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轉身時還在想，外婆家這習俗還挺好。
楚晗剛要踏出房門，另一邊忙活的姨嬸說道：「要是沒有，嬸子給你介紹一個。」
楚晗緊抿著唇，身子往後仰：「不要，出其不意才能詮釋那種感覺，你現在強制讓人親……」
楚晗看着手裏的碗筷被舅媽拿走，訕訕開口：「不好吧，洗碗這活我會幹。」
事後，楚晗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江川禮沒意料到小姑娘還有這番操作，愣怔了半晌，見她退開，忙開口：「別動。」
今年舅舅不光叫她跟媽媽，外婆家這邊也來了好幾個親戚，本就不是很大的屋子裏，此刻坐滿了人。
楚晗見狀，猶豫了兩秒，抬步上前幫忙。
「啊？」
她想到後面要說的話，忍不住笑道：「別人以為我們倆是傻子呢。」
今年這頓年夜飯足足吃了快兩個小時，最後在歡聲笑語中結束。
於文笑着朝她揮揮手：「去吧，你外婆家習俗就是這樣，沒結婚的都不用洗碗做飯。」
「小晗有對象了沒？」
而年長的長輩們，則是收拾好桌上剩下的碗筷，打掃乾淨之後才能過去。
楚晗疑惑眨眼：「…怎麼？」
說完，她快速點了下紅色鍵，結束這次通話。
這或許就是單身害怕回家過年的原因吧，七大姑八大姨要幫你介紹對象時，那場面確實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
楚晗生怕她們再問些別的，快速跟幾位長輩告別，匆匆回了大廳。
恰好春節聯歡晚會開始，當熟悉的音樂聲響起時，原本鬧哄哄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目光都移向電視。
楚晗朝黎曼和外婆的方向走去，隨後，輕輕落座。
黎曼瞧見她回來，湊到她耳邊悄聲說：「你要熬不了夜，晚點就自己回房間睡覺。」
外婆家除夕這天是有守夜的習慣，但不是強制所有人都要遵守，既然黎曼這麼說，估計是想守夜。
楚晗偏頭道：「媽，你身體不好，過了十二點就去睡吧，我可以的。」
「好多年沒守過夜了，我想再感受感受那種氛圍。」
黎曼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你們年輕人一熬夜就容易長痘，別等川禮回來，被你一臉痘給嚇跑了。」
「他才不會呢。」
楚晗也跟着笑起來：「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他都不會嫌棄。」
黎曼彎唇笑了笑，還是囑咐她困了就去睡，能坐到幾點就幾點，別硬撐著。
楚晗點頭，跟着大家一起觀看起春節晚會。
每年春晚節目形式都差不多，唱歌跳舞，小品魔術，年年都是一些老藝術家上台表演。
年輕的倒也不少，但那些明星演員她又不認識。
楚晗看着電視，時不時低頭玩玩手機，一時沒了什麼興緻。
好不容易熬到快十二點，她剛想找個借口出去跟江川禮打電話，手機先一步響了起來。
外婆很早就去睡覺，此時大廳里除了個別不想睡覺的小孩外，只剩下幾個能熬夜的長輩。
楚晗偏頭跟黎曼說了聲，起身時，她卻拉着她胳膊：「跟川禮聊完就直接回屋睡覺吧，我再坐兩個小時也回去。」
「哦，那我等你回來一起睡。」
楚晗邊轉身邊說：「反正等會還要放炮，我一時也睡不着。」
黎曼想想也是，朝她揮揮手，又把頭轉回電視上。
「喂，江川禮。」
楚晗走到院子一角，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緩緩坐下：「新年快樂。」
這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以後的日子裏還會有更多更多。
「晗寶，新年快樂。」
江川禮握着手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抬頭望着天邊那幾顆零零散散的星光，低笑：「這會兒怎麼不叫川哥哥了？」
聽到她這話，楚晗頓時裝傻：「我之前有叫嗎？你聽錯了吧。」
江川禮聽到她裝傻充愣地疑惑聲，嘴角淺淺勾起：「行，電話里叫是不太好，回去我要親口聽你說。」
眼看話題越聊越曖昧，楚晗輕咳一聲，問道：「你們家年夜飯熱鬧嗎？」
「嗯，還行，今年小姨一家都來這邊過年，氣氛比往年都熱鬧。」
江川禮彎腰，落座在一旁的沙發上：「如果明年有你的話，我想氣氛會更好。」
「不行，只有結了婚才能去你家過年。」
楚晗想到老家這邊的習俗，隨口說：「那樣才符合禮數。」
像她們這邊，如果還沒結婚的情侶，男朋友帶女朋友回家，是不可以留宿在自己家的。
江川禮忽地笑開，視線再次挪向窗外，緩聲道：「晗寶，你是在提醒我有些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嗎？」
「我提醒什麼……」
楚晗話說到一半，恍然大悟：「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難道你不想嫁給我？」江川禮故意反問她。
「誰說不想！」
楚晗這話脫口而出后，臉頰瞬間爬上一抹紅暈，尷尬之餘又顯得自己迫不及待似的，她急忙解釋：「我是說，等我們感情慢慢穩定，有些事就會變得順理成章，結婚也是早晚的事。」
「哦。」
江川禮拉長尾音，眉梢微微揚起，壞笑着問她：「你是指哪些事情會順理成章地進行，嗯？」
看吧，他又在給她挖坑了。
楚晗舔了舔唇，腦中還在想怎麼回答他時，周圍突然「砰」一聲響起，緊接着墨黑的天空突然綻放出一抹絢爛的煙花。
沒過一秒，接二連三的煙花急匆匆竄上雲霄，大片大片的煙火在天邊亮起。
楚晗立馬站起身，仰頭望去：「江川禮！你聽到了嗎！新的一年開始了，現在天空中閃爍著好多耀眼的煙火！」
「嗯，聽到了。」
他徐徐轉頭看向窗外，望着天際那幾顆忽閃忽閃的星星，嘴角淺淺揚起，從江城禁止燃放煙花后，這幾年他就再沒見過。
可此時聽着她在自己耳邊興奮地歡呼，江川禮似乎也能從空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煙花。
綻開的光芒跟她一樣，都很美。
·
熱鬧的時光總是流光易逝。
楚晗跟黎曼初四一早便從外婆家返回宜市，臨走時外婆給她塞了個大紅包。
楚晗望着手裏的紅包，彎唇淺笑。
今年她不僅收到舅舅外婆給的紅包，就連江川禮也給了。
一時間，她似乎又感受到了童年時的那份幸福感。
由於好幾天沒在家，客廳卧室都落上一層薄薄的灰層。
楚晗家這邊也沒有需要串門的親戚，索性翻箱倒櫃，把屋裏大大小小的地方全部打掃一遍。
黎曼好幾次要過來幫忙，都被她阻止：「媽，你要覺得無聊，就去按摩椅上坐坐，讓小胖墩好好給你按摩一下。」
「什麼小胖墩，你盡給這些小東西亂取名。」黎曼笑着轉身往陽台方向走去，之後，便緩緩躺下。
江川禮送來的按摩椅，她總共就坐過兩回，按摩效果倒是不錯，只是她以前沒怎麼用過，有時候真想不起來屋裏有這個東西。
啟動按摩椅，黎曼閉上眼睛，全身心去享受它按壓的力道，忽然腦中想到什麼，睜眼看向楚晗。
「對了晗晗，川禮應該沒那麼快回來吧，你有時間也去幫他打掃打掃，別那孩子回到家，冷冷清清不說，還到處都是灰層。」
楚晗正彎腰擦拭地板上那塊難去的污垢，聽到這話，笑着抬眸看她：「媽，你還蠻關心江川禮的嘛。」
其實不用黎曼提醒，她搞完衛生后，也打算去他家看看的。
畢竟還有很多花草需要她灌溉。
「他是我未來女婿，關心他不應該嗎。」
黎曼偏頭看她：「倒是你哦，別忽略了人家。」
再次聽到黎曼苦口婆心的念叨，楚晗咯咯笑出聲：「知道呢，忽略不了。」
下午三點，楚晗熟練輸入秘密，進入江川禮家。
屋裏陳列擺設還跟他走之前一樣，只是看着空蕩蕩的大廳，腦中閃過跟他相處的很多畫面。
她彎腰換上拖鞋，把客廳所有燈都打開后，脫下厚重的羽絨服，緩緩朝落地窗走去。
因為天氣原因，他們把大部分的花草全部搬進了屋內。
楚晗拿起噴壺慢條斯理澆灌著那些花花草草，望着它們生機勃勃綠意盎然，她會心一笑。
「你們要好好成長哦，健健康康等主人回來。」
用了十幾分鐘把花澆完，楚晗就開始打掃衛生。
江川禮家雖然大，閑雜的物品卻很少，加上又有自動掃地機械人沒事就出來晃悠幾圈，她沒花費多少時間就把一樓打掃完畢。
楚晗直起身，抬眸看了眼二樓。
兩人雖然平時都待在一樓，但二樓除了他的卧室外，其它地方她都去過。
她轉身拿了塊乾淨的毛巾，抬腳邁上二樓樓梯。
途中經過江川禮的卧室時，腳步突然頓住，她徐徐扭頭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好奇心讓她蠢蠢欲動。
躊躇片刻，楚晗還是伸手推開了卧室的門，人沒進去，就探出半個腦袋往裏瞧了瞧。
房間很黑，敞開的窗帘遮擋住一大半的光線，影影綽綽，她只能看清房間里的大概輪廓。
簡單，整潔。
其中還有一股談談的冷香，這應該是他常用的沐浴露香味。
楚晗想着卧室是每個人最私密的地方，沒有他的允許還是別輕易踏入。
關上房門，她徑直去了書房。
跟客廳卧室相比起來，書房裏略顯凌亂，或許他常常需要在家辦公，桌上的資料和商業書籍隨處可見。
楚晗將它們整理放好，用毛巾把每個角落擦了一遍后，轉身朝那排書櫃走去。
他的書櫃很大，上面擺放了各種各樣的書籍。
楚晗第一次來的時候就發現，書架上大部分的書都是他們高三那時候需要重複練習的重點考題。
所以當年他能逆襲考上江大，其中付出了不少努力。
書架上灰層不是很大，就個別很少觸碰的角落沾染了些。
楚晗稍稍踮起腳尖，擦拭上面那層柜子時，手指突然碰到一個冰冷的物體，在她還沒反應過來時，物體掉了下來。
她急忙往後退了兩步，本能張開手接住，當看到是一部老式的滑蓋手機時，眸光頓了頓。
如果她沒記錯，這是江川禮高中用的那部諾基亞N97。
當時這部手機很火，但價格很貴，所以校園裏沒幾個人使用。
突然，她手指不小心按到了某一處，原本黑暗無光的屏幕一點點亮起。
楚晗瞧了眼手機電量，既然滿格！
不知是出於好奇心，還是想看看當年江川禮用過的手機。
她鬼使神差般滑開，只是還沒觸碰按鍵，一條隱藏信息彈了出來。
「楚晗，你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老子喜歡你。」
而右上角日期顯示——
二零一二年，十月二十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