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第二天許清淮便去處理自己的身份問題。

他先是去警局消除案件，解決自己失蹤的身份后又辦理證件，拿回了自己的身份證和銀行卡。

時間過去太久，許清淮甚至都忘記自己還有張銀行卡，裡面存著幾千塊獎學金。

以前許清淮從來沒對幾千塊多在乎，但此刻他卻無比慶幸。

有了這筆錢，他至少睡覺能有床墊，還不用跟著海瑤瑤啃饅頭了！

辦完手續后，許清淮又給學校教務處打了電話，詢問自己的情況。幸好他失蹤未歸，學校也沒有直接讓他消失，否則許清淮還得重新回去高考。

如今學校還未開學，許清淮過段時間要去B市一趟，重新辦理入學手續。

從警局出來后，許清淮用自己卡上的錢買了個手機。現代社會無論是工作還是學習，沒有手機寸步難行。

忙完這一切已近中午，許清淮回家時在路邊買了包煙。他找了個無人的空地，站在街角點燃。

副本中充斥鮮血和殘忍，時刻與死亡相伴。在裡面生活幾百年，許清淮會抽煙有些小習慣簡直理所當然。

街角對面一家奶茶店。裡面許多女生排隊買奶茶，大多和海瑤瑤差不多的年紀。

許清淮想到昨日可憐兮兮蹲在菜市場吃橘子的少女，以及對方嘴甜時喊許哥的嗓音。

一支煙燃盡，他掀起眼皮，邁步走進奶茶店。

「請問您要什麼口味？」

奶茶店中，服務員看著這位相貌俊逸的男生，耐心問道。

許清淮掃過頁面，抬眼說：「一杯鮮橙果汁。」

小姐姐溫柔道：「好的，請問加糖嗎？」

許清淮說：「嗯。」

有人昨天故意把酸芒果都丟給自己，應該很喜歡甜了。

許清淮悠悠提著奶茶，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昨天的菜市場。

果不其然，海瑤瑤蹲在熟悉的攤位。

她正在跟一個老太太討價還價，兩個人為了十塊錢據理力爭。

等對方走後，許清淮才慢吞吞走過來。

海瑤瑤坐在小板凳上等新客戶，手中剝著橘子，剝一半丟一半。橘子掉到地上，很快融入消失在她的影子中。

她將剩下的橘子塞進嘴裡，語氣沉痛道：「小胖啊，現在錢難賺屎難吃。你有一半橘子吃就不錯啦，正好少吃點減肥。」

在旁人看來，是海瑤瑤在自言自語。但在許清淮眼中，海瑤瑤的影子里卻藏著一隻鬼。

那是一個有點胖的小男孩，只有海瑤瑤大腿那麼高，臉蛋圓嘟嘟的，扎著一條小辮子，頭上還戴著一頂可愛的小帽子。

此刻他正抱著橘子，大口大口地啃，時不時抬頭附和海瑤瑤，神情不滿。

不知小男孩說了什麼，海瑤瑤生氣道：「都說了不是我符畫得爛，是我們家就這個水平！」

許清淮悠悠走過來，挑眉道：「這就是你養的東西？」

海瑤瑤身上藏著其他東西，他在副本中便發現了，不過當時只想救人得錢，沒心情探尋對方的秘密。

如今兩人合作，自然也不必遮掩。

海瑤瑤大概也和他一個想法，聞言坦蕩道：「許哥認識一下，這我二大爺，小胖。」

小胖抱著橘子抬起頭，睜著黑黑的大眼睛，嘴邊還流著一點橘子汁。

許清淮：……感覺自己被佔便宜了。

海瑤瑤還沒發現混亂的輩分，解釋道：「小胖是我養的小鬼，雖然它看起來很沒用的樣子，但很能打的。」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話沒什麼說服力，海瑤瑤對小胖揮手，說：「來小胖，給許哥呲一個！」

小胖把剩下的橘子砸向她，許清淮笑了。

海瑤瑤：……

海家女人都有點邪乎，她們的看家本領是養鬼。

鬼能求你所求，聽你號令助你救人幫你害人，但與此同時飼養者生魂也會受到侵蝕，常年虛弱不能見光，時間久了更會影響陽壽。

干這行的人大多命不長。

海瑤瑤奶奶是村裡的神婆，據說祖上幾代都是神婆，沒一個活過六十歲。不是被招來的凶靈當場吞噬，就是被養的眾多鬼怪反噬。

海瑤瑤親眼見過她奶奶被靈吞噬的場景，從此發誓不再招靈養鬼，只幹些算命看相畫符的小把戲。

但如今她都進了恐怖遊戲鬼副本，曾經萬般忌諱的事情也要往後靠。

反正都要死，總不能死了還要當窮鬼吧。

但這年頭，做什麼都不容易。

海瑤瑤剛發現自己擺在攤位上的橘子少了兩個，估計又是被來來往往的大媽順走了。

許清淮在一旁看了全程，見她生無可戀的樣子實在好笑，忍不住道：「以後別接這種人的生意。」

按照他的想法，海瑤瑤最好別接扣扣嗖嗖的顧客。因為這種人精明占強，什麼都想要，做這種人的生意又累又難討好。

海瑤瑤雙手揣袖，神情誠懇：「許哥，咱們昨天吃的米飯，今天就只有饅頭了。一張符六十，再多賣幾張，我們就能吃頓烤肉，明早還能多加兩個蛋呢。」

她也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大方錢多的人不找她啊！

現代社會大家崇尚科學，迷信的人本來就少，海家養鬼的本領在生活中更不常用。

按照海瑤瑤的話是：「我祖母她們學個算命忽悠人，也比跳大神養小鬼好就業啊！」

她萬分沉痛：「這是把路子走窄了啊！」

少女一字一句，滿是冷門行業的心酸，以至於許清淮都有些不忍了。

他見海瑤瑤雙手揣袖，語氣悲憤的模樣，將手中的奶茶遞給對方，忍笑說：「喝吧。今晚請你吃烤肉。」

剛拿到的銀行卡，就當做善事了。

海瑤瑤看著奶茶，喜出望外：「許哥你哪來的錢啊？」他不是和自己一樣是個窮逼嗎。

許清淮言簡意賅：「去補□□件，順便拿回了我的卡。」

海瑤瑤兩眼放光，許清淮掃了她一眼，淡淡道：「卡里只有兩千塊。」

海瑤瑤瞬間失落。

不過很快她振作起來。她欠許清淮錢，又不是人家欠她錢，對方有沒有錢跟她又沒關係。

而且有烤肉吃也不錯，她好奇道：「許哥你真的請我吃烤肉嗎？」別是和她一樣畫餅騙人吧。

兩人坐得很近，對方靠近些，許清淮很清晰地能聞見少女身上的氣息。

許清淮不動聲色離她遠了點，淡聲道：「嗯。」

海瑤瑤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喜滋滋地抱著奶茶喝：「許哥你對我真好。以後你和我媽同時掉河裡，我肯定先救你！」

至於她那對欠債跑路的無良爹媽，她不當場找板磚就已經是道德品質優秀了。

許清淮大概是從沒有見過海瑤瑤這種大孝子，看向少女的眼神大為震撼，欲言又止。

他沉默半響，憋出一句：「那我謝謝你。」

海瑤瑤喝奶茶時，旁邊的小鬼急得上躥下跳，不停地喊給它來一口。

海瑤瑤假裝沒聽見。她自己都不夠喝呢。小胖子氣得鑽回了影子里，不搭理她了。

海瑤瑤覺得生活越來越好了，果然當初自己抱大腿拉許清淮一起合作的決定很正確！

她一定要再接再厲，繼續抱大腿！

許清淮財大氣粗，有了錢后也不吝嗇，後來和海瑤瑤去菜市場擺攤時都順手買菜回來做。

兩個人終於不用再啃饅頭吃青菜了。

許清淮也不是聖父轉世，甘願把自己的錢拿出來花，主要是再啃饅頭，他覺得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許清淮這麼大方，海瑤瑤這個小氣鬼也有點心虛，難得大方了一次，出錢給許清淮的房間里買了床墊，還有新床單被套。

天氣快入冬了，別墅又沒空調，海瑤瑤忍痛又給對方買了幾床棉被。

當然了，這些錢她都會在自己欠許清淮的債務里三倍扣除，四捨五入也相當於是花對方的錢了。

許清淮銀行卡上也只有三千塊錢，買完手機又置辦衣服，也沒剩多少。

兩個人再次陷入拮据狀態，眼看著就要再次啃饅頭，幸好就在這時候生意找上門了。

海瑤瑤興奮地從房間里跑出來，對正在做飯的許清淮說：「許哥，有人找我了，有個五十萬的任務，接嗎？就在後天。」

她最想接的是那個帶保鏢報價一百萬的，但那個帖子大佬雲集，競爭太激烈了，樓主都沒理她。

五十萬的報價在遊戲中報價一般，屬於中等偏下。

許清淮指尖摩挲，輕聲道：「接吧。」

好歹賺點錢，別天天啃饅頭了。

……

和僱主談好時間和暗號，海瑤瑤便開始為進副本做準備。第一件事便是副本卡。

蹭副本需要用一種在遊戲中獲得的道具卡，綁定后可使用十次。副本卡價格高昂，一張便要三百萬。

海瑤瑤他們這次接的任務，買家要求應聘者自帶副本卡。事實上所有論壇任務，都會要求應聘者自帶副本卡。

畢竟這東西只能綁定一個人，總不能僱主付幾十萬上百萬傭金后，還得再花費幾百萬買張副本卡吧。

所以海瑤瑤和許清淮要想順利進副本保護僱主賺錢，還得再去弄兩張副本卡。

海瑤瑤之前在論壇接任務只是想撞撞運氣，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生意。副本卡一張要三百萬，她和許清淮一人一張就是六百萬。

她雙手托腮，有些發愁：「問題來了，我們哪來錢買副本卡啊？」

副本卡價格高昂，但海瑤瑤卻沒想過不買。既然她想通過副本任務賺錢，那就必須有副本卡，這是基礎投資。

更何況一張道具卡能用十次，三百萬算下來，每次使用成本是三十萬。但副本任務動輒五六十，上百萬，算下來比她在菜市場擺攤算命賺多了。

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做生意就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海瑤瑤一咬牙，決定把自己住的破爛尾別墅抵押了！加上買家給的幾十萬定金，拼拼湊湊買了張副本卡。

不過許清淮就沒她那麼好的運氣，還有東西可以抵押。

眼看距離約定進副本的時間越來越近，海瑤瑤憂心忡忡：「許哥，要不你去借高利貸吧？」

許清淮正在看學習視頻，聞言差點氣笑：「海瑤瑤，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她得多缺德，才會慫恿別人借高利貸啊！！

海瑤瑤眨眼：「你先借高利貸買了副本卡，我們進副本做任務只要一天時間，一天利息一萬塊，出來后我們就能還上了。」

她覺得還是賺的，畢竟做完這筆生意，她和許清淮每人能拿到五十萬呢。

海瑤瑤一狠心，說：「大不了這次我們先不分成，一百萬先拿去還你借的錢。」出來后她們再接兩個任務，這樣許清淮總不用擔心還不上了。

許清淮冷笑：「說的輕鬆，你怎麼不去借高利貸？」

海瑤瑤語氣無辜：「我有別墅抵押啊。」

許清淮被她氣得血壓都高了：「你有別墅你不還我錢？」

海瑤瑤喜不自禁：「那我把別墅給你，欠你那五百萬就算了行嗎。」

許清淮看了眼這破破爛爛的別墅，以及窗外大片種的小白菜和蔥花，咬牙：「你做夢。」

這個破地方，十萬塊都不值，也不知道哪個大傻子銀行願意給海瑤瑤抵押上百萬。

海瑤瑤嘆氣，看來他也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