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姜雲歲提心弔膽,咬了咬下唇,低低的聲音透著些許怯懦,她說:「我那時就是心血來潮想去書院看看。」
她泫然欲泣的神態好似快要委屈的哭出來,任誰看了都於心不忍責怪她,「我沒去書院念過書,多少有些好奇,表哥為何要如此想我?」
裴聞沉默良久,低眉斂眸,看不出信還是不信,漫不經心開了腔:「是嗎?」
姜雲歲強壓着不安,抬起顫顫的羽睫,楚楚可憐的望着他問:「你不信我嗎?」
她故意這樣可憐兮兮的看着他。
她記得裴聞是很吃這套的,從前其實只要除了在床榻上,她的眼淚對他往往都有點用處。
裴聞會心軟。
姜雲歲的睫毛上掛着濕漉漉的淚珠,眼底一片潮濕,看起來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聞的目光定定落在少女清透的臉龐,落在頰邊的烏髮襯著雪白的皮膚,眼裏閃著淚花。
裴聞抬手,指腹輕輕落在她的臉上,漫不經心蹭掉上面的淚痕,沉默良久之後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信你。」
姜雲歲悄然鬆了口氣,裴聞沒有起疑就好。
若是讓他知道自己當初是在利用她,她往後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裴聞如今對她雖然還算寬容,但在她身上亦是睚眥必報。
絕不會喜歡自己被她利用。
哪怕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小事情也不行。
姜雲歲此時還被他掐著腰,靠得太近的距離讓她覺得無所適從,她往側面偏了偏臉,小聲同他商量:「表哥,你先鬆開我的腰。」
裴聞緩緩抽出手,指尖好似還有少女身上的餘溫。
姜雲歲舒了口氣,往後退了兩步,她抬眸看了眼男人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阮洵期才從江南到京城不久,上門拜訪的那日,也是裴聞同他第一次見面。
姜雲歲覺得可能是裴聞不太了解阮洵期,不知道他是個極好的人,才會覺得他不適合她。
「表哥,阮公子性子好,處處讓着我,日後你就知道他是值得託付終身的良人。」姜雲歲邊看着他邊說。
裴聞掀起眼皮,眸光淡淡:「他護不住你。」
這句話姜雲歲沒有辦法反駁,可是她既不是恃強凌弱的人,也不是驕縱跋扈的那種人。
她一向與人友善,從來不輕易去得罪旁人。
自然也不會有人故意來針對她這個郡主。
況且父親和母親,會保護她的。
她這輩子還有家人。
裴聞皺眉,冷聲繼續吐字:「他太弱了。」
不是一顆善良的心就能在京城裏好好活下來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日後若是在朝中為官,僅靠着純良無害的心思,是沒有用的。
姜雲歲揪緊了手指,她說:「父親和母親會護着我的。」
裴聞的臉色並未緩和,他的表情看起來還是很冷漠,不像是被她說服了的樣子。
雖然他方才說自己不生氣,但是姜雲歲也沒有全信,儘管她不知道他那點的怒火是從何而來。
她輕輕的扯了扯男人的衣袖,仰著臉,眼巴巴望着他,裏面是對他毫無芥蒂的信任,「而且日後如果我們真的出了什麼事情,我想表哥也會幫我們的,對不對?」
裴聞覺得她現在真的很擅長說這些花言巧語來哄騙他。
他望着她少女清凌凌又水汪汪的澄澈雙眸,說不出否定的話。
她好像將他當成了可以依靠的枝幹。
裴聞私心裏是不希望她對自己失望的。
他說不清楚心裏那點感覺。
着實是不舒坦的。
密密麻麻的沉悶堵著胸口。
裴聞緩了緩情緒,過了許久,他反手握住了她,「嗯。我會幫你。」
是幫她。
不是幫他們。
裴聞還記得那日自己在屏風后,親耳聽見她對他的母親一字一句的說不喜歡他。
他心裏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平靜,他甚至覺得有人在他心頭燒了把火。
他被無端的怒火燒得面目全非,卻又不得不強行壓下那通燒心的怒意。
姜雲歲如釋重負般笑了笑,眉眼彎彎,「謝謝表哥。」
裴聞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麼滋味,似是百爪撓心,烈火烹油。
*
既然裴聞已經知道她心有所屬,姜雲歲也沒有再瞞着她母親,很快就同母親說起了這件事,她有了意中人,是裴聞師出同門的師弟,才學斐然,性情溫和,兩人情投意合,只等他科考及第,就上門提親。
王妃是有些看不上阮洵期的身份,寒門學子,身份卑微。
家裏是什麼窮苦的情況,還不得而知。
王妃聽說少年是裴聞的師弟,便去找了好友打探消息。
侯夫人這邊也很詫異,歲歲竟然這麼快就有了喜歡的人?好像她認認真真和自己說不喜歡裴聞還是前幾天的事情,時間眨眼而過。
侯夫人只好去將裴聞找了過來,想從他這裏探出些眉目,「阮家家裏幾口人?他可還有什麼弟弟妹妹?」
裴聞一臉冷色,眉眼壓着不耐,「我不清楚。」
侯夫人瞪了他一眼,都懶得拆穿他,「你怎麼會不清楚?」
她不給他留臉面,「你怕是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早就將阮家查了個底朝天。」
裴聞覺得好笑,抬起眼皮,冷冷淡淡的嗓音幾乎沒有波動,死不承認:「母親,我沒有。」
侯夫人也不知道他這種倔強的性子是像了誰,嘴硬的很,犯軸起來誰都勸不動,怎麼說都沒用,「那你總見過他吧?為人處世如何?可配得起我們歲歲?」
裴聞臉色不太好看,綳著冷臉像是別人欠了他似的,他默了默,如實說:「他家裏清貧,為人純良,本性不壞。配不配得起,母親心裏應當有數。」
侯夫人看他毫不在意,只當他已經釋懷,出去了兩個月也把之前的事放下了,如今也是真心為歲歲着想。
「你可還介懷?」
裴聞沉默許久,搖頭否認。
侯夫人心中覺得寬慰,「你能這樣想也好,改天你請那位阮公子來侯府做客,讓我瞧一瞧。」
裴聞神色寡淡:「知道了。」
侯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你…」
才開了口,裴聞彷彿就猜到了母親要說什麼,他抿直了唇線,緊繃着下頜,面無表情地說:「我既是她的兄長,自然是盼着她好。她有真心喜歡的人,我也為她高興。」
短短兩句話堵住了侯夫人接下來要說的話。
裴聞既然這樣說,應當也沒再騙人。
她已試探了好幾回,他都無動於衷。
若非定力極好,絕做不到這般清冷。
侯夫人想了想,「歲歲有你護著,我也放心。」
她頓了片刻:「往遠了說,歲歲沒有嫡親的兄長,日後若有緣她真要嫁給這位小公子,出嫁那日,還得你背着她出門。」
她是看着歲歲長大的,當年點點大的小女孩都到了快出嫁的年紀,難免覺得悵然,她回過神,又說:「不過你一向疼她。」
裴聞好像累了,精緻的眉眼透出些許疲倦,「母親若是沒有旁的事情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好。」
裴聞徑直去了書房,周述跟在男人身後,只覺得氣氛壓抑。
周述跟着進了書房,將這兩個月郡主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一字不落的告訴了世子。
他每多說一個字。
男人的臉色就冷一分。
到最後,裴聞只是擺了擺手,「你出去吧。」
周述做了該做的事情,面無表情,忠心耿耿:「是。」
裴聞寫了會兒字,過了沒多久,撂下手中的毛筆,臉上罩着冷若冰霜的顏色。
他剛才聽周述說她這兩個月日子過得痛快瀟灑,沒心沒肺天天往外跑,每日都和阮洵期黏糊在一起,捨不得離開。
更甚至坐在牆頭,看星星看月亮。
好不愜意快活。
她果然沒騙他,她確實很喜歡阮洵期。
裴聞還沒聽完就讓周述出去,他不想再聽下去了。
裴聞冷冷地想,不過是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情難自製。
聽起來就極其的幼稚。
但其實他也可以帶她去看星星,看月亮。
他也能夠陪她做一些聽起來就極其幼稚的事情。
他又控制不住的想起那日阮洵期上門拜訪的畫面,若是阮洵期沒來過,亦或是他沒讓她跟着過來。
這兩個人也就碰不到面。
裴聞不能再想這些,臉色越來越冷,心底的戾氣也越發的濃郁。
他閉了閉眼睛,拋開那些扭曲陰暗的見不得光的念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該做好兄長的本分。
不該讓她失望。
他也不願讓她淚眼汪汪的望着自己。
可裴聞這天晚上卻做了不該做的夢。
不再是夢見她纏綿病榻命不久矣的畫面,而是一些叫人面紅耳赤的橋段。
少女低低的泣聲,弱弱的撓過他的心尖。
她跪坐在他的腰腹,淚潸潸的雙眸,只會激發男人心底更可怖的破壞欲。
他掐着她的腰肢,逼她張開口,強勢的吮住她的舌尖,佔有慾極強把人摟在懷裏,抱着她親着她,力道蠻橫,夢裏的他對她說:「郡主,別叫我表哥。」
「誰的兄長會這樣對自己的妹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