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須彌（12）

「你說的『流浪者』是誰？」

有一瞬間,洛可幾乎覺得，空在和她開玩笑。

雖然他們兄妹倆的話都不算多，並且多少有點面部表情缺失。而看起來很溫柔的空，開起玩笑來也能把人噎死。

不過,一個人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洛可還是能看出來的。

「空,你不認識流浪者嗎？」洛可再次確認了一遍。

空點了點頭,觀察著洛可的表情：「你覺得,我應該認識這個人？」

頓時,無數各式各樣的猜測,湧上了少女的腦海。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無法讓她安下心來。

「那,散兵呢？」

最後,洛可把那些猜測都壓了下去,用儘可能平靜的語氣,問出了另一個名字。

「啊？」這一次空倒是有反應了。他的眼睛瞪大了一點,表情明顯有些意外，甚至稱得上震驚。

「咦，洛可，你怎麼問到了這個人？」

這次說話的不是空，而是派蒙。她起來和空一樣震驚，彷彿洛可在提一個完全想象不到的傢伙。

異常的情況一樣接一樣，多到洛可沒法忽視。畢竟在她穿越到提瓦特大陸之後,第一次和空重逢,就是和流浪者一起。

而那個時候,空也明確的說過,他是來找流浪者的。

散兵和流浪者,是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但無論是空還是派蒙，似乎還記得散兵，卻不知道流浪者是誰。

有那麼一瞬間，洛可懷疑自己又穿越了，這裡其實是某個過去的時間點。

但是，她剛剛才確認過日期。從她在須彌的旅店住宿那天算起，今天已經過去了一周多。

於是，洛可和他們面面相覷了幾秒。在確定彼此都沒有開玩笑之後，洛可深吸了一口氣：

「關於我找他的原因，之後再和你們解釋吧，你們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不管是流浪者還是散兵，她至少也要找到其中一個吧。

「這個，」空說，不知為何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你說的散兵，是愚人眾第六席的那一個？」

洛可點了點頭。

空：「看起來你不知道，他在不久之前，死在成神之戰的時候了。」

洛可：「……」

洛可：「…………？」

如果說，散兵突然親吻她這件事，讓洛可震驚的滿腦袋問號。那麼，在她穿越回未來之後，發現流浪者不見了，而散兵居然……

這一刻洛可的想法，就是沒有想法吧。

少女的臉上失去了表情，明明眼睛落在空的身上，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有那麼一瞬間，幾點深色的陰影浮現在她的皮膚上，又立刻消失了。

這樣子明顯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空覺得有些不安，同時又產生了一點愧疚。

雖然完全跟他沒關係，但這個消息，畢竟是他告訴對方的。

「這個……」派蒙看著洛可，同樣露出了擔心的表情，「洛可的樣子，看起來很不好。空，要不然我們換個地方，問問她發生了什麼？」

空點了點頭，然後放輕了語氣：「洛可？」

「……」

直到他喊了兩聲，少女才像被驚醒了一樣，眼神終於找回了焦距。對上少年帶著關心的琥珀色眼睛，她徹底回過神來：「對不起。沒事，我就是……太過驚訝了。」

真的沒事嗎？空心想。

即使是現在，她的語氣都比平時說話的時候飄了三分。彷彿一半的靈魂在殼子里，另一半還在不知道什麼地方神遊。

不管怎麼說，三個人繼續在這裡紮根，對現狀沒有幫助。於是空一邊觀察

洛可的情況，一邊提出了建議：

「雖然不知道你在煩惱什麼。不過，如果你想知道的是這方面的事，我應該可以回答你。」

「謝謝你，空，還有派蒙。」當洛可再次開口的時候，她的狀態恢復了一些，「我確實有一些問題……應該說，問題可能還挺多的。」

「那我們邊走邊說吧。」空提議道，「還有，如果是很難解決的重要的問題，也許……有一個人能夠幫忙。」

三人說走就走，在須彌城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繞起了圈。通過空的敘述，洛可很快弄清楚了她最關心的事——

散兵的成神之戰，以及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按照空的說法，洛可穿越到提瓦特大陸之後，他們確實是在須彌相遇的。不過當時洛可孤身一人，並沒有跟著一個叫「流浪者」的傢伙。

當然，空也不是為了找流浪者而來。只是意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於是過來確認是不是她。

因為他也記得，幾個月前在蒙德和璃月的邊境，下了一場隕石雨，造成了許多人意外昏迷。在那一次的事件中，空遇到了洛可，還一起見到了——或者說第一次碰上了散兵。

那是空第一次見到愚人眾的這個執行官，並且成功留下了糟糕的印象。

畢竟，散兵先是裝好人試圖解決他們。後來在馬斯克礁又偶遇一次，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把他們全放倒了。

當空醒來的時候，海灘上只剩下他自己、派蒙和莫娜。至於洛可，和散兵一起消失了。

為了確認洛可的安危，空一路追查到稻妻，後來在邪眼工廠見到了散兵。對方一張口依然是氣死人不償命，但空忍住了，詢問對方洛可的下落。

聽到空的問題，原本看起來氣定神閑的散兵，情緒突然波動了起來。空差點被他電成了三成熟，加上邪眼工廠的魔神殘渣影響，最後他暈了過去。

不過，也因為對方的反應，空基本能確定，洛可應該沒什麼事。

金髮的少年說到這裡，有些徵詢地看向洛可。後者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

到這裡為止，空提到的過去的經歷，和她的記憶沒什麼區別。

那麼接下來……就是她完全不了解的，在須彌發生的事情了。

「為了輔助散兵成神，教令院開啟了168次花神誕祭，據說是為了收集數據進行測試。在那之後，我們救出了小吉祥草王，卻又對上了獲得神明級力量的散兵。」

「神明級的，力量？」洛可注意到了空的用詞。

空點了點頭：「當時的散兵，力量已經達到了神明級，但似乎還沒有裝入神明的『知識』。於是，納西妲——小吉祥草王利用虛空終端，同樣收集了168次數據，然後打敗了他。」

說到這裡，金髮少年的眉心蹙了起來：「當時確實只是『擊敗』，不是『殺死』。但是，當他從機甲上墜落之後，突然就失去了生息。」

洛可：「……」

「後來，博士帶著神之心離開了須彌，應該也帶走了他的身體。」

最後，空用一句話結束了這段回憶。

而在對方講述的過程中，洛可的心情一路起伏，最後徹底沒法平靜了。與此相反的是，她的思維迅速運轉，很快意識到了問題。

在空講述這段故事的過程中，她再沒有出現過那種……即將穿越的預感。

為了驗證這一點，也是為了和空探討出一個答案，洛可把自己之前的經歷，也完完整整地講了一遍。

然後她發現，就算是她提到「流浪者就是散兵」的時候，也只是進入了一種類似眩暈的狀態，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是因為空和她一樣，是來自世界之外的人嗎？

還是說，一些她始終沒有摸

清楚的規則，現在已經被改變了？

洛可不知道，但不得不承認，她感覺到了一種從心底滲出的慌亂。

「現在」發生了莫名其妙的變化，另一個人的消失甚至死亡，對於整個世界來說，似乎沒有產生絲毫的影響。

甚至除了洛可自己，沒有任何人記得這件事。更可怕的是，在她的記憶中，明明還存在另一種不這麼慘烈的可能性。

雖然她不清楚，那個「散兵」是如何成為了「流浪者」。但很顯然，其中一定存在某些變數，最終導致了結果的變化。

為什麼我是唯一留下了記憶的人？會不會和我有關係？

洛可很難不這麼想。

當她艱難地消化完這些信息，發現身邊的空停下了腳步。洛可下意識跟著停住了，順著空的視線看向前方，意識到他們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這是一座造型奇異的宮殿，整體似乎建在巨大的樹木上。不同於洛可故鄉的風格，和須彌這座城市融為一體，也成為了全城的中心。

雖然洛可之前從來沒來過，但她幾乎立刻就認了出來。

這裡是凈善宮。

是須彌的草神，智慧之神布耶爾的居所。

按照空的說法，她還有個名字，叫做納西妲。

「洛可，」空轉過了頭，表情鄭重地看著她，「你說的這些事情，聽起來很奇異。不過，我曾經也遇到過，歷史被真正改變了的情況。」

「所以我想，為了解決這一次的問題，我們可以去見一次納西妲。希望她有空和我們見面，如果順利的話，也許你還能問問回家的事。」

回家……

聽到空的話，洛可微微怔了怔。

是啊，她想。

如果沒有空的提醒，她幾乎都要忘記了。自己最初想要尋找神明，就是為了詢問有沒有回家的方法。

明明……最初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就是已經消失了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