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8）

「洛可，洛可？喂！該起床——」

「不好意思，幾位。其實這位冒險家昨天忙了一夜，上午才睡了一會兒。」

「什麼、什麼？是這樣嗎。啊，那我是不是……」

意識模糊之間，洛可聽到了這樣的對話聲。

她掙扎了一會兒，努力睜開了眼睛。面前有一團小小的白色正飄在空中，旁邊是一團醒目的金色，正和之前的那名修女說話。

「唔……？」

洛可從床鋪上翻身坐起，動靜吸引了另一邊幾人的注意。空和派蒙同時看了過來，然後派蒙「啊」了一聲：

「你醒了。對不起，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洛可搖了搖頭，感覺大腦還有些昏沉。她又發了一會兒呆，抬頭看看天色，發現太陽已越過了頭頂，甚至向西偏移了一點。

已經過了中午了嗎？

「咕嚕」，就在洛可這麼想的時候，睡前只吃了土豆餅的肚子，發出了一陣明顯的聲響。

「哦，哦對了！剛才我們又回了一趟蒙德城，買了好吃的漁人吐司！」派蒙明顯聽到了動靜，連忙拽了拽空，「莫娜說回去準備點東西，然後我們就過來看你了。」

空反應了幾秒，然後從身上摸出一個包好的盒子，放在了洛可身邊。

透過包裝不太嚴密的縫隙，能聞到裡面傳來混雜著肉和蔬菜的吐司香氣。

「謝謝。」洛可感覺口水加速分泌，又想起之前的事，「你們的調查怎麼樣了？「

「這個啊，已經取得了重大的進展。」派蒙得意地叉著腰說。然後她又朝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

「總之，接下來我們要去一個叫馬斯克礁的地方。洛可要不要一起過來？」

洛可看了一眼空。金髮的少年點了點頭：「那個地方，大概就是最後一塊隕石降落的位置了。」

於是，洛可隨便在河邊洗漱了一下。然後一邊吃著漁人吐司，一邊聽空講了講他們調查到的結果。

這些從天上掉下來的隕石，其實和兩千年前一個名叫「萊納德」的古人有關。它由於某種原因被召喚到大地上，然後影響了周邊所有人的精神。

那些被隕石影響的人，都會進入同一個夢境，夢到自己一直一直在登山。那座山覆蓋著積雪，但並非蒙德境內的龍脊雪山，而是過去蒙德境內最高的地方——「尖帽子峰」。

「登上尖帽子峰，或許是萊納德曾經最深的執念。」空解釋說，「所以我們推測，這些隕石中最重要的那一塊，應該會落在如今的尖帽子峰。」

「不過現在，那裡已經不叫尖帽子峰了，」派蒙跟著補充，「它現在的名字是，『馬斯克礁』。」

洛可眨了眨眼：「……哦。」

反正，無論是尖帽子峰還是馬斯克礁，對她來說都是沒聽過的詞。

空口中的馬斯克礁，位於清泉鎮的西邊，中間隔著一段……一大片並不算廣闊的海域。

但是，就算是相對狹窄的海面，也比河流或者湖泊寬多了。

「如果換成別人，想要跨過這麼大一片水域，大概只能從誓言岬的崖邊，通過風之翼飛過去。」

幾個人站在集合的岸邊，莫娜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平常：「不過我的話，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就像一天之前，洛可在遺迹里看到的那樣。莫娜一左一右抓住了他們兩個，然後發動了自己的元素力。

頓時，洛可的眼前籠罩上一層水膜，泡泡一樣從頭到腳遮蔽了一切。整個人在柔軟的水中陷入了一瞬，然後泡泡碎開，他們已經換了個地方。

站在了一片……陌生的沙灘上。

「這裡就是從前的尖帽子峰嗎？」莫娜顯然也沒有來過，看著這片只能稱為山坡的小島，語氣有些驚嘆，「變得好小呢。」

畢竟這個山頭，幾千年前可是一處無法攀登的險峰。

作為飄的最高的那個，派蒙左右環顧了一圈，然後哎了一聲：「有人先到了？這是什麼觀光景點嗎？」

順著派蒙面朝的方向，幾個人先後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沙灘邊上，一個垂落紅紗的背影，正站在一顆漂浮著的、巨大的隕石旁邊。

「……」

那一瞬間，洛可的心臟彷彿停跳了一下。

「啊？是你？！」

在她有所反應之前，派蒙喊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不過，對方的狀態有些奇怪。透過背影露出來的半邊側臉，可以看到他雖然站在那裡，但眼睛似乎是閉著的。

直到派蒙大喊出聲，少年幾乎是同時睜開了雙眼，就像是……

剛剛從夢中醒來了一樣。

他也被隕石影響了嗎？

但是，如果真的受到了影響，為什麼能站著睡覺啊？？？

一時間，洛可的腦中冒出了奇奇怪怪的想法，差點忽略了現在的情況。直到「流浪者」側頭看了過來，說了一句「哦？是你……們」。

他的語氣原先有些隨意，最後落在了洛可身上，似乎微微一頓。

莫名的，洛可渾身的汗毛炸了一下。

但除了她之外，似乎沒人察覺到這點，派蒙正瞪著對方：「他這個樣子，難道是剛從夢境里出來？」

而莫娜沒掩飾住自己的吃驚：「竟然有人能憑自己的力量從夢中醒來，怎麼可能？」

少年冷哼了一聲：「你們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你們來晚了一步，我的研究已經完成了。」

「……」

作為這群人里知道最少的那個，洛可站在空的身邊，聽著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和空一起沉默寡言。而「流浪者」也沒有再看她一眼，除了最開始那一瞥之外。

他只面對著問題最多的莫娜和派蒙，老老實實的有問必答。

……好象，有點過於有問必答了。

明明時機不對，對方的這個樣子，讓洛可又想到了須彌的流浪者。

她從未懷疑過他們是同一個人。不過，又是什麼情況下的「同一個人」呢？

就像不久之前，洛可曾經問過空，他目前去過哪些地方？而空的回答是，他已經去過了蒙德和璃月，接下來準備前往稻妻，確認稻妻那位神明的情況。

蒙德和璃月。

但是，洛可在穿越之初，和流浪者一起遇到的空，已經抵達了須彌。

所以……

「我今天沒時間陪你們玩，必須去確認真相了。」

在東拉西扯了一陣子之後，「流浪者」儼然失去了耐心。他轉過身，看著反應各異的幾個人，姿態始終輕鬆到近乎隨意：

「那麼——」

就在他下一句話出口的同時，洛可突然感覺到了……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耳鳴聲。

心臟再次停跳了一瞬間，這一回絕對不是錯覺。少女瞪大了眼睛，餘光看到莫娜和空同時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派蒙已經一頭栽倒在地。

而僅僅過了半秒，另外兩個人也先後閉上眼睛，失去了意識。

什麼情況……

不，應該說……這是怎麼回事？

耳中的嗡鳴聲越來越響，與木屐踩過沙子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洛可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而少年已經走近，停在了她面前。

「嘖。」

他似乎張嘴說了句什麼，但洛可已經聽不清了。強烈的耳鳴逐漸蔓延到頭部，帶來某種持續性的、正在緩慢加深、無法抹消的眩暈感。

就像站在懸崖邊的人，保持著清醒的理智，卻看著自己逐漸滑落一樣。

「你的眼神令人厭惡，」散兵站在洛可的面前，看著對方努力維持清醒的樣子，忍不住開口，「為什麼總要做這種無力的掙扎呢？」

這讓他感到厭煩。但他並沒有想過，自己討厭的到底是什麼。

「……」

暫時性失聰的少女，當然不可能回答他。她瞪圓了那雙深金色的眼睛，其中似乎映出了他的影子，實際上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了。

螻蟻的掙扎，純粹浪費時間。

散兵抓住了對方的胳膊，考慮再給她來一下雷元素攻擊。上一次在鷹翔海灘附近的發難，雖然讓洛可跑掉了，但事後再次回想，他也意識到了一點——

元素力帶給她的傷害，確實微乎其微。但是，如果換成其他方法，或者力量本身的破壞性夠強，總不可能毫無影響。

就像已經倒下的旅行者。根據他看到的情報，對方似乎很容易被精神方面的力量波及。

散兵瞥了一眼空的方向，又把視線移了回來。就在這一瞬間，被他抓著搖搖欲墜的少女，眼神突然重新有了焦點。

彷彿是幻覺一般，幾點深色的細小紋理，在她的側臉先後浮現了出來。與此同時，洛可被抓住的胳膊陡然用力，向前一個兔子起跳——

「咚！」

「嘭。」

「…………」

一聲沉悶的聲響，伴隨著兩聲栽倒的聲音，海灘上徹底安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山石後面，傳來了幾個陌生的、比一般人沉重許多的腳步聲。

很快，幾個體型異常巨大的……人類，拿著奇奇怪怪的武器，整齊劃一地走了出來。

然後，走在最前面的兩個人一抬眼，就看到了沙灘上的情況。

火銃游擊兵A：「……」

火銃游擊兵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