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6）

什麼都沒有發生。

神像依然散發著微光，在夜色中照亮了一小片地方。洛可收回了手，又抬頭注視著神像：「溫迪，如果向這裡的神祈禱的話，會得到回應嗎？」

「嗯……會不會呢，」溫迪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接著話鋒一轉，「不過，蒙德是自由與酒的城市。如果要向神明祈禱的話，最好能準備幾瓶美酒哦。」

洛可：「我媽媽說，會像普通人討要貢品的神明，大多是教會編出來騙人的。」

「哎呀哎呀，話不是這麼說的。」溫迪連連否認，「神明當然不會對信徒有所要求，不過貢品什麼的，完全可以當做人們對神表示感謝的小禮物。」

「你仔細想想，如果你現在想要去蒙德，但是不知道它在哪裡。而如果我告訴了你，為了表達謝意，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喝一杯？」

洛可：「……？」

好像有哪裡不對，又好像很有道理。

「所以，你知道蒙德在哪裡嗎？」最後洛可問。

溫迪眨了眨眼：「當然啦。其實，這裡已經離蒙德城很近了——只要繼續朝北方走，就有一條大路。沿著道路一直往西，走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通向蒙德城的那座橋了。」

聽起來確實不遠。

「謝謝。那下次如果在城裡遇到，我就請你喝一杯吧。」洛可說。

「真的嗎？」溫迪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咳咳。那麼作為回禮，我也送給你一句真誠的祝福吧——懷揣願望上路的旅者啊，風會為你指引方向的。」

……

……

雨停了。

發色深藍的少女穿過風起地的大樹，走向了蒙德城的方向。天上的雲層還未散去，但空中已經吹起了清涼的風。

吟遊詩人站在樹下，看著樹梢間滴落下來的雨水，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是個迷路了的人啊。」他自言自語地說。

但是，只要還記得家的方向，總有一天能回去吧。

***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比較多。

按照溫迪的指引，洛可沒有迷路，也沒有碰上其他意外（除了兩隻躲在草地里的水史萊姆），很快找到了那條顯眼的大路。

她順著道路，朝西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就看到不遠處起伏的山石之上，隱約顯出城市的輪廓。

不，應該說……是風車吧。

幾架緩慢旋轉著的巨大風車，架設在城市的高處，隔著很遠就能被看見。洛可繼續向前走，腳下的道路出現了不太整齊的石板，連接到通向河對面的石橋上。

城市就佇立在河對岸，拱門上方雕刻著獅子的頭像，被夜晚的燈光鍍上一層金色。城門左右各站著一名騎士打扮的人，即使已經是夜晚，城市似乎也有不少地方是亮堂堂的。

這裡就是……蒙德嗎？

那青灰色的城牆落入眼中，洛可感覺到一陣從心底生出的懷念。

這座城市並非她家鄉的小鎮。但比起完全不同的須彌，這裡建築的風格，確實和洛可的故鄉有五六分相似。

「啊，你、你好像是之前那個……」

洛可站在橋頭，正望著蒙德的城門出神。就在這時，從側面傳來一個聲音。

「？」

與她剛剛過來不同的方向，有兩個人站在那裡。說話的是其中一個年輕女性，戴著一頂十分顯眼的帽子。

她看著洛可的時候，表情有些驚訝，又有點不確定。

除此之外，她的身邊站著一位金色頭髮的少年。就在少年的腦袋邊上，飛著一隻……一個洛可已經不算陌生的……

「空？派蒙？」

洛可驚訝地喊出了對方的名字，然後她回想起來——

也就幾個小時之前，她和「流浪者」抵達了郊外的一片遺迹。就在那裡，她似乎看到了空、派蒙和眼前的這個女孩，還有另一個帶著烏鴉的少女。

那時，「流浪者」剛打了一句招呼，眼前的女孩就露出了如臨大敵的表情，瞬間帶著兩個人跑路了。

「誒？」

不同於洛可又驚又喜的表情，突然被叫出自己的名字，空看起來一臉茫然。而帶著帽子的女生盯著洛可，看了足有半天，最後……表情變得有點迷惑。

三人面面相覷，現場一時有些尷尬。最終打破氛圍的，是派蒙一驚一乍的聲音：

「咦，空，這個傢伙認識你嗎？！」

空沒有立刻回答，又盯著洛可看了一會兒，最後猶豫著說：「你……好像有點眼熟？但是我不太確定，我們以前應該見過吧。」

「……」

聽到這個回答，洛可愣住了。

當初在須彌的時候，她只喊了一聲空的名字，對方很快就認出了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就像在很久以前的記憶里翻找一樣。

甚至還沒找到。

經過「流浪者」的事情，洛可難得有些遲疑。她想了想，沒有先進行自我介紹，而是又問了對方一個問題：「你有個妹妹嗎，空？」

聽到這句話，空的眼睛頓時睜圓了一點。

這個反應就是最好的答案。於是洛可繼續說道：「你們是一起旅行的，去過很多世界。然後，在我自己的世界，大概是三四年前，我在後山遇到了你們……」

她用盡量簡短的話，把當年在後山遇到空、熒兄妹兩人的事，和眼前的金髮少年講述了一遍。

「這麼說的話，我好像有點印象了。」在聽完洛可的講述之後，空似乎想起了什麼，「你當時是不是，正在追一頭野豬？」

「不，我是在獵殺野豬。」洛可反駁。

「呃，總之差不多就是那樣。」空乾笑了一聲，「你的樣子變了一些，所以我沒認出來。名字的話，我記得是洛可？」

洛可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你們兩個其實認識嗎？」

聽到這裡，旁邊的年輕女性忍不住加入了進來。

洛可看向對方。女孩子好像緊張了一下，然後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阿斯托洛吉斯·莫娜·梅姬斯圖斯，一名占星術士。在冒險家協會的請求下，協助和西風騎士團的榮譽騎士，解決這一次發生在蒙德周邊的隕石事件。你們看起來是舊識？不過現在情況有點緊急，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等空完成完成任務，你們再找個地方坐下敘舊吧。」

洛可：「……」

洛可：「…………？」

洛可確信，這是她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聽到最長的一句話。

並且，從對方自我介紹「我是」開始，後面那一長串聽起來像是名字的超長片語，她就已經聽不懂了。

「對不起，」最後洛可說，「可以麻煩你再說一遍嗎？」

對方：「……」

等到三人終於弄清楚情況，並且彼此交換了姓名，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鐘。簡稱為「莫娜」的占星術士看著洛可，若有所思地說：「所以，你和那個傢伙，其實是偶然碰上的？」

「那個傢伙？」洛可說。

「就是那個愚人眾的——啊，你好像還不知道。」莫娜說，「當時我們正在，嗯，商量關於隕石的事情。然後我簡單做了個占卜，就發現那個人，居然是愚人眾的執行官！」

洛可感覺自己化身復讀機：「愚人眾？」

「是這個世界里，來自至冬國的一個組織。」同為外來之人，空完全明白洛可在問什麼，「我之前……見過其中的一個執行官，是個代號『女士』的女人。」

「嗯嗯，而且，是個超級超級討厭的壞女人！」派蒙在旁邊虛空跺腳。

也就是說，洛可心想，她之前遇到的那個，換了一身衣服的「流浪者」，是愚人眾的執行官之一？

初來乍到，洛可對這個組織沒什麼概念。但看空、派蒙和莫娜的反應，顯然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地方。

洛可發現，自己好像也不太意外。

如果對方是個「好人」，在城外的廢墟那裡，就不會突然對她出手。

雖然她成功跑掉了，但那全靠她自己反應夠快！至於變得很奇怪的流浪者，下次再見面的話，她……

洛可想了半天，最後覺得，至少要用力給對方几拳吧。

至於揍完之後的事……就到時候再說。

「對了，空，」回過神來，洛可想起自己到蒙德的原因，詢問金髮的少年，「你知道『冒險家協會』在哪裡嗎？」

空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回答：「嗯。實際上，我們這次過來，就是要去冒險家協會調查一些事——對了，如果洛可不打算呆在一個地方，加入協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提瓦特大陸上，有很多賺錢的方法。以你自身的情況，可以加入冒險家協會、或者其他類似的組織……」】

耳邊彷彿再次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洛可出神了幾秒，然後點了點頭：

「嗯嗯。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