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皇城,書庫。
大周立國近二百年,開國太.祖重文,宮中設有書庫,收攬浩瀚書海。
不止有前朝的,甚至有千年前的竹簡。
竹簡原件被腐蝕得看不出樣子,竇淵手裏的,是復刻本。
「慈元道君……」
他立在書架旁,翻找書本,眉頭微抬。
他是土生土長的修真界人士,知道許多飛升的道君,卻從沒聽說這位。
但凡人界似乎曾有很多慈元道君的道觀,他甚至被當時皇帝奉為聖父。
直到千年前。
這個時間點,修真界正好處於火龍翻身的天災。
而當時,凡人界也不好過,天火墜落,旱澇齊進,一日之內,極寒又極熱,八國混戰,**不斷,民不聊生。
那時,慈元道君的傳承就斷了,從此幾乎沒人提起這位道君,若非文獻記載,是找不出他的痕迹。
這段時日,竇淵也在思考,懷疑羅赤心和千年前的火龍翻身有關。
他拿出留影石,將這幾頁的內容,全部留下。
他手指掠過一本本書。
再找找,或許有更明確的內容。
突的,「吱嘎」一聲,書庫門被猛地推開。
公主提着裙子,聲音甜甜的:「夫君,你在哪啊~」
竇淵躡手躡腳,躲在書架之間。
已經相當熟練。
一排排書架之間,公主步伐越來越快:「夫君,我知道你在這,我將我們成婚之事,散佈到各地,各郡都送來賀禮,三書六禮都免了,就差擬定婚期。」
竇淵:「……」
既然散佈開了,也這麼久,為何師尊他們還沒過來。
難道他們沒掉在凡人界?
不過,他找到一些有用的線索,在這裏多待一會兒,不是壞事。
他忽的察覺,公主許久不曾說話,立刻朝前走。
也是擦著這一瞬,公主從一旁貓過來,只看到書架一旁,衣角翻飛。
竇淵又跑了。
公主氣急敗壞:「夫君,你幹嘛躲我啊?你說話!你再不說,我讓人把書庫都燒了!」
這裏頭都是凡人界的瑰寶,竇淵不忍心。
他清清嗓子,說:「殿下莫急。」
他的語氣輕緩,音色低沉,又是向來的好脾性,從聲音里,就能窺探幾分君子如玉。
公主紅著臉:「那你還躲我,婚期快到了,你隨意出入書庫,也是我默許的,你就這樣對我嗎?」
竇淵有點頭疼。
他手上綁着捆仙索,是國師養了百年的好法器,加之身體本來有傷,他又不想傷到凡人。
一時之間,還真無可奈何。
公主:「你說,咱們大婚當日,要擺幾桌?」
竇淵:「殿下自重,我是修真界人士,不欲成婚。」
公主:「我不管,你要是實在怕我太黏你,我多養幾個面首,但你必須是我的!」
竇淵:「……」
公主繼續找竇淵,竇淵只能繞道周旋。
走了幾回合,公主厭煩了,想讓人進來抓竇淵,忽而,她發覺不遠處的窗戶,有個影子一閃而過。
而那邊是死角。
公主連忙跑過去,用窗紗抱住男人,道:「逮到你啦!」
身下人一直掙扎:「公主殿下!是小的!」
公主掀開窗紗,那只是一個書庫里的小宦官,根本不是她的夫君。
她扇了小宦官一巴掌:「滾開,誰讓你進來的!」
此時,屋頂上。
竇淵揉揉額角,吹了會兒涼風。
皇宮修得富麗堂皇,半點不亞於修真界的氣派,極目遠眺,宮裏有一座高塔。
塔是皇帝為求長生,僧侶誦經之地。
塔上有一口鐘,旁邊坐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和尚。
小和尚在打盹,頭一點一點的。
竇淵一怔。
他差點忘了佛修。
曾經,佛修在修真界佔有一席之地。
但佛修須得到凡間脫胎換骨,九死一生,逐漸的,佛修把根基挪到凡人界,淡出修真界。
沒法騰空或御劍,但踩着屋頂,一路到高塔去,對竇淵來說不難。
他停在鍾旁,還未出聲,小和尚忽然抬頭,睡眼惺忪:「你來了。」
竇淵嚇了一跳。
小和尚起來,打了個呵欠,說:「別驚訝,我師父算到變故,特意帶我進宮,我這就帶你去找師父。」
竇淵:「……有勞。」
小和尚的師父,法號圓空。
由於常年沾染因果,佛修不管多高修為,壽命與凡人無異。
圓空看起來是凡人的古稀之年,實際也八.九十歲,一把鬍子飄飄然,兩眼明亮,精神矍鑠。
竇淵雙手合十,道:「大師。」
圓空停下轉佛珠的手,打量竇淵:「看你的樣子,修真界後繼有人。」
竇淵:「弟子不敢當。」
長話短說,竇淵講了修真界的現狀,又道:「羅赤心之行,頗為詭異,且修有不死肉軀,能夠再生。」
「他是經歷過火龍翻身的大能,我想,或許有關係,想問大師是否知曉實情。」
圓空沒有說話。
他攤開左手,掌心紋路如樹皮粗糙,如江河湖海竄通,錯綜複雜。
他盯着手心,好一會兒,嘆息:「你的命,被改過。」
竇淵皺眉:「什麼?」
圓空抬眼眼眸,說:「我不能把這些事告訴一個被改過命運的人,你走吧。」
竇淵:「大師……」
看圓空閉眼,竇淵合上嘴。
無法,佛修最講緣分,圓空不肯說,他也不能強求。
只能希望,師尊趕緊找過來,她的話,圓空大師或許不會猶豫。
竇淵道了聲告辭,他走出高塔,便看帶路的小和尚,懵懂地看着他。
小和尚問:「竇施主,你是修真界人士吧?」
竇淵般蹲下身,視線與他平齊,笑着說:「是。」
小和尚又問:「千年過去了,修真界可還好?」
竇淵:「好了許多。」
小和尚鼓起臉頰,道:「那為什麼要關閉凡間去修真界的通道?你們不來濟世就算了,連通道也關了,獨霸修真界資源,讓不少有資質的人蹉跎在凡間。」
竇淵:「通道不是關閉,是火龍翻身毀了大部分通道。」
當初,「郁月」和柳春風,到凡間收孟金寶和秦道直,走的宗門專屬通道。
這條通道由登仙閣聯合把守,只有持有準許的人,才能進出。
除此之外的通道,都損毀,連接不知名的域外,十分危險。
像國師那樣的散修,能到凡間,就是僥倖通過這些通道。
聽了竇淵的解釋,小和尚還是搖頭:「錯,就是你們關的。」
「你們修士都是壞人,自私自利的壞人。」
竇淵:「我……」
小和尚:「就是這樣,師父才不會把印記給你們。」
裏頭傳來圓空的聲音:「慧藏,不得無禮。」
小和尚閉嘴,氣哼哼地瞪着竇淵。
竇淵輕嘆了聲:「對不起,是我們的錯。」
小和尚心裏是有氣,但見竇淵認錯,愣了下。
他嘟囔:「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氣不過,你道歉什麼啊,又不是你一個修士能決定的。」
似乎難得遇到從修真界來的修士,小和尚又說:「對了,我們佛修才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哪個人都要渡,我們只是能做會做,不敢說肩負天下,但求蒼生莫凄涼。」
竇淵笑着點頭:「受教了。」
小和尚驚訝:「你脾氣怎麼這麼好啊,國師就只會罵我禿驢。」
竇淵:「……」
或許是竇淵太過溫和,小和尚不好再說什麼。
他嘀嘀咕咕,搖頭晃腦走了。
竇淵想了想他剛才的話。通道修真界那麼多通道,真是登仙閣關的?
猶疑之際,卻看四周的侍衛,團團圍住他。
竇淵回過神,便見公主走出來,說:「仙長,我想好了,今夜你就和我完婚,由不得你!」
竇淵:「?」
唉,他閉了閉眼,頭疼。
公主氣死了。
她是大周唯一的嫡系,從小到大,想要什麼就有什麼,這天下的美男,都應該對她俯首稱臣。
她確實很喜歡竇淵(的臉),想循序漸進,按照禮制,然而竇淵一直躲着她。
國師說過,那什麼修真還是修仙界的禮制,就不如凡間嚴格。
於是,公主打算先和竇淵定下夫妻之實。
不多時,皇宮內張燈結綵,公主府一派喜氣洋洋。
給這瀕臨崩盤的王朝,多出一絲生氣。
郁月幾人剛進皇城,便聽哪哪都在討論今夜公主的成親禮。
「不妥吧,這麼着急成婚,把老祖宗的規矩放哪了?」
「為了留住仙人,手段激進點也沒什麼。」
「就是,誰不想長生,不想無病無痛?仙人看着就很好說話,咱們以後有事,多去求求他,他肯定會幫我們的。」
「……」
孟金寶:「好消息是,還沒成親。」
秦道直哭喪著臉:「壞消息是,快成親了。」
李沂:「如何,去搶親?」
秦道直:「不要用搶親這種詞啊!」
幾人看向郁月。
郁月道:「搶什麼搶,明明有最正當的方式。」
幾人:「?」
當他們出現在皇宮,才知道,郁月所說的最正當方式,就是直接去拜見皇帝。
迎著幾人一言難盡的眼神,郁月:「咳,我承認,我沒見過皇帝,來開開眼界,你們就不好奇嗎?」
孟金寶舉手:「好奇。」
秦道直點頭:「非常好奇。」
李沂、司徒慎、兔子:「……」
行吧,就當看猴吧。
拯救淵仔行動,始於見皇帝。
皇帝不知道,眼前的幾人,是抱着觀賞的心態來的。
他圓潤的臉上,一派喜氣洋洋。
雖然自己後宮美人無數,成日沉迷美色,無心政務,沒批過幾本奏摺,但連仙人這麼給自己面子,他果然是真龍天子。
皇帝心情好,穿上全套的禮服。
郁月看了會兒,心裏蓋戳,值回門票。
聽完郁月的來意,皇帝連忙叫宮人:「快去傳召公主。」
秦道直這才鬆口氣。
公主在歡歡喜喜試婚服,就被皇帝叫過去。
她撇著嘴:「父皇,都說留住他,是大周的關鍵,你怎麼阻止兒臣啊?」
話剛說完,她才看到殿內有其他人。
這幾個人,當真是生得漂亮俊美,儀錶非凡,有如仙人。
不,或者說就是仙人。
皇帝的聲音,驚醒公主:「靈兒,這幾位,是來自修真界的仙長,掉落皇城的那位竇仙長,是他們的弟子。」
公主一喜:「你們是來參加成親禮的嗎?」
秦道直忙說:「不是,我們是來找師兄回去的。」
公主看着他的白髮。
五官好看,就算一頭白髮,也不能掩飾男子的俊美。
她問:「那你來頂替他進公主府?」
秦道直:「啊?」
公主搖頭:「你一個不夠,還得倆。」
她點李沂和司徒慎:「你,還有你,都來給我做駙馬吧!」
三人:「?」
公主:「旁邊那個就不要了,太矮。」
孟金寶緩緩捋起袖子,被秦道直按住。
窩在郁月手臂上的陸空雪,突然慶幸自己只是只兔子。
公主正點兵呢,郁月笑了,說:「不行。」
公主:「為什麼啊?」
郁月:「就憑我是他們師尊,哦,老王不是我徒弟,老王,你自己拒絕。」
司徒慎:「……」
區別對待要不要別這麼明顯。
皇帝也道:「靈兒,不能在仙長面前無禮,把竇仙長還給他們。」
沉默了會兒,公主難以置信:「不是吧,你們把他要走,我就什麼人都沒有了啊!」
皇帝又說:「仙人獻上長生丹,你不得再拘住竇仙長,快放人。」
這丹丸,他讓人給將死的猴子吃了,猴子倏而活蹦亂跳,可是真的好東西。
雖然下人並沒有稟報,猴子幾度咽不下丹丸。
而公主盯着這幾人,一臉沉鬱。
無法,她的意願比不過皇帝,郁月幾人,終於見到竇淵。
一身大紅喜服的竇淵。
秦道直衝到竇淵前,問:「師兄你還好嗎?腎腰子沒有被嘎掉吧?」
這關心點挺奇怪的,竇淵:「沒事。」
郁月感慨:「淵仔,皇城小分隊雖然只有你一人,但是你做得很好,等到了組織。」
竇淵:「……你們是忘了我吧。」
郁月抬頭望天。
司徒慎:「噗。」
李沂也掩住嘴唇,用力咳嗽了下。
孟金寶打量着他:「你這樣還挺好看的,怪不得那個公主那麼迷你。」
竇淵無奈:「卻不及大師兄半分。」
兔子:「……」幹嘛,趁他不在就可以誹謗他是吧。
換掉衣服,摘下捆仙索后,竇淵轉着手腕:「我還以為你們會打破屋頂。」
為此,他還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
沒想到郁月改風格了。
卻聽郁月說:「到凡間,就要換成凡人的思維做事,不然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幾人都若有所思,確實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
這就是所謂入鄉隨俗吧。
一行人從皇宮正門進來,正門出去。
他們對了下手上信息,那千年前橫行修真界的道君,就是慈元道君。
極有可能就是羅赤心的後盾。
竇淵說:「師尊,有個法號圓空的佛修,知道火龍翻身的內幕,但他說弟子的命被改過,不願告訴弟子。」
李沂看了眼竇淵。
郁月:「那行,咱們去找佛修。」
一行人朝寺廟去,道明來意,小和尚把他們引進內室。
圓空大師看着郁月,又看看掌心繁複紋路。
半晌,他頭痛至極,頭搖得更狠了:「這位更不行。」
竇淵頂多是被改命,郁月的命數,那是天道看了都得罵一句什麼東西。
而且一行人……
圓空掃過去,發覺,他們的命都被改了。
究其原因,在眼前這個女子身上。
他不願把事情告訴改命之人,是他們本不該接觸到這些事。
佛修講究緣分。
卻看眼前女子笑得十分謙和:「大師,這對我很重要,麻煩你了。」
圓空:「不行。」
郁月:「我覺得,我們挺有緣分的。」
圓空:「不行。」
竇淵幾人剛要放棄,就看郁月拿出劍,架在圓空脖子上,問:「我們到底有沒有緣分?」
幾人:「???」
說好的入鄉隨俗,說好的按凡人的思維做事呢?
圓空肯定更不肯說吧!
卻看圓空臉色一變:「……有,我說。」
其餘幾人:「……」
好傢夥,學到了。
只司徒慎抹了把臉,又給郁月忽悠了。
圓空娓娓道來:「千年前,修真界掀起一股崇拜慈元道君的風氣。」
在修士的傳頌中,慈元道君佛道雙修,是天神之子下凡歷劫,渡劫歸天,灑下慧種,打開通天通道。
那段時間,修真界天才頻出,還有不少人飛升。
郁月問:「您說他佛道雙修,那佛修這邊,可有關於他的記載?」
圓空搖頭。
郁月記下了,野雞佛修。
只可惜,佛修們常年不在修真界,並不知道慈元的存在。
等發現的時候,此事過去幾百年,來不及了。
十三仙宗都十分崇敬慈元道君。
甚至有的仙宗,拜慈元道君為祖師,將每日向慈元道君的畫像、雕塑上香,當做宗門功課。
一開始,不是沒人質疑,但質疑的人,要麼失蹤,要麼也淪陷。
慢慢的,有的修士,為了得到慈元道君所謂的「感應」,竟濫殺無辜,連凡人都動手,之後自盡以祭天。
整一個瘋魔狀態。
秦道直:「這不就是邪.教嗎?」
李沂思索:「難怪小時候,總聽他人說,火龍翻身是上天對修真界的懲罰。」
包括之後的天才頻繁隕落,也有人認為,是懲罰。
到底懲罰什麼,卻沒人說得清。
圓空卻說:「非也,上蒼仁慈,不會以這種方式懲罰修士,非要說的話,上蒼要懲罰的,是慈元道君。」
郁月:「慈元道君是因,火龍翻身是果。」
圓空:「對。」
在修真界被抹去的歷史,卻能在他們看不起的凡人界被記載,得以傳承。
也是諷刺。
當時也大量佛修,死於火龍翻身。
而魔域的出動,還有四個字的篇幅記載,佛修的救世,是直接被抹掉。
圓空不急不氣,只說:「事情就是如此,看來,你們對上慈元道君了。」
他看出郁月重傷:「你這副身子,可沒法和他對打。」
郁月摸摸下頜:「沒事,他那副身子,估計也沒法和我對打。」
眾人想到肉餅羅赤心,紛紛點頭。
圓空:「?」
郁月放下劍,笑嘻嘻道:「多謝大師,這信息非常重要,我們這就走了。」
圓空鬆快了點,說:「不送。」
待他們出門,小和尚進來,拿起那鐵劍,舔了一口,兩眼發光:「師父,這鐵劍是糖做的!」
圓空撥佛珠:「我知道。」
他面上些許糾結。
這些事,應當告訴一個至純至真,擁有無垢心之人,而不是一個混沌無序、令人捉摸不透的人。
可,他也快壽終正寢。
這是他們駐紮凡間的佛修,一代代傳下來,所守護的真相。
他很想看到,真相揭穿的一天。
小和尚疑惑:「可師父沒把印記給他們啊。」
圓空:「我要再看看。」
他將事情,告訴郁月一行人,卻沒有完全的信任。只要印記沒給出去,事情就有轉圜的餘地。
不知這些命運被改寫的人,能不能擺脫輪迴因果。
郁月幾人離開后,竇淵想起小和尚說漏嘴的印記。
郁月:「沒關係,不給就不給,總不能強迫人家。」
孟金寶和秦道直一愣:「師父沒有強迫他嗎,那架勢很足啊。」
雖然半是強迫。她看向幾人,唏噓:「你們也學學李沂,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劍是假的。」
李沂抬眉:「一般,也就宗門第三。」
秦道直和竇淵都愣了下,李沂這小子是挺得意了,平日可沒聽他講過這種玩笑話。
陸空雪也知道,他聞到糖味。
但兔子不能得到誇讚,所以只能看李沂被誇。
孟金寶豎起拇指:「不愧是李師弟,心眼子多得堪比馬蜂窩。」
李沂:「呵呵。」
一行人離開皇城,還沒歇口氣,就發現有侍衛們朝他們圍來。
公主坐於馬上,高傲地昂起頭,道:「仙長們來了,就別走了。」
未免過於愚蠢,司徒慎「嘖」了聲。
郁月:「愣著幹嘛,跑啊。」
他們剛動,一個碩大金碗從天而降,想把他們一網打盡。
原來公主有恃無恐,是國師在幫她,他使出許多法器,要攔住郁月。
竇淵皺眉,國師壽元將盡,他想通過郁月一行,增長修為,延長壽命。
但他們打錯算盤了。
金碗沒來得及接觸郁月,就被倏地彈飛,炸裂。
皇宮裏,國師吐出一口血。
趁著這個空隙,郁月幾人搶了幾匹馬,跑了。
公主叫人:「快追!要活的,追到一個獎賞黃金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侍衛們騎馬追着他們。
可侍衛怎麼也追不上這幾人,公主一急,催著馬兒,她騎術了得,馬兒神駿,速度越來越快。
隱約能追上郁月一行。
突然,一根繩子橫空出現,絆住她身下駿馬。
馬摔倒了,公主尖叫一聲,撲出去,一股力氣,將她猛地拽回,同時,還控住失控的馬,
公主嚇得魂不守舍,扒住救她之人的手臂。
竟是那個女仙長。
她手指用力,直直盯着郁月:「你,你為何還要幫我?」
郁月道:「我救你不是想留在這裏,只是順手可為。」
公主:「你!」
或者說,公主命不該絕於此。
寺廟裏,圓空念經的嘴唇一頓,他緩緩睜眼,眼神有些觸動。
但求蒼生莫凄涼。
擺脫皇城后,司徒慎打了個呵欠:「我先回魔域了,要佈置一下。」
事情他記起七七八八,準備一下總是好的。
他道:「有事叫我。」
隨意仙宗人太少,打群架不方便,他就勉為其難提供人吧。
郁月:「行。」
給司徒慎開個空間通道,送走他后,接下來,孟金寶應該開前往修真界的通道。
他猶豫了會兒,支支吾吾:「師父,我想……」
之前他特地把匯合地址,留在孟家村,本來都到孟家村,急着來救竇淵,他還沒來得及見到家人。
李沂說:「你既已步入仙途,與凡人早就殊途。」
孟金寶:「我知道,可是……」
或許只有這次見面的機會了。
修真界之事,不急於一時半會兒。
郁月摸摸兔子,道:「對了,孟家村附近的山匪,不知道怎麼樣了。」
竇淵:「該回去看看。」
秦道直:「我同意。」
李沂沉默了下,道:「去吧。」
孟金寶歡呼。
而李沂神色微頓。
夜裏,休息的時候,李沂找到郁月,道:「師尊,孟金寶如此執著親情,若有朝一日,被人利用,可如何是好?」
郁月正在喂兔子吃胡蘿蔔,她抬頭,問李沂:「你不重視惜玉么?」
李沂:「我……」
他頓了頓,閉上嘴巴:「弟子明白了。」
而郁月繼續把胡蘿蔔懟到陸空雪面前:「快吃快吃,你不喜歡吃胡蘿蔔嗎?」
陸空雪:「……」
兔子後退,到底誰說兔子就喜歡吃胡蘿蔔的?誰傳的謠言!
李沂跳上馬車頂,看着夜空。
孟金寶這幾日心情很好,做什麼都一臉幸福。
此時,他路過馬車,看着李沂冷冷清清的,不由一愣,問旁邊的秦道直:「怎麼感覺,李沂心情不好啊。」
秦道直觀摩半天:「是不是看到你快見到家人,觸景生情,想李惜玉了?」
孟金寶:「有道理,那我這幾天太得意了,也難怪他不開心。」
秦道直:「我有一個辦法。」
李沂正放空腦袋,突然,聽到馬車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兩個鬼影在那狗狗祟祟,伺機而動。
他低頭定睛一看,哦,孟金寶和秦道直,也只有他們了。
他剛要轉開目光,卻不由一愣,這兩人,臉頰塗着兩坨紅圓,捏着手帕,一臉矯揉造作。
李沂真的困惑了:「你們幹嘛?」
孟金寶掐著嗓子:「哥哥,你想你妹妹了嗎?我可以捨身扮演你妹妹。」
秦道直:「就是嘛,哥哥~」
李沂險些從馬車頂摔下來:「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