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孟金寶天生聚寶盆，他的血靈力充足，藥效自然沒得說。

只是知道真相后，三個徒弟再如何都不肯吃了。

如今，他們都是病秧子，隨意仙宗徹底失去收入來源，讓本來不富裕的宗門雪上加霜。

何況，李沂境界跌落，孟金寶需要大補，還要給陸空雪沖筋脈。

養孩子，哪哪都需要靈石。

而上次賺的靈石，買門面白晶石去了。

數著一簍子沒人吃的金寶丹，郁月決定去登仙閣賣掉。

幾乎每個仙城，都有登仙閣分舵。

登仙閣乃十大仙宗聯合創建，給修士提供許多便利，兌換物品是其中一項。

李沂重傷未愈，孟金寶支支吾吾說要去山裡鍛煉，郁月就只捎著陸空雪去。

他們走一半，郁月問陸空雪：「你感覺沒有，城裡有股緊張的氛圍。」

陸空雪朝左邊看，一家店門口擺著牌子，上書：

本店【防搶符咒】已賣完。

又看向右邊，則掛著一條橫幅，上書：

本店新進【緊口靈石袋】，讓人搶走你的東西也沒法用！

陸空雪：「……」

好像，是因為他的師尊搶了追雲派弟子的靈石。

到登仙閣，郁月講明來意，做鑒定的丹修，從金寶丹上刮下一層粉末，聞一聞，舔一舔，泡一泡。

他檢查半天，才說：「你們等等，我問問我師父。」

丹修進裡間，立刻用玉牌聯繫師父：

「師父，有人來登仙閣賣一味丹藥，雖然特別難吃，但效果特別好。」

師父：「我不信。」

丹修：「真的，比咱們掛在登仙閣賣的回魂丹，補靈力的效果高十成，可能還有更多隱藏好作用！」

師父這才問：「來賣丹藥的是什麼人？」

丹修：「女的筋脈稀巴爛，旁邊個小的，甚至都沒靈力波動，破落戶而已。」

師父：「那你低價收了，好東西咱們自己留著用。」

丹修收起玉牌，在大堂找到郁月。

郁月正在盯著登仙閣的任務，一邊摩挲下巴。

丹修過去：「這位道友，你那個金寶丹，登仙閣願意以一靈石一顆的價格回收。」

郁月：「不賣了。」

丹修本以為，郁月會和他爭辯，他都準備好一籮筐的話，連忙攔住郁月：「你不賣給登仙閣，你這葯就廢了！」

郁月奇怪：「它有效果，怎麼會廢呢？」

丹修：「你葯有什麼材料，龍骨根，回春草，星瓊花，沒有吧？都沒有吧？來路不明的丹藥怎麼賣得出去？」

郁月：「有效果就行。」

丹修有點不爽：「效果？沒有登仙閣背書，你什麼都不是！」

郁月：「有效果就行。」

丹修氣急敗壞：「你葯那麼難吃，噁心死了，誰買啊？」

郁月：「我知道你急了，但你先別急，有效果就行。」

丹修揮袖：「隨你便，我看你怎麼賣出去！」

話是這麼說，等郁月一離開登仙閣，丹修就囑咐丹童看單子，自己悄悄跟上。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要怎麼賣這種三無產品。

不管如何，她遲早得回登仙閣！

郁月還有五十多顆金寶丹。

按她剛剛看的，掛在登仙閣賣的回魂丹，說是能修復身體一成靈力，一顆五十個靈石。

也就是金寶丹高低也得五百靈石。

何況，被孟金寶金手指加持過，金寶丹還有不少不明顯的好作用。

郁月捏起陸空雪的臉，左看右看。

陸空雪扯扯嘴角：「師尊這是？」

郁月：「我感覺，你氣色比之前好多了，一定是金寶丹的功勞。」

陸空雪：「……」

郁月低頭，在牌子上寫下：補血養顏。

整塊牌子十六個字：

金寶金寶，補靈巨好。補氣補腎，補血養顏。

牌子一支棱，路上沒人投來半個眼神。

丹修站在巷子里，點點頭，就說嘛，沒有登仙閣，她活該賣不出去。

等了半晌，郁月對陸空雪說：「應該是你二師弟的名字太土，得換個好聽的名字。」

遠在雲連山，給白鷳梳理毛髮的孟金寶，打了個噴嚏。

郁月看著陸空雪。

福至心靈般，陸空雪神色微動，說：「師尊，李沂字定水。」

郁月：「『定水丹』也不好聽。」

陸空雪臉色微微扭曲，那也不能叫「空雪丹」！

好在郁月還沒開口，不遠處，突然，傳來「砰」的一聲，伴隨著尖叫。

郁月耳朵一動：「走，去看看。」

追雲派和刀斧派，幹起來了。

只見，追雲派領頭的瘦猴子，指著刀斧派的大鬍子，道：

「我跟你再說一遍，銀泉是我們追雲的地盤，你們別在這傳播謠言！」

大鬍子不服：「就是你們追雲派被人搶東西，找不到嫌犯，卻還找替死鬼頂替，全天下都知道了！」

瘦猴子一劍刺去，大鬍子閃開。

路邊的店鋪炸了，店主跑郁月這邊，郁月揮手，替他擋開一截橫樑。

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

銀泉仙城到底還是追雲派的地盤，刀斧派幾人相互遞眼神，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由大鬍子開口：

「追雲的道友，我們剛剛說那些話，也沒特別的意思，你們屢次動手，不好吧。」

瘦猴子冷哼：「沒別的意思？那你們以後就閉上嘴巴，不該說的話別說。」

刀斧派幾人縱使不服，也只能壓著。

其中一個弟子，偷偷翻了個白眼。

此事正要了了。

忽而，人群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女人指著刀斧派的人：「等一等，我看到他剛剛翻白眼了。」

瘦猴子怒氣沖沖：「你們對我翻白眼？」

刀斧派幾人連忙說：「哪有？你問問周圍嘛，都沒人看見的。」

周圍修士竊竊私語。

女人拉來她旁邊站著的清雋少年，說：「這裡圍觀的都是修士，說的話可能摻雜利益關係，但這人只是凡人，你們看他身上沒有半點靈力，說話最公平，你們問他是不是？」

突然被趕鴨子上架的陸空雪：「？」

周圍無數雙眼睛盯著他，他僵硬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低聲說：

「……是。」

而這點僵硬，也被周圍修士理解成，凡人不適應修士打架。

看熱鬧的群眾：「就是，我也看到了。」

「對啊，刀斧派表面一套背面一套，追雲能忍？」

頓時，本要收手的追雲，又一次出手，而刀斧派也不忍了，還手：「就對你翻白眼怎麼滴，沒有寒劍宗，你們追雲派哪有今天！」

雙方打得有來有回。

圍觀群眾中，郁月抱著一袋子地瓜：

「前排兜售靈地瓜，香噴噴的烤地瓜嘞！兩個靈石一個！」

「我這裡來一個！」

「我要兩個！」

這靈地瓜質量不好，沒多少靈力，勝在應景。

看別人打架捧著熱乎乎的地瓜，多香啊。

於是，一袋子地瓜，眨眼間就賣完了，趁這個機會，郁月再次支起賣金寶丹的攤子，引來圍觀群眾點評：

「金寶丹，你們聽過？」

「沒有啊，不掛在登仙閣賣，肯定有問題。」

眼看郁月攤前，門可羅雀，不遠處，登仙閣丹修滿意地離開了。

就等回去后，郁月帶著那勞什子金寶丹來賣。

到時，他還要再壓壓價，一個金寶丹也就半個靈石，叫她囂張！

丹藥賣不出去，郁月也不急，跟著啃兩個地瓜，看追雲派逐漸壓著刀斧派打，嘖嘖兩聲：

「走位啊，這都不會。」

很快，刀斧派不敵追雲派幾人。

一個刀斧派弟子摔倒在戰局邊緣，捂著手喘息，見狀，郁月突然站起來，施施然走進戰局之中。

吃瓜群眾：「她幹啥？」

郁月徑直到那弟子面前，看著那弟子，問：

「想把追雲派按在地上打嗎？」

「想要在場所有修士都見到你的英姿嗎？」

「想讓銀泉仙城，從此記住你的名字嗎？」

那修士本一臉奇怪，卻越聽越激動：「誰不想啊！」

郁月張開手心，露出一顆金寶丹：「服用這顆大力神丹后，你就可以完成上面所有願想。」

壓低聲音：「記得打那個瘦猴的右手，有陳年舊傷。」

修士半信半疑。

但左右不過被騙，吃了出事，也有這麼多人盯著，他不怕，直接咽下。

郁月回去后，立刻張羅寫新標語：

大力大力，獲得神力，打倒強敵，補血養顏。

陸空雪：「……」

為什麼還有補血養顏，她對補血養顏到底有什麼執念？

也就這麼會功夫，吃下郁月給的金寶丹的修士，突然跳起來，靈力往他身上瘋狂匯聚，竟原地晉陞一個小境界！

眾人大驚，就連追雲刀斧，也都停下來。

緊接著，那修士一躍，朝追雲的瘦猴右手打過去。

瘦猴反應很快，但架不住剛進階修士的強力，躲了但沒完全躲，被這麼一打，手中長劍「哐當」一聲，掉到地上。

便是陸空雪，也微微收縮瞳孔。

要知道，瘦猴是這堆人里唯一一個築基，居然被一個練氣反殺了！

「我的娘欸！」

「你們看到了嗎，這是真的假的？還是幻術？」

眾多議論聲中，郁月清清嗓子，說：「不要一千，不要八百，只需要四百九十九，大力神丹帶回家！」

隨著這吆喝聲，修士們也不吃瓜看戲了，蜂擁而至：「給我一個試試！」

少數「剛剛還不是叫金寶丹嗎」的聲音，也湮沒在人海里。

有人買到了，立即服下金寶丹，瞬間凝聚全身靈力，治好陳年舊傷的，導致更多人參與進來。

一剎那，金寶丹被一搶而空。

登仙閣。

丹修在登仙閣大堂，等著郁月來賤賣金寶丹。

忽而幾個修士衝進來，問：「登仙閣有大力神丹嗎？」

丹修抬起眼睛，又閉上眼，沒理會。

得到前台女修否認的回答，幾個修士黯然離開。

不過一會兒，又幾個修士衝進來，問：「有大力神丹嗎？」

如此反覆幾波，丹修終於受不了了，站起來：「什麼大力神丹，沒聽過名的玩意兒，登仙閣掛售的丹藥叫回魂丹，金雷仙宗出品。」

問話的修士，也是個脾氣暴的，直說：「呸，回魂丹是便宜，但吃十個還不如一個大力神丹！」

其他人：「就是，大力神丹能獲得神力，你回魂丹能嗎？」

「大力神丹能打倒強敵，你回魂丹能嗎？」

「大力神丹能補血養顏，你回魂丹能嗎？」

補血養顏，怎麼有點耳熟？

丹修回：「哪有那麼神奇，我不信。」

這時候，一個搶到大力神丹的修士，趾高氣昂地走進登仙閣。

他把神丹拍在登仙閣前台，說：「我是來寄賣物品的。」

外面不少修士聽見風聲，急吼吼衝進來。

「給我給我！我在大圓滿卡了五十年了！」

「我出一千靈石！」

「我出一千一百！」

丹修盯著那顆黑乎乎的丸子，腦海里又劃過補血養顏四個字。

他反應過來了，這不就是金寶丹嗎！

他連忙：「各位別被騙了，這東西頂多也就賣個五百靈石……」

其餘人：「那你登仙閣倒是賣啊！」

這時候，一個致力於收藏世間丹藥的土豪道友路過，發出土豪言論：「五千靈石，這個大力神丹，我要了。」

眾人：「！！！」

丹修嘴皮子說破了，也沒人理他，最後眼睜睜看著金寶丹，被五千靈石買走。

最氣的是，那個女人居然只賣不到五百靈石！

他捶胸頓足。

他是丹修，能不知道金寶丹的好處嗎！

早知如此，為什麼不自己先買一個啊！

大力神丹的事迹，在銀泉仙城傳了個邊。

以至於後來，回魂丹的價格被抵制，價格連續漲了一百年的回魂丹，第一次降了一半的價格，屬實是利好了。

另一邊，郁月領著陸空雪優哉游哉逛仙城。

本來窮得叮噹響的宗門，突然日入兩萬五，郁月要好好大採購。

陸空雪猶豫許久，問：「師尊，為何他們吃了二師弟的丹丸，有如此效果？」

郁月拿起一包肥料，對比價格，說：

「這有啥稀奇的，你師弟這金寶丹本來就很好，是你們三天賦異稟，再好的丹藥喂進肚子里，也成普通。」

但世界上，多的是普通修士。

一顆金寶丹，足以讓卡境界的人，突破修為。

陸空雪明白了，卻見郁月從袖子里，拿出一顆金寶丹：「既然知道是這麼好的東西，你要嗎？」

「偷偷給你一個，你別跟你二師弟三師弟說。」

想起原材料，陸空雪拒絕得很徹底：「不了。」

他還沒到要靠吃孟金寶的血修鍊的程度。

郁月把丹藥丟到嘴裡，自己吃了，說：「雖然我隱瞞了原材料，但我降了一塊靈石。」

郁月：「我真是個大好人啊。」

陸空雪：「……」

第一次，向來冷漠臉的他，表情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