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遇動物團

【……

有人想殺她。

最近半個月,林小姐感覺有人在跟蹤她，下班回家的路上，半夜關燈后的窗戶外,洗澡時的鏡子里，總像是有一雙眼睛藏匿於黑暗中無聲窺探。

可能是踩點尋找合適的下手時機,畢竟與社會有著緊密聯繫的普通女性離奇死亡，很可能導致社會的大肆報道進而引發恐慌。

林小姐經過漫長而認真的思考後,得出以上結論。

於是轉天去找了私家偵探進行調查。

這應該是正常女性會選擇的辦法。從和電視劇中尋得靈感的林小姐自信想到。

然而第二天,私家偵探急匆匆退回了雇傭費,並恐慌地勸說：「林小姐，您還是趕緊去找除靈師之類的能力者吧！那不是普通偷窺狂！」

……偷窺狂？不是殺人犯嗎？

算了，也不差很多。

林小姐並沒有採納偵探的建議,而是繼續和往常一樣在公司與公寓來回活動。

那道神秘的視線一直在黑暗中盯著她。

後來某個下班后的雨天,從超市買了把雨傘的林小姐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看到了一條小狗。

躺在垃圾堆里的，髒兮兮的流浪狗，毛髮被雨淋濕,黑眼睛又圓又亮，吐著舌頭朝林小姐傻笑，看起來又可憐又無辜。

「汪！」

「……」

林小姐撿了一條流浪狗。

——《幽靈小姐和她的狗》】

「……這是什麼——！？」

楓鴿區的一家書店。

用外套帽子、口罩和墨鏡把自己的外貌遮擋嚴嚴實實的男人渾身顫抖,正躲在書店的角落裡捧著一本在看，剛剛匆忙讀完前三章后,眼睛不敢置信地睜大，裡面滿滿的血絲。

「開什麼玩笑，他這是寫的什麼東西！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朱融狠狠盯住那本上的每一個字,氣憤地咬著指甲,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倒要看看後面還會發生點什麼！

從旁邊走過兩個女生小聲交談。

「今天剛出的那本你看了嗎？昨晚我熬夜看完了,哭得抽完一整包餐巾紙，雖然有點小悲，但絕對是治癒系，非常好看，所以準備來買實體書收藏一下。」

「哎？是那本幽靈小姐嗎？我男朋友不知道為什麼也看了，他以前明明不喜歡看這種戀愛，凌晨三點還發消息說還好我不是狗控……這什麼意思？」

「……唔，誰會不喜歡小狗狗呢？」

「哎？」

朱融偷聽了一耳朵，不屑地冷笑，就這種酸臭戀愛也就只能騙騙這種小女生。

「喂，喂！這位客人！你別這麼用力，紙張都被你捏出印子了！」

書店老闆看到朱融手中變得褶皺的書頁，氣得不打一處來。

朱融默默鬆手，「抱歉，這本我買了。」

——可惡！明明不想給那傢伙提高銷售量的！

書籍很貴，倘若要出版更是極為困難，首先需要合規的渠道，其次還得保證實體出版能帶來的銷售收入能遠遠超過所耗用的成本，然而目前社會上很少有人會購買實體書，網上購買正版的價格比實體書便宜很多，也更加方便，實體書價格又貴又容易損壞，慢慢地實體出版行業越來越蕭條。

大半個月前，由三大文學協會與五家網路科技有限公司聯合舉辦的大型文學創作比賽，就是為了先用短篇試試水，進而嘗試讓實體行業再次復興。

其中，短篇比賽獲獎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被風隆網路文學有限公司提早一步挖走，並給出實體出版等豐厚條件。

然而，朱融萬萬沒想到公司竟然

會越過他這個第一名，先去捧了那第二名——隱逆兔！

這個名字一聽就很奇怪，明明網上不是流傳了好久第二名與妖怪之間存在聯繫，為什麼還要去捧他！？公司難道就不怕惹上麻煩嗎——

「你就是……火融吧？」

耳邊突然出現一道聲音，朱融嚇了一跳，回頭撞上一張陰森森的白兔面具，猛得背後一陣涼意冒起，後退幾步貼上牆咽了咽唾沫。

「你、你是誰？！」

戴著面具的青年直起身，一手叉腰，一手隨意擺動，語氣聽起來似乎有幾分無法理解，「哎呀，最近的人怎麼都這樣，明明看著我寫的，又總是露出一副不認識我的模樣，真讓人難受。」

朱融迅速反應過來，聲音降低，透著幾分咬牙切齒，「隱逆兔？！」

「浮生老師，兔子先生，隨便選一個稱呼就行。但直接喊我全稱也太難為情了，你說出來不覺得尷尬嗎？」

——你也覺得尷尬啊！朱融牙齒狠狠磨動，壓下怒氣，「所以你來找我做什麼？炫耀自己能以區區新人身份出版嗎？」

「當然……不是。」

戴著面具的青年擺手，露出一絲遲疑，看起來好脾氣地說道。「是因為你在網上散播我與妖怪之間的傳言，所以我來找你解釋一下。」

朱融渾身僵住，心中浮現出後悔，隨即一種重石落地的輕鬆感湧現。果然還是被發現了，恐怕這傢伙已經告訴公司了，怪不得公司會越過他先出版這人。

身處劣勢不得不低頭，或許也有幾分心中的愧歉，朱融深吸一口氣，對著「浮生老師」深深鞠了一躬。

「十分抱歉，我當時鬼迷心竅委託他人在網上散布謠言，我會公開道歉信，也會與公司解除合同……」

「——是真的哦。」

朱融的聲音戛然而止，瞬間瞪大眼睛。而「浮生老師」也投來無法理解的目光。

「浮生老師」叉腰：「你是笨蛋嗎？」

朱融聲音尖利：「你說什麼？！」

然後他們被書店老闆趕了出去。

「就是說嘛，我也沒讓你做出道歉的姿態，竟然一副愧疚的模樣自顧自給自己下了懲處判定，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心軟嗎？絕不可能——」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朱融捂住腦袋喃喃自語。

他們正在一家公園裡的長凳上交流。

來來往往的路人到穿著古怪的「浮生老師」，紛紛投來詫異且警惕的眼神。

楓鴿區的居民對於妖怪還處於一種既好奇又戒備的心態，和白陽區那邊有些不一樣呢。

頂著「浮生老師」身份的楚意漫不經心地想，為了維持「浮生老師」的人設，他把腿伸直，用腳跟抵在地面，慢慢往下滑去。

過了一分鐘后，朱融恢復理智，抬頭看向灰濛濛的天空，說道：「雖然知道我傳播的不是謠言時鬆了口氣，但應該也給你造成不少麻煩，所以還是得向你道歉。那段時間其實我一直在後悔，又怕又緊張，唯恐真的造成什麼可怕後果，但其實也沒能真的下定決心放棄委託讓那人停手。」

「如果被你陷害的不是我，或許已經聲名狼藉了吧。」楚意隨口道。

朱融捏緊褲子，深深垂下頭：「嗯，做過的已經無法改變，我認了。如果你不接受道歉也正常，我會儘力彌補……」

「哎，這是你第一次做壞事嗎？看起來好青澀啊。這擺明了就是讓我徹徹底底把你利用個乾淨嘛！」

朱融猛地扭頭看過去，「？？？」

「說笑的，說笑的。」

一屁股滑到地上的楚意站起來拍拍屁股，又坐回凳子上，一手撐著下巴，微微翹起腿，做出心情很歡快的樣子。

「我最近正在為下一本找素材，而經過調查，發現你以前是在其他公司寫長篇的吧？我一想這不是太巧了嘛，所以就來找你這位前輩幫幫忙啦。」

朱融遲疑，隨後就看到面前的青年猛地湊近了他，雙手合十露出期待的眼神，這種眼神朱融有些動搖，然而下一秒他就聽見對面的青年說道。

「這不是請求，而是你對我所做一切的補償。當然，你拒絕也可以，但以後一不小心死掉的話就太可憐了。」

朱融：「……」

這是威脅吧！這絕對是威脅吧！這個「隱逆兔」完全是比他還可惡的壞人啊！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

［我以為你會直接解決掉他。］系統出聲。

［太暴力了，不行不行。］

楚意先是隨意回了一句，望向前方朱融的背影，陷入思索，［前些日子這些謠言來得突然，卻後勁不足，只是維持一個半真半假的度，再加上公司的強硬態度，最近這種相關傳言已經基本沒影了。奇怪的人類，心思敏感脆弱，複雜偏激，想下狠手卻存有一絲不忍與善意，又當不成一個能控制自己欲/望的好人，真有意思。］

系統：［……你剛剛似乎說出了很反派的話呢。］

［可能我戴上面具，人設也被「隱逆兔」帶歪了吧。］

楚意扯出一抹笑，加快腳步挽上朱融的肩，「來來，往這邊走，別迷路了哦。」

朱融不適應地躲避身體，卻被旁邊的青年死死制住。

他一側頭，就看到一張放大的兔子面具，眼部黑漆漆的窟窿，三瓣嘴，白得亮眼的面具，乍一看十分瘮人。

……隱逆兔的編輯是誰來著？他要喊救命了。

朱融絕望地想。

半小時后。

朱融愣愣地抬頭看到面前金碧輝煌的賭場，又看了看周圍燈紅酒綠的熱鬧環境，僵直著轉身。

「我回去了，再見。」

「別啊！」

楚意一把拉住朱融往賭場走去，「你也知道素材對一位家有多麼重要吧，而且你都對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連陪我進去耍耍也不樂意么？」

朱融死死把自己的手臂往回拽，從喉嚨里發出悲憤的聲音，「可這裡是混亂帶！這裡全都是妖怪啊——」

一個經過的路人投來視線，腦袋刷得一下變成長嘴大耳朵的野豬頭，嚇得朱融開始翻眼白，而豬妖則咧開嘴嘲諷地哈哈大笑。

「喂喂，別欺負我帶來的人啊，知道這是誰嗎？這可是大名鼎鼎的作家火融哎！這家賭場最高負責人最喜歡的作家！」

兔子面具的青年扶住腿軟的朱融，一副外厲內荏的模樣。

豬妖招呼幾個同伴朝那倆人類走去，慢慢用龐大的身軀和沉重的腳步施加壓力，像看樂子一樣期待這兩個人類會露出怎樣的醜態。

「不，等等，你別過來，我可是有來頭的……」

楚意裝出恐懼顫抖的模樣，而心中依舊冷靜。

可以了，接下來讓風遙出場——

在這個念頭出現的那瞬間，楚意肩膀突然被按上一隻手，一股恐怖的氣息自身後襲來，彷彿被猛獸盯視的感覺讓他背後起了雞皮疙瘩。

「哎呀，瞧我發現了什麼，竟然有垃圾誰敢對我小弟動手，腦袋不想要啦？」

隨後，楚意便聽見一道含著愉快笑意的熟悉聲音從後方傳來，以人類本體姿態，似乎更加能感受到身後那種如同遇見天敵般的恐怖氣勢。

楚意不受控制地僵住身體，而周圍的所有妖怪也彷彿被停下時間僵在原地。

豬妖心驚膽喪地連連後退：「猿、猿猴……」

噗呲——

鮮血在空中四濺，一顆豬頭

腦袋落地。

朱融已經腿軟地滑到了地上，大腦放空。

楚意感覺身後那妖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發出怪異的低笑。

「哎，不對老大表示一下感謝嗎？兔兔？」

楚意鎮定地扭頭，果然看到了戴著猿猴面具的紅髮青年，以及他身後戴著灰狼面具的高大男子。

——旅行的動物團，首領猿猴，以及副首領灰狼。

周圍所有妖怪紛紛遠離，空出一大塊場地，用一種恐懼驚疑的視線在這三個戴著面具的人身上來回移動。

楚意與猿猴首領對視許久，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眼中的似笑非笑，那是一種彷彿看到什麼有趣東西準備看樂子的眼神。

於是他也露出笑容，以一種歡快的語氣說道。

「我等你們好久啦，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