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勝利,當然是屬於我們的。」大祭司聲音含着笑意,跟着說了一句。

障目的神通還沒有退去,雲露的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她看不到大祭司的臉,可耳邊聽到他一向沉靜溫柔彷彿從不會生氣的聲音,就覺得安心。

只要他在她身邊,她無所謂自己是否能聽得見看得見。

當雲露心中湧上一陣難言的甜蜜以及勝利在望的喜悅,心口忽然一痛,有一隻手直直穿透她的胸口,準確地捏住了她的心臟。

一切只在電光火石間發生。

雲露並沒有察覺到有危險,也沒有察覺到有人在動,就挨了這一記攻擊,這一記致命的攻擊——不,有人動了。

是大祭司。

偷襲得這麼迅速,這麼快狠准,只有和她緊挨着的大祭司,她對之絲毫不設防的大祭司能做到。

是大祭司。

「我們」,不包括她。

大祭司的聲音終於響起,他再次低聲重複:「勝利,是屬於我們的。」

我們的……

是他們的。

無情的時間不管在誰的面前,都是一樣的無情。

好疲憊,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很疲憊,疲憊到舉不起手掌來。

而這「水」正是雲露的時間和生命。

好醜,真的好醜。

她變老了,現在一定很醜吧?像部門的人一樣,變得白髮蒼蒼,滿臉皺紋。

救她啊。

怎麼會是大祭司?

出什麼事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雲露依舊無法相信這個能被簡單推理出來的事實。沒有什麼是比大祭司會傷害她更不可能的事了,一定是出什麼岔子了!

身體的能量被一陣一陣抽走,就像一個蓄滿水的池子,放進了一個抽水泵,池子裏的水逐漸被放幹了。

因為心中過於震驚和不可置信,她甚至沒有悲傷的情緒,只是本能地、僵硬地問道:「為什麼?勝利……不是屬於我們的嗎?為什麼……為什麼要殺我?」

雲露沒等到任何的回應。

雲露的身體以一種恐怖的速度衰老下去,似乎連眨眨眼睛,都變得很費力。和部門的人一樣,她也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

她老了,瞬間就老了……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只有大祭司,傷害她的人,真的是他。

他的聲線已經變得冰冷。

雲露的眼淚怔怔落下來。

她是最愛美的,也是最忍受不了衰老的。

雲露忽然間明白了什麼,她艱難地回過頭去,感覺胸口一陣陣發疼,更疼的卻是腦袋,那種被背叛、被愚弄的感覺,讓她頭腦一陣陣發涼,發暈,簡直要暈過去。

雲露無法睜開被遮掩的雙眼,也無法去辨認這隻手到底是不是大祭司的,她叫道:「大祭司!」

那一頭漂亮的長發,那婀娜多姿的身軀,她是象著着愛情與繁衍的女神,她同樣也象著着美,她最喜歡漂亮的東西了。可所有她拚命維護的東西,都在大祭司這一記攻擊之下化為烏有。

她放聲尖叫起來:「你是……你是叛徒!大祭司,你是叛徒!」

她後知後覺毛骨悚然地意識到了一件事,可怕的事:「小魚兒的海螺是你給她的,你早就在上面動了手腳!!!你到底替他們做了多少事!!!」

「啊……!!!」雲露奔潰地哀嚎。

大祭司的手還沒從她的胸口抽走,傷口的血還沒有大肆流出來。雲露還有一口氣,她還能質問他。

「可是為什麼……」雲露的聲音到底還是弱了下去,她眼睛看不見,每說一句話,都無助得要命,「你不是說要和我結婚,讓首領來主持我們盛大的婚禮嗎?你騙我!你不是真的喜歡我!」

一個口口聲聲說要和她結婚的男人,為什麼能親手掏走她的心臟?

雲露不理解。

大祭司並不答話,只是伸出另一隻手來,轉向傅自華他們的方向,隨後,一股澎拜的、蓬勃的生命力從指尖傾瀉而出,奔湧向前。

不僅是雲露的生命力,就連大祭司的生命力也在這一指中流向地上幾乎垂死的人。

不過眨眼間,雲露的臉上逐漸爬上深深的皺紋,一頭漂亮的長發也逐漸從發尾到髮根變成了銀白。

而隨着他們的老去,傅自華等人則是逐漸恢復了生機與健康。

時間的傾斜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誰也沒有辦法讓一條正在前行的河流倒流逆轉。

之前如此,現在也一樣。

從謝青靈開始,部門的人變得銀白的頭髮逐漸黑了回來,臉上的皺紋逐漸消失不見。

他們正恢復剛剛被偷走的生命力。

見此大祭司才把目光投向雲露,睜大眼睛看着前方一動不動的雲露。

「露露。」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這些年來,不管她闖多少禍,捅多少簍子,事後來找他幫忙收拾殘局,他都是用這樣的聲音和她說話的。

「我愛你。」他說。

「你是掌管愛情的女神,沒有人能不愛你。」

「這些年來,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撐不下去了。你雖然總是控制不住情緒,但總是很坦誠,不管是慾望、野心,都很坦誠。你活得很任性,只有呆在你身邊,我才感覺有片刻的放鬆和歡愉。」

好溫柔的聲音,聽得人幾乎醉了。

可是他的手還插在她胸口上,他的神通還在毫不留情地抽走屬於她的生命力。

看着她的那雙眼睛裏,同時存在着柔情與殘忍。

「為什麼……」雲露的腦子開始變得渾渾噩噩起來,腦海中只剩下這句話,也只能問出這句話了。

她知道他愛她,他當然愛她。

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愛她,她怎麼會發現不了呢?她一向很容易辨別別人的真心的。

可是為什麼他愛她,卻還要殺了她?

愛情難道不是能戰勝一切的嗎?

「露露,為了今天這一刻,我等了很多年。從投入十一方成為信徒開始,直到現在成為大祭司,我站得越高,身下的屍骨就堆得越高。我殺了好多人。敵人、朋友、戰友……我踩着他們的屍骨走了上去,終於走到了大祭司的位置。現在還剩下一個你,我的愛人。」大祭司的聲音充滿了緊繃太久終於鬆懈下來的疲憊與坦誠,他的聲音里不再飽含着溫柔的萬千柔情,只是平靜地在闡述著一個事實,「我一定要殺了你。」

一定要殺了她……

為什麼能這麼溫柔地對她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雲露拼儘力氣,伸出手來,想要掐他的脖子,又或者也掏他的心臟,可是她的一雙手力道已經軟綿綿的,即使用盡了力氣,也只能扯掉大祭司的帽子,無法對他的身體造成傷害。

寬大的帽兜落下那一刻,大祭司的臉呈現於人前。

那是一張已經辨認不出是人臉的臉。

臉上滿是灼傷的痕迹,皮膚凹凸不平,腐爛的傷疤堆疊在一起,能看出當時肌肉組織壞死的慘狀。頭皮的毛囊也已經壞死,頭上有一大片是完全禿掉的,只有稀鬆幾根毛髮孤零零立在那兒。

整張臉,只有下巴的皮膚還算是好的。

他這上半張臉已經失去了人類的一些特徵,完全是個怪物了。

雲露的眼睛此時也「睜開」了,她費力睜開已經花白的老眼,一睜眼就看見了這張過分醜陋猙獰的臉,心底猛然升起了恍若隔世的悲涼。

她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剛剛投入十一方時,每次出任務,總是一身鮮血濕漉漉地回來,把自己累得不行,狼狽得像條狗。

醜陋的哈巴狗。

於是她取笑他、奚落他、輕視他、有時又故意傲慢無禮地無視他。

可他卻和其他的男人一樣,愛慕她、渴望她、難以抵抗她。雖然不像其他男人那樣直白,但總能讓她察覺到他的目光在暗地裏追隨着她。

惹得她更加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他總是不生氣。

她等着他氣急敗壞的時刻。

她沒有等到他氣急敗壞的時刻。

終於有一天,事情變得不一樣了。

那是一場差點將她燒死的大火,卻因為他而僥倖求存。

他說:「露露,我的臉已經毀了,我不能讓你也這樣啊。」

他不僅救出了她,還把她的首飾都帶出來了。

她見過很多男人,帥氣的,漂亮的,願意為了得到她而獻出一切的男人,可沒有一個人的眼神,能比得過他手捧她的首飾獻給她時的眼神。

依舊溫柔、沉靜的眼神,沒有無時不刻如饑似渴狂熱追隨着她的眼神。他頂多只在他以為她注意不到的時候偷偷看她,似乎不想得到她,只是想靜靜地觀賞她。

十分小心翼翼的眼神。

那時候她想,這是一條因為醜陋而太過卑微的狗,等到他爪牙利了,地位高了,就會變得像那些自大的臭男人一樣了。

沒有人不想得到她的,哪有人甘心只在一旁觀賞卻不能親自擁有呢?

於是,她把他留下了。

他果然很能往上爬。

他十分醜陋卻也十分聰明,在她面前卑微可在外瘋起來卻不要命。他天資卓越到了極點,心性又遠非常人,註定不是個簡單角色,不管面對多麼艱難危險的任務,總能出色完成。

就這樣,他從一個小嘍啰,變得在組織里有名有姓,到最後,變成了大祭司——地位僅在首領一人之下的大祭司。

連她都要抬頭仰望的大祭司。

可他還是像從前那樣看着她,溫柔、內斂,在他以為她注意不到的時候,用那種不曾變過的、靜悄悄的眼神偷偷看她。

多動人的眼神啊。

他確實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他還是過去的他。只是不知不覺間,她看他的目光變得不一樣了。

雲露從未這麼痴迷過一個男人。

她明明那麼愛美,討厭一切醜陋的、骯髒的東西,卻偏偏只有對他這個醜陋的男人,欲罷不能。

「大祭司……」雲露喊了一句,聲音里十分委屈,想哭,然而眼睛哭不出來了,分外乾澀。

「露露,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大祭司嘆了一聲。

他下巴也爬上了皺紋,笑起來時,皺紋很深,然而不及他上半張臉可怕。

「之前,你總是叫我喂,或者癩皮狗,後來,你叫我大祭司。」

「我不叫大祭司,我叫李玉庭。」大祭司說,「我來自真正的第一支清掃小組,小組代號,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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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神鬼世界殺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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