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夏日已然飽和(二)

那個夏日已然飽和(二)

兩人一路奔跑,來到公交車站,朦朧的雨幕早已將他們淋濕,兩人看着濕透的彼此,都有些忍俊不禁。

「對了,你想好要先去哪了嗎?」

兩人的身體隨着巴士的搖晃而思緒萬千,若善坐在他的旁邊,聽着夏央的提問,低頭思索了一番后,搖了搖頭。

「你連一個規劃都沒有一個的嗎?」

夏央啞然失笑,輕輕用食指敲了敲若善的腦袋,而後者則是習慣性地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和在學校時一模一樣。

「我當時,只想着跑出來了,沒,沒想其他的。」

歉意與顫抖混合的言語讓夏央撓了撓頭,拍了拍若善的肩,表示自己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我只想,跑到一片開闊的地方,最好是那種能夠一眼就能望見藍天的,那種純藍的天,而不是被蒼白的雲籠罩的那樣子,地面也很開闊。」

若善推了推眼鏡,突然,一個想法從她腦海中閃過,她急忙拍了拍夏央,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這個想法,激動的用手隨意比劃着。

這是夏央第一次從若善這樣的女孩的眼裏看見光芒,那是一種對於自由與希望的渴求,那是被遺忘在黑暗的某個角落中的人看見光明時,會迸發出的色彩。

「唔……你這個地方,我想想……圖伯特那行嗎?」

「圖伯特,你是說那片高原嗎,那片有着『世界屋脊』之稱的高原嗎?!那片……」

「停停停,打住打住,看你興奮成什麼樣了。」

若善愈加興奮起來,甚至有些手舞足蹈,夏央趕忙按住了她的手,言語中夾雜着一絲無奈。

「我想了一下,那邊挺適合你說的那樣,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高原,最接近於藍天,還有雪山,銀白色反射著太陽光,我覺得應該挺美的。」

「那就這了,就這了,不改了,不改了。」

現在夏央才看破若善平常鬱鬱寡歡的模樣,原來她還有如此小孩子氣的情況,這不禁讓夏央臉上浮現笑意。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亢奮過頭了,若善趕忙停止自己的動作,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夏央。

明明挺可愛的,只可惜若善臉上的傷疤和表情的驚魂未定恰恰將這份美感破壞的不成樣子。

「好了沒事的,被壓的太久了,展現一下自己真實的性格也挺不錯的。」

夏央笑笑,輕輕碰了下若善,後者有些忸怩和不好意思,雙腿緊緊夾着,掩飾著內心的些許雜亂。

雨無一刻停歇,打在玻璃上的喧囂伴隨着他們整個路程,直到他們到車站的時候,雨仍是下個不停。

「我們直接去候車室等著吧,剛剛我已經在網上買票了,還要再等一兩個小時才會發車。」

夏央向若善揮了揮手機,笑意盎然地說着,而若善也是很乖巧地點點頭,提了提帆布包,表示沒問題。

只不過座位還沒坐定,夏央的手機便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給若善一個抱歉的眼神,若善也是很懂事,往旁邊退了一步。

「夏央,你現在人在哪?」

電話一接通,那熟悉的自帶憂鬱和陰沉的聲音傳來,這讓夏央一猜就猜得到是誰。

「文涯,你……來我家了?」

「嗯,我和緣兒一起做了些蛋糕之類的,想送給你嘗一嘗,結果你不在家。」

聽到這樣的說辭,夏央不禁有些無奈,他敲了敲電話屏幕,清脆的聲音也許能將這份無奈傳遞到電話的另一頭。

「你最好是真的給我嘗一嘗,而不是拿我當試驗品。」

電話那頭的文涯壞笑一聲,夏央就知道自己說對了。

「也不會差到哪去吧,上官伯父在旁邊指導呢。」

「上官叔叔的廚藝你也信?我記得上次你吃他做的飯,好像吃吐了吧。」

文涯乾笑一聲,隨後便沒了下音,過了一小會兒,他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所以你到底去哪了?」

「我覺得你送蛋糕是個幌子,其實你可能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所以才來看看的吧。」

文涯的心性夏央早就知道的大半部分,而文涯也倒沒有規避,直率地承認了。

「是有點不安心,所以你到底去哪了?」

「這麼說吧。」夏央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我呢,去做一件很瘋狂的事了,嗯……就是和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嗯……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應該就只是這樣的……」

「你這說的雲里霧裏的,但凡是個正常人也猜不透啊。」

一聲嘆息經過電話的傳遞變得有些嘈雜,瞬間,兩人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進行了一場旅行,單純地為了旅行而旅行,不是為了放鬆心情,或者賭氣之類的?」

「這麼說沒錯……但好像又差了點。」

夏央撓撓頭,頗為糾結。

「那你是不是一個人?」

「嗯……不是,還有個女生,我同桌若善。」

「哦,那姑娘啊,我記得,總是被欺負的那個是不是,那姑娘也挺慘的。」

頓時又陷入了一陣讓人尷尬的沉默,讓氣氛有點詭異。

「你去吧,你爸媽那我和齊鳴還有緣兒能應付,實在不行我也可以讓花店大叔幫你應付一下。」

「你還以為你會勸我冷靜思考一下呢。」

「那是你的決定,我自然無權干涉,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手機那頭傳來清晰的深呼吸聲,隨後文涯最後的一句話也隨着吐息傳出。

「別回來的時候,只有你自己,或者只有哪個丫頭,要不然我可不會原諒你的。」

未等夏央再有所言語,電話就被文涯掛斷,留下夏央一人在原地獨自將那番話語咀嚼反覆。

「這傢伙……」

最終,一切疑惑也溶解為了這一句笑罵。

「夏央……是你家裏人打電話了嗎?」

若善見夏央打完電話,踏着碎步跑來,有些怯懦和擔心地扯了扯夏央的衣角。

「嗯……算是吧,只不過他們不反對。」

當聽到前話時,若善整個身子緊繃起來,但又在夏央下一句話落下後有回恢復如初,有些慶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但隨後又不知怎麼,整個人瞬間又萎靡下來。

「話說夏央,我感覺我好自私的。」

夏央有些疑惑地看向若善,對於她的話語有些不知所以。

「這是個瘋狂的決定,我卻還把你拉了下去,我真的,好自……」

並沒有等待若善的言語說完,夏央就輕輕地拿食指敲了下她的腦袋,有些沒好氣地說。

「喂,你這總是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的性格還真是爛好人作風,混蛋們都喜歡欺負這樣的人。」

若善摸著剛剛被敲打的地方,被水朦朧的雙眸有點幽怨地看着夏央。

「那你被欺負又是什麼原因?我看你性格挺好的啊,大大咧咧,雷厲風行,除了有點……冷。」

「你看看我長的這個樣子。」

夏央有些自嘲地指了指自己的臉,怕若善不明白他的意思,還向她丟了個Wink,這讓若善臉色瞬間微紅,並展出個不太正經的笑容。

「好,好可愛啊……」

顫抖的聲音加上有些痴痴的笑聲,倒也讓她臉上的驚恐洗去了幾分,顯得那樣恬靜。

「別擺出那副樣子了,在外注意體統。」

夏央再次舉起食指無奈地輕輕敲了一下,只不過這次若善並沒有再只是捂著額頭不出一言,而是看了看那根細長白皙的手指,伸手抓住,輕輕地在上面落下一咬。

「誒?你幹嘛?」

「早就看你那根手指不爽了,早就想咬了。」

夏央趕緊收手,有些奇怪地看着若善,而後者壞笑一聲,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被包裹得很好的本子,拿起一支筆在一行字後面打了個小勾。

「這是什麼?」

夏央好奇地走上前去,只不過若善捂的緊緊的。

「不能給你看!至少現在不行!」

「不行就不行。」

夏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悻悻然。

「再等一會兒,等一會兒車就到了。」

若善點了點頭,乖巧地向夏央靠近了點,頭靠在座椅后墊,興許是精神緊繃得太久,有些疲乏,不一會兒她便睡去。

再確認她完全睡熟后,夏央摸了摸若善的冰冷的手,還能感受到些許顫抖。

他輕輕地站起身來,以便不會驚擾到她,然後向外跑去。

「就這樣去圖伯特可不是什麼明智的打算。」

夏央自言自語,環視着周圍,朝雨幕中跑去。

還好,車站附近就有一家小百貨商場,也倒不用夏央繞遠路去買些必備事物了。

不一會兒,夏央提着一袋子東西從裏面走了出來,邊走還邊清理著。

「防晒霜,護膚霜,毛衣,大衣……,還有些到圖伯特再買吧。」

天空還是雨落不停。陰沉的天空,還有涼人心扉的寒風,一切的事物都透露著與夏日好不相符的凄涼。

「也不知道文涯到底想表達什麼啊。」

夏央搖了搖頭,關於文涯那傢伙,從來就沒人能夠完全讀懂他的一切,他的言語永遠都是在隨意中透露出一點深邃,讓人有點捉摸不定。

當然,上官緣除外。

「不想太多了,就當放鬆心情吧,至於其他什麼事。」

夏央想起了若善剛開始說的那句「我殺人了」,也倒沒什麼膈應。

畢竟欺負若善的人在他心裏,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願旅途愉快。」

夏央悄悄祈禱一句,隨後跑向了候車室。

——小區里

「文涯!!!你怎麼就放着他們跑了啊?出事了怎麼辦?」

一間屋子裏,齊鳴則朝着面前一臉風輕雲淡的文涯大吼大叫,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怎?你還能做什麼?把他們拖回來,然後再吵一架?」

文涯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看着已經急的上躥下跳的齊鳴,聲音有點點嘲笑的意味。

「這……」

齊鳴有些語塞,來回踱步思考了許久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安靜點,咱們現在能做的,只是祈禱雨能下小點,能夠快點放晴。或者放晴后,不要再次下雨。」

文涯看向窗外的狂風驟雨,有些擔憂卻又無能為力。

「希望夏央的雨傘夠大,能夠讓若善不會一身濕透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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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就進來坐坐吧,這裏有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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