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枚刺

第55章 五十五枚刺

明水島上,浩然大殿金光耀耀,將那寂靜夜色照得亮如白晝,於玉質的樓閣之間有白衣修士穿梭而過,意氣風發。

浮南邁步走於玉階之上,她略提起了自己的裙擺,姿態有些小心翼翼,她身邊的孟寧倒是閑庭信步,舉手投足間隱隱現顯出不凡氣度。

「莫怕。」孟寧回眸看浮南,眉眼間含着淡淡的笑意。

「魔域沒有這麼華麗的地方……」浮南小聲說道。

「這可是人界,豈是魔域那貧瘠地方可以比的?」孟寧搖了搖頭,「你既然來了,就要適應這裏。」

浮南點了點頭,她知道魔域不及人界數萬年底蘊的萬分之一。

她往前走去,推開那金色的大門,於寬闊大殿之中立着一位白衣老者。

「季掌門。」孟寧入內,朝那白衣老者喚了一聲,她的姿態不卑不亢。

「孟姑娘。」季長風看向他們,在看到浮南的時候,他蒼老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你還是將這小妖怪帶進來了?」

「仙盟之中也不乏精怪,死在魔域的何長老不也是狐妖。」孟寧從容答道。

「這與她的種族沒有關係,孟姑娘,她畢竟是魔域中人。」季長風提醒道,他所在的宗門是人界第一大門派,因此他有與孟寧叫板的底氣。

「嗯,所以呢?」孟寧邁步走了過去,坐在季長風下首的位置上。

「請孟姑娘以人界為重。」季長風沉聲道,他銳利的目光看向浮南,「魔域輕易放你離開,你說這可能嗎?」

「個中內情,還要我慢慢與你說。」孟寧朝季長風微微一笑,似乎是傳音過去了。

很快,季長風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他給孟寧傳音回去,急忙問道:「你說的是真的?這姑娘與魔尊凇關係匪淺?」

「是呢,季掌門。」孟寧眼波流傳,無聲地傳音回去,「她不過金丹修為,卻能陪伴魔尊凇上千年,你說,哪一位金丹小妖能活這麼長時間?」

「定然是那魔尊凇看重她,花了大力氣延長她的壽命,她對魔尊凇如此重要,你說我們怎麼能放她離開?」孟寧道。

「若是俘虜,關到仙盟秘境裏就好。」季長風道。

「將她關着,以魔尊凇的手段,定會將她奪回,現下魔尊凇沒有派出魔族尋找她,是因為他以為她是自願離開魔域——她是個傻姑娘,她確實是自願離開的,她是誤入魔域的妖怪,在那裏這麼多年竟也沒有墮魔。」孟寧道,「她是心甘情願與我一起的,留着她,必要時她是威脅魔尊凇的籌碼,但我們也不要對她太差,若她能對仙盟忠心,那就最好。」

「這……」季長風沉吟片刻。

一旁的宋丹青執劍而立,他也有許可權能聽到季長風與孟寧的對話,他側過頭看了浮南一眼。

此時的浮南並不知曉孟寧與季長風在說些什麼,她乖巧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兩手覆在雙膝之上,溫馴的眸看向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宋丹青皺了皺眉,他想,她應該不知現在孟寧與季長風正在對她評頭論足。

等了片刻,宋丹青來到浮南身邊,彎腰低聲對她說道:「我先送你休息。」

孟寧與季長風也不知要討論到什麼時候,他想着讓浮南下去,他們說話也不用如此遮遮掩掩了。

浮南輕輕「啊」了一聲,她起身,正待應下,一旁的孟寧已來到她身側。

「我送她回去。」孟寧與季長風拜別,「宋先生,請先回吧。」

季長風明顯是同意浮南留下來了,他命人給浮南準備住處。

浮南跟着孟寧往前走,孟寧走在前方領路,隨口說道:「我剛從魔域回來,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所以這些日子就不去人界與魔域的邊境線附近了。」

「這些日子我負責處理人界境內的事務,你隨我一起去吧。」孟寧說話的嗓音平靜。

「好。」浮南點了點頭。

孟寧又往前走了幾步,浮南輕輕柔柔的嗓音傳來:「阿寧,對不起。」

「怎麼?」孟寧回身,她看向浮南的眸中沒有驚訝,只是含着一絲瞭然的笑意,她似乎早已預料到浮南會這麼說。

「他們懷疑我的身份。」浮南說話的語氣平靜且理智,「你要帶着我,所以他們連你也忌憚了,現下你……我們人界與魔域的戰事告急,你本該去邊境的。」

「去邊境多累,還容易受傷。」孟寧懶懶伸了個懶腰,「我正好休息一段時間。」

「我可以先離開,一個人也行,免得你受人誤會。」浮南柔聲道。

「不。」孟寧微笑地看着她,「你從魔域來,許多修士都知曉此事,若我不護着你,你到外面去,就被尋仇的修士找上。」

「好了,快些去休息吧。」孟寧將她送到了院中,這仙盟里的住處清寂精緻,就連院子裏的花草樹木也不是真正的植物,而是玉石雕琢而成。

「嗯。」浮南點點頭。

孟寧看着她,目光沒有一絲偏移,浮南一愣,她摸摸自己的面頰,問:「我臉上臟嗎?」

「不。」她抬手,將浮南鬢邊飛過的一絲光點拂去——仙盟之內,靈氣濃郁到極致,這些靈氣甚至有了實體,凝成一顆顆小小的金色光點漂浮在虛空之中,方才那一點金色光芒落在了浮南的側臉上,她沒有察覺。

「這裏是玄明境,我長居於此,你住前山,我住後山,若有什麼事,只管來尋我便是。」孟寧道。

「好。」浮南看着她轉身離開,她將沉重的院門關上。

關上門之後,她的脊背無力地抵在門上,從宋丹青出現開始,她就開始感到無處不在的壓力,那季長風的氣息更是可怕,他只要想,一個眼神的威壓就能將她壓死。

只在人界過了一日,浮南就感覺自己疲憊了很長一段時間,度日如年說得大抵就是如此。

她照舊沐浴了,疲憊的身子在熱水裏舒展開,畏畏在一旁的小臉盆里玩著水,它從浮南纏着繃帶的傷口處鑽了出來。

畏畏的身形大可遮蔽天地,小也能微如芥子,浮南提前讓它變小,躲在自己衣袖間的不起眼之處。

「對不起,這樣讓你很難受嗎?」浮南將畏畏從臉盆里撈出來,柔聲問道。

畏畏變得越小便越有安全感,它其實更適應縮小的形態,它對浮南搖了搖自己的腦袋。

「我需要你保護我。」浮南在水裏雙手環著自己的雙膝,她輕聲說道,「我太弱小了。」

畏畏爬到她的頭頂上,在她發間卧了下來,它用小小的龍爪拍了一下浮南的腦袋,表示它能保護她。

就算……就算是今日大殿裏那個白鬍子的老頭也不在話下。

浮南似乎能猜到畏畏在想什麼,她從水中起身,用白巾擦乾了自己的身子,將衣桁上的輕軟寢衣扯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

「他不行,不能殺……」浮南輕聲說道,「仙盟盟首由多位人界大能輪流就任,他死了,還有別人替上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浮南按著自己的眉心,她感覺頭愈發疼了,先生教過她許多計謀之術,但真正執行起來卻舉步維艱,每一步都在違背着她的本心。

她不想欺騙人,但從離開魔域開始,她就說了無數的謊……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資格指責阿凇欺騙她呢?

孟寧對她那麼好,她卻要……利用她。

浮南仰頭倒在了床上,她獃獃地看着籠著紗幔的床頂,將身子蜷縮了起來。

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再苦再痛也要咽下去。

浮南將被子扯過來,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她又開始想念阿凇了,真奇怪,在魔宮那麼多年,她分明與阿凇沒有真正碰上幾面,她在魔宮的時候也沒有這麼想念他。

但現在距離她上一次見阿凇不過幾日而已,這思念的情緒卻難以抑制。

她閉上眼,花了很長時間才睡過去。

與此同時,留在案前處理事務的阿凇也將手中墨筆放了下來。

放在桌前的這叢蒼耳還是如此安靜乖巧,阿凇單手托著腮,側過頭,想要小憩一下。

他們幾乎是同時陷入沉睡的。

或許是因為阿凇的幽冥之體中含了浮南的血肉,又或許是浮南的本體就陪在他身邊,總之,他們陷入了同一個夢境。

浮南從未問過阿凇從何處來,她一直以為阿凇是誰的魔族後代,後來被仇人將他的家人屠戮殆盡。

她還記得他讓她分享更高階魔族功法時說過的話,他說他有仇人,他被追殺,躲到了床下,那仇人追了過來,他的家人在外面跪地求饒,在地上不住磕頭,將頭都磕破了,但那仇人還是將他家人殺了,將家人的屍體踩碎。

現下,她在夢中看到了絕望脆弱的一張臉,眼前之人衣着華麗,膚色蒼白,五官精緻,一看就是魔域的貴族,又或者是在久遠的魔域歷史中消失已久的魔域皇族。

這剛成年不久的魔族小皇子被幾道可怕的黑線從床下拽了出來,他跪在地上,哭泣地不斷求饒,淚痕糊了滿臉,脆弱又醜陋,他口中含混說着求饒之語,磕頭一下比一下重,直到將自己的腦袋都磕破了,蜿蜒的鮮血在他面上漫開。

如此情態,可怖又可憐,浮南見了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她有些同情他。

但下一瞬間,她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那黑線將小皇子的身體纏緊,將他的身體斬得七零八落,在迸濺的鮮血之中,有人毫不留情地踩上了小皇子的身體。

浮南一愣,她這才發現自己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在看着這個場景。

她的視角隨着行兇者的腳步往前移動,在屋子裏破碎的鏡前,她看到了無比熟悉、十分想念的一張臉。

阿凇在鏡中的模樣與她撿到他時差別不大,他的面頰毫無血色,那靡麗的絕色樣貌彷彿黑暗裏的魔鬼,他的唇邊染著鮮血,衣衫破舊,腕上尚有還未脫下的鐐銬,帶着一截長長的鎖鏈,垂在地面上,隨着他的走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浮南一愣,她回過神來,原來……阿凇才是他說的那個故事裏的加害者。

他總是這樣壞,她都知道的。

浮南輕嘆一聲,她想,阿凇又騙她了,他究竟有什麼事是不騙她的呢?

她為什麼會喜歡這麼一個總是欺騙她的人?

他究竟有什麼好的?

浮南的腦海里不斷升起這樣的念頭,想着想着,又感覺鼻頭一酸,但又落不下淚。

她的目光觸及阿凇被鎖鏈磨破的手腕,她還在想,這樣的他會不會很疼。

是的,就算他這樣壞,她也還是喜歡他,這究竟是為什麼?她與阿凇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嗎?

浮南的意識懸浮於半空,愣了許久,直到這寂靜的房間外有腳步聲傳來。

有人站在這行兇的門外,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身後是燃燒着烈火的巍峨魔宮。

阿凇回身看向他,順着他的視線,浮南看到了極為熟悉的一個人影。

她還未化形時,沒有眼睛,什麼也看不見,所以她不知道先生真正的模樣,但是,當這個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她就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先生。

來人身着一身青衣,身姿挺拔,雙袖攏著,面龐清雋瘦削,唇邊掛着一抹淺淡的笑意。

「真是可怕的邪魔。」先生說道,他抬手,正待將阿凇鎮壓,但下一瞬,阿凇的身影撲了上來。

他這一擊暴烈且決絕,帶着無盡的仇恨與力量,先生胸前被他擊中一掌,往後退去,與他纏鬥起來。

這時候的阿凇似乎比浮南認知中的他還要更強,他們打得驚天動地,將腳下的魔宮也打成廢墟,直到他們二人兩敗俱傷,從空中跌落。

阿凇不知所蹤,而浮南在這個夢境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她記得先生是何時開始衰弱的,是在某一個夜晚,她聽到了燃燒的火聲與震耳欲聾的撞擊聲。

浮南落在先生肩頭,睡得正香,被這聲響驚醒,她細細的聲音落在先生耳側:「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呢。」先生答,浮南這個時候又聽到了簌簌的風聲與衣袖震蕩聲,「這麼響的聲音,是魔域的人在放煙火,今天是節日,大家都很開心。」

在他的腳下,阿凇燃起的魔火將魔宮灼燒,無數魔族在這絕境中掙扎沉淪。

浮南一愣,但這畫面已經淡去,時光往前回溯,她的眼前出現冰冷的牢籠。

她的視角一直落在阿凇的身上,此時,這黑暗的空間外,沉重石門被推開,帶來一絲天光。

還是熟悉的身影,青衣寥落,雙袖攏著。

阿凇見了他,身形動了動,他緩步走了過來。

此時的他身量比後來瘦小許多,他正待開口,對先生說些什麼,但在他張口的那一瞬間,牢籠外的大掌朝他的脖頸伸了過來。

先生沒讓他說話——這個時候的他還未服下毒藥,他死死掐着他的脖頸,從阿凇的視角看去,浮南能看到先生的唇悲憫地翹起,他似乎在笑。

阿凇無聲無息地掙扎著,手腳不住往牢籠撞去,發出「哐哐」聲響。

最終,他暈倒過去,頹然倒在了地上,浮南的視野也隨之消失。

浮南覺得她陪伴先生的記憶里應該也有這麼一天,她還能清楚地回憶起那天金屬撞擊的聲音,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知道她不應該對外界的聲音太敏感,所以她沒問。

而這一日,就在先生調配毒藥的不久之前。

浮南不敢相信自己在這夢中看到的一切,這還是那預知夢境的陰謀嗎,因為上一個夢境,她選擇離開阿凇,而這個夢境,難道要她的信仰崩塌?

她的記性好得離譜,光憑細節就能將夢境裏閃過的零碎畫面串聯成線。

難道是先生將阿凇害得這樣?他折磨他,將他毒啞,將他囚禁,又或者是更加過分的事。

浮南的意識在這夢境裏不斷跌落,找不到支點,她無法相信阿凇的仇人就是先生這件事。

但是,更令她心靈折磨的是另一個細節。

——現在,憑藉她優越的記憶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以前與先生相伴的漫長時光里,曾經出現過阿凇,但是,她對他毫無印象。

因為,那時候的她沒有眼睛。

而他,嗓子被毒啞,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無法發出聲音的他,在她看不見的世界裏,相當於從未出現。

他們早已相遇,但她從不知他的存在。

浮南想,她那時候要是能勸一勸先生就好了——他或許不會聽她的話。

但是……可是……浮南的意識逐漸模糊,她的心底升起強烈的念頭,她想,就算離開先生也行,她很想抱一抱這個時候的阿凇。

她的意識影響了這個夢境,它畢竟是夢境,而非冰冷的現實,這個夢境,溫柔許多。

所以,當浮南有了這樣願望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意識脫離了阿凇的軀體,這個時候的她化作一枚小小的蒼耳,落在了阿凇的心口處。

也是,那時候的她,哪有身體來擁抱他?

阿凇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了心口處沾著的這枚蒼耳,它青翠可愛,探出的刺也柔軟,並不扎人。

他的手指帶着傷,是方才掙扎的時候撞在了牢籠上,他將這枚蒼耳從心口處取了下來,對着一絲淺薄光線仔細觀察著,浮南看到了他空洞且無神的眼睛,他還是那樣漂亮,但無任何光彩,像是蒙了陰翳的寶石。

浮南想要往他手心裏鑽,既然抱不了他,陪着他也不錯,她如此想道。

但下一瞬間,阿凇將她狠狠地拋到了牢籠之外,她跌進了黑暗之中。

浮南被扔下的時候,她的意識從夢境中抽離,似乎是有誰醒了,將這個夢境強行打斷。

她彷彿還殘留着夢裏的意識,她的身體被他扔出,撞上牆角,身體不疼,但那心口倒是酸澀。

他扔了她,想來,她的本體在他眼中也很是醜陋。

浮南翻身坐起,在床上愣了很久,她知道不能輕易相信夢境,上一個是這樣,這個也一樣,但這個夢境似乎更加真切熟悉,令她不得不相信夢境裏的畫面與它揭露的真相。

先生確實是阿凇的仇人,是他將阿凇折磨到這步田地,而他的死去,也與阿凇有關。

浮南瞪大雙眼,她靜靜地看着前方垂下的床幔,此時她腦海里升起的一個念頭無比明晰。

幸好,幸好先生已經死了,不然現在但她會陷入無解的抉擇之中。

浮南掀開被子,清晨的溫度略低,她凍得打了個哆嗦。

她將自己的衣服攏好,來到床前,仰頭將一大口水喝了下去。

浮南告訴自己,這都是過去的事,她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放下茶盞的她手指還在不住顫抖著,她還在想夢裏的阿凇為什麼會將她扔出去。

是因為她的本體醜陋,又或者是那時候的他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東西的靠近了呢?

浮南被這個念頭糾纏着,一整個早晨都有些渾渾噩噩,直到她院外的禁制被觸動,似乎是有人拜訪,她才回過神來。

她將畏畏藏在自己的袖子裏,跑出去打開了院門,門外站着如一桿青竹的身影。

「浮南姑娘。」宋丹青的聲線冰冷,彷彿雪山之上凝固不化的冰川。

「嗯。」浮南朝他笑了笑,她是和善可愛的。

「衣服。」宋丹青給她遞了一個錦盒。

「啊?我有。」浮南愣了一下。

「昨日之事很抱歉,這是賠給你的。」宋丹青冷聲道。

「啊……」浮南將那錦盒接了過來,她笑道,「我的衣服都是孟姑娘贈送的,要不你還是賠給她?」

「不用,她不缺。」宋丹青道。

他轉身離開,浮南將那錦盒打開,內里裝着的衣裙倒是流光溢彩,精緻動人。

宋丹青審美不錯。

浮南沒穿它,只是收了起來,她不太習慣這樣的風格。

人界中部靠南的晉源郡內,有水妖作亂,攪擾人類,民不聊生,在阿凇出現以前,此事算得上人界裏頭等的惡**件,但現在魔域大敵當前,境內水妖也就暫且先按下不管,結果短短數年間,水妖力量不斷增強,仙盟不得不重視此事。

正巧孟寧歸來,浮南尚未取得仙盟信任,因此仙盟那邊派出孟寧與宋丹青兩人同去處理水妖禍亂,順便將浮南帶上。

本來此事孟寧一人便可解決,多加一個宋丹青是起到監督作用。

浮南與他們二人相伴而行,因夢境緣故,她總覺得自己像個多餘的,說來也好笑,在魔域她這麼想,到了人界她還是有一樣的念頭。

一路上,他們相處也算融洽,只是在出發的第十日,出現了一點小插曲。

浮南本在行船的甲板上看着江景,結果宋丹青狀似不經意地走了過來,問道:「我賠給你的衣服,不穿嗎?」

浮南聽完一愣,正待誠實回答——她不喜歡這個款式。

但此時孟寧正巧走了過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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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親自養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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