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枚刺

第54章 五十四枚刺

鏡面唇印上,一張柔軟的唇撤離,「孟寧」看着鏡中的自己,極沉的嘆息聲傳來。

他起身,走出門外,天上明月高懸。

此時的浮南還在泡澡,她用手掬起飄着花瓣的熱水,蓋在自己疲憊的面上。

離開魔域還沒幾日,她就感覺隔了很長的時光,原來離家的每時每刻都如此煎熬。

她起身,將自己的寢衣披上,來到前廳,前廳的桌上倒扣著幾個精緻茶盞。

浮南將其中一個茶盞拿起,準備給自己倒些水喝,茶盞一倒過來,她便看到了窩在茶杯里的畏畏。

原來它自己鑽到這裏去了。

「來。」浮南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畏畏的小腦袋,她給它倒了些水,畏畏趴在茶杯旁,小口舔著。

畏畏剛喝飽,門外便傳來禮貌的敲門聲,浮南朝這小傢伙伸出一指,它便順着她的手臂藏到了她的袖子裏。

浮南將外袍披上,去開了門,她知道是誰來了。

房門開了,屋內剛沐浴的淡淡香氣順着微微夜風往外飄,落在孟寧身上。

浮南還沒來得及擦乾頭髮,現下發梢淋著點點水珠,落在單薄的肩上。

「阿寧?」浮南看到她,面上泛起淡淡笑意,她側過身,讓她走了進來,「有什麼事嗎?」

「我喚府里的下人給你送了些衣裳,收到了嗎?」孟寧問。

浮南低頭將自己腰間的系帶扣上,她點了點頭:「收到啦,現在穿的不就是嗎?」

「夜裡冷,這樣小心着涼了。」孟寧道。

浮南坐在梳妝台前,單手托著腮,她笑了笑:「我一會兒就去將頭髮擦乾。」

「還不會引導水靈氣的法術?」孟寧又問。

浮南是會的,只是她不想浪費自己的法力來做這樣的小事,她小聲說道:「我修為低。」

孟寧從屋內桁架上取下乾燥的白巾,將它蓋在了浮南的肩頭:「金丹,也不算很低。」

浮南抿唇,靦腆地笑笑。

「魔域那邊逼得緊,明日我要出發回仙盟,你與我一道前去。」孟寧交代道。

「好。」浮南笑着答。

「會想家嗎?」她突然問。

浮南的手指卷著自己頰邊垂落的碎發,她的唇角翹著溫柔的弧度:「阿寧,我本體是蒼耳,我是漂泊的植物,走過四海,便以四海為家,到何處去都是一樣的。」

「嗯。」孟寧略一頷首,她沒再說話,但也沒離開。

不知為何,浮南就這麼坐在她面前,竟感覺到了自己很久都沒感受過的安定感,就像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先生還在的時候,她落在先生肩上,不需要決定前進的方向,先生就會領她走過四方,而她自己也不需要為外界的事情勞心費神。

那樣的時光,就像安靜流淌的河流,亘古不變,連時間的概念都被沖淡。

浮南手裏拿着白巾,細細擦著自己淌水的髮絲,她問:「阿寧,不回去嗎?」

「剛從魔域回來,我還是有些怕。」孟寧賴著沒走。

「就算是魔域的魔族過來了,我也攔不住他們啊。」浮南笑,「我現在可是魔域的叛徒,他們第一個要殺的是我。」

「你與魔尊凇,關係匪淺。」孟寧道。

「救命之恩而已。」浮南的眼睛眨了眨,眸中露出些許惆悵之意。

是,只是救命之恩,到了現在,這點恩情應該也已經泯滅了,她帶走了孟寧,他一定勃然大怒。

「你們相伴千年,我以為你們相互很了解。」孟寧如此說。

「抱歉,阿寧,我對他的記憶很少。」浮南說的確實是實話。

孟寧沒再說話,但也沒動身離開,浮南善解人意,她關切問道:「阿寧,若怕的話,今晚可以在我這裏睡,我陪着你。」

她一說,孟寧就站起身,她側過身去說道:「不用。」

浮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又不會把你怎麼樣。」

就這樣,孟寧自己走了,浮南將她送到了門外。

她回過身,將自己的衣袍攏好,覺得夜色寒涼。

浮南靠在床榻上,並起的雙膝上放着一本空白的記事簿,她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記錄着一些什麼。

她在思考孟寧所說的仙盟是什麼,這個名字她在魔域也聽過,應該是人界近些年才有的組織。

人界的宗門與世家大族競爭激烈,以前都是按勢力範圍劃分地界,大宗門之前少有合作,多有摩擦,這些信息都是先生曾與她說過的,但現在看來,他的知識已經有些落伍了。

浮南不知道在百年前發生了什麼,她不知在何微死去的那天,人界最頂尖的宗門之一天乾宗折損了數位厲害長老與掌門,從那以後,凇的名字便讓人族感到懼怕,在共同的敵人面前,他們勉強組成同盟,由大宗門的掌門擔任仙盟的常駐長老,而盟首則按順序輪換。

人界勢力因敵人而結合,但內部還是摩擦不斷。孟寧的身份特殊,她無門無派,是自己成長的一介散修。早些年曾有人界大能以為她沒什麼背景,便想着威脅孟寧加入他們宗門,若不從則舉全宗之力追殺她,但最後,以孟寧一人單挑該宗門十餘位長老將此事畫上句號。

她未殺人,但每一個與她交手的修士都畏懼她。

在加上孟寧本人極富魅力,她因此在人界有了超然地位,所以她流落到魔域之後,有許多修士前赴後繼想要營救她。

花了幾日時光仔細觀察聆聽,這就是浮南掌握到的情報,她將這些都記錄到記事簿上,正大光明。

孟寧也看到了她在記錄,白日時她探頭過來看,驚奇道:「浮南,你記這些做什麼,想知道的話直接問我就行。」

「我要與你一道去仙盟,怕露了怯。」浮南合上記事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問題太愚蠢,若問了,怕你厭煩。」

「怎麼會呢。」孟寧親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歪過頭,將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浮南感覺自己半邊肩膀沉重,但她沒躲開。

此時她與孟寧正走在一艘佈置豪華的畫舫之上,仙盟本部設立在明水宗之中,因為明水宗的山門四面環水,若是在外側布下陣法、施展法術便能將限制天上地下的外來者,只能從水上抵達明水宗。

仙盟本部的防禦,對所有修士都有限制,所以就算是孟寧,她也只能坐船來到仙盟。

浮南側過頭,看着窗外廣袤無垠的湖水,這明水湖太大了,似乎比海洋還要遼闊,也不知明水宗藏在何處。

她正待側過身,靠在軟榻上休息的時候,有人在門外敲了門。

孟寧懶懶說道:「進來。」

此時,有人推門走入屋內,他見到靠在浮南肩上的孟寧,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浮南抬眸,她與來人視線對上,她的細眉挑了挑,有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此人名喚宋丹青,也是她在夢中見過的,他是人界第一大宗門內久不出世的隱世長老,一心只沉醉於修鍊,因此對外界有一顆純粹的赤子之心,待人接物,看似冷漠,實則真誠。

那夢中,孟寧所傾心之人並不是阿凇,而是眼前的這位宋丹青,最後,流落於魔域的孟寧便是被他所救。

說來也巧,宋丹青也是使劍的修士,他背後背着一把清光泠泠的長劍,身姿如竹挺拔,樣貌如山間清風般疏朗俊逸,浮南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就像是一桿青竹脆生生地立着。

「快抵達仙盟了。」宋丹青的語氣冰冷,帶着一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生硬。

孟寧直起身子,將桌上茶盞拿過,低眸點了點頭,此時的她倒是恢復了平常的清冷模樣。

「仙盟重地,這魔域來的妖怪,你也要帶進去?」宋丹青瞥了一眼浮南,並未見這金丹修為的小妖怪放在眼中。

「她將我從魔域救出。」孟寧眼睫半抬,平靜說道。

「若是魔域派來的卧底?」宋丹青問。

「一介金丹小妖,能拿走什麼秘密?」孟寧問,「她可以給我們提供很多魔域的情報。」

浮南聞言,馬上擺手:「我……魔域很多事務,我都不曾過問。」

「那魔域的學宮總是你弄的吧,是凇的授意?」孟寧朝她眨眨眼。

「是。」浮南馬上答道。

「草莽魔族,竟也有了這樣的謀划,再這樣下去,我都要信薛亡真在魔域了。」孟寧唇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

宋丹青看着浮南道:「她去仙盟可以,但要先過我這一關。」

他本人亦是仙盟的常駐長老之一,其他老傢伙不敢惹孟寧,便將這個任務丟給他,他也就耿直地接了下來。

「你要怎麼樣?」孟寧啟唇問道。

「浮南姑娘,請將你的武器拿出,予我檢驗。」宋丹青道。

浮南低眸,乾脆地將自己的佩劍取了出來。

「弱水銀石?」宋丹青一見浮南佩劍,微訝。

這是世間罕見的靈材,就算是人界也幾乎湊不出鑄造一把劍的弱水銀石,許多人界名劍之中都有加入一部分弱水銀石,這樣就足以增強劍身的力量了。

用一整塊弱水銀石鍛打成劍——尤其是這鍛劍技術還不到家,十分蹩腳,這簡直是暴殄天物。

當然,最奇怪的就是這麼弱小的一個小妖怪竟然能擁有這樣的佩劍。

浮南挑眉,老實點頭:「是,宋先生好眼光。」

「人界都湊不出能夠鍛打整把劍的弱水銀石,你在魔域的地位很高?」宋丹青問出的問題帶着鋒芒,直指核心。

「魔尊凇……」浮南想起這弱水銀石的事情,這東西在人界算是絕品,但在魔域只能稱得上稀少,因為魔域開闢了一條礦脈,內部就藏有弱水銀石,礦脈定位是她做的,她對分析地脈靈氣的走向亦有所涉獵。

「魔尊凇定位了一條礦脈,內部有弱水銀石,所以在魔域,這靈材的資源不算十分稀缺。」浮南將此事推給阿凇。

「這——」宋丹青皺眉,但還未完全相信。

孟寧遞給他一枚玉簡,宋丹青打開查看,玉簡內描述人族曾在戰場上捕獲過魔尊凇所使用的羽箭,分析鑄造羽箭的材料之中,他們發現魔尊凇的羽箭主體也是用弱水銀石鑄造。

簡單來說,就是這在人界算是絕品靈材的弱水銀石,在魔域只是正常的珍稀靈材之一而已,經得起不斷消耗。

「你要查的,我都查過了。」孟寧的聲線清冷。

「她身上是否帶了些不能帶進仙盟的東西?」宋丹青問。

「衣服換過了。」孟寧打了個哈欠。

浮南安靜地看着宋丹青,宋丹青與孟寧兩人就她的問題進行爭論,她從始至終都沒惱,當然她也沒笑,她只是沉默著。

「煩請孟姑娘再仔細地查驗一下。」宋丹青道。

孟寧皺眉:「不。」

——她自己本人倒不介意,但薛亡絕對會反對,在她的認知中,浮南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左右壞不了她的謀划。

更何況,她覺得浮南本人識相得很。

浮南正愣神間,宋丹青已抽劍出鞘,那清光閃爍的長劍離了鞘,迸發出強大無匹的力量,似乎能滌盪世間一切邪惡。

劍氣敏銳,它似乎感應到了浮南身上畏畏的氣息,在孟寧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劍鋒直直將浮南的衣袖挑起,重重軟綢輕紗被切斷,簌簌落下。

「宋丹青?!」孟寧起身,抬手一掌將他的劍光擊退,周身盪開的氣息將這龐大畫舫震得搖搖欲墜,周圍的名貴木牆倒了下來。

宋丹青只是執拗地要尋找浮南身上那一點魔氣,他生生抵擋下孟寧這一擊,浮南大半臂膀露著,畏畏時常纏在她的右手上,而此時,露著的右臂上已經沒有了畏畏的身影。

「有魔氣。」宋丹青正氣凜然的眸看向浮南,那劍鋒直直落在她的手腕三寸之上,礙於孟寧在場,他並未落下劍鋒,換了別的修士或是魔族,浮南的這隻手可就被他斬了下來。

宋丹青的劍極度敏銳,他如此反應不似作假,孟寧低眸將浮南的手臂抬了起來。

在她的纖纖玉指之上,浮南小臂內部有一狹長傷痕,隱隱散發着魔氣,這傷口原本癒合了,但此時受宋丹青劍氣震蕩,這傷口又裂開,有滴答鮮血往下落。

「是那天晚上,逃走的時候……」浮南低垂著眸,她的聲線纖細溫柔,無害溫馴,「魔域派來的魔族追趕我們,我愣了一下,沒躲開,受了點傷,這點魔氣我自己治療幾日就能驅散。」

「你不說?」孟寧問。

「小傷。」浮南將自己的傷口按著。

孟寧將袍子披在她身上,她看着宋丹青,啟唇問道:「如此,滿意了?」

「先治好傷再進仙盟。」宋丹青語氣依舊冷硬。

浮南點頭道:「好。」

她的嗓音柔和,遇了那山間的青竹,似乎也能將它吹彎了腰。

最後,是宋丹青拿了傷葯與驅魔符文來給浮南治傷,他是想順便查看一下這傷是否真為魔族所傷。

確實是魔族利器所傷,整道傷口都纏繞着魔氣。

孟寧不會治傷,她只看着宋丹青道:「你快些給她上藥,最好天黑之前能治好。」

宋丹青將傷葯塗在浮南的小臂上,他的動作很輕,沒弄疼浮南。

「這傷你自己能驅散?」他冷聲問道。

「嗯,過幾日就好。」浮南唇邊揚起淺笑,她能看出宋丹青並不是真的要傷害她,他只是擔心仙盟的安危。

他剛正得有些板正,在魔域裏沒有這樣的人,所以浮南感到有些新奇。

「再過幾日,這魔氣就沁入經脈了。」宋丹青道。

「嗯……」浮南小聲應道,「我功法可以護體。」

「你這功法也是純正的道家功法。」宋丹青能感覺到浮南身上的氣息並不邪惡,甚至比大多數妖怪都更正氣凜然。

「嗯……」浮南繼續應。

她唇邊掛着一抹笑,宋丹青抬眸時,與這含着笑意的目光撞上。

他側過頭去,輕咳一聲,沒有說話,只又低了眸,將那繃帶一圈一圈細細纏上。

浮南安靜地低下頭,在日光投下的陰影之下,她清澈的眸有一些迷茫。

她想起她離開魔域的那個晚上,她毫髮無傷,但是當晚在城主府里,她抽出了阿凇贈給她的南劍。

這南劍的劍柄之上,纏繞着一絲極細微的魔氣,被弱水銀石包裹着,魔氣並不外泄,但若刻意在劍身里引導魔氣,也能造成類似魔族的傷害。

在那天晚上的燈下,浮南就是握著自己的這把劍,咬着唇,將自己的手臂划傷,引導些許魔氣纏繞在傷口附近。

魔域有厲害修士,萬一發現了畏畏,她便能用這傷口掩蓋畏畏的氣息。

宋丹青給她處理好傷,浮南披上新的外袍,站起身來道謝,她攏著寬大的袖袍,模樣溫柔。

此時已近黃昏,在金光粼粼的明水湖上,浮南在夕陽下的影子拉得細長伶仃。

疼,傷口疼,心裏疼,頭也疼。浮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不喜歡這樣,但她竟也成了這般模樣。

但她……但她更不願在魔域的大地之上無一絲生靈存活。

晚風拂過耳際,浮南將自己的碎發攏好,畫舫外孟寧一步步朝她走來。

「走。」她朝她伸出手,「我領你一起去仙盟。」

浮南含着笑點了點頭,她被孟寧領着馭金光而行,在她身後,宋丹青御劍的颯颯風聲響起。

在風中,她聽見宋丹青低沉的聲音。

「抱歉,浮南姑娘。」他說。

浮南瞪大眼,她感覺自己的鼻頭一酸,她看着金色湖面上即將消失的餘暉,她想,該道歉的是她才是。

她的心緒不知牽動了什麼,遠在魔域的安靜案几上,一株茂盛蒼耳的枝頭顫顫搖擺着。

阿凇立於案幾之後,提起的筆懸停在紙上,他放下那筆,只抬手,將那蒼耳顫動的枝葉按住了,伸出手的腕上綴著一串紅繩,還有紅繩上青翠的蒼耳。

浮南種在院子裏的本體,被他取來,養在他那裏了,他不知道這是她的本體。

她在魔宮的時候就喜歡在院子裏種蒼耳,阿凇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挑中了這株藏在不起眼處的蒼耳帶了回來。

阿凇的大掌收攏,將那茸茸的小刺球攏在掌心,他的手顫抖著,掌心一觸一觸那枝頭的刺球,將他的掌心撓得極癢。

此時,殿內有腳步聲傳來,幾位魔族部下立於那黃昏的金紅光芒之中。

「尊上,魔域邊境共計九萬八千座防禦高塔已經準備就緒,可以推進,請尊上定下遷移的距離。」

「往人界,五萬里。」他說了個數字。

「這範圍……有些大了,尊上,您確定嗎?」郁洲有些猶疑。

「確定。」阿凇的聲線無情冰冷。

他知道,她要去人界,不論她去人界的目的是什麼……他想,他只需要將整個人界變成魔域,她就可以回來了。

她是植物,會想家的,阿凇執拗地想,他要這整個人間,都變成她的家鄉。

他的命令對於魔族來說是無上信條,魔域很快執行下去。

是日,阿凇正與郁洲議事時,殿外蘇一塵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尊……尊上!茉茉姑娘聽聞浮南姑娘離開魔域,忍了好幾日,今日尋了機會,想要到人界去尋她,她與守衛高塔的將領熟悉,竟將她放了出去!」蘇一塵連忙報告道。

「這——」郁洲略一沉吟,他有些苦惱,「尊上,這如何處置?要將她追回嗎?」

阿凇的眉頭輕皺,他思忖片刻道:「不用。」

茉茉應該找不到浮南,找不到的話,她自己就會回來了。

「茉茉啊。」郁洲靠在殿內的椅子上,有些無奈地搖頭輕嘆。

「怎麼了怎麼了?」蘇一塵似乎很關心她。

「這事還是已經死了的何先生和我說的,茉茉幼時曾得蒼耳姑娘救治,但蒼耳姑娘那時候沒那麼厲害,她吃了蒼耳姑娘給的吃食,後來還是餓死了,那死去報恩的執念成魔,繼承她原本的記憶活了下來,她早就不是原來的茉茉了。」郁洲道,「不讓她找,她會死的。」

阿凇安靜聽着,他的神情平靜。

他身前的案几上,還是這麼一叢茂盛蒼耳,蓬勃生長著。

她影響了魔域很多,就連他自己,也是如此。

寂靜清月照耀四野,浮南方才在湖上心緒有所波動,但不知為何,片刻之後,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撫慰着她,讓她靜下心來。

對先生的承諾她已經兌現,現在是她該做自己事情的時候了。

浮南抬頭看着前方孟寧的身影,跟了上去,在這一天,她邁步走進了人界至高無上的仙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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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親自養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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