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沉舟側畔0帆過

姜夢與楊穆站立在氣勢恢宏的巨型建築物——新巴別塔上。

在新巴別塔的下方，黑龍尼德霍格就纏繞在塔的底部咬着塔的根基，可是他每一口下去，新巴別塔就會自動恢復。而這座塔的最高處，雄鷹維德佛爾尼爾以銳利的目光注視天空。除此之外，一隻名叫拉塔托斯克的松鼠常常在黑龍與雄鷹之間傳遞互相要說的話語。

姜夢夫妻正低頭俯瞰人類難民在爐灶女神赫斯提亞與正義女神阿斯翠亞的指引下，適應自己在極樂凈土的新生活。

伊夫利特、熔骨炎蠍、蠍尾獅、與三頭魔龍阿豸達哈棲帶着一大群禍斗狗正在追逐這些難民，嚇得他們四處逃亡，然後又哈哈大笑離開。

阿斯翠亞氣得朝這些貪玩調皮的妖怪揮舞著拳頭，然後腳下一歪摔倒了，因為整個地面居然都動了起來。山峰一樣大的貝希摩斯扭過頭來用巨大的眼睛謹慎地盯着看這群已經被嚇破膽的人類難民。

「小夢，你把第一批人類接過來了嗎？」

姜夢回過頭來，極樂凈土裏的同伴——智慧女神帕拉斯?雅典娜滿臉憂慮地對他說道，正在佈置難民的赫斯提亞就是她的姑姑，阿斯翠亞是她的侄女。雅典娜的身後則站着另兩位夥伴，獅子頭人身的母獅神塞赫美斯特與光着腦袋燃燒着火焰的旱神女魃。

「是的，是時候試試看了。」

姜夢和楊穆對夥伴們作揖問候，她們也禮貌地回敬。但塞赫美斯特則是大大咧咧地直接蹦蹦跳跳過來與楊穆勾肩搭背。塞赫美斯特作為母獅神，與同是貓科生物的楊穆很是親近。

她們幾位全都是極為特殊的神妖混血，在立場上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姜夢的未來理想。

這些夥伴們一開始對姜夢庇護一切妖怪的想法非常感興趣，後來她們得知姜夢的想法是讓一切人類、妖怪與神明平等地共存，覺得姜夢瘋了。當她們知道姜夢打算放養一批人類進極樂凈土之後，討厭人類的夥伴們更是總是對着他板着臉。

「這幾天，一直有人類的部隊企圖登陸這片極樂凈土，被結界擋在了外面。我們下方的大海里已經堆滿了軍艦在勘查我們。」

「我知道了，但他們不足為慮。」

「你可能沒有注意到，所有的妖怪都被聚集在這裏，你恰好又用新巴別塔抑制住妖怪的妖力，萬一這裏被人類攻破，妖怪就等於是滅絕了。」

「即使全人類所有的武器攻擊這裏也不會有任何效果。這裏是絕對安全的。」

「……小夢，我們想問你一個冒昧的問題。」

「嗯？」

「你的力量來源於這顆星球的一切恐懼對嗎？」

「是的，只要會感到害怕的生命就可以。」

「那麼……你對人類目前的容忍，是因為你覺得他們是你絕大部分神力的來源，所以你捨不得消滅人類嗎？」

楊穆嚴厲地瞪着她們，姜夢倒是很平靜。

「我目前並不認為人類已經到必須要滅亡的程度。」

姜夢望着各位夥伴的臉色，寬慰道：「我是噩夢與人類融合的新生命，你們無法完全信任我，我可以理解。我保證，如果各位認為這些難民會開始威脅到其他生命體，你們有權把他們全部消滅，我不會介意。動植物與妖怪的優先順序高於人類。」

「這樣自然是最好……我知道你依舊對人類不死心，但我堅持對人類完全不看好。」塞赫美斯特又不愉快地看了一眼那些被赫斯提亞引領走的難民們，

「人類是這顆星球誕生以來最暴力、最陰險、最邪惡的生物，他們不可能不進攻這裏的。」

「我……覺得應該沒有那麼誇張吧。」姜夢訕訕笑了一下，「我相信妖怪文明也沒有比人類和平到哪裏去。有一說一，只要生命達到文明的程度，都會是危險的。」

姜夢與楊穆這段日子裏一直在全世界到處尋找妖怪，有些妖怪倒是和善的很，但是不老實的危險妖怪也有很多。說實在的，姜夢覺得它們和人類一樣都是挺令人頭疼的。

像是無支祁，形狀像猿猴，塌鼻子，凸額頭，白頭青身，火眼金睛。他的頭頸長達百尺，力氣超過九頭大象，常在淮水興風作浪，危害百姓，後來被大禹囚在淮河下游的龜山下，現在被姜夢解放了出來。

還有南海的小虞山裏的鬼姑，虎頭龍足。它的生活習慣讓姜夢感到非常匪夷所思：它一次就能生產十個鬼，早晨生下來，到晚上她就把它的鬼子們當點心吃下肚子去。姜夢自己都對它這個生存方式感到「是非曲折，難以論說」，所以趕緊帶到了極樂凈土裏。

另外，他們在南方櫃山上發現了鴸鳥，形狀像貓頭鷹，但一對爪子卻像人的手，叫聲彷彿在喊「誅」。這倒也沒什麼，可是它無論去哪裏，有學問和本領的人類就會陷入霉運。它尤為喜歡折磨人類學生，讓他們在考試中失利，毀掉他們的人生。

在一條骯髒的河裏，姜夢與楊穆驚喜地發現了一顆巴西利斯克蛋。這種強大可怕的生物是古埃及的半神們通過金子與眼鏡蛇改造出來的人工妖怪，可以說珍惜無比。它有一個長長的，蛇形的身體，頭上有稀疏的羽毛，兩條小雞腿托着它的蛇身，還有龍的翅膀裝飾着它的背部。

想要孵化巴西利斯克蛋，必須要從公雞所孵化的蛇蛋出生，還好這種詭異的孵化方式對姜夢來說不值一提。可是雖然巴西利斯克非常珍稀，它們對人類可謂是危險至極。與巴西利斯克對視的人會直接死亡，而且它全身的血液都有劇毒。

戈爾工姐妹絲西娜、尤瑞艾莉把自己麾下大批的眷屬也一併帶來了極樂凈土：用美妙的歌喉來誘惑航海者的人首鳥身妖怪塞壬，飛馬珀伽索斯以及兇猛的鷹身女妖哈耳庇厄。

現在它們都被姜夢帶進了這個極樂凈土裏。一方面姜夢可以給弱小的妖怪最好的保護，免於人類的殘害，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收攏這些凶暴的妖怪，反過來保護人類社會。

正當他們說話間，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突然間從天而降，跟在她身後一併飛下的是巨鳥棲枝。狂烈的風差點讓大家站不住腳，要從新巴別塔上掉下去。

要知道棲枝與利維坦、貝希摩斯是三兄弟，個頭有一整個火山那麼大，僅僅是貼地飛行都能直接靠風扇碎一整座人類城市。

「但是妖怪從來不會破壞星球與自然環境啊，小夢！它們也不會把其他生物的活路給徹底斷死了！」阿爾忒彌斯怒氣沖沖地對着姜夢發泄自己的不滿，「妖怪沒有社會概念，只會弱肉強食，這倒不會對其他種族產生毀滅性危害。但是人類組成社會之後反而會大規模有組織地種族滅絕！」

「沒關係，妹妹，」雅典娜用手拍拍阿爾忒彌斯的肩膀，「小夢已經保證給我們許可權，一旦這些人類難民開始走上邪路，我們可以把他們全部消滅。」

阿爾忒彌斯用望着白痴的眼神打量了一眼姜夢。

「好滴，那看來他們死定了。我現在就開始準備抹殺他們的方法。」

雖然有點咄咄逼人，不過姜夢暗地裏覺得阿爾忒彌斯這句話說的挺搞笑的。他對這位愛憎分明的女神不僅沒有覺得無禮，反而很欣賞她直白的態度。看得出來她的父親宙斯完全就是把她寵壞了。

「帕拉斯姐姐，」楊穆忍不住出聲了，「我其實也不喜歡人類。但是我可以問問嗎？我記得你在人類的民間傳說里似乎是親人類派的神明？」

「我一開始和小夢一樣，覺得社會性生物以後能成大事。我花了那麼多心血去教育他們，他們唯一學會的就是無窮無盡地殺戮！」雅典娜惱火地雙手抱胸，「哪知道他們現在完全就成為了窮凶極惡的暴戾種族！早知人類會對所有物種的危害這麼大，我當時就應該在他們剛起步的時候滅亡他們。」

姜夢沉默不語地摸了摸棲枝巨大的喙，它親昵地對他貼貼。

他隱約預感自己也許接下來會有和這些夥伴一樣的想法，但是他還是想稍微試一下人類是否可以與動物、妖怪共存。如果真的不行，那就……做他該做的。

「這裏是愛爾利莎管制中心，請說明隸屬單位及目的。」

「愛爾利莎管制中心，這裏是執行參謀本部特殊任務的轟炸機。」

「作戰碼受到，特殊任務查詢，已確認。接近中的轟炸機，請下降至規定高度，接受引導至最終進入路線。」

「我們在大陸南部上方，策略性投下震源炸藥進一步了解陸地密度。」

「現在繼續任務，分離炸彈……投下！」

「轟！！！」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大家全都立刻抬頭望向天空看着聲音來源。

新巴別塔的頂層正在被雨點一般灑落的炸彈轟炸，但是整個極樂凈土都被透明堅固的結界完美保護著，只能看到炸彈在結界上不斷地引爆，很是嚇人。

母獅神塞赫美斯特勃然大怒，棲枝與迦樓羅咆哮著，打算飛上天空把人類的轟炸機全部擊落。姜夢揮揮手阻止了他們。

「啊，不好意思。我沒想到資本家真的捨得花錢來攻擊這裏。不過轉念一想，這些炸彈的錢可以從納稅人手裏強征，也沒什麼好心疼的。」

姜夢漫不經心地用噩夢之筆對着天空隨便一畫，結界頂上的爆炸仍在繼續，可爆炸聲消失了，變得安靜。在空中墜落的炸彈人類所有的轟炸機全部都被還原成了最初始的零件，轟炸機上的駕駛員一邊鬼哭狼嚎，一邊與這些一大堆零件硬生生地飛回了他們的出發地，往海平線那裏消失。

「為什麼不把他們全部消滅？」阿爾忒彌斯惱火地把頭從天空移回來，嘟著嘴地質問姜夢。

「我不喜歡殺生。而且毀滅肉體太簡單，我想誅他們的心。我要讓人類明白，他們無論做什麼都傷不到這片極樂凈土一分一毫。」姜夢平淡地回復她，「時候不早了，我下午還要去一趟遂明樹。大家晚上要來『三槐堂』吃飯嗎？我婆婆燒了很多好吃的。」

「啊……唔。」雅典娜與女魃有點支支吾吾的。

「來吧，姐姐們。」楊穆見狀也趕緊邀請，「晚上吃完飯我們再把你們送過來好了。」

塞赫美斯特張開了嘴巴，剛要說話就——

「不去。我們不和人類同桌，就算是你的外婆也不行！」阿爾忒彌斯一錘定音。

姜夢暗笑世界上有神的情商比自己還低，這幾個夥伴們看着滿臉就是想來蹭飯的樣子。他們夫妻對大家告了個別，畫了一道傳送門去前往遂明樹說服那裏的妖怪。

註：

1.這裏不得不稍微做一些額外的初稿設定補充。我個人覺得與主線關係不是很大，而且有些劇情重複，所以為了節奏問題刪除了。如果我以後有空，在所有主線故事完結後會寫一些短片隨筆交代一下。

2.雅典娜原本不僅是宙斯寵愛的女兒，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但是因為人類的女權主義開始盛行，宙斯越來越不信任她，後來徹底分道揚鑣。雅典娜有着奧林匹斯神族中數一數二的戰鬥力，同族裏除了宙斯與赫拉克勒斯以外，沒有其他神明能在單挑中戰勝雅典娜。而赫拉克勒斯雖然力量更大，卻沒有雅典娜的戰鬥智慧。宙斯想要打敗雅典娜恐怕也需要做好不惜一切代價的廝殺準備。

3.古代時，宙斯無法拒絕阿爾忒彌斯提出來的任何請求，阿爾忒彌斯向宙斯索取的神職和請求，宙斯無不答應。但現代社會中，奧林匹斯神族的神力已經大大下降，阿爾忒彌斯依舊想要對父親宙斯提出這樣或那樣的要求，但是宙斯確實沒有能力再去實現對女兒的寵愛，父女之間的爭吵開始變多，宙斯終於意識到了自己把女兒給慣壞了。宙斯卻曾經考慮過為了奧林匹斯神族的生存，將阿爾忒彌斯下嫁給其他的神族。這徹底激怒了阿爾忒彌斯，從此她便和自己的父親斷絕關係。

4.阿斯翠亞算是宙斯的孫女，也就是說她是雅典娜的侄女。而且兩人在職能上有點相似，但雅典娜更智慧，擁有更強的力量並且有極大的獨立神權。而阿斯翠亞則是完全徹底的公正的化身，她是不會為了私慾去改變對正義的追求的。但是她太弱小了，她自身沒有力量，她更多的時候是宙斯的代理者，就算自己想要做什麼也要借用爺爺宙斯的閃電。而且宙斯本身就是一個邪惡、自私、狂妄、陰險的神，阿斯翠亞對自己的同族愈加失望，選擇跟隨雅典娜一起離開奧林匹斯。

5.赫斯提亞是宙斯的大姐。奧林匹斯神族中的很多男神早就對她有不軌之心，宙斯、波塞冬、狄爾尼索斯、阿波羅都想把赫斯提亞給強行娶了。赫斯提亞對他們這種思維模式感到難以忍受和莫名其妙，早已離開，也是為了自保。

6.原本，塞赫美特是太陽神阿蒙-拉用一隻母獅妖的屍體製造了她，並且派遣她去屠殺那些認為太陽神已經衰弱的人類。由於她破壞的範圍實在太大，被人類記恨。然後阿蒙-拉這個始作俑者卻跳出來，儼然一副救世主的姿態。這就使得塞赫美特極其惱火了。她明明把這個任務完成的特別好，結果卻受到了所有的侮辱與仇恨。因此塞赫美特對自己的同族並沒有任何歸屬感。塞赫美特有一個名義上的丈夫，工匠之神——卜塔。但這個婚姻只是一個笑話，塞赫美特已經成為了人見人怕的凶神，卜塔根本不敢靠近她。卜塔的兒子植物神涅斐爾圖姆是卜塔自己製作出來的神，與塞赫美特並沒有關係。

7.在現代，邪惡的貓神巴斯特企圖帶領其他的神抓住塞赫美特，奪取她的神力。但是塞赫美特的強大遠超她們想像，所以直接反過來把巴斯特吸收同化了。從此以後，塞赫美特成為了塞赫美斯特。她為了防止其他的神明追殺她，投奔極樂凈土，還想和同為女戰神的九天玄女、雅典娜比試比試。不過她們至今未能分出勝負。

8.而女魃則是黃帝的女兒。在我的設定中，女魃的父親黃帝本就只是一個半妖，女魃其實也是一樣。只不過後來黃帝被人類追悼為神明，女魃也被認定為女神，也因此獲得了一定程度的神力。但是說到底，她其實只是一個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半妖。因為女魃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她總是會讓身邊乾旱。她成為了所有人類都害怕與痛恨的存在，連父親黃帝也不喜歡她，但是明明她自己也並不想這樣，不得已只能一直到處躲藏，變得特別自卑和自閉。現在是被姜夢給救到了極樂凈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