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復真姓 廟前收徒

第9章 回復真姓 廟前收徒

米久山和小賴生與沈捕頭分道后,行至片刻,來到距應天府城七、八里遠的一處破土地廟前停下。

小賴生指著只有半扇關閉著的廟門說道:「就是這裡啦~~~」

「是不是很破啊,呵呵~~~~」小賴生不好意識的說道

米久山望了一眼小賴生,笑道:「還行,能遮風避雨就是家。」

說完,二人抬步跨過廟門,進到廟內。

賴生掙脫米久山牽著的手,跑入土地廟內邊喊邊尋。

「雲伯~~~雲伯~~~~」跑進跑出到處找。

米久山環顧四周,此處雖是土地廟,還挺大。一般土地廟最多只有前院和廟堂,但此廟分前院、中殿廟堂、還有後院門庭。

米久山站立的地方便是前院,約莫十來見方,院中雜草叢生,擺放一已破爛挺大的石制圓香爐,爐內儘是殘灰積水,香爐右側有一顆長的還算茂盛的小樹。

院內前行一道八扇格子門,只剩四扇歪七扭八的掛在門框上,中殿廟堂二十見方,居中土地公、土地婆神像拄拐躬身高立,老人體態,破敗已無法分辨面容,滿身塵土,神像前一張瘸腿長條桌上打翻著幾個小香爐,殿內四處塵土,蛛網密布,地上略有野草生長,還有人鋪滿的稻草。神像後有一小門,能夠直通後院。

此廟一看就是因戰亂已經破敗荒廢許久,應該只有叫花子會在此暫住。

賴生前後院喊叫無人應答,來到米久山身旁說道:「雲伯他們肯定是去城內找吃的去了,都不在,哎呀,好無趣~~~~」

正說著,廟門口進來四、五個叫花子打扮的人,為首中間的是一年約五六十歲老人,破爛補丁衣著,半殘袖子,褲腿捲曲,半佝僂著身子,拄一木棍為拐,手拿破碗,碗里放有兩個饅頭。

周圍簇擁著幾個約莫十來歲的年青人,邊走邊戲耍打鬧,雖都是衣不遮體,破鞋爛衣,卻也顯得無憂無慮,甚是樂觀。

老人面目還算慈祥,時刻輕喚身邊年青人不要打鬧,見廟內前院站立一人,進院內停住腳步,疑惑的上下打量,嬉鬧的年青人撞在老人身上,才看到院內有人。

還沒等老人看清來人,小賴生喊道:「雲伯,你們回來啦~~~~」說完一頭扎到老人懷中。

雲伯半蹲下用拄木棍的手懷抱著賴生,問道:「從哪裡瘋癲回來呀?也找不到你」隨後抬了抬拿破碗的手,微微朝米久山方向端了端碗問道:「這位是~~~~~~」

身旁的年青人也是警惕的打量著米久山周身。

米久山聽到賴生叫雲伯,轉過身來見賴生撲入來人懷中,知道來人就是賴生口中說的他們。

黑布包裹著的方刀換了換手,欠身抱拳說道:「在下米久山,剛在狼潭岸邊結識賴生,受其相邀,前來探望,多有冒昧,還請見諒。」

雲伯見米久山,異族打扮佩刀背劍,但言語卻很是客氣,慌忙轉身把手中破碗遞給身旁一位年青人,趕忙還禮欠身回道:「老身一屆布衣,乞討為生,哪裡受的起俠士如此禮待。」

「不妨」米久山客氣的回道,聽聞雲伯自稱「布衣」知是丐幫中人,便有所另眼相看。

「既是小賴生相邀來此,俠士不嫌此處破陋,還請廟堂中說話。」

說完空手做有請狀,邀米久山進到中殿。

米久山進到殿中,四處打量,雲伯客氣道:「暫居簡陋,俠士隨處找地方坐吧。」

說完雲伯在靠廟堂殿門處牆邊,

一灘稻草中靠牆緩緩坐下,身旁的年青人各自散去,隨處躺下的躺下,玩鬧的繼續玩鬧。

米久山在雲伯身旁找一處稻草盤腿坐下,賴生靠在雲伯身側自顧自的玩耍著一根稻草。

米久山說道:「雲伯自稱布衣,敢問乃丐幫中可有身出??」

「微末三階,不足以道,見俠士異族裝扮,居然通曉我中原行會。」

「在下,常年身居辰州深山,中原行會之事,只是略有聽聞,原來雲伯是丐幫布衣三階長老,在下眼拙,盡未能看出前輩身居丐幫高位,還望海涵」

「米老弟客氣啦,哪裡有什麼高位,就一小小的老叫花子而已」

雲伯呵呵微笑道:「米老弟來此,不會真就是為賴生這小屁孩相邀,前來探望我這老叫花子吧」

米久山思慮片刻道:「也是,但也有其它疑惑,還望前輩解惑。」

「卻說來無妨,米老弟雖異族裝扮,背劍挎刀,但觀來面善,老叫花子我定知無不言。」

「承蒙前輩不嫌,在下在此謝過」米久山微微欠身道謝繼續說道:

「今日狼潭,結識小賴生,見其相貌異稟,心性有膽,身形靈活,甚是喜愛,觀其言行並非此地人氏,口音也與我相近,故前來一探其身世,還望前輩能道說一二」

「哦~~」雲伯聽后,皺眉思考片刻喃喃說道:「是為此事~~~」

「嗯~~~~這小賴生嘛,說來話長。」

「還望細言」米久山拱手道

「那是七年前,前朝時的事了」雲伯邊想邊說:「那年將冬,天氣陰沉驟冷,天剛降黑,我外出乞食返回這裡,在離官道和此廟之間,不遠處的草叢中聽到有嬰兒啼哭,這年年戰亂,四處荒涼,拋家棄子之事太多,想管也不是我老叫花子能管過來的」

雲伯往身後牆上靠了靠繼續說道:「正欲離開,嬰兒哭聲漸弱,一時心生不忍,便尋聲找去,在一草叢中看到一身著異族服飾的女子,頭帶麻布包帕,趴在地上,身下半抱壓著這小子」指了指賴生

「這小子當時看著,不滿周歲,見我到身邊居然不哭了,滿眼亂看,咿咿呀呀的。」

「我翻動女子,全身已然僵硬逝去,雙眼緊閉,衣著齊整,滿身塵土,因該是身患疾病或是餓急喪命於此。」

「這市道逃荒尋親比比皆是,此女子為何喪命於此不得而知,我抱起這小子回到廟裡安頓好后,返身準備就近葬了女子,在整理女子衣冠時,發現隨身包袱就幾件衣物和一封書信。」

雲伯從懷中掏出一個煙斗,地上尋了些細碎的稻草塞進煙斗,點燃后當做煙草吸了起來。

然後繼續說道:「我掩埋了女子,拿了包袱和書信回到廟裡,拆開書信,內容及其簡單。」

「大概就是什麼村寨經年荒災,家人食不果腹,難以維持生計什麼的,又年年戰亂征丁,親屬盡數亡故,夫君殞命,妻攜其子嗣到集慶路,具體什麼地址不記得了,尋親江東什麼永順府什麼彭氏宗親世伯什麼的,時間長了,多了也沒記住。」

雲伯吸了口稻草煙繼續說道:「女子衣物我留下來給賴生穿了幾年,也盡數破爛扔掉了,不過當年包裹賴生的布我一直收藏著,怎麼說也是他們娘兒倆唯一關聯之物,本想待其成人之後再告之其身世原由,今你即問起,我才述之。」

「前輩慈悲胸懷,承蒙前輩信奈」米久山聽聞后說道:「前輩可否拿來當年包裹賴生的布一看??」

雲伯想了想,推開靠在身邊的賴生,起身在廟內四處找了找,最後在一牆角草堆下取出一包裹。回到靠牆處,慢慢打開。

米久山低頭看向雲伯鋪在地上打開的包裹,有一塊整齊摺疊著僵硬的布和口中所說的信箋,那塊布乃是土苗人家特有,自行編織、蠟染的一塊四方西蘭卡普暗色包布,包布四周印有暗藍色花紋,一角綉有:「武生」二字。

聽聞雲伯回憶,看了包布,米久山續說道:「這麼說來,賴生因該是楚西永順府地土家人氏,乃與我屬同族。」

「土苗司王對當地新婚女子享有初夜,故當地人多為土司王子嗣,永順府地土司王為彭姓,土司鄉紳歷朝轄地管制,統領三州九縣,府設江東老司城名為溪洲。」

「據聞,老司城處地,四面環山,水路通達,有城內三千戶,城外八百家之說,屬地寬廣。歷朝因府地邊遠偏僻,居深山險峻,易守難攻,當地土司王皆為世襲,並排擠異姓為奴或殘殺之,異姓皆懼,故凡有異姓者也皆改彭姓,雖當地皆為彭姓,但難分真假。」說完緒微微點頭。

雲伯聽聞,一臉驚奇:「哦~~~~~~~~~原來如此。」

米久山又隨口問道:「前輩為何給他取名賴生???」

雲伯聽后,呵呵一笑:「抱回來時,他也餓的癱軟,長相又丑,抱在懷裡感覺賴了吧唧,也沒詳看這諸多信息,為了方便稱呼,這才隨口取名:賴生」

「呵呵~~~按我們當地人說法,名字取得越不好,越好養活。」

米久山聞后,無奈的隨聲也笑了起來,緒起身站立,雲伯見米久山起身,也隨著站起。

米久山拱手說道:「聽前輩所言,深感前輩濟世胸懷,今有一事相求,還望前輩成全」

雲伯疑惑,問道:「米老弟,儘管說來,我老叫花能有個啥??若能扶手,必將儘力為之。」

米久山趕忙抱拳道:「在下乃江東辰州沅陵縣人氏,是一名土家巫蠱派巫師傳人,今聽聞賴生生世,乃與我同源,今再觀其體態身形,有膽靈活,皆與我派授業收徒條件相符,或是緣分所致,我對他也甚是歡喜,想收為弟子,今日還望前輩成全,做個見證,如何??」

雲伯驚訝道:「巫蠱派??巫師??我丐幫弟子耳目遍布,對貴派雖有耳聞,但從未有幸相識,據說巫師甚為邪祟哦」

米久山趕緊言到:「倒是不假,我派巫師多與陰生亡人相交,至業陰陽兩界,雖是服務亡人,引道荒魂,祈福祭奠,但也是福祉一方,乃是善舉。」

雲伯緒點頭低聲說道:「也有耳聞,雖感怪異驚悚,但也如米老弟所言,是福祉一方。」

「更有甚者,小賴生日後能有師親授業關照,也算是造化,我也省心不少。再則,這叫花子的生活也難,這麼小就受這種苦難,哎~~~~~~,既然這小子與米兄有緣,也不枉我救他一命,只要他有意願,我必不阻攔。」

米久山聞后,趕忙抱拳鞠躬道:「感謝前輩成全~~~」

雲伯寒暄后,回身扶起小賴生,撣了撣賴生身上的灰塵和裹的稻草,低頭問道:

「賴生啊,米先生想收你為徒,你可願意啊??」

賴生奇怪的看了看雲伯,又看了看米久山,天真的問道:「為徒是幹嘛啊??能吃飽飯嘛??」

雲伯摸著賴生的腦袋說:「以後能天天吃飽飯啊~~你可願意??」

賴生驚訝而高興的扶著雲伯的手說:「那好啊~~那雲伯我們一起為徒,天天就能吃飽飯了啊」

雲伯聽后,抱著賴生,被賴生天真感動,眼中慢慢泛起淚花。

雲伯抬手搽了搽眼睛,握住賴生的手說:「雲伯老了,以後也沒時間照顧你了,你以後就跟著米先生學藝,米先生會像雲伯一樣照顧賴生,還能天天吃飽飯啊~~」

米久山伸出手,扶住賴生的肩膀。

賴生回頭,看了看米久山,回過頭心急的問雲伯:「雲伯不要我了嗎??賴生沒做錯事啊~~」

突然哇哇的哭了起來,旁邊睡覺和玩耍的年青人都起身和停下了打鬧,望向這邊。

賴生抽啼著說:「賴生以後不頑皮啦,雲伯別不要我啊,我不要為徒,我要雲伯~~」

雲伯半蹲下身體,一邊幫賴生搽著眼淚,一邊說道:「沒有,雲伯那會不要賴生啊~~小賴生跟著米先生去為徒,以後能吃飽飯,賴生吃飽飯了就回來看雲伯,給雲伯帶好吃的,行嗎??」

賴生聽聞雲伯不是不要他,慌忙點頭,一邊搽眼淚鼻涕,一邊大聲的說道:「嗯、嗯、嗯,賴生聽雲伯的,賴生為徒,吃飽飯,賺錢給雲伯和大家買好吃的,那雲伯要在這裡等我啊~~」

「嗯,雲伯在這兒等你買好吃的」雲伯站起身子,背手沖賴生躬身說道:「那你可要好好為徒學藝,將來有出息了,回來看雲伯。」

小賴生低頭搽著眼睛,吟吟說道:「嗯、嗯、嗯~~~」

雲伯起身望向米久山,深切的說道:「就交給你啦~~~臨走之前,去見一下賴生的母親吧,讓孩子磕個頭,記住地方,往後,也能找到自己的母親,修個墳頭啥的,還望米兄弟多加操心照顧」

米久山再次抱拳道:「謝過前輩,九山一定照顧好他~~~前輩放心。」

雲伯微微點了點頭,沖著屋內的年青人說道:「小賴生就要跟這位米先生學徒去了,大家過來跟小賴生告個別吧」

屋內的年青人都走過來,摸了摸賴生的腦袋,紛紛與賴生道別。

二人隨著雲伯,穿過廟堂後院,來到後院外不遠處的一塊空地,賴生的母親就掩埋在這個地方,沒有墓碑,沒有墳頭,就地上攏了個小土包,上面擺了五、六塊巴掌大的石頭。

雲伯拉著賴生的小手,三人一起沖著小賴生母親掩埋的地方,鞠躬作揖,述說了將要讓賴生拜米久山為師的心愿。

隨後,讓小賴生給自己的母親磕了三個響頭,又讓向米久山叩頭,低下頭對賴生說道:

「記住,這裡掩埋著你的母親,來日有機會,一定要回來祭奠」

賴生滿臉疑惑的說道:「哦~~~記住了~~~」

雲伯沖著賴生繼續說道:「從今日起,你便是米先生的徒弟,以後就叫師父,聽見沒有。」

小賴生乖巧的回答道:「哦~~」面向米久山,端端正正叩了個頭,叫了聲:「師父」

米久山雙手扶起賴生,回頭向雲伯說道:「今日就簡單的參拜吧,前輩和賴生的母親也給做個見證,我派巫師授業收徒,還需參拜祖師有特定的儀式,只能待我與賴生返回江東山寨后再行正式施禮了。往後小賴生跟著我,也請前輩儘管放心吧,在下不會虧待與他。」

說完轉身,摸了摸賴生的頭叮囑到:「自今日起,你便改回本姓,你姓彭,名武生,全名彭武生,往後我便叫你「武生」你可聽見??」

小賴生微微點頭答應到:「哦~~~~~~」

逼近還是小孩,-未經太多人情世故,未滿周歲所見母親模糊的記憶,還沒有他和養育自己的雲伯感情之深,行為跟隨,心情敷衍,也在情理之中。

說話間,天已旁晚

「既然前輩已然成全,久山這就要帶著武生告辭了」米久山向屋內一眾人環抱拳禮,向雲伯說道:「今日狼潭發生了一些事情,天黑前在下還將趕到大理寺做份口供,就不在此過多逗留了。」

雲伯說道:「應天府各處已傳聞狼潭浮屍一事,我還一直擔心賴生,哦~~~不,武生,既然如此,米兄弟就趕快進城去吧,老叫花子也沒什麼東西相贈,還望米兄弟不要見怪」

「前輩多禮,久山怎會見怪,還的感謝前輩割愛之意,那在下和武生就此別過」說罷叫彭武生再次向雲伯叩頭拜別。

武生趕忙跪下,伏地叩頭,隨即,米久山扶起彭武生就要轉身出門。

雲伯趕忙遞過手中拿著的武生嬰兒時的包布續說道:

「把武生的包布帶上吧,待其成人,訴其生世也好有個佐證。」

米久山接過雲伯手中的包布,武生抱住雲伯的腿大哭到說:「雲伯,你等我回來啊,我為徒了,就回來看你」

米久山拉上武生的手,二人轉身走出廟堂,穿過前院向官道走去,雲伯站在前院門口,扶著那半扇關著的廟門,與身邊的一眾小夥伴一道,揮手與米久山和小武生告別,

武生不時的回過頭來,揮手與廟裡的大家告別。

隨後,米久山和小武生上了官道,朝應天府城方向走去,只留下一襲遠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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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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