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往如煉獄
尼塔瑪大酒店。
服務台上方牆壁上掛滿了鐘錶，顯示着地球聯邦重要城市所在時區的時間，其中無憂城所在時區的聯邦時間七點五十九分。
999推開旋轉門旁的側門，低着頭慢慢地走到大廳的中央，站在黑白相間的水磨石地面上，映出他孤單的身影。顯示聯邦時間的鐘錶的時針指向8，秒針和分針恰好在12處重疊在一起。
「的確很準時。」
賈明仁坐在二樓的休息區，吸著香煙望着下面的999號，立刻判斷出他就是自己要等待的人。
「隊長，要下去迎接他嗎？」身後，其中的一個黑衣人輕聲地請示。
「不。」賈明仁夾着香煙輕輕地揮了揮手，長長的煙灰頭居然沒有斷掉。「先耗耗他。千里眼，你仔細觀察他的長相併牢牢的記下來，同時，看看有沒有人和他接觸。順風耳，安排下去，發現有人和他接觸，立刻秘密控制起來。」
「是！」千里眼和順風耳一起躬身回答。
千里眼和順風耳屬於天醒者，覺醒的天賦一個是目力，能看見一百米外米粒大的香頭，被稱為千里眼。另一個覺醒的天賦是聽力，能聽見範圍十米內螞蟻爬行的聲音，被稱為順風耳，乃賈明仁的左膀右臂。此次任務專門帶他們二人一同前來，就是為了方便完成任務。
千里眼凝目看向999號，仔細觀察着他。乍看之下覺得相貌非常平常，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仔細分辨發現和許多見過的人都非常相仿，最終確信第一次見到他。
999號站在原地靜靜地等了三五分鐘，始終沒有等到他要等的人，便開始回想桑田亮曾交代給自己的話：「明天早上八點準時到達尼塔瑪大酒店，等著有人見你。」
「只是要求我八點到，並沒有說八點就會有有人來見我。」
999號明白了，想到完成這一單任務有一個星期的休息時間，無論等上多久都要接下這個人物。於是他默默地走向休息區，坐在不顯眼的角落繼續等待着，至於對方如何知道他就是要找的人，999號並不關心。
999號的一舉一動都落入千里眼的眼裏，看着他從容不迫、沉穩的樣子，千里眼簡直不敢相信眼下的這個人是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於是好奇地繼續觀察下去。
999號只是他的代號，至於姓什麼叫什麼父母是誰家住哪裏，都已經不記得了，最早的記憶就是……。999號朝後一靠閉上眼睛，曾經從噩夢中被驚醒的一幕一幕從腦海里浮現出來。
那個時候，七歲還是八歲？他已經不能確定。就像剛出生一樣睜開眼睛，看見一張猙獰的面孔正朝他笑着，身邊，還橫七豎八躺着十幾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兒童。
「你是第一個醒來的，就叫你1號吧。」
自從醒來后，地獄般的生活開始了，他和五十多個兒童一起練習從滾沸的油鍋里撈出銅錢，撈不出就會遭到毒打，還不準吃飯不準睡覺。
期間，他多次尋找機會逃跑，可惜，沒逃多遠就被抓了回去，挨的毒打一次比一次厲害，最後一次足足讓他躺了一個多月，依靠頑強的求生念頭活了過來。
經過這血與火的教訓后，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要想逃出去必須先活下去，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變強，變強就要忍常人之不能忍，完成桑田亮要求的各項訓練。
他把逃跑的念頭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開始沒日沒夜的練習從油鍋里撈取銅錢，
經過三年的長期不懈訓練，終於可以毫髮無損地撈出油鍋里全部的十枚銅錢，出手速度終於達到「出手不見手」的地步。
桑田亮見狀大喜，立刻把他當作搖錢樹，為了更好的控制他，強行給他喂下「瞪眼伸腿丸」毒藥，一個月給他一次解藥，將他牢牢地控制在掌心之中。
在一次出任務，他和他配合的搭檔被當場發現，搭檔為了讓他救他放棄了逃命的機會，死死纏住那幾個人被活活地打死。
夜晚，他把搭檔的屍體偷了出來，親手埋葬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坐在墳前，他再次意識到，他並不足夠強，沒有保護自己和同伴的能力，被抓后隨時都有可能像搭檔一樣被活活地打死。
為了自保，為了不拖累同伴，他開始練習盜門的四大絕技——縮骨功、草上飛輕功、唇刀和指刀。
可是，桑田亮拒絕了他的要求，他便不再服用解藥以死抗爭，每一次毒藥發作，都令他痛不欲生。後來，他漸漸地發現，如果不服用解藥瞪眼伸腿丸並不會要他的命，只會在發作時一次比一次痛苦，當然，最後可能會活活地痛死。
桑田亮無論用多麼毒辣的手段折磨他，甚至當着他的面活活地砍掉一個兒童地四肢威脅他，都未能改變他的心意。無奈之下，為了使這棵搖錢樹不折斷，桑田亮最後只好同意，和他達成一項協議，每天出手一次，盜取的財物價值不得少於三千元。
以佘欠的方式換取了修鍊的機會和時間，他花費了三年的時間完成了指刀、唇刀和縮骨功的修鍊，達到了「大成」境界，草上飛輕功完成了走籮筐的基礎修鍊。期間，為了練習唇刀，他五次和死神擦身而過。
可是，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出手速度更快，精準度更高，控制更加細微自如。
同期，他的代號從1號逐漸變成了999號，意味着有998個兒童因為修鍊失敗死了或被處理為畸形人，而他，五次都艱難地挺了過來並身體齊全地活了下來，並且結束了長達六年的煉獄生活。
999號睜開眼睛，裏面充滿了痛苦地神色，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喉嚨處，那裏有一道又深有長又寬的疤痕，那是死神留給他的五次禮物。
挪開喉嚨，他攤開雙手翻過來翻過去仔細看着，一直遠處偷看的千里眼猛地收縮目光，看到了一雙世間最完美的雙手，十指修長如玉，簡直比女人的手還漂亮，只可惜，兩隻手的表面佈滿了密密麻麻或大或小顏色或深或淺的細膩瘢痕，破壞了這雙手的美感。
但不可否認，那是一雙獨一無二的手！
驀地，千里眼的眼睛變成危險性的針芒狀，他意識到，獨一無二的手意味着他有獨一無二的手上功夫，就和他的眼睛一樣。
999號痴迷地望着自己的著雙手，靠着它，成功后的他瘋狂地作案，一個月出手了一千多次無一次落空，偷遍了整個無憂城，成為達官貴族為之色變地無影狂盜，還請了修鍊期間所欠下的債。
即便如此，在桑田亮的眼裏，和那些乞討的畸形人一樣，都屬於掙錢的工具，他只不過屬於擁有一定話語權的高級工具罷了，再次逃跑的念頭開始越來越活躍，也越來越強盛。
在以後的兩年裏，他開始等待逃跑的機會，並籌備着逃跑時所需要的資金，單單就昨天的一單，他就從黃鼠狼的身上盜走了所有的財物，價值達數萬之多，當然，他也沒傻得全部交了出去，留下了全部的現金，不斷積累着他逃跑時用的資金。
至於他身上瞪眼伸腿丸毒藥的威脅，遠遠沒有自由重要，只要逃出去了，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不過，他知道，要逃就一次性成功，否則，桑田亮真的有可能會徹底地毀掉他，從而斷了他逃跑地念頭。不然的話，他的身邊就不會每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八個杠頭防範着他？
不用看，也不用想，整個酒店的出口都有杠頭盯着，防止他藉機逃走。不過，這次不逃走，以後就很難逃走了。可是，該如何做才能逃掉呢？
999號重新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晨光漸漸地升高，大廳里的客人越來越多，前來休息區的客人也越來越多，可沒有一個人正眼看他。陽光穿過窗戶照在他的身上，顯得他如此的孤楚。
時間，在等待和考驗中一分一秒的悄悄溜走，可999號始終不急不躁，在煉獄般的日子裏，他早就習慣了等待和忍耐，心性練得和唇刀指刀縮骨功一樣爐火純青。
「當——」
「當——」
「當——」
「……」
服務台上的聯邦時區的掛鐘整整敲響了十下，傳到順風耳的耳朵里，距離姓霍的出現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不能再等下去了。
「隊長，期間沒有一個人靠近目標，現在已經十點整，我們還要繼續等待下去嗎？」順風耳來到賈明仁身邊，趴在他的耳邊輕聲地請示。
「時間過得這麼快嗎？」
賈明仁愣了一下從嘴邊挪開香煙，微微想了一下朝千里眼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千里眼立刻轉身回到他的身邊等候他的指示。
「說說，你對他的看法。」
「他的長相非常普通……」，說到這裏，千里眼滿腦子都是那雙完美微瑕、獨一無二的雙手，999號的相貌變得模糊起來變的似曾相識。「卻有一雙獨一無二的手，應該有獨一無二的手上絕活。」
「你的意思，他也有可能屬於天醒者？」賈明仁好奇地問道。
「他應該不是。」千里眼想起那雙手上密密麻麻的細微瘢痕小心翼翼地回答。
「心性倒也沉穩，期間不浮不躁，也算一個可用之才，不過可惜了。」賈明仁臉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好了，你下去把他叫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