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賭1隻羊腿

蕭楚寒是去年冬天來到望雪城的，任三河指揮使，主政三河軍政。

所謂三河即河西郡，河陽郡和遼河郡三郡。清水河從這三郡貫穿而過。自古以來，這三郡都設置統一的軍政管理署。三河軍政署設在河陽郡的首府，望雪城。

由於這三郡是北牧帝國的北方門戶，擔負着防衛北離人的重任。在鼎盛時期，三河指揮使統轄的軍隊達十萬人！蕭家是南方的望族，北方發生戰亂的時候，蕭楚寒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小校尉。新皇帝登基后根基不穩，需要地方世族的支持。蕭家的支持換來一個三河指揮司的官職，蕭家正式進入封疆大吏的行列，位階是從二品。

蕭楚寒意料到這是一個爛攤子，可是他沒想到會爛成這樣，堂堂三河指揮使，竟然成了一個可笑的擺設。

首先，河西郡已經名存實亡，因為那是克難軍的地盤。暄炎皇帝失蹤后，新皇帝登基，改國號為安平。大概從安平五年開始，河西就成了一個空架子。克難軍越來越過分，最後把河西的主政官都趕走了。堂堂河西郡太首竟然連個辦公的地方都沒有，蕭楚寒沒辦法，只能在望雪城給河西太守找了個院子，仍然在名義上管轄河西。

如果說河西是個笑話，那麼遼河就是個悲劇。二十年前北離人的那一次入侵，北離人劫掠了一切能掠奪的東西。富甲一方的遼河郡首府東海城被北離人放開的搶了整整三天！

聽說被抓走的東海人一路上的哭聲，從遼河一直延伸到了大漠深處……至今路邊的枯骨也沒人收殮。二十年了，整個遼河仍然沒有恢復元氣。

所以說起來三河指揮使，其實蕭楚寒手上的軍隊才區區四個兵團，還不到1萬人。好在現在四海承平，所以維持四個常備軍團已經是足夠了。

作為北方最大的敵人，北離人已經好多年沒有大規模入侵了，偶爾也只是在邊境掠奪過幾次。而克難軍雖然佔據了一州的財稅，但是起碼解決了帝國西北的後顧之憂。

新皇帝一口氣分封了十個諸侯王。就這樣，南方的戰爭也結束了。

按道理天下承平二十年，帝國應該會像曾受了傷的獅子，它會慢慢地舔舐傷口，然後慢慢地恢復氣力。現在的狀況卻是，這頭獅子似乎已經病入膏肓，一天比一天的虛弱下去。整個帝國看起來暮氣沉沉，可是北牧帝國才建國不到50年啊！

現在讓這位三河指揮使不爽的是，在他管轄的地界上，竟然有一隻軍隊不受他的指揮。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

就是那個整天待在林子裏的守林人軍團！因為這隻軍團竟然由皇帝直接指揮！

傳聞北離人入侵北牧帝國，帝國最精銳的十七兵團全軍覆沒，皇帝生死不明。

而對蕭楚寒來說，十七軍團對他有格外的意義，蕭楚龍，這是大哥所在的軍團。

二十年前，蕭家人只收到了戰敗的消息，卻沒有任何的屍首，就只是送回來一把劍，說是大哥遺物。

蕭楚寒的母親聽聞長子戰死，愣是沒有一滴眼淚。既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沒有屍首就證明不了什麼。「去把大哥找回來！」這是蕭家老母閉目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蕭楚寒到瞭望雪城后，聽到了不同版本的傳聞，有人說，皇帝被北離人擄走了，也有人說皇帝已經在混亂中死了，還有的人說，皇帝躲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等待着東山再起……

但是，當蕭楚寒發現有一支神秘的軍團駐紮在望雪城以北的森林裏，

開始對這個守林人軍團進行了調查。守林人？一個林子有什麼好守的？在望雪城的官府文檔里，沒有隻言片語提及這隻軍團的任務。蕭楚寒從軍部的老相識那尋求消息，軍部也找不到檔案。只是知道當初這支軍團的士兵是從南方几大軍團抽調，然後臨時批湊出來的。一成立，就馬不停蹄地趕往北方。

蕭楚寒越來越感興趣了，可惜他無權對這隻軍隊插手。不過，守林人軍團雖然由皇室直接任命，但是後勤補給卻是由三河軍政署提供，蕭楚寒根據補給的時間和數量，推算出軍團的規模，這是一個人數在800-1000人左右的徵募兵團。

一般來說一個建制完整的軍團由三部分組成，首先是一線的軍團士兵，人數從1000到1500不等，此外還有相應數量的輔助兵。這要看士兵的構成，如果是甲等的主力軍團，一個士兵可能會有一到兩個輔助兵，因為這些兵團士兵基本由世族貴族子弟構成。但是如果是乙等的次級兵團，兵源多數來自有地農民，手工業者等，所以輔助兵不多。而如果是最次的丙等的徵募兵團，士兵往往是無地的流民或者城市失業人口，那麼幾乎沒有任何輔助兵了，人數也會少一些。此外軍團還會配備一些後勤服務人員，比如軍醫和鐵匠，甚至有的兵團還有特殊服務。不過這些後勤服務都是要士兵自己付費的。

蕭楚寒就是從補給推算出來的。

這種徵募的丙等軍團不會擔任主要的攻擊任務，往往負責防守一些關隘和要塞等。而這支常備的守林人軍團已經駐守了二十年之久，期間士兵應該已經輪換了兩三批，用最便宜的徵募軍團顯然是最划算的。

「看來那裏似乎有什麼需要防守？」蕭楚寒想。肯定不是北離人，望雪城以北是連綿的青芒雪山。如果真要是北離人，這種兵團肯定也防不住。

那麼到底在防守什麼呢？

也許，我得親自去看一看。蕭楚寒想。

***

「前面就是大道了！」李三指著前方林中的道路說。

在他旁邊則是宇坤。

一天前，宇坤在仙人湖附近抓到了李三。宇坤手裏拿着的是一張憑着眾人記憶繪製而成的地圖，但是宇坤發現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仙人湖的標記。

在地下鑽了大半天，原來已經偏離了正南幾十里。怪不得仙人湖無人知曉，因為那已經是森林的最深處了。即使是老獵人也不會走到這麼深的位置。

幸好這一路上，有了李三做嚮導，宇坤得以快速的走出密林，又繞開了幾個有軍隊駐紮的哨所。在行進了一天之後，森林的中央出現了一條道路。「沿着大路往南，就是望雪城。往北，就是大營。」李三的嚮導任務已經完成了。

不過宇坤還不能放李三走，他讓阿海勒看守李三。

阿海勒的戰力一直沒有獲得突破，他不打算讓阿海勒參與直接進攻。

宇坤從道路的方向上看，已經能分辨出自己所在的方位了。接下來是找到攻擊的機會！

離約定的攻擊時間還有一整天。有了李三的幫助，讓宇坤有了足夠的時間去思考和準備。

短暫的偵查后，宇坤對守林人軍團的大營有了初步掌握：軍營分為東西兩個營區。北邊是用石塊壘起的城牆，城牆連接山崖。城牆后又築起一道瓮城。第一道城牆呈一個半圓形，因為通道太過狹窄，半圓形的城牆能確保最大化的攻擊從通道出來的敵軍。而瓮城的作用是，即使第一道防線被突破，後續的防守力量可以對突破第一道防線的士兵進行大量殺傷。

這樣的隘口，只要有幾百人駐守，就能阻擋整整一支軍隊！

「溫泉關也不過如此！」宇坤終於明白了為何幾百個斯巴達人能阻擋薛西斯數十萬人的軍隊。

幸運的是，營區的南部則是一道簡易的木牆，並無城門。幾個士兵在一道木門前值守。畢竟北牧軍應該沒想到需要防守南方。

「依我看，我們在兩日後首先從南大門發起進攻，把北牧軍的注意力從北邊吸引過來。到時，兵團主力從北邊攻破城牆！」公羊威的看法跟戰前宇坤得到的命令一樣。

「不行，從營區的規模來看，這裏至少有七八百人，甚至可能上千人。我們只有50人，如果貿然從南部發起進攻，不但讓自己陷入包圍，還會讓北牧軍警覺。」

韓不疑說出了宇坤的擔憂。這次任務，宇坤把五大戰神都帶來了，看來戰神的見解就是比一般人強。

如果沒有李三，宇坤等人勢必要花更多的時間來到達作戰位置。在沒有足夠準備時間的情況下，直接發起進攻的確是必然的選擇。

現在宇坤還有一天一夜的時間來思考其他攻擊方式的可能，繼續堅持原來的計劃顯然太愚蠢了。

當宇坤正在發愁的時候，除了負責警衛的士兵，其他士兵則躺着休息。

「就是今天。」泰克躺在草地，嘴巴叼著一根草，「今天就可以吃到又嫩又肥的羊腿了！」

宇坤突然腦中一閃，一把抓起泰克，「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泰克吃驚地看着宇坤：「我說，可以吃到又嫩又肥的羊腿了？」

宇坤放下泰克：羊腿！

今天是發餉日！

「阿海勒！」阿海勒正在看守李三，「軍團的每個月發餉日是遵循軍團的舊制嗎？」

阿海勒沒反應過來。

宇坤又說了一遍：「每個月的第七日發餉是北牧國的慣例嗎？」

阿海勒想了一想：「暄炎皇帝在舉兵反昭王的時候，圍攻昭王的都城整整7天，從月初打到初七。第七天城破昭王滅。暄炎皇帝把所得到財寶全部分賞給了手下。從此本朝軍餉都在每月初七發放！」

「不愧是行走的百科全書！」宇坤又轉頭問李三：「今天是幾月幾號？」

「是初七，九月初七！」時過二十年，李三又聽到了發餉日這個字眼。想當年，每到發餉日，整個軍團都陷入了狂歡之中。李三已經猜到了這個年輕的軍官要發什麼了。

「真嫉妒啊！年輕真好」李三想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宇坤看了看日頭，才正午過了一點。

「兄弟們，跟我來！我們來賭一把！」宇坤帶着眾人在大道上埋伏起來。

「我們在賭什麼？」泰克不解地問。

「賭一隻羊腿！」宇坤對着此刻空無一人之的道路說。

就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刻，在路的盡頭，一支運輸隊緩緩的出現在夕陽中。

一個四十歲左右年紀的運糧官騎着馬，搖搖晃晃地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兄弟們，有羊腿吃了！」宇坤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