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0個回合

基利特的驚訝自然是因為維克的情況與他的想像的巨大差異。

正常人在了解到維克以白銀階的身份打出來的戰績之後，第一反應往往便是認為他和種種越階擊殺傳聞中的主角們一樣在白銀階就完善了自身的靈感。

基利特也是如此，因此做好了面對種種神異特性的準備的他怎麼也沒能預料到，維克轟來的第一拳是如此的有力，又樸實無華，從正面硬碰硬撞破了他的劍勢。隨後的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更是一拳的氣勢勝過一拳，將他打得連連後退。

第一回合的交手以劍士落入顯而易見的下風結束，但基利特也不是吃素的。黃金階與白銀階最大的不同，便在於他們已經自內而外地成為了完全的超凡生命，而從黃金初階到黃金中階，更是一個構建種種超凡器官、完善超凡軀體的過程。因此足以將尋常白銀階重創甚至打殺的拳力，對於黃金中階的劍手來說也只是「壓制」而已

故而，在第二個回合的三拳三劍三次碰撞中，初步適應過來的基利特就已經有餘力在招架住維克乘勢而起、越打越猛的進攻的同時，體驗、感受和觀察他以靈能模仿和塑造的勁力流轉，至於結果則是——完全沒有看明白。

以靈能為載體展現的武藝在具體細節上的表現和常規駕馭生命能量的手段的差異實在太大，光是靈能力量發動之間毫無起承轉合，而肉體的活動本質上也只是用於加強靈能力量的「暗示」，就足以令絕大多數戰士之間洞徹氣機和生命能量流轉的經驗失去效用。

不過，維克駕馭靈能的技藝既然最終以武技的方式展現出來，就終究要服務於武道的一些基本的原則，比如說招式的銜接方法，比如說武技和招式中包含的意志和傳承。恰好，如今維克所使用的技藝的基本，來自於一套異界文明的拳法，而傳承這門拳法的流派，又與基利特曾經休息的劍術頗有淵源。

於是三劍之後，劍士終究是以他豐富的經驗在意志的碰撞和交感之中抓到了一些維克出手的思路和線索。但是，很可惜，在第三回合靠着這份禦敵先機扭轉局勢的計劃立刻就打了水漂。

因為，第三回合中維克只出了一拳，而這纏繞金光的一擊又一次打穿了劍士撐起的架勢。

高明的武者之間，氣機交感、意志碰撞、禦敵先機從來不是一方的專屬，維克同樣在交手之間把握到了對手使用的這一套細劍劍術的關要，甚至於，由於基利特是個「傳統」的鬥氣流派的關係，他在幾招之間獲得的資訊，還要比對手更多。

他判斷出了「如果不做出改變對手就有很大可能脫離被壓制的狀態」這一事實，因此，毫不猶豫地用上了真本事。不同於先前動用的「尋常」拳法，這由令他引以為傲的金色攻擊，即使對黃金中階完善的超凡之軀也能造成真切的傷害。

事實亦是如此。

基利特也和以往維克的對手們一樣，沒能第一時間看出這一擊的特殊——在這個滿是生命能量、魔力、元素、以太和靈能的世界，只要其中沒有靈感和要素的氣息，攻擊帶點聲光效果難道很奇怪嗎？

然後，他就在猝不及防之中，被這凝聚力、穿透力都達到「匪夷所思」之程度的一擊轟飛了出去，乃至於，受到了真正的內傷——他全身的鬥氣循環被這一拳打出了卡頓。

其實，在接觸的瞬間，他就迅速地意識到了這一拳的本質，那是「完整」和「同步」，是有數量龐大繁複到難以計量的「小股靈能」在一個絕對的意志的支配之下構成了一個具備無數複雜結構的整體，

並且沒有先後之分地同時「發力」，才塑造出了這難以動搖的一擊。

所謂的難以動搖，就是說這一拳中打出的勁力，即使基利特匆忙之間意識到了其中的原理，也沒法以卸力的手段卸去、消磨、分散或是撼動。它既是一個複雜的集合，又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但還是那句話，黃金中階的強者並不是吃素的，那些越階而戰的故事中，掌握了靈感之力的白銀階們所戰勝的對象99%都是黃金初階，就是因為黃金中階的完全體超凡生命已經可以應對這類「傳奇雛形」對於一般超凡元素的壓制。

畢竟，晉陞傳奇的必要條件就是超凡的生命本質加上從靈感或是要素中延展而出的傳奇之路。而既然大家都是通往傳奇的必要條件，那麼就算你靈感和要素高出一頭，也不妨礙我超凡軀體也能被視為一種「傳奇雛形」，對也不對？

相比那兩者而言，黃金中階的超凡軀體的強大之處就在於，他們的強大是毫無死角的強大。而這毫無死角在駕馭生命能的黃金中階戰職者們身上最為常見和直觀的表現之一就是極為強大的恢復力、承受力和續航能力。

上一刻受到了內傷被打飛的基利特，在交手引發的震動餘波還未散去的下一刻，就自揚起的煙塵之中撲出，重新與維克戰到了一處——足以令尋常白銀階倒地不起的傷勢，對於完善的黃金之軀就只是可以憑藉意志克服的疼痛而已。

由於不想整出太大的動靜摧毀場地的原因，此時戰鬥的雙方都默契地限制了出力的規模，而這就對基利特略有不利。一般來說，黃金中階就是靠遠超對方的能量儲備快速實現對「挑戰者」們的壓制，雖然如今不敢再小覷維克的劍士已經拿出了所有的技藝和本領，憑藉着強大的身軀優勢逐漸搬回了一絲局面，但若是以這種速度，恐怕到了第十個回合也改變不了他被壓着打的結局，戰鬥的風向在差距不大的情況下很難立刻發生改變。

於是，到了第六個回合，基利特顯化出了他的靈感，局勢瞬間逆轉。

而這，正是令維克感到驚訝之處。

超凡軀體的塑造到了黃金中階就已經完善，超凡者們雖然往往在後續的修行中仍會對其做出調整和升級，但那也稱不上真正的質變。因此在泰拉上的常規進階道路中，黃金中階的超凡者們主要做的就是追求靈感或是要素的道路，掌握二者其一的便可以稱之為黃金高階，而能夠做到高度開發的，便是所謂的「黃金巔峰」。

若是基利特其人自稱黃金中階但其實偷偷摸摸已經成了黃金高階，那倒不至於令維克感到驚異，這種隱藏真實實力的情況也是常有的，更何況眼前這位明顯不是大地聖殿培養出的自己人，而是個託庇者。基利特此人怪就怪在，他在定義上真的是個「黃金中階」，他的靈感，已然破碎了。

前文中也有提過，靈感是一種需要打磨的、常常隨着個人的際遇或是心境的變化而波動的力量，陡然增長或是轉退在掌握靈感的階段都是很常見的情況，甚至徹底失去靈感、轉退到無法凝聚成型地步的也不是沒有。

但是如同基利特這樣，靈感已然破碎卻仍然可以被顯化甚至調用的情況維克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他只能猜測，這或許代表着，此人仍然相信着這份靈感所代表的理念，需要著其中的力量，但他如今主觀上背叛了這份靈感代表的昔日一切。

不過這並不是此時真正重要的事項。

基利特的靈感在物質界顯化的投影形象是一柄漆黑的單手直劍，比一般的制式武器更長更寬，但達不到大劍或是巨劍的標準，這柄劍如今攔腰而斷，從劍尖開始的三分之一都展現出虛幻而破碎的形態。而這個靈感所展現出的力量，是極致的速度。

當這個靈感顯化之後，攻擊範圍極大擴張，直線上移動速度幾乎超出了維克的感知能力的基利特就徹底壓制住了維克。

可以說，從第七個回合開始，維克就徹底陷入了雖然能夠扛得住，但根本無暇也無法還手的狀態。如此到了第十個回合結束，維克可以說是毫無爭議地落入了下風。

舒展了身體，過上了兩招，兩人都大致對對方的實力有了點數，維克本以為這次的交流就到此為止了，但他沒想到的是，一番客套話之後，基利特又一次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