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焰

卡里烏斯見莫霖受到驚嚇的樣子，不由得安慰他：「冷靜一點，莫霖，你已經覺醒了。」

「......」

莫霖眼神遊離，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確定一切無礙后，才尷尬地扯出一個笑容。

「剛才有感到身體不適嗎？」卡里烏斯問他，「第一次覺醒是會出現一些毛病，因為最佳的覺醒年齡一般都是在6歲，還得有正規的儀式和代理人。我也不怎麼熟悉。」

莫霖搖頭：「不，這是我自己的問題。」

就在剛才，在那火與黑之中，他彷彿看見了地獄。

被撕裂的軀體所流出的紅色液體，被隨意丟棄了的孩子們獃滯的黑色眼球，無一不讓他想到了地獄。

而那團火，就彷彿地獄業火，灼燒着他自己。

卡里烏斯回想了一下之前莫霖的行為：「真的沒事嗎，不然你再施展魔法試試？」

「啊，還來啊。」莫霖說，「好歹來點緩衝期吧。」

「可你年齡已經不小了，這個年齡的魔法師要是連施展魔法都懼怕的話，可是會被大家嘲笑的喲~」

「不......」莫霖乾笑兩聲，「其實是有內情。」

「內情？」

莫霖尷尬地解釋道：「我怕火。」

「嗯......啊？」

「我對火焰比較恐懼。」莫霖眼神遊移，「所以並不是覺醒帶來的副作用，只是我個人的恐懼而已。」

「怕火的火系魔法師？」卡里烏斯挑眉，「還挺有趣的。」

莫霖說：「可能是因為童年陰影吧？我小時候遇到過一場火災，雖然平安無事，可我的父母都在那個時候死去了。」

「火災？」

「應該是12年前的事情了吧......其實那場大火之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了，醫生說是吸入過量濃煙導致的休克，我的記憶也缺失了，所以我6歲以前的事情都很模糊。」莫霖平靜解釋，「不過我在醫院蘇醒，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莫一塵，他費心照顧我，最後理所當然的收養了我。」

「......」卡里烏斯沒有搭話，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嘆了口氣。

莫霖又緊張：「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我真的用不了火系魔法怎麼辦啊，你們會踢我走嗎？」

「踢走倒不會，不過身為魔法師，卻不敢動用本系魔法，估計遭到不少非議，就算是天玄內部也或許有人不服氣。」卡里烏斯隨口說道。

「那我試着努力克服？」莫霖試探性問道。

「那你能克服嗎？」

「應該......可以？」

「好沒說服性的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莫霖的尷尬笑聲。

「那我的魔法之路豈不是剛開始就夭折了。」莫霖忍不住開自己的玩笑。

「你魔力又低，還是個魔法使，更別提怕火......倒不如說你的魔法之路還沒開始就已經夭折了吧。」卡里烏斯也無奈聳肩，「我開玩笑的，你的火焰也比想像中的有趣的多。紅色夾雜着黑色......」他沉思了一會兒，又說：「嗯......看樣子是，不，或許是魔法元素的交融也說不定。」

莫霖歪頭，表示自己一竅不通。

卡里烏斯解釋道：「魔法元素有許多，魔法師體內也不止一種元素，雖然十分稀少，卻也不至於不存在。」

莫霖問道：「就像影視里寫的那種天才？」

「你很喜歡電視劇嗎？不過這麼說也沒問題。

或許你的屬性不只是火元素。」

「或許？就是說你也不能保證？」

「火焰存在時間太短，我也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也無法給你一個準確的答覆。不過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它的不確定性能夠幫助你。」說着，卡里烏斯拍了拍莫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莫霖不禁看向自己的雙手，又想起那團火焰，神情非常痛苦。卡里烏斯見狀，只好換個話題：「雖然現在的天空島是白天，但你的家鄉已經是晚上12點了吧。無論如何，倒時差還是需要的。這樣吧，你就先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談。房間在三樓，如果碰上天玄的其他人，也能順便和他們打聲招呼，他們都會成為你的同伴。」話音剛落，莫霖就產生了失重感，再次踏足地面時，自己已經來到了會客室的大門外面。

吳憶就站在門外，氣鼓鼓地樣子，等着他們。

「呃。」莫霖和她打了聲招呼：「吳憶，你好。」

「你好啊。」吳憶走了過來，一臉氣憤地看向卡里烏斯：「你們談完了？」

莫霖點點頭：「談完了。」

「那就OK了，正好我還要找老師有些事，莫霖你先自己回房吧，就在三樓哦。」吳憶看了莫霖一眼，就把卡里烏斯重新推進房內。

「哇，等等，我還沒向莫霖介紹他的房間......」

「人家有腳會自己走——比起這些，你把你這幾天做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我！」

「不是都說了嗎，我這幾天在做正經事。」

「那你電腦里的遊戲是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了充錢要剋制的嗎！」

「那是......」

伴隨着兩人聲音的逐漸消失，書房的大門被關上。莫霖一臉獃滯，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被拋下了。

這天玄對待新人也太自由了吧。

莫霖摸了摸衣服，拿出自己的手機，就算身處里世界，電子設備居然還能正常運作。手機顯示莫霖現在處於歐洲的某地，雖然外面還是白天，但BJ時間已經指向半夜兩點。

莫霖打了個哈欠，天大地大，睡覺最大，還是先去找床吧。

......

吳憶踢了一腳書桌，上面的東西開始搖晃。

卡里烏斯手忙腳亂地收拾起來：「哇，艾雅新買給我的陶瓷水杯；啊，格雷澤買給我的最新款電腦；啊......」

「啊什麼啊呀，大驚小怪的。」吳憶又氣憤地踢了一下卡里烏斯的小腿，「我為了你拼死拼活，你倒好，躲在這裏打遊戲？」

「可你們不是成功完成任務了嗎？」卡里烏斯嚇得連忙坐到椅子上，「我還聽何奕說你們在普通世界遇到了魔法師？怎麼回事？」

「沖着莫霖來的，對方什麼來頭我也不知道，不是四大家族的就是三大協會的，要不是急着找吳霖，我把墳掀了都得找到那傢伙！」吳憶說着又跺了跺腳。

卡里烏斯看了一眼地板，幸好吳憶的腳力不足以把它踢壞。他掛起笑容，伸手摸了摸吳憶的頭髮：「好了好了，如果是沖着吳霖來的話，總會再次見面的，到時候不就能遇上了？」

「那倒是。」吳憶嘟囔起來，「話說回來，你幫吳霖覺醒了嗎？我在外面都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什麼？」卡里烏斯詫異道，書房的房門不是一般的材質，吳霖覺醒的動靜已經夠小的，以吳憶的實力，沒理由能感知到。

吳憶點頭：「啊，反正就是感覺到了，他還用了魔法對吧？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嗯，如果你想要個準確的答案的話，我也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回憶起莫霖的黑色火焰，卡里烏斯只是笑着聳肩。

吳憶有些驚訝：「你也不知道？」

「我也不是神啊，不多是個活得久的魔法師而已。」卡里烏斯說，「不過這也好，莫霖已經覺醒了，這樣加入天玄也不會有人抗議的。」

「本來也沒有人抗議吧，除了何奕那傢伙。」吳憶撇撇嘴，「話說你怎麼找到他的啊，明明魔力那麼微弱，看上去也挺普通，怎麼會......」

「不是我找到的喲。」卡里烏斯卻說道，「是有人幫我找到他的。」

「誰？」

「呵呵，這就是秘密了。」卡里烏斯伸出一隻手指放在嘴邊。

「切~」吳憶又踢了一下書桌。

「怎麼，你很在意他嗎？明明才相處幾個小時。」

「嗯，有點。」吳憶煩躁地說道，「有些害怕。」

卡里烏斯眨眨眼：「害怕？」

「而且不是一般的害怕，準確來說是忌憚......對，我和曉都在忌憚他。」

「哪怕隔着一扇大門，我都能感知到他的魔力，明明那麼弱小，卻能讓我們毀滅的力量。」

吳憶顯現出白色魔杖，魔杖微微發光。

卡里烏斯伸手，輕輕撫摸著魔杖：「是嗎，居然有這種事情......」

「雖然只是個假設，但或許，莫霖應該和那個人有關。」

吳憶一愣：「誰？」

卡里烏斯撓撓吳憶的頭髮：「秘、密！」

「......」

吳憶又踢了卡里烏斯一腳。

......

莫霖來到三樓，這裏有許多房間。他一一看過去，許多房門上都掛着牌子，上面大多寫着意義不明的內容，漢字英語德語拉丁語簡直五花八門。莫霖在倒數第二的房間上看到了何奕的名字，簡簡單單兩個字，就這麼寫在牌子上，反而過於單調了。

最後一個房間是他的，淺藍色的牌子寫着「莫霖」兩個字，最角落還有一行字：有任何疑問請隨時找何奕！最後的感嘆號甚至連通了背面，莫霖把牌子翻過來，果然後面也寫了字：我沒空！

「......」莫霖將牌子重新翻回來並放好，他把手搭在門把上，長舒了一口氣，房門打開又反鎖，接着來到床前。

莫霖把自己丟在床上。被褥柔軟，這觸感可比他們家的硬床板要舒適得多。莫霖盯着天花板，莫名生出一絲不真實感。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稀里糊塗地發現這個世界的另一面，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自己是魔法使，是魔法師中的異類，而他將來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

可莫霖的內心依然沒有半點害怕。

他想起覺醒時，自己手中的那一簇火苗。

緋紅、漆黑。

彷彿重現了他的過去，彷彿預言了他的未來。

但那都無所謂了。

哪怕自己第二天就會死去，哪怕自己正做着無聊透頂的夢。

莫霖心想，他這一輩子總算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了。

「隨遇而安吧。」

他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