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梟雄的反擊
劉禪帶着隨從里離開左將軍府。
路上他按著馬雲祿的方法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
他現在不害怕，但他需要平復著心裏的激蕩。
他知道馬雲祿有着無比堅毅的意志，卻也有無比軟弱的心。
她全身都沉浸在孤獨里，孤獨讓她無比強大，但她卻無比害怕孤獨。
所以劉禪知道馬雲祿對他顯現的這份溫情是那麼勇敢且無比珍貴。
這讓劉禪又感動又惶恐。
夜幕已經落下，繁星綴滿整個天穹。
自從七歲起。
他的腳步好像一直沒有停下過。
有時他都有問自己，為什麼自己要如此辛苦，奔波勞累。
按照原來歷史的進程，自己能過得舒適愜意，無憂無慮。
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得很清楚。
因為有馬雲祿、也因為劉備、甘夫人、關羽、張飛、荀彧、諸葛亮、星彩……
這些活生生出現在他身邊的人，不斷地在他身上加深著烙印。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而提前知道歷史進程的自己，怎麼忍心讓他們重蹈前世的覆轍，留下一個個無法彌補的缺憾。
劉禪再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
他在心裏暗暗給自己鼓著勁，咬着牙想着，這一次他要讓所有人都不再受傷和難過。
來到諸葛亮的府衙。
這個時間諸葛亮一般都還留在府衙辦公。
這是這些年裏面的常態。
諸葛亮伏在高高堆起的案牘前。
劉禪放輕了腳步，站在一旁，沒有打擾他。
過了許久，諸葛亮才抬起頭。
就看到了身旁的劉禪。
他笑着問道：「公子這麼晚還過來？」
雖然是問句，但諸葛亮卻早就知道會是如此。
劉禪回答道：「軍師，五溪蠻這一行不是很順利。我心裏很不安。」
諸葛亮說：「剛剛我已經聽張苞說了經過，公子可是擔心東吳的動向？」
劉禪凝重地點了點頭。
諸葛亮接着說道：「糜芳、傅士仁處的暗間已經傳來消息，他們近日皆有與不明身份的人物接觸。」
諸葛亮說到這不覺看了眼劉禪，他不知道劉禪為什麼會很早地建議他監控這兩人，這兩位都是跟隨劉備多年的元從老臣。
現在得到確切的消息，還是讓諸葛亮驚訝不已。
他只能推測，劉備可能在荊州給自己的嗣子留下了一直監察群臣的力量。
種種消息匯總在一起，劉禪推測道：「可是曹操準備發動進攻了嗎？」
諸葛亮凝重地點了點頭，他收集到的信息無一不顯示，近日曹操將向劉備發動全面的進攻。
這和之前六年裏面時常爆發的衝突和牽制騷擾不同，這是一次將會是全面戰爭。
劉禪的胃像是被掐住了一般。
毫無疑問，無論如何曹操計劃如何，荊州都一定會是面對的兵鋒的要害位置。
將要直面曹操攻擊的關羽讓劉禪揪心。
他擔憂地問道：「軍師，二叔在前線做好準備了嗎？」
諸葛亮內心帶着疑惑，他不知道劉禪為什麼一直對關羽的守備存在擔憂。
按照計劃，兵強城厚的江陵和公安城將會是抵擋曹操大軍最有利的武器。
劉禪看出了諸葛亮的不解，繼續問道：「如果我二叔主動出擊呢？他要是攻打樊城甚至許昌呢？」
「軍師你有沒有準備什麼樣錦囊妙計，
可以附送給我二叔，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如果遇到危險應該如何應付。」
劉禪想起了演義裏面諸葛亮經常交給將領的錦囊，一臉期待。
諸葛亮搖了搖說道：「我怎麼可能寫這種錦囊？戰場上瞬息萬變，各種情況的應對方法都不一樣，再精妙的計策在另一個條件下就會變成害人的毒計。」
劉禪張張口想說點什麼，但他也認同諸葛亮的說法。
諸葛亮笑着安慰劉禪說：「雲長是我見過的將領之中最獨特的存在，他的強大，不在於傲人的武力。還在於他一直在不斷成長。」
他舉著例子：「當年杯酒斬華雄，虎牢關下斗呂布雖然勇武，但也只是一員斗將。而屈困於曹操軍中時，卻和一眾曹魏將領習得的騎兵要義，軍陣破綻的捕獲，突擊時機的選擇日臻化境。」
說着又想到關羽在長江上的戰績：「而隨前些年困於劉表麾下時，又習得水軍戰法。」
說到這諸葛亮自己都很驚訝：「更重要的是，在主公入川這幾年，雲長統籌荊州防務，行政管理、調配物資、徵用訓練士卒、組建參謀、規劃戰略全都如魚得水，已經是獨當一面，可單帶一軍，甚至征伐四方的一員帥才。」
諸葛亮仔細想了一下，最後補充道：「其實應該是他的對手需要恐懼，我們實在不該為雲長而擔憂。」
「那如果再加上東吳的背叛呢？」劉禪迫不及待地說出了這次談話的目的。
諸葛亮定定地看向劉禪：「公子為何判定孫權一定背叛聯盟？」
劉禪回答道：「曹操在這幾年裏面，連年對東吳出兵，對我軍卻以騷擾為主。東吳陣內的抗曹派這些年元氣大傷，而我軍這些年實力穩步提升，東吳內認為孫劉聯盟中東吳吃了大虧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接着說：「孫權再鼠目寸光，也知道背棄聯盟的危害，但曹操這次施的陽謀，操控的是人心，玩弄的是人性。孫權不叛聯盟，手底下的人就會叛他。這是改變不了的。」
諸葛亮看向劉禪的眼裏滿是讚賞。
「公子說得沒錯，實在想不出孫權有不出手的可能。這次五溪蠻發生的事和離間糜芳傅士仁更是做實了這個可能。」
「軍師，我們得多做防備。」
「所以公子，我想讓你去處理糜芳和傅士仁的事情，這件事情牽連很大，處理不好會影響荊州大軍的軍心，我希望這件事影響降到最小。」
這些年來諸葛亮只發命令，卻不做解釋，劉禪怎麼去做，那是他自己的事。
劉禪當然知道這個任務影響有多大，不止影響軍心，前世它甚至直接導致了關羽的陣亡，但他卻沒有退卻。
正因為重要，他才不放心其他人去做。
劉禪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將它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