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越獄

因為心中有了主意，我便放棄了將體力用在無意義的事情上面。我不再喊叫，也不再嘗試掙脫，甚至不在集中注意力去計數。不再思考外面的世界，專註於如何越獄。

因為終於沉下心思來的我，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魔力並沒有完全刑具吸走。

魔力被吸收的速度比我從自然環境中獲取的速度要稍微慢上那麼一些。所以我不能在做別的，因為對於只需要喝水就能活的精靈，魔力就是食物。只要活動就需要魔力，思考也需要魔力，說話也需要魔力。這就是精靈，魔力與水幾乎就是一切。而我完全不動彈也不去思考就能使得積攢下來的魔力慢慢增多。

不動彈很容易，不思考也不是很難。這和我人生中的前十六年似乎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那時候，我只想追求快樂。能讓我快樂的事情，我便有了動力。

而現在，我的追求是越獄，能讓我越獄的事情就能讓我快樂。

等到第六次「澆水」的時候，我已經回復了不少。

估摸著，能用幾次隔空攝物。但是沒辦法提起重物，只能拖動。

這次我有了心裏準備，手上的力氣也回復了一些。我使出了全力，猛地一拔，右手上的斷魔石被我薅了下來。

「疼啊！」

我的叫聲在整個水牢中回蕩著，但是沒人在乎，因為根本就沒有人。

我不敢就這麼扔掉那顆釘子，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將其插入了綁住手腕的麻繩縫隙間。

————

把我驚醒的看守者打開牢房門的聲音。

我把握住情況之後，立刻換了個姿勢，讓左手能夠稍微遮住右手。然後心中默默向愛神祈禱，希望不會被發現，希望不要被注意到異常。

「嘩啦。」

看守者只是冷漠得又倒下來一桶水，就又走了。和往常一樣，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多停留一刻。我不清楚這是否是因為幸運，但是這就是賭博的魅力吧？

我恨賭博。

重新感受了一下體內的魔力。

稍微變多了些，更加確定這就是傳說中的斷魔石製成的。

這對我來說是個喜訊，因為只要魔力能回復，我就能繼續下去。所以我立刻老調重彈，一鼓作氣把第二枚釘子也拔了出來。

這次我好些了，沒有昏過去。但是那種疼痛讓我覺得昏過去可能更好。

我意識到大滴大滴的汗水順着脖梗子流了下去，兩隻胳膊都在不停地顫抖。

可是我不在乎了，我能夠正常的呼吸魔力了。儘管兩枚釘子被我插在麻繩的縫隙間，導致還是貼着我的皮膚，讓我的魔力回復依然受到了一些阻礙，但是已經無所謂了，用這個速度，兩三天我就能恢復到正常情況。

我換了種方式連騙看守者，把釘子夾在中指縫裏面，顯得更加真實。

但是我其實也不清楚是否是白費力去，因為看守者仍然是那個樣子，第八次是那個樣子，第九次也還是那個樣子。我忽然覺得自己哪裏是什麼囚犯，不過是他種的一顆樹苗而已。而他只需要給我按時澆水就可以了。

等到第九次的澆水結束之後，我終於準備有進一步的行動了。

我的體力基本上已經回復了，魔力也回復了一小半。我放出魔力，感受這正上方的情況。雖然不是完全黑暗，但是光線實在是太暗了，在缺乏視覺指引的情況下，我消耗了大部分魔力才明白是什麼情況。

就像我之前判斷的那樣，

在我頭頂正上方的鐵柵欄上有個比我的身材大了一些的洞，而鐵鏈順着這個大洞從空中垂了下來，我則吊在垂下來的鐵鏈上。而離我有些距離位置則是控制鐵鏈的機關。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其實不需要拉動機關，只需要割斷繩子就能順着鐵鏈，我就能爬上去。

我沒在進行其他的行動，一時因為我沒有心思計數不清楚看守者還有多久來，二是因為我的魔力已經不多了。

我耐性的又等了幾次「澆水」。

那人還是和往常一樣，我通過計數，很容易的再次確認了時間間隔——基本上和之前的沒太大區別。

等到第十二次澆水之後，我決定就在此刻越獄。

現在時機成熟了，我的魔力基本上已經回復了。通過隔空攝物解開了綁在手上的麻繩，這並不多花了力氣。然後就是順着鐵鏈用力的爬了上去。

但是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一個之前被忽視的重要問題。

因為長時間被泡在水裏，我胸部以下的部分都已經完全浮腫了。尤其是腿腳，我根本站都站不起來，只能靠着胳膊的力量在地上緩緩地爬行。這下子別說是越獄了，爬出去都費勁。

但是我還是決定先看看外面是什麼情況。

我乾脆把衣服都脫了綁在鐵鏈上，省的滴水聲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可惜我的顧慮似乎是多餘的。因為當我緩緩地，盡量不弄出任何聲音的慢慢爬到門口，貼在冰冷的鐵門上好長時間，也聽不見鐵門之外有任何其他動靜。於是我確信外面沒有人，撐著門上，站了起來。透過不大鐵窗望向外面，只有旋轉的樓梯，幾步就到盡頭了。我用魔力摸清楚門的構造，確認能夠簡單的打開門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沿着牆根，慢慢地移動，同時敲打這牆體，仔細聆聽迴音。

當我轉了一圈，重新回到起點的時候，我基本可以確信這圓形的水牢絕對是處於某座塔的地下。我一邊坐在地上開始不斷地揉着我已經完全腫大的腿部，一邊開始回憶地形。

首先我敢肯定我不是在學院裏面，儘管學院裏面的塔多的是，但沒有一座屬於城防軍，而且如果我真的是被弄進了學院裏面，到現在還沒有人來的話，實在是說不過去。城北方向的駐紮地也沒有這麼大地基的塔，不可能是那裏。也就是說這座塔很可能是處在翠月城之外。可是我對這樣的建築沒有印象，沒法判斷自己到底是在哪裏。

我放棄了思考，專註於揉搓自己腿。不過，等到看守者快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起色。我只好重新穿好衣服，自己把自己重新綁起來浸入水裏，等待看守者的到來。

接下來的兩天都是這樣，看守者在的時候，我便裝作半死不活的樣子吊在那裏。而一旦看守者走掉了，我就從水裏爬出來，活動胳膊腿。脫離水之後，我的狀況好的更快了。

待到第十六次澆水之後，我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那扇堵在我眼前的門，是時候打開了。

我穿過旋轉樓梯，小心翼翼的往上走去。

結果根本不是什麼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