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報到

衣祥三中午和白百靈一起到外面吃飯慶祝，等把白百靈送回學校后，衣祥三便獨自回到家中。

剛一進門，就看到衣萊坐在客廳沙發中等著自己。

「我正想和你打電話呢，怎麼出去吃個飯花了這麼長時間？」衣萊見衣祥三回來，站起身來給他倒了杯水，並示意他坐下。

年近四十的衣萊穿着一身職業裝，頭髮束成高馬尾扎在腦後，儘管已是這個年紀，但她的身材依舊玲瓏有致，發澤光亮，皮膚白皙，除了眼角的皺紋顯現出歲月的不饒人外，整個人就如同二十七八歲的御姐職場女上司。

但二十七八歲的御姐職場女上司是不存在於現實的小說中的產物，如果你真的在現實中見到了這樣的生物，通常有兩種選擇：

一，陰暗的揣測她背後的背景。

二，讚歎她超強的工作能力。

至於衣萊，她只是看起來像，卻並不是二十七八歲的御姐職場女上司，從她二十一歲生下衣祥三那年算起，已經過了十八年，已經是到了小小的超過了奔三的年齡。

衣祥三乖乖坐下，端起水杯問道：「媽，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衣萊目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技術主管，主要負責無土栽培這一塊。這種依靠科技與法力催生的流水線植物沒有靈魂，不能作為主食——長期食用這種食物作為單一營養來源的話，會變成毫無知覺的喪屍，但用來釀酒，滿足口舌之需的話就沒什麼問題。

可想而知，處在這樣的職位，衣萊的工作壓力很重。衣祥三印象里母親上次準時下班都要追溯到自己的小學時期了。所以大中午的在家中見到母親，他一時有些難以適應，並感覺到了一絲不真實感——「該不會我還在做夢吧？」他不由如此想到。

「我請了個假。」衣萊把身體往前傾，對衣祥三說道：「你通過考試了？怎麼不打電話和我說一聲？」

「我自己也就剛知道，想着你應該在忙，打算等你下班后再告訴你。你怎麼知道的這事的？」

「有個同事的孩子也參加了考試，說是看見了你的名字。」

「這年頭還真有人不在網上查成績，跑去『揭皇榜』啊。」

「你少扯開話題。」衣萊看起來有些急躁，她換了個姿勢說道:「你知道降魔師是個什麼職業嗎？」

「我當然知道。」衣祥三答到。

這職業雖然聽起來高大上，但其實就和中世紀奇幻小說中的冒險者，雇傭兵，探險家之類的差不多，都是些便於小說作者設定情節的職業。

「降魔師是指通過國家認證，通常以暴力手段驅逐城市，郊區，野外以及異空間等處的惡魔，完成僱主委託並獲取酬勞的職業……」

「少給我背那課本上的東西，老娘背書的時候你連老娘的卵子都不是。」衣萊擺了擺手：「你這種十八九歲的小孩子，當我不知道你心裏都想些什麼嗎？暴力手段，你曉得什麼叫暴力手段嗎？」

「我曉得的。」

「你曉得個屁，你曉得這是會死人的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我也是十八九歲長大的，你們這個年歲的小孩子從來就不怕死，不，你們根本就沒有死這個概念！」

等衣萊發泄完畢，衣祥三就站起身來，端著水杯走到她身邊:「別急別急，來，喝口水，喝完再說。」

衣萊喝了水，嘆口氣，便接着說：「我真沒想到你一次就考過了，想着怎麼也得考個兩三年，

而你過陣子也會改了心思。你還記得你王叔叔嗎？他在一個私人大學那裏有關係，本來想着你這次沒考上后，就先走他的門路上大學，但現在你應該也不想去了吧？」

衣祥三聞言搖了搖頭，說：「媽，你也知道，仙來子大多數都去當了降魔師。」

「別人是別人，你和別人比幹什麼？而且也不是全部啊，也有不少去做文員的。就算你真惦記你那幾根破針，你可以去做靈感相關的研究員啊，或者等大學畢業後去部隊發展，怎麼就想不開要去做降魔師呢？」

「哪有你說的那麼嚇人，降魔師要真那麼危險，怎麼會年年都有那麼人報名？」

「都是些不學好的人，想走捷徑罷了。」衣萊撇了撇嘴：「我寧願你去掏下水道，都不想你去做這個。」

「別說氣話了媽，沒那麼危險的，你看百靈她爸，不就是降魔師轉業的？人家也好胳膊好腿的，一點傷都沒。」

「人家有傷會給你看啊？還百靈百靈，叫的那麼親切，你倆是不是背着我搞對象了？」

「沒有，怎麼會呢，你那麼支持我搞對象，我找了女朋友怎麼會不告訴你呢？」

「找對象還是穩重點的好，那妮子表面看起來文靜，內里比你都瘋。」衣萊再次嘆氣，仰躺在沙發上，說:「你要是真下決定了，我也攔不住你。等明天我再請個假，陪你去紅樓那邊報個到。」

「哎呀，我都十八了，不用人陪，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真不用？」

「真不用，我一個人去就行！」

次日，衣祥三和白百靈互相攙著胳膊來到紅樓面前。

降魔師在城中有一總部三分部，衣祥三所在的區域就由紅樓負責，這棟三十層的高樓因為通體紅漆而得名紅樓，其中一層前半區域對公眾開放，主要負責接受委託與懸賞，一層的後半區域及前十層則對降魔師及其家屬開放，十層往上那就是只對降魔師開放了。坊間傳聞紅樓還有第三十一層，專門用來關押各種妖魔鬼怪，有鑒於紅樓專門出面否認了這一傳聞，所以這一傳聞是比較可信的。

兩人來到紅樓前時，門口正一排排站滿了人，齊齊向外張望着。

「這麼多人都考中了嗎？」白百靈吐了吐舌頭，緊緊摟住衣祥三的手臂。

「看着不像。」衣祥三回道:「你看他們都在向外張望，而不是朝裏邊看，看起來不像是都來報到的，反而像是在迎接什麼人。」

兩人閑聊著走進紅樓，卻見其中沒幾個人，報到處更是空無一人，只好找人詢問緣由。

「都去門口看明星了。」那人說：「瞧見那個人沒？穿藍衣服那個女的，你去找她報到就行。」

兩人就又來到門口，對着藍衣女子說明來意。

「你們這會很急？不急的話先等會，等一會見了周若涵再幫你們辦理報到手續。」

「周若涵？這名字聽起來好耳熟。」白百靈說。

「估計以前在哪個新聞里見到過吧。」藍衣女子說道：「那人當年可是上了全國新聞的，據說出生時靈感超過了5000！」

「5000是很高，但也不至於上全國新聞吧？」衣祥三有些不信。

「光5000當然不至於，但她是普通人，又不是仙來子。」

衣祥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普通人5000靈感，那還真是不得了。

「我想起來了！」白百靈突然一拍手:「我們學校這一屆的新生代表就是周若涵！」

「一邊上大學一邊考上降魔師？有這麼厲害的人嗎？別是同名同姓吧？」衣祥三有些難以置信——那考試的難度他可是深有體會的。

藍衣女子聽了便說:「那可說不準，有的人就是厲害的讓人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

「那人真不是仙來子？」衣祥三仍舊不信。

「反正人家家裏說不是。」藍衣女子說完，又壓低聲音說道:「不過這誰又能說得准呢？」

衣祥三明白她的意思，憑白懷孕，那自然是仙來子。可正常的懷孕，難道就能確定那不是仙來子嗎？誰又能肯定那不是恰好在時間上撞在一起了？

說話間，一輛加長轎車來到了紅樓面前，一雙素手推開車門，跟着從車上伸出一雙修長潔白的雙腿，最後，一個黑色長發，穿着校服的少女從中探出頭來。

「祥三，你看，這個人渾身都在發光啊！我還是第一次見渾身發光的人誒！好漂亮！那光還能留下殘影，好像飄帶！真美啊。」

藍衣女子聞言說道:「那你靈感也不低啊？過百了吧？我就只能看到她周圍有層朦朧的光圈。」

儘管周圍討論不休，但衣祥三的眼中，只是一個少女一步步走向人群罷了。

那是一個由靈感所觀測到的世界，那是一個他融入不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