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認識德加的藝術創作（二）

1870年後德加用色粉或色粉加水粉相結合，表現女芭蕾舞演員的舞姿和生活，他覺得色粉可以表現出舞蹈演員在舞枱燈光下所展現的芭蕾夢幻般的美感。色粉畫的代表作有《舞台上的舞女》、《芭蕾舞片段》、《三個舞蹈教室里的舞者》、《兩個舞者》、《芭蕾》和《明星》等作品德加的那些用色粉畫的女芭蕾舞演員的作品，為後人提供了寶貴的經驗。

色粉具有色彩豐富，操作簡單、便於攜帶的特點，具有特別適合現場寫生的優點，但同時它又有着局限性，色粉不能混合，每個顏色只能單獨使用。用色粉進行創作的作品不易保存，色粉很容易脫落。德加對色粉進行了研究並對其特點念熟於胸，通過他的實踐，德加自由地用色粉進行藝術創作。

德加色粉畫的代表作《舞台上的舞女》又名《明星》，創作於1876-1877年。這幅作品描繪了一名女芭蕾舞演員在舞台上獨舞的場景。畫中德加用色粉準確的表現舞者在舞台上旋轉時的姿態，女芭蕾舞演員揚起頭、舞動着手臂，腳步旋轉不停，背景中隱現在大幕後的人物烘託了舞台的氣氛。在變幻的舞枱燈光下，舞者表演的瞬間動態展現在人們眼前。

這幅作品的視角是從舞台斜上方的包廂里看過來的。我們看到德加這幅畫的構圖形式採用了東方繪畫中留白的方式，讓畫面的重心發生偏移，舞者在舞台上旋轉起舞的畫面有一種被照相機定格拍攝的效果。德加的這種構圖方式是對古典主義傳統繪畫構圖方式質的突破。這種構圖表現出特有的視覺效果，畫面的留白讓人們的眼睛對周圍環境進行了心理補償和視覺補償。德加的這種畫面構圖非常具有想像力，這樣的構圖方式服務於繪畫的內容。

在色彩應用上，德加以舞台的燈光作為光源。在舞台的空間塑造上，舞台背景呈現棕色色調，舞台是藍綠色調，這兩種色調的應用在視覺上拉開了畫面的空間距離，德加用色彩很好地塑造了畫面的空間感。畫家敏銳地抓住了舞者在舞台上旋轉時瞬間的姿態。舞枱燈光的變換使得舞台上的女芭蕾舞演員的衣服、舞台背景和舞台後面的人物在色彩上發生了變化，舞台中央的舞者在燈光的照射下衣服呈現出不同層次的色彩變化，德加用色粉表現出了特殊的視覺效果。

德加用色粉採用擦塗的技法表現人物，他把線、面相結合、用不同顏色的色粉進行多層覆蓋，不同顏色的色粉的疊加，形成透疊的效果。在人物的造型上，德加對線的應用也很別緻，他沒有一味地採用實線表現人物的外輪廓線而是用擦塗法，虛實結合。德加結合色粉的特點用擦塗技法展現舞枱燈光打在舞者身上的效果，舞者裙裾飛揚，翩翩起舞，產生了朦朧而又夢幻的效果。

《明星》這幅作品畫面構圖新穎，德加用熟練地繪畫技巧，豐富的繪畫語言，充滿動感的人物線條來展現充滿活力的舞者輕盈的舞姿。畫中人物生動、動作準確，德加利用色粉的特點，運用嫻熟的擦塗技巧來表現舞者衣裙的質感和舞台上夢幻般的燈光。色粉的擦塗法讓讓觀者感受到畫面中獨特的舞台效果。

德加熟練得把握了色彩、空間和人物動態三者之間的關係，為觀者塑造了一個具有動感的視覺空間和良好的舞台氛圍的畫面，德加的這幅作品讓我們見到了一位年輕美麗的舞者正在絢麗的舞台上起舞的生動畫面。

在應用色粉進行藝術創作的過程中，德加採用了不同的方法表現其作品的場景和色彩變化。有的作品他先採用大面積的平塗，再用不同大小的點和線來補充畫面，不同顏色的色粉在底色上進行疊加，這種方式使得畫面色彩的層次更富於變化。德加還把線條用不同的方法進行排線用來豐富畫面，有的線平行排列；有的線相互交錯；有的線層疊在一起，這種線條的不同排列形式往往伴隨這色彩的交錯和疊加，不同的色彩在線條疊加排列時產生了不同的視覺效果，紅線與藍線疊加產生藍紫色，黃線和藍線疊加形成綠色，這種畫面效果與點彩派的藝術理論不謀而合，然而色粉獨有的特點使得畫面效果豐富而富有層次感。

1874年德加創作了兩幅相同內容和場景，但構圖不同的油畫作品《舞蹈考試》和《舞蹈教室》這兩幅作品的內容都是反應巴黎歌劇院的前身，位於巴黎佩勒蒂埃街的歌劇院排練廳里芭蕾舞演員排練時的場景。這兩幅作品都是德加表現女芭蕾舞演員作品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舞蹈考試》的畫面中一群身着芭蕾舞裙的女孩兒或坐或站的圍在排練廳四周，畫面右後側幾個女孩子圍着一位拄著拐杖的白髮長者身旁，這位長者是芭蕾舞導師儒勒·佩羅。他正在審視着前面一個女孩的表演。遠處角落裏還站着兩位中年婦女。畫面中女孩們個個神情緊張地等待儒勒·佩羅對他們進行考試，這些女孩子動作神態不一。德加特意在畫中畫了排練廳的大鏡子，以增加畫面的氣氛和空間感，表現女孩子們參加舞蹈教室芭蕾舞考核的現場感。

德加的這幅作品畫面構圖獨特，如同畫家站在教室門口，從教室門口的左側看向舞蹈教室。畫家把畫面分成前後兩個場景，前面的場景中女孩子們在畫面的左側，右前側留出一片空白，後面的場景以導師儒勒·佩羅為中心集中了畫面上的眾多人物，畫面的重心靠右後側。畫面中的左前側的人物與右後側的人物形成近大遠小的視覺效果，右前側的那片空白起到了視覺和心理補償的作用，讓觀者在觀看這幅作品時產生了視覺的平衡。

《舞蹈教室》的場景基本不變，同樣是儒勒·佩羅對女孩子們的舞蹈動作進行考試，但是這幅畫的構圖卻有所變化。畫家的進入了教室視點靠近教室的中間如同站在儒勒·佩羅的左側，正面對着教室中的女孩子們並從左至右的環顧教室中的女孩子們。從左側的人物開始隨着視線的移動人物呈現近大遠小的效果。儒勒·佩羅左側留白的空間比較少，但左側的第一個舞者只露出三分之二的身體，也就是說她的已經站出了畫面，這樣的人物構圖同樣形成視覺和心理的平衡。

這兩幅作品德加都以灰綠色為主色調，地板呈現出陽光灑進排練廳的光影的效果，畫中女孩子們的芭蕾舞裙的輪廓並不顯明，德加平塗完底色后，用薄畫法擦塗形成寬大的筆觸表現女孩子們的芭蕾舞裙，這種繪畫的技法使得女孩子們的衣裙產生了層層疊疊又若隱若現的效果。

德加的作品中注重室內光線的變化，他用豐富的色彩表現了教室光影的色彩變化和裙子在陽光下呈現出的色彩變化及紗裙的質感，自然生動的排練場景，人物生動活潑，在這兩幅作品中沒有哪兩個演員的動作是完全一樣的。

德加註重人們的真實感受，他抓住了女孩子們的各種姿態，女孩子們在考試現場瞬間的動作和表情，突出的表現女孩子們在教室進行考試時的緊張感，並把這些表現在自己的繪畫作品中，這樣的表現方法讓人物更加鮮活生動。

德加與同時代的印象派畫家有所不同，不是單純的用印象派繪畫技法表現風景、表現人物的生活場景。德加早年的繪畫作品受安格爾古典主義繪畫風格的影響很大，此後他也受印象派繪畫的影響，他的作品注重室內光線與色的瞬間變化。這有別於印象派的其他畫家非常注重大自然中光與色的瞬間變化，與莫奈、西斯萊和畢沙羅等人在室外大自然中作畫有所不同。德加說：「對你們來說需要一個更自然的方式，對我來說只是虛無的生活。」

德加不喜歡在大自然中寫生，他沒有簡單地描繪大自然而是通過自己的觀察和感受表現自然界的景物和現實生活中人們的生活狀態，他強調人物瞬間的動態變化，同時他又仔細的觀察人物的內心。他搜集各種素材並進行整理，再進行再創作。

德加有自己特立獨行的創作風格，他突破了古典主義的繪畫理念，他的作品中借鑒了日本版畫的表現手法和繪畫技巧。德加汲取了東方繪畫的精華，並將二者有機的結合在一起。德加的古典主義情結，使得他的繪畫技巧獨樹一幟，紮實的素描功底，優美的線條，完美的人物造型，色彩厚重又兼有印象派畫家所追求的光與色的瞬間變化。他的作品選取了現實的社會生活作為創作題材，其作品中塑造了許多鮮活的人物形象如：女芭蕾舞演員、熨衣女和浴女等形象都具有古典美的特點，但又具有樸實無華的特質，他對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法國社會的現實生活進行了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