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零零叭看着激動打滾的藍尾巴小人魚，一時有些無話可說。

手中的石頭蛋突然有些奇怪的顫動起來，封不厭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識地又抓緊了些：「喲，這麼激動？」

他單手托蛋，另一隻手扯過一條幹毛巾，搭在濕漉漉的頭髮上胡亂地揉了兩下：「那看來，明天洗澡的時候我還得給你留個位置？」

石頭蛋停頓片刻，突然又左右晃了晃。

蛋殼裏的楚時時捂臉，薄如蟬翼的藍色耳鰭根部，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也、也不是不行。

封不厭拍拍蛋殼，把石頭蛋重新放回床頭柜上：「行了，就算洗也是明天的事。」

他坐到床邊，腦袋上頂着一塊白色的毛巾，拿起了之前被他隨手放在枕頭上的備用終端。

備用終端閃爍著微光，說明剛剛他所關注的信號頻道有交流記錄，而他的備用終端里只關注了一個信號頻道。

楚時時盯着枕頭看了一會，打了個哈欠，眼裏瞬間就瀰漫上了困頓的霧氣。

【你爺爺我知道了.jpg】

封不厭似笑非笑轉動着眼睛，看了一眼還在床頭柜上輕輕晃動的石頭蛋，隨即在備用終端機上操作了幾下，屏幕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對話框。

——只是借用枕頭睡個覺，別的什麼也不做，封不厭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這個枕頭，看着和他以前最喜歡的枕頭非常相似，同樣柔軟、乾淨，就連顏色也非常像，是接近大海的顏色，靜謐又神秘，非常漂亮。

蛋殼到底比不上他最喜歡的貝殼床，楚時時又有些認床，睡了沒多久就又醒了。

表情包沒什麼問題，是封不厭在刷星網的時候，經常會看到別人使用的熊貓頭。

一連串看不懂意思的符號中，突兀出現了一張醒目的熊貓人表情包。

楚時時更茫然了：「他獎我一件衣服幹什麼？」

「晚安，破石頭。」他輕戳了一下石頭蛋，把它戳得晃了兩下，才滿意地收回手。

勻速晃動的石頭蛋突然頓住，蛋殼裏的楚時時有些茫然：「他笑什麼？」

——但這張表情包怎麼想都不應該出現在這樣的對話中吧？！

小人魚隔着蛋殼環視了一圈房間，沒看到任何能當鏡子用的東西，只能遺憾嘆氣，心說那就只能找機會去浴室里照鏡子瞧瞧。

月光透過窗帘縫隙闖入房間，把封不厭……腦袋下的枕頭照得格外柔軟舒服。

封不厭性格張揚，睡姿卻意外的安靜，從躺上床到現在竟是連一個翻身都沒有，依舊老老實實的躺在床的一側。

零零叭閃著不解的小彩燈：「他開心？」

封不厭早有心理準備，心知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得知他們的對話內容，便將這些無序的符號拷貝到另一台終端中，打算日後慢慢進行破譯。

好在這次有外界隱隱的月光投入蛋殼，讓蛋殼內的空間不至於和之前一樣，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小人魚歪歪腦袋，目光隔着蛋殼落在了封不厭的身上。

楚時時這才想明白封不厭送他一件衣服的用意。

藍尾巴小人魚扒著蛋殼往外看，但這個角度看不見封不厭身前小光屏上的內容。

小人魚在水底扭動着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酸痛，甚至覺得趴在水底的蛋殼上，還沒有浮在水面上擺爛的時候舒服。

看對話一來一回的順序，這張表情包應該是小機甲發的。

封不厭怔愣了兩秒，突然噗嗤一下樂出聲：「哈哈哈哈！」

所以封不厭開心，為什麼要賞他一件衣服？

楚時時想不明白，封不厭也沒打算解釋，吹了頭髮便上床打算睡覺。

*

夜深，系統光團隱去身形回到楚時時的意識空間中，蛋殼內的光線重新暗淡下來。

超級困卻又因為認床而睡不着的小人魚頓時就心動了。

他拷貝的動作很熟練，對話框很快就划拉到了最下方。

黑白配色的熊貓本應該憨厚可愛，但被p上人類沙雕又帶着一絲絲猥瑣氣息的奸笑表情，頓時就變得魔性起來。

所以現在的他究竟丑成什麼樣，竟然能讓封不厭一口一個破石頭？

看來這隻小機甲並沒有他看起來的那麼老實。

——赫然是厲年和楚時時剛剛的對話。

楚時時：「……」

只不過兩人使用的是提前設定好的密語，在封不厭看來就是一串串無序的奇怪符號。

被封不厭塞到石頭蛋下方的衣服看着凌亂，全正正好好把它圈在了正中間，攔住了他掉下去的路。

穿越是件耗神耗體力的活，小人魚沉在水底，藍尾巴蜷縮著放在身前，尾巴尖尖時不時晃動兩下，睡得不太安穩。

「你倒是比我想像中的更有趣。」封不厭饒有興緻地嘖了一聲，隨手撈過一件衣服，團吧團吧塞到石頭蛋下面墊著，「喏，獎你的。」

他睡覺向來不怎麼老實，所以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一覺醒來這顆蛋竟然還在床頭柜上，而沒有因為他拳打尾巴踢的給折騰到地上。

又是破石頭。

封不厭關掉備用終端，把床邊的石頭蛋捧起來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像是在看什麼稀奇玩意兒。

楚時時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很快便知道了原因。

困意最終戰勝了理智，藍尾巴小人魚直起身，對準方向，用力推了推蛋殼內|壁。

石頭蛋被封不厭放在床頭柜上，只需要向前滾動不到十厘米，就可以落到那片柔軟的枕頭上。

可惜，楚時時低估了自己的力氣，也高估了圍在蛋殼外的衣服帶來的阻力。

石頭蛋劇烈的晃動了幾下，突破了衣服的阻礙，準確無誤地滾向了枕頭的方向。

——然後咚的一聲，砸在了封不厭的腦門上。

確切的說，是砸在了封不厭及時擋在腦門上的手掌心裏。

藍尾巴小人魚一個激靈：「……」

哦豁.jpg

「想謀殺我，也不需要用這麼幼稚的手段吧？」

封不厭坐起身，明明剛從睡夢中醒來，眼底卻沒有絲毫睡意。他沒有開燈，而是藉著朦朧的月色，把蛋舉到眼前細細打量著。

「就算是機甲，也應該有休眠時間吧？大半夜的不休息……」他屈指輕彈了一下石頭外殼，「怎麼，是我的床頭櫃委屈你了？」

楚時時：「……」

是有一點委屈。

誰會喜歡在邦邦硬的床頭柜上睡覺啊！

封不厭看了眼時間：「距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我明天還有事，如果再吵醒我一次——」

他眉梢一挑，沒有把話說完，黑眸中卻閃過一抹讓人不寒而慄的犀利。

石頭蛋被他重新放回床頭柜上。

楚時時：「……」

他低頭看了一眼硬邦邦的木質桌面，又看了一眼重新躺回去的封不厭，以及被他的腦袋壓出一圈柔軟痕迹的枕頭。

既然不能吵醒，那就乾脆趁他還沒睡着的時候，一步到位。

困到神志不清的小人魚乾脆破罐子破摔，趁著封不厭剛躺下的那一刻，迅速又往前滾了一圈。

這一次，石頭蛋啪嘰一聲，精準地落在了軟乎乎的枕頭上。

隔着堅硬的蛋殼，楚時時並不能感受到枕頭的柔軟，但透明蛋殼帶給他的視覺效果，讓他覺得自己就像真的躺在了枕頭上，而不是硬邦邦的木頭上。

剛躺下去，連被子都還沒蓋上的封不厭：「……？」

他眯起眼看向石頭蛋，對方光明正大地霸佔了他的枕頭不說，甚至還在他的注視之中晃了又晃，像是在給自己調整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和位置。

封不厭有些詫然，這是真的被他說對了？這是一隻想睡床的小機甲？

石頭蛋在他的注視之中又晃了晃，終於躺着不動了，看起來舒服又安詳。

封不厭頗感趣味地哼笑一聲，長臂一伸扯過床頭柜上的衣服，蓋在了石頭蛋的身上。

「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嗎？」他重新躺好，哄小孩似地在石頭蛋的外殼上輕輕拍了拍，「行了，睡吧。」

蛋殼裏的小人魚閉着眼睛，尾巴尖尖在水裏舒服地擺動着，迅速入眠睡了個好覺。

*

第二天，楚時時是被系統鬧哄哄的起床鈴吵醒的。

零零叭的鬧鈴幾乎懟着他的耳朵：「嗶嗶叭叭——」

「停！」小人魚一尾巴把系統光團拍飛，小光團撞到另一邊的蛋殼內|壁上，又噗咻一下彈了回來。

零零叭驚恐萬分：「宿主！你你你怎麼睡睡睡到床上了！」

楚時時揉了揉抽痛的眉角：「當然是因為床舒服。」

小光團繞着他飛行一圈：「你沒把他怎麼樣吧？」

楚時時：「？」

零零叭嘰哩哇啦地說：「雖然系統不會制止宿主和目標人物發展超出任務以外的感情和關係——」

「停停停！」楚時時有些腦殼痛，「我是社恐，懂？」

零零叭停頓一秒：「懂，有蛋殼的宿主是社交恐怖分子。」

「是，但也僅止於此了。」楚時時說，「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懂了嗎？」

零零叭：「……」

其實不是很懂。

但剛起床的宿主看起來很不好惹，它也不敢問。

藍尾巴小人魚從水裏探出腦袋，又把臉埋下去，咕嘟咕嘟吐了會泡泡，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石頭蛋還趴在枕頭上，床上卻沒有了封不厭的身影。

浴室里傳來細微的水流聲，說明對方人正在浴室。

楚時時在系統友情提供的隨身洗手間內解決了生理需求后，熟門熟路地滾下床，咕嚕咕嚕滾到了浴室門口。

這一次，浴室的門並沒有關嚴，而是留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封不厭正站在洗手池前刷牙，聽到動靜后微一偏頭，就看見了正在浴室門口探頭探腦的小石頭蛋。

石頭蛋見他看過來，一點被發現的緊張感都沒有，甚至更用力地往門縫裏擠了擠，成功把自己擠進了浴室中，晃晃悠悠地滾到了他腳邊。

封不厭咬着牙刷含糊道：「你也想刷牙？嘶，這可有點不好辦，你好像也沒長牙呀。」

石頭蛋頓了頓，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腳尖。

封不厭吐掉嘴裏的泡沫漱漱口，彎腰把石頭蛋從地上抱了起來。

蛋殼裏的小人魚滿意點頭。沒錯，就是這樣，他只是想照個鏡子，看看現在的自己到底能難看成什麼樣。

下一秒，楚時時就在鏡子裏看見了一顆……通體漆黑麻麻賴賴不可遠觀更不能近賞，丑得驚天地泣鬼神的破石頭。

楚時時：「……」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能有這麼丑的石頭。

牛批plus.jpg

——所以封不厭是怎麼做到面不改色和他同床共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