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什麼？

我被陳可心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震住了

「人家地理老師雖然假了一點，你總不能說人家是禽獸吧？」

她錘了我一下，佯裝生氣的樣子

「你聽不聽，不聽我不說了」

「聽聽聽」

她的表情又一次嚴肅了下來，打開手機給我看了一眼聊天記錄

「這是李暢昨天和我說的我的，那時候我都睡覺了沒回復她，現在我再跟她說話她就不理我了」

記錄中李暢一共發來三條語音消息

陳可心把耳機插在手機上，戴上其中一個，把另外一個遞給我

「可心你在家呢嗎，你能不能出來找我，我就在你家樓下」

我能聽出她斷斷續續話語里的哭腔

陳可心繼續播放下一條

這是李暢兩分鐘之後發給她的

「你能不能回我一句！！我好害怕，你能不能來陪陪我……我……我被地理老師非禮了」

！！！！

我震驚於發生在她身上的事，震驚地理老師竟然是這樣的人，同時疑惑為什麼李暢出了事要來找陳可心，要知道她們的關係和她和張芳蕊沒有可比性

李暢的哭泣中含有了怎樣的絕望，說來她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學生，沒有人陪她讀書，這個時候遇到這種問題……

第三條是一個電話，可惜陳可心睡著了沒有接聽

「她不會想不開吧？」我猶疑的問陳可心

她也六神無主

「要不咱倆找她去吧」

對於陳可心的要求我一概不會拒絕，況且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我也很擔憂李暢的情況

「走」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我們小區對面的小區

陳可心帶我找到了她租住的地方

起初敲門屋內並沒有人回應

直到陳可心心急之下放棄了素質在樓道里大喊時，屋裏才窸窸窣窣的有了聲音，不一會李暢打開了門

我吃驚於李暢濃重的黑眼圈，想來是因為受到了嚴重驚嚇導致這一天一夜沒有休息

她開了門之後什麼也沒有說，自顧的回到床上，抱着自己的膝蓋

我和陳可心相繼進入她的房間並且關上了門

看着她那憔悴的模樣，我欲言又止

「你……」

我張了張口卻發現，我腦海里所有的疑問由我來問都不合適，於是我眼神示意了陳可心

她沉默的想了想，話語到了嘴邊卻只變成了

「你還好吧？」

我恨不得給她一腳，你看她這個反應她像是好的樣子嗎？

李暢沒有回應她

陳可心繼續說

「我知道昨天沒有理你是我不好，我不找借口，但是你也不能一直像現在這個樣子啊，有什麼話你和我們說說，大家一起給你想辦法，你……」

李暢哇的一聲哭了，隨後斷斷續續的給我們講述她的遭遇

大致的過程是，她非常尊敬和喜歡地理老師，為了讓這門成績更加的優秀，她和地理老師借了一些往年的學習資料，到了他的家裏時發現只有地理老師一個人，她對地理老師毫無防備，只顧著查看他早已經給她準備好的學習資料，這時候地理老師從背後抱住了她，並且雙手逐漸向上去觸摸最不應該的地方，她很害怕，大聲喊着她有男朋友了，讓老師別這樣，老師這才鬆開了手，雙手合十朝李暢鞠了一躬，李暢顧不得什麼學習資料，趕緊從他家跑了出去，因為地理老師的家和陳可心在同一個小區，

而且還是深夜，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李暢不敢自己回去就想着去陳可心的家裏借宿一晚，但是……後面的結果大家就都知道了

聽完了她的陳述，我和陳可心對視了一眼我知道她和我想法一樣：沒失身，還好還好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我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的媽媽說這件事一定要問責學校，我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隨後我們又安慰了她兩句就告辭離開了

走在街道上我沉默不語，陳可心也沒說什麼

後來可能她實在忍不住了問我怎麼看待這件事

「我能怎麼看？站着看」

她氣呼呼的扭過頭去不理我

「不過還有一點，這件事除了我你都告訴誰了？這樣的事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啊」

「我還告訴薛宇了」

得了，怪不得班裏氣氛那麼不對勁，想來也是因為這個蠢貨東西跟所有人都說了，指不定全學校現在都傳開了

「你……唉」

我不想和陳可心說什麼與薛宇保持距離之類的話，雖然她實在是一個愚蠢至極的人，但是我和陳可心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關係，我不想被這顆老鼠屎壞掉

陳可心聽到了我的嘆氣

「想說啥你就說啊」

「沒事了」

……

我於黑暗中睜開了雙眼，這裏沒有城市的燈光照耀，沒有點點雨水打濕頭髮，有的只是我的牢籠和眼角流淌至下巴的淚痕

雖說我清楚的知道那些故事的結果都是不盡人意，但是比起永無止盡的黑暗來說，確實是不錯的體會

這不知從何而來又要通往何處的空間彷彿無數倍放大了我的情緒，把我重新代入進當初的每一個場景，體會當時所經歷的全部悲痛與喜悅

都說生命是一場永不停息的旅行，即使可以把偶然的回味過往勉強當作是絕望中的消遣，但它永遠的讓我回味下去也終將會讓我心死於內疚與悔恨當中，我想終止它，就讓我像無夢的睡眠一般永久的閉上雙眼，欣慰而愉悅的接受我本應該有的死亡

我知道，我最終娶不到張芳蕊，也留不住陳可心，難道這一切都是地府諸神對於我輕賤自己生命的懲罰？如果真的是神明的抉擇的話，那我就懇求祂們按照神話傳說中的一樣，將我投入到「枉死地獄」里承受酷刑，最終投入到「畜生道」里去

這裏真安靜啊……

……

後面的日子還算平靜，我和陳可心的關係變的越來越好，不過我們的地理老師換了一個嚴厲的小老太太，李暢也退學了，說是檢查出來了什麼很嚴重的精神疾病

雖說沒有和陳可心真正的在一起，但是我們的關係確實已經來到了「朋友之上」，既然心裏有了寄託，我也就很少控夢了，畢竟養足精神才有精力陪她笑鬧

在日復一日的歡聲笑語之中，我們終於迎來了人生的轉折點——高考

媽媽扔下了家裏所有的工作來陪我這最後的高中生活

「峰兒，你別有太大的心理壓力，考什麼樣就什麼樣，考到哪裏媽都供你」

我知道媽媽雖然這麼說，心裏肯定還是擔憂的，擔憂我壓力太大，吃不飽睡不好，我以前其實很少注意到父母對我的情感，也沒有給他們足夠的回饋，我突然感覺心裏很酸澀，因為我看到了媽媽鬢角的白髮

我上前抱住了她，故作輕鬆的說

「放心媽，肯定沒問題」

換做其他時候媽媽肯定會覺得我太過於驕傲，這次她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後背

高考三天，我激動的走出考場，把手裏的文具扔進了天空，不管保潔阿姨看向我的表情，激動的對考場外的媽媽喊

「這該死的早七晚十的日子終於熬出頭啦！！」

考場外的每個家長都露出了笑容，因為他們自己孩子最苦累的時光也終於熬過去了……個屁

一大部分人很快就要遭受更苦的社會的毒打了

媽媽旁邊的陌生家長打趣道

「這給孩子高興的，畢業想幹什麼去？」

「搬磚！」

這種場面我絲毫不會怯場，最終在所有人的笑聲里拉着媽媽的手走了回去

艱難的擠出人群，穿過堵塞的馬路，媽媽終於有時間問我

「咋樣兒子，考怎麼樣，有沒有點信心」

誰知我眉頭緊皺，悠長的嘆了一口氣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