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里赴高昌

西市的酒肆里，宋清一個人在包廂里坐着，面前擺着幾盤小菜，還有一壺米酒。

等的人還沒來，他無聊的把玩著面前的酒壺。

這是一把青釉褐彩詩詞壺，壺身上燒制着一首詩。

「一別行千里，來時未有期。月中三十日，無夜不相思。」這首詩宋清第一次讀到，可詩里的情景他此刻卻感同身受。

他也要遠行了，一別何止千里，而未來如何卻無法確定。

在太醫署整整泡了一個月，得到的結果卻讓人失望至極，宋清剛剛看到的一點希望被現實擊的粉碎。

幸虧有四叔宋安的指點，他帶着拆解后的底也伽藥膏找到了東市的粟特藥商阿容師。

阿容師並不認得藥膏，但他給宋清指了一條明路——高昌葯市。

高昌位於西域天山以南，是絲綢之路上的交通重鎮。

高昌居民大多是漢魏以來戍邊的軍人後裔，通行漢語，歷來與內地交流廣泛。

高昌葯市更是久負盛名，內地和西域的藥材、香料都在這裏交彙集散。

按照阿容師的說法，拂菻國向大唐供奉底也伽，必然會途徑高昌。

現在西域正逢戰亂，高昌葯市很可能積存了一定量的底也伽。

阿容師認為，以大唐的國力用不了多久一定會平定西域的戰亂。

宋清如果現在趁亂趕到高昌葯市，或許能低價買入一批底也伽，至於能不能尋到底也伽真正的配方，就看天意了。

在阿容師的介紹下，宋清認識了一個叫蔣玄直的商人。

他常年奔波於長安和高昌之間，西域戰亂之前，他每一次販運的商品都價值十萬文以上，是名副其實的大商人。

近期蔣玄直因手中商品積壓太多，銀錢無法周轉，決定冒險往高昌走一遭，宋清正好可以與他同往。

今天的酒局，是宋清張羅的，他要在臨行前向李昇榮和四叔宋安表達謝意，雖然他們兩人都極力反對宋清去高昌冒險。

包廂里，他們三人很快都醉了，李昇榮和宋安心裏有些難過。

宋清剛剛二十歲就要去這麼遠的地方冒險，要是路上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麼和他去世的父母交待呢。

第二天一大早，宋清就跟着蔣玄直出發了，蔣玄直帶領的是一支由幾十輛馬車組成的商隊，宋清掛着萬福祥的名號也備了近十車的藥材。

因為西域戰亂的緣故，宋清是整個長安唯一有膽量去高昌的藥商。

從長安出發以後，商隊沿着玄奘法師走過的路，向西進發。

非常幸運，西域動亂已經被大唐軍隊平復，商隊一路格外順利。

但穿越自然環境極其惡劣的莫賀延磧時，宋清因為陽光暴晒、極度缺水，出現了明顯的脫水癥狀。

幸虧蔣玄直悉心照顧，宋清才轉危為安，順利抵達高昌。

西域動亂以來，他們是第一支由內地趕到高昌的商隊，等待他們的將是巨大的商機和利潤。

高昌葯市，提前得到消息的人們聚集在一起，等候着長安藥商的到來，沒等宋清的車隊卸下藥材，眾人就簇擁着他進入葯神大殿。

這麼高規格的待遇，讓宋清有些不知所措。

「請藥商上香！」高昌葯市的管事上前招呼。

宋清走到桌前拿起一柱香在蠟燭上點燃，上香後退到墊子后跪拜。

「跪！」隨着管事一聲高喊，呼哩呼隆，院裏的人全都跪下了。

「起——！」三叩首后，

管事高喊。

「長安藥商已到，高昌葯市開市大吉！」眾人起身後，管事走出殿門高喊起來。

宋清被高昌葯市的大場面震住了，出了葯神殿，他更驚奇的發現，高昌葯市一眼望不到頭，全是各式各樣賣葯的棚鋪。

沒用幾天，商隊帶來的藥材和商品就全部賣光了，長時間的戰亂使得內地的商品奇貨可居，宋清和蔣玄直賺的盆滿缽滿。

為了不空跑，他們還採買了大量的西域香料、藥材和金銀器，把這些東西帶回長安，肯定又是一大筆的收入。

更讓宋清高興的是，拂菻國的藥商果然被戰亂被阻隔在高昌，他用極低的價格收購了高昌葯市所有積存的底也伽。

現在，宋清成了整個大唐唯一有底也伽在手的藥商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打探到有關底也伽配方的消息。

不知不覺，商隊來高昌已經一月有餘，人馬都已休整妥當，他們該返回長安了。

宋清有些失落，雖然憑藉此行的收穫，他已完全能在萬福祥站穩腳跟，但沒有拿到底也伽的配方還是有些可惜。

出發的前一天，宋清正在清點貨物，蔣玄直風風火火的來找他。

「宋清，有個拂菻國的景教徒，想跟着咱們商隊去長安傳教。我看他和你年歲相仿，就交給你帶着怎麼樣？」蔣玄直一身的酒氣，帶着醉意和宋清說道。

「蔣哥，這是你昨晚喝醉應承下胡人的事吧。沒有問題，就交給我吧。」宋清看着蔣玄直笑着說道。

「哈哈哈，被你猜到啦。不過我看你收了這麼多拂菻國的丸藥，這一路上再和拂菻國的人聊聊，沒準還能有啥收穫啊。」蔣玄直也笑了起來，有了這一段路的相處，他很喜歡宋清這個能吃苦的年輕人。

「蔣哥說的在理，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宋清突然意識到這個拂菻國景教徒的重要價值。

「他叫阿羅憾，看舉止絕不是尋常百姓。」蔣玄直盯着宋清，認真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