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第45章 第 45 章

對於胤褆的疑惑,胤礽並不知道,這會兒他來到了御書房,康熙一見到胤礽便笑著道:

「保成可算來了!」

「不知汗阿瑪叫保成前來所為何事?」

胤礽有些疑惑,汗阿瑪向來講究規矩,怎麼好端端會把正在上課的自己叫過來?

「這不是有人來給保成你送一份大禮來,說是需得讓你先親眼瞧瞧!」

「我?」

胤礽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巴巴的拉著康熙的衣擺,眨巴著眼睛,毫無壓力的賣萌:

「汗阿瑪,是什麼呀?」

康熙也搖了搖頭:

「朕也不知,不過是那來人帶著姚啟聖的手書,加上今日是曹寅當值,這才讓那人到了御前。

不過那倒是個死心眼的,口口聲聲,非說要給你送一件大禮,旁的不說,只姚啟聖的為人性子,不會亂來,故而朕讓你過來瞧瞧。」

「好,保成想看看。」

胤礽滿懷期待,隨後康熙直接召見了來人,只是剛打了一個照面,胤礽便不由一愣。

來人是四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穿著普通百姓的粗衣布衫。

只是他們有的被砍了胳膊,有的瘸了一條腿,有的半隻手掌都沒有,有的臉上有一條可怕的傷疤。

輕而易舉的,就和普通人劃開了界限。

那四人站在那裡,便如同一柄出鞘的尖刀一樣,渾身上下帶著沐浴過血雨的蕭殺。

他們是戰場上的老兵。

而今,因傷卸甲。

「草民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草民參見太子爺,太子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

康熙淡聲叫起,隨後四人依次站好,那位臉上有疤的男子小心翼翼的用完好的半張側臉對著胤礽,許是怕嚇到他。

「聽汗阿瑪說,諸位有東西要送給孤?」

胤礽勉強穩住聲音,他看著這些人這般模樣,喉頭動了動,腦中拚命的回想著自己看過的醫書。

可惜,這些缺少四肢的將士從古到今也沒有讓他們長出四肢的法子。

胤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現代的假肢。

但是,也並不是現在可以做到的。

他只是看一眼,尚且覺得痛心,而這些實實在在受著苦難的人們又該如何呢?

胤礽的心早在見識過那廣博的世界而變得柔軟、寬廣,此時他心中的惋惜無法言表。

四人齊齊看向胤礽,那雙眼中藏著炙熱的信仰的力量,宛如在看他們心心念念許久的神。

哪怕此刻在他們眼前的只是一個將將到他們腰間的幼童,可是他們也跪在地上,虔誠的看著他,磕磕巴巴的說:

「啊對!草民等,是,是有東西要送給太子爺。那東西不好帶進城,我們把它藏在京郊的蘆葦盪,得,得勞太子爺跟我們去取來。」

胤礽算是知道為什麼汗阿瑪非要讓自己過來一趟,自己不來,怕是這四人都不會把東西拿出來。

「汗阿瑪?」

康熙眉頭微皺,但還是點了點頭:

「可,朕與你們一同去。」

也不知是什麼東西,能被他們這般看重。

胤礽已經出宮出習慣了,寢宮裡的常服都是一直備著的,這會兒父子兩人換好了衣裳,帶了一隊侍衛,就和四人一道出宮了。

秋日的蘆葦盪一片寂靜,只有遠處絲鷺飛起,在平靜的水潭上留下一抹倒影。

「皇上,太子爺,就在這兒,草民這就把那東西弄上來。」

白鷺斜飛的倒影被點點漣漪真的破碎,一個黑咕隆咚的傢伙從水裡透出來。

「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竟讓他們如此小心?」

康熙低聲說著,胤礽也在心裡中暗自期待,輕輕道:

「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

以這四人的通身殺氣,尋常人安敢打他們的主意?到即使如此,他們仍如此小心謹慎,只能說這件東西非比尋常。

「皇上,太子爺,這就是那件東西了——」

為首的那人用僅有的一隻手將上面的水草清除乾淨,恭恭敬敬的說著。

康熙看了看,眉心緊了緊:

「這是船?不過是一人獨乘二小船而已,何至於此?」

胤礽上前一步,也不管這小船是才從腥臭的水潭裡挖出來的,他伸手摸了摸,硬的,涼的。

胤礽強自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去看這艘船的動力來源,等他激動的幾乎忘記呼吸,差點把自己憋得喘不過氣時,胤礽眼中突然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找到了!

果然,果然是小型蒸汽機!

早在胤礽看到那艘船折射出亮光的時候,就猜測到它並不是一艘普通的木船,而是鐵船!

但,尋常的鐵船放在水裡尚不及木船輕盈迅捷,又有什麼資格排在水泥,玻璃之後呢?

只有蒸汽機!

擁有蒸汽機的鐵船,那才是完整的鐵船!

胤礽這會兒已經激動的手指微微顫抖起來,他看向康熙,故作鎮定道:

「汗阿瑪,幾位壯士千里迢迢送來了這艘船實為不易,您讓人幫保成收起來吧。」

康熙向來了解自己的兒子,這會兒胤礽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康熙已經知道這艘船,或者這艘船上有好東西,當即也毫不含糊的讓侍衛抬著就要回宮。

卻不想這小小的鐵船,足足要八位侍衛才抬起來,最終胤礽直接讓人就近放在了最近,安保最好的玻璃作坊內。

康熙早在侍衛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抬不起這艘小船的時候,就明白了這艘船另有奧妙。

於是他也學著胤礽摸了一把,立時就知道了這是一艘鐵船。

不過……區區鐵船何至於讓保成那般歡喜?

康熙很是不解。

而胤礽收到了自己預想的小船,心情那叫一個好,而且還是被人過了明路送過來的,一點也不用自己操心!

小船被送往玻璃作坊的途中,胤礽和四人攀談起來,他的聲音脆生生的,卻帶著一種撲面而來的親和:

「四位壯士不遠千里而來,還帶著這麼一個傢伙,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他們只有四人,還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到底是怎麼把這艘小船送過來的?

阿牛摸了摸自己刺痛的肩膀,笑著說:

「回太子爺的話,草民們有一把子力氣,一點兒也不苦!這艘船乃是我們打漁的時候在海里撈起來的,稟了大人後,大人一看就說是好東西。

但草民們想著太子爺您對草民等的大恩大德,這好東西當然要給您送來!」

胤礽聞言,不由疑惑的側了側身:

「欸?孤遠在京城,能對你們有什麼大恩大德?」

系統這麼牛掰,還能給人編記憶了?

「太子爺有所不知,當初打鄭軍那一仗時,草民和他們差一點死在了傷兵營。

多虧了太子爺您及時送來了止血丹救了我等一命,再加上補血丹,麻沸丹,兄弟們才沒有受太多苦楚!

只是,後來我們兄弟學藝不精,疏忽大意,出了這樁意外,不得不解甲歸田。但,太子爺您的救命之恩,草民雖然是區區小民,可也銘記在心!」

阿牛,也就是當初在姚啟聖和曹寅眼皮子下面被用來實驗止血丹的那位士兵,他慷慨激昂的說著,將胸脯拍的啪啪作響,可見其誠心。

胤礽也是不由一怔,那些丹藥,都不過是他突發奇想,順手為之,送到戰場時也沒有想那麼多。

可是,那些丹藥真真正正的救下了一條條活生生的生命。而那些因為丹藥而活下來的生命,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感激並銘記些自己當初的所為。

於是,他們送來了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以最樸素合理的方式。

如此一環扣一環,胤礽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系統還真是算無遺策!

「說起這事兒,孤倒是記得曹大人所說,他那日親眼看到了一位叫做阿牛的將士第一個試用了孤的止血丹,不知他如今可好?」

高高在上,看上去不染凡塵的太子爺卻走在自己身側,親切的和自己說著話,阿牛不由將頭低了低,眼圈微紅:

「正是草民,只是此前大人操練我等水上作戰之時,我等不慎被流寇襲擊,我們一條戰船上的兄弟被團團圍住,哪怕,哪怕有您賜下神丹,也,也……」

阿牛說著,抹了一把淚,聲音低沉:

「總之,那日後來大人及時打了回來,但是最後一條船上也只活了我們四個。倒是,可惜當初太子爺賜下的神丹了,這麼快我們就沒有用處了,還不如當初不要浪費的好。」

「胡說!」

胤礽小臉一沉,看著阿牛:

「諸位將士守的是我大清的邊疆,鎮的是我大清的海域,孤這丹藥給的值!你們若是用不得還有誰能用?

孤不怕告訴你們,那些止血丹一類丹藥,孤會且只會向軍中供應!那些丹藥對於軍中的意義遠遠大於金銀俗物,你們四人能因其活了下來,那就是它存在的意義!」

「太子爺!」

阿牛一時泣不成聲,剩下的四人也都是抹眼淚的抹眼淚,低頭的低頭。

他們當了半輩子的兵丁,守河山,鎮邊疆,日日操練不息,只為守護一方平安。

但他們從未覺得自己的命有多麼金貴過,可是今天,當朝太子爺親口告訴他們——

那珍貴的丹藥,只因他們活著才有意義!

胤礽看著四個身材高壯的漢子狼狽的抹著眼淚,也不說什麼煽情的話,只溫聲問:

「既然你們因戰負傷,此番回去可有什麼打算?是還要回去打漁嗎?」

阿牛搖搖頭,又點點頭:

「草民等都是當初家裡被佔了地,家裡人一個個餓死,後來實在沒辦法去投軍的。

如今家中也沒有舊故親眷,要說打算,那就多活一日是一日吧。

這回給太子爺您送了這寶貝來,草民還是回去打漁,雖然靠天吃飯,可也能飽肚子呢!」

「如此嗎?那不知你們可有意留在孤的作坊里?」

阿牛等人聽了胤礽這話,紛紛抬起頭,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胤礽偏頭看向康熙:

「汗阿瑪,你覺得呢?玻璃作坊的大力雖然力氣大,可也會被侍衛輕而易舉的壓制,皆因他不通拳腳。

而保成的這些作坊,莊子都需要人好好看著,這裡頭又有多少人天生能學拳腳功夫?

倒不如阿牛他們在軍中磨練多年,如今縱使負傷,教導些護衛們簡單的拳腳功夫也不成問題。而他們一身武藝,卻要成為漁民,實在是暴殄天物。倒不如讓他們在保成這裡發光發熱!」

胤礽說著,杏仁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康熙,嘟著小嘴:

「汗阿瑪,你說句話呀!成不成嘛!」

康熙看著胤礽不過寥寥數語就直接讓四人恨不得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一時無言。

這或許就是天賦,只是也不知這小子是跟誰學的?小嘴叭叭一張,就哄的人恨不得把心掏給他去。

這會兒看著胤礽終於想起自己家,康熙瞥了胤礽一眼,沒好氣道:

「你這個太子爺把話都放出去了,朕還能駁了你的面子?」

胤礽嘿嘿一笑,立刻對阿牛道:

「還不快謝謝汗阿瑪?」

「草民,叩謝皇上!多謝太子爺大恩大德!」

康熙隨意的擺了擺手,拉著胤礽一起走:

「保成,這鐵疙瘩究竟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看重嗎?」

是的,鐵疙瘩。

這艘鐵船在康熙看起來不過是一個鐵疙瘩。

畢竟在海上作戰講究的就是靈活迅猛,除非抱著必死的決心,否則雙方定是要開展游擊戰的。

而這鐵船,或許在和敵人同歸於盡時比較好用。

前提是,它可以追的上敵人。

是以,這鐵船在康熙看起來簡直雞肋無比。

胤礽沒有直說,而是對康熙道:

「汗阿瑪可知道汽轉球?」

康熙聽都沒聽過,不由面露奇怪:

「這是何物?」

胤礽目視前方,聲音輕之又輕,可內容是只有他明白的興奮與鄭重:

「那是蒸汽機的雛形。汽轉球,顧名思義,乃是因為水汽而自發轉動的球,曾被一千多年的古希臘人發明。

而球可以因為水汽轉動,汗阿瑪想想,咱們原本划船靠人力,那麼如果人力被蒸汽所取代呢?

屆時,鐵船一樣可以和木船一樣輕盈迅捷,不,它會比木船的速度更快!

當鐵船時代來臨,所有的海戰,我們都將不戰而屈人之兵!」

「汽轉球,蒸汽機……這些東西朕都聞所未聞。」

胤礽聽了這話,認真的勸了康熙一句:

「汗阿瑪,要多讀書啊!」

康熙:「……」

康熙為了不在兒子面前太過沒有面子,於是他又沉聲道:

「不說這個了,朕以後會看的。你且告訴朕,這鐵船上,可是裝了你說的那什麼……蒸汽機?」

胤礽重重的點了點頭:

「對!雖然那古籍上對於汽轉球的圖像有些模糊難辨,但是方才一看那艘鐵船,保成就明白它為何而動了。」

「倘若一切如保成所說,那麼海上能飄來這麼一艘鐵船,可是代表在朕不知道的地方,已經可以造出許多這樣的鐵船了?

若真是如此……大清堪憂啊!保成,這件事朕想只能靠你了!只有你看過那些古籍,明白蒸汽機。

鐵船的輝煌時代,需要保成你來引領!」

康熙本就生性多疑,這鐵船的來源還是那不知來處的未知大陸,康熙的警惕心一下子拉滿。

這會兒胤礽倒是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他只是想打造一支攻無不克,當世無人匹敵的鐵船隊,打下琉球,怎麼就激發了汗阿瑪的危機感?

「保成?」

康熙沒有等到胤礽的回答,不由催促了一句。

在他看來,自己的太子簡直是老天爺的親兒子,打小口吐神丹就不說了,他總能在浩如煙海的藏書樓中發現那些令人瞠目結舌的新知識。

而這些新的知識,所帶來的改變乃是巨大的,日新月異的!

康熙把這稱為——福氣!

要不是有福氣,怎麼就保成能看到那些古籍,那些借閱的大臣們一個也瞧不見呢?

保成一個小小孩童,哪怕他聰慧過人,哪怕他天賦異稟,他怎麼會懂那麼多新鮮玩意兒?

這都是他的福氣帶來的啊!

是以康熙現在對於胤礽感興趣的東西都抱有期待。

鐵船時代啊……

那終將是一個輝煌無比的時代!

胤礽猶猶豫豫,扭扭捏捏道:

「可是……汗阿瑪,保成還在讀書呢!而且,回頭保成就把那本古籍找出來,讓工匠仔細鑽研!」

胤礽也抿了抿唇,幕後指點可以,他甚至可以和小系統商量開一個簡化版的蒸汽機製作教程。

可是讓他自己去辦,此時汗阿瑪尚不知鐵船之利,那麼以後呢?

康熙聽了胤礽的推脫后,兩條濃眉幾乎擠在一起。

「這麼大的功勞,朕是傻了給外人?」

胤礽:「……」

下一刻,康熙直接就揪著胤礽的衣領上了馬車:

「臭小子!你給朕記著,那本古籍已經沒了!只有你知道,這回你給朕全權負責這事兒!」

「啊這……可是保成還小呢!」

胤礽試圖賣萌,可是卻抗拒無能,康熙冷酷無情的鎮壓下來:

「還小?臭小子,你摸著良心說,桃花樓,水泥作坊,玻璃作坊,羊毛衫作坊,萬畝莊園這一樣一樣的,像你這麼大的孩子能幹的出來?這回別想給朕躲懶,不然以後朕人和地都不給你了!」

「嚶!」

胤礽反抗無能,只能躺平,含淚答應下這件事來。

正所謂,自己挖坑自己填。

胤礽苦著小臉回到了上書房,簡單的告訴了張英和胤褆自己將無限期請假的消息后。

張英只是撫了撫須,含笑點頭,沒有半點不願意的。

而胤褆見狀卻是急了:

「太子爺,你這就走了?那我有問題問誰?」

胤礽默默將目光放在張英身上,嘆了一口氣:

「反正我講了后,還得師傅給你再講一次,你說你圖什麼?」

「那怎麼能一樣?啊,對了!你是不是覺得沒什麼東西教我了,怕我超過你?」

胤褆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一巴掌拍在胤礽的肩膀上:

「太子爺,你放心,要是我超過你,你以後還是可以來問問我的嘛!」

胤褆的得瑟溢於言表,胤礽懶得和他多說,敷衍道:

「成,那我拭目以待?」

胤褆如今對拭目以待這個詞都有些ptsd了!

他記著上回太子爺來了一句拭目以待,然後在演武場上狠狠的虐了他一通。

這回……

胤褆搖了搖頭,將以前自己被碾壓的種種拋之腦後。

他不信這段時間太子爺不在他還贏不過他!

等胤礽收拾好東西走了后,胤褆也試圖請假:

「師傅,太子爺也不在,我這兩日學的也有些累了,不知能不能……」

「不可。大阿哥可把昨日的課業倒背如流了?練的大字如何了?太子爺如今已經可以寫一筆好字了!」

胤褆:「……」

關於我的兄弟是妖孽,不給普通人活路這件事,胤褆有一二三點要說!

不過,自從「學霸」胤礽的離開,胤褆發現自己成為師傅關注的獨苗苗后,那叫一個無比渴盼胤礽的回來,這都是后話。

此時的胤礽,正帶著人將那艘鐵船分成零件。

不過,鐵船的分割需要大大小小的工具,於是胤礽啥都沒幹先找了一個打鐵師傅給自己開始制工具。

螺絲刀,鉗子,扳手一樣一樣造出來其中難度簡直無以復加。

尤其是扳手,胤礽只給張圖紙,別的啥也不會說,全靠打鐵師傅自己揣摩著做。

如果說胤礽好歹還見過,知道怎麼用,那打鐵師傅只能憑圖想象了。

以至於之後的日子裡,胤礽看著一個個大如鍋蓋,小如自己巴掌的「扳手」,那叫一個哭笑不得。

而胤礽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於是仔細的把每件工具標註的尺寸,但即使如此,因為工藝的問題耗費了不少的工具。

可把打鐵師傅看的心疼加手疼的,要不是知道每回噠噠噠跑過來給自己要這要那的小娃娃就是太子爺,打鐵師傅恨不得扭頭就走。

簡直,太折磨心臟了!

「太子爺,今個您又有什麼吩咐啊?」

打鐵師傅一身的腱子肉,身軀如同鐵塔一般健碩,他的臉被火光映的通紅,腰間系著防火星的皮子,臉色嚴肅的隨時可以嚇哭小孩。

只是,等胤礽過來的時候,打鐵師傅臉上立刻浮起僵硬的笑容來。

「沒有沒有。」

胤礽笑眯眯的說著,然後來了一個突然襲擊:

「不過,孤只想問問,萬師傅近來可有高人指點?」

不說別的,只那螺絲刀,就不是一個普通人可以隨便造出來的。

更不必提之後的鉗子,扳手了。

那螺絲刀的奧妙,即便是胤礽有過那麼多的見聞,再沒有系統都學習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出來。

然而……他發現自己給的圖紙,這位萬師傅好像從來沒有被難倒過。

胤礽是手裡有一份在系統那裡買的近代簡要工具製造說明,還能勉強說個一二三來,可是這位萬師傅那才是不一般。

如果說,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扳手按打鐵師傅的製作時間排列,就會發現它每一次都在進步,而且進步特別大。

萬師傅被小太子笑吟吟的盯著,可是身上卻冒出了冷汗,他當初進入這裡時,可是簽過保密協議的。

只是,他才能有限,雖然因為祖傳的打鐵功夫被皇上和太子爺賞識,可是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他真的沒有法子根據一張圖紙做出來。

但是他更怕自己做不出來,砸了祖宗招牌。

「太子爺恕罪!」

萬師傅跪了下來,但是綳著一張臉,若非是他額頭還在冒汗,幾乎讓人以為他沒有悔改之心。

「說吧,是誰幫了你?」

萬師傅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說嗎?萬師傅,這可是窩大清機密之事,若是傳出去,罪同叛國,當誅九族!」

胤礽冷下臉,奶氣的聲音帶著幾分嚴厲。而在這時候,一個嗓音醇厚,溫和無比的聲音響起:

「是草民。」

胤礽轉身看去,就看到一個一身青衫,長眉長眼,面白微須的男子站在那裡。

風輕輕一吹,吹的他袍袖鼓起,仿若下一刻便要乘風而起。

倒是一位頗有魏晉風流之感的雅士。

「你是……戴工?你不是木匠嗎?」

鐵船亦是工匠巧手製作出來,而眾多匠人之中,也就工匠最貼合解剖鐵船這個職業了。

「草民不才,都略有涉獵。那日得萬師傅一水之恩,今日與萬師傅在太子爺的工坊相聚,見萬師傅愁眉苦臉,無法完成太子爺授予的任務,草民便略做提點了幾句,還望太子爺莫怪萬師傅。」

胤礽聽到這裡,笑了開來:

「不怪萬師傅,孤當然不怪萬師傅!只是戴工藏技於身,唬了孤一跳,孤得罰戴工——」

胤礽這話話音剛落,萬師傅直接跪了下來,不住的磕頭:

「太子爺!太子爺都是草民之錯,與戴工無關啊!您罰草民吧!罰草民吧!」

萬師傅方才不願意供出幫助自己的戴工,這會兒聽了胤礽這話,直接破防。

胤礽抬手示意萬師傅起來,隨後這才看著戴工一字一頓道:

「就罰,戴工之後做孤的副手,總管整個工坊吧。孤相信,戴工一定可以做好,對吧?」

胤礽說著,眨了一下眼睛,倒是在這一刻多了幾分孩童的俏皮。

戴工微微一怔,隨後失笑:

「是,草民謹遵太子爺之令!」

胤礽上前幾步打量了一番戴工,問道:

「敢問戴工高姓大名?」

「草民,戴梓。」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胤礽的瞳孔縮了縮。

難怪,難怪這位戴工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他的想法。

他的仿製本領在歷史上都是赫赫有名,昔年紅毛番人(荷蘭)進貢了一把鳥槍,這位牛人直接用五天仿了十把讓汗阿瑪反手送了回去,別提多爽了!

只是……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位不是早就被汗阿瑪收入麾下了嗎?

戴梓被胤礽看著,他也在看胤礽,越看越喜歡。

太子爺生的眉清目秀,額骨高而眉順目靈,這是一種別具靈氣的容貌,看的戴梓歡喜不已。

這位,應該就是自己那場夢中的明主了。

按照歷史的軌跡,戴梓應該在康熙十三年就隨軍征戰,投入康親王麾下。

然而,在他做這個決定前,他做了一場夢。

夢中,有一人勸說他:

此一去,君將宏圖大展,鵬程萬里,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君之奉主無回護之心,亦無賞識之意,必將明珠暗藏,混沌半生。

戴梓問:

「難道我苦學多年,竟不能報之以國,空守學識,只混吃等死不成?」

那人答:

「靜候三年,再上京城。」

戴梓遂夢醒,但仍覺得夢中一問一答,歷歷在目,原本已經要投軍的打算,也在他的驚疑不定中被他壓了下去。

錯過了這一遭后,戴梓沉寂了三年,終於在康熙十六年秋,踏上了赴京之路。

可是,戴梓也是在這時候遇到那場席捲了整個京城的寒潮。彼時,戴梓直接凍的僵硬,倒在了萬師傅家門口,萬師傅打鐵,故而取暖之物不缺,於是贈了戴梓一碗熱水,這才保住了戴梓一條性命。

胤礽和戴梓對視著,胤礽突然不由自主道:

「孤倒是覺得戴工頗為面善,好似見過一般。」

戴梓微微一笑:

「是見過,那年,太子爺親自出宮施藥之際,戴梓於萬民之中,有幸見的太子爺一眼,而今兩載,太子爺您……」

戴梓想說什麼風姿更勝從前之類的話,但是……太子爺實在是太小了。

戴梓只能將自己的誇讚之心,改為:

「太子爺瞧著是長高了不少。」

而就是這樣乾巴巴的寒暄,讓胤礽頓時眼睛一亮:

「當真?看來,孤日日喝牛乳也不是白喝的!」

戴梓也不由彎了彎眸子,胤礽打趣道:

「戴工既然受罰,那以後萬師傅有什麼事兒你得全心全力幫忙了,不然孤可要再治你瀆職之罪了。」

「草民,必不復太子爺厚望!」

胤礽聽了這話,好心情的點點頭,隨後才邁開小短腿離開。

胤礽剛一走,萬師傅渾身一軟,差點坐在地上,戴梓眼疾手快都扶住了萬師傅:

「萬師傅,當心——」

萬師傅苦笑一聲:

「我本以為這回官府的差事十拿九穩,沒想到卻馬失前蹄,還連累了戴兄弟你……你方才不該站出來的,我萬家九代單傳,如今爹娘雙親不在,九族只我一人,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萬某人不怕!」

戴梓輕笑一聲:

「萬兄說的這是哪門子話?這算什麼連累?您瞧,我這不是高升了?以後有什麼問題您直接來找我,這回啊,咱們是過了明路的!」

「可這高升,也不知是福是禍……」

萬師傅不由嘆了一口氣,他一個鐵匠尚且如此不易,戴兄弟卻要管著整個工坊。

要是做的好了那就罷了,可要是但凡有所差池,太子爺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戴梓卻目光堅定的看著外面的天空,一字一頓道:

「不管是福是禍,我都該走一遭,方不枉我靜候那三年之期,又蟄伏這兩年之苦。」

五年都已經過去了,他想賭一把大的。

他將賭注,盡數壓在了那位稚嫩,卻聰慧無比的小太子身上。

他相信,小太子不會讓自己失望。

就像兩年前,在自己已經要喪失求生欲之時,小太子款款走上高台,那抹縈繞其身旁的彩霞映亮了自己心底所有的黑暗一般。

他身披霞光而來,已經救了他一命,戴梓亦願意為他驅馳!

戴梓整體接手工坊后,胤礽只覺得兩個字——輕鬆!

輕鬆到什麼程度呢?只要胤礽剛起了一個頭,戴梓就能順著胤礽的話頭說下去。

除非是遇到了現在知識無法解答的事時,胤礽假借古籍之說,點上兩句。

但即使如此,這艘胤礽耗費重金的鐵船也在眾人都努力下,用了一個多月徹底分解開來。

而接下來,就是蒸汽機的構造研發了。

這艘鐵船在才送過來的時候,胤礽讓人在水上試過,蒸汽機的動力十足,在水面上的速度如一葉扁舟,重而不笨,很是不錯。

但胤礽最後還是決定拆了他,畢竟,鐵船雖然難得,但是拆了他可以有千千萬萬個它。

而在蒸汽機被徹底剝離出來的時候,它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啟動之時,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驚嘆。

而戴梓更是眼中光亮大氣,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幾乎進入了閉關狀態!

蒸汽機不能隨意拆卸,所以最後的核心工作都是戴梓和胤礽在一處完成。

戴梓果然不復自己複製達人的稱號,在他的指點下,讓胤礽最為頭疼的活塞問題都被萬師傅完美解決了。

現在並沒有什麼橡膠,汗阿瑪對海禁態度曖昧不明,胤礽已經不考慮去找橡膠了。

反正打下琉球,橡膠遲早會有的。

蒸汽機中,活塞問題以現今科技水平很難達到也被戴梓想法子克服了,胤礽直接全程躺贏,整個人好不逍遙自在。

只是,胤礽到現在死活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汗阿瑪能讓這樣的人才埋沒。

那可是五天仿一把槍的大佬,天生的機械奇才啊!

簡直暴殄天物!

不過,現在被自己拐手裡了,爽歪歪!

胤礽手邊放著閩省不遠千里進貢而來的桂圓,將一顆黑色的核吐進小銀盤裡,在心裡算著時間。

造蒸汽機或許很難。

可是仿製一台已經技術成熟的蒸汽機應該難度大大降低了。

也不知複製達人戴師傅能給他一個什麼樣的答案呢?

胤礽正想著,大門便被敲響了,戴梓得了允許後走進來,難耐激動道:

「太子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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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太子有了煉丹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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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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