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三日後,羊毛線作坊就收到了一批新的紡織機,這讓等了三日都沒有開工的女工們終於心裡鬆了一口氣。
畢竟,這一日不開工,她們這一日的銀子就拿的不踏實。
早在這座毛線作坊落成之時,所有聘請的女工從開始培訓就一直有銀子拿。
所有女工的基礎月銀為三兩銀子,雖然比不得桃花樓的十兩,可也已經不低了。
甚至胤礽還許諾她們,每織成一件羊毛衫,便會有半錢銀子的提成。
半錢是不多,可是手速快的女工不到一日就可以完工。
不是每個人都有孫旺家那雙手同時紡線織布的本事,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織出華麗的絲綢。
等到管事宣布開工后,眾人也是激動不已,尤其是那日目睹胤礽差點被自己紡織機絆倒的女子,管事更是直接拿了十兩銀子給她和善道:
「這是太子爺給你的壓驚費,那日嚇到你了吧?」
女子直接懵了,她僵硬的搖了搖頭,捧著那十兩銀子,眼中溢出了淚水。
她以為管事要讓她走人的!
她已經想好要如何哀求著留下,三兩的月銀她只要一兩,提成她也可以不要。
她家裡的一雙兒女,還等著米下鍋的!
可是,她萬萬沒想想到,太子爺一點也不責怪自己,他甚至知道自己這兩日的惶恐,還給了銀子。
這十兩銀子,足夠她們娘仨換一個好一點的屋子了。
真好啊。
女子喜極而泣,隨後匆匆擦了眼淚,就開始拚命的工作起來。
她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只能拼了命的紡線織布,以報答太子爺的大恩大德!
然後,女子一低頭就愣住了。
「這種新紡織機怎麼奇奇怪怪的?」
「你們動了嗎?我都不敢動!」
「要是萬一碰壞了,不用咱們賠吧?」
……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孫旺家的卻直接開始紡起線來,那等隨手寫意的模樣,看呆了一群人。
「原來是這麼用的?這好像和原來差不多,怪不得太子爺沒有讓咱們再培訓。」
「白賺銀子你還上癮了?再說,這哪裡和原來一樣,只紡出的線都要是原來的八倍!」
「孫旺家的好生厲害!看一眼就知道了,怪不得當初她是十里八鄉最靈巧的姑娘!」
姑娘們嘰嘰喳喳,但是手下動作不停,很快就進入了狀態。
管事看了一會兒,滿意的點點頭,隨後離去。
等到暮色落下,外頭響起鐘聲,眾人才驚覺已經可以回家了。
「我今天紡的線是以前的好多倍!」
「我也是我也是!我感覺我這個月可以拿十件,不,十五件的提成!」
「嘖,你才能拿十五件,我看孫旺家的拿三五十件都是可能的。」
女子們看著孫旺家的紡出來的線被堆積在身後,小山一樣。
「別提了,咱們這輩子都比不過她的巧手呦!不過,孫旺家的,你當初不是說自個織一匹布用時十日,就可以賺二十七兩銀子,怎麼也跑來和我們搶?」
「織一匹布用十日,但在此之前的工序就不算了?況且,在這裡安靜,我就喜歡這裡。對了,你們別忙著走。管事,您來了。」
孫旺家的隨口說著,她在孫家已經好些日子沒有認認真真的織好一匹布了。
每日里不是丈夫喝酒後摔摔打打,就是婆母橫挑鼻子豎挑眼,讓她身心俱疲。
日前,她新織的絲綢因為針腳不必往日綿密,差點被退了回來。於是聽到桃花樓招工的消息后,孫旺家的直接前來報名。
管事一眼掃過去就知道誰最厲害,尤其是那個要了兩架紡織機的孫旺家的,這會兒管事看到她的工位上堆積的羊毛線,直接笑的都看不見眼睛了。
「呦!你是……周芳琴對吧?我記下了,你可是咱們作坊里業績第一,這事兒我會寫進給太子爺的報告的。」
孫旺家的,不,周芳琴聽了管事的話都沒有第一時間門反應過來,自打她嫁給孫旺,從來都是被稱一句孫旺家的。
她已經要忘記自己本名了。
周芳琴心中情緒翻湧著,好半晌才低聲道:
「是,多謝管事。對了,管事,這紡織機事關重大,您看是不是應該擬個契書……」
周芳琴提醒著,從那時紡織機倒下的一幕在她眼前出現后,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這件事。
可是,她不願意違背太子爺,甚至在家中都沒有嘗試過。
可是這會兒看到太子爺發現的新式紡織機被人這般隨意對待,周芳琴對於作坊的未來產生了隱隱的擔憂。
卻沒想到,管事聽了這話,只是擺了擺手:
「太子爺說了,這紡織機你們可以隨意參詳,如今桃花樓也擺了一架,等日後,這是要傳遍整個大清的!希望到時候人人都有衣穿,都能不畏嚴寒。」
「天啊!也就是說以後我們可以多織好多的布了?!」
「這,這,這,要是這樣的紡織機普及的話,布價一定會便宜的多!」
「要是早有這樣的紡織機,我姨母的小女兒就不會被凍死了。我姨母當時可是拼了命的賺銀子,但就是差那麼十幾文。
總想著先忍忍,等攢夠了就能給孩子做一身衣裳了,可是……」
眾人發出一片嘆息,然後很快就激動起來:
「我要把這事兒寫信告訴姨母,她也會織布,雖然只是粗布,那她也一定很高興!」
「我,我也要告訴我嫂子,還有我嫂子的家裡人,他們都過的艱難,要是能織好多的布料去賣,日子也會好起來!」
周芳琴聽著耳邊的嘰嘰喳喳,管事的回答驀然在腦中重新響起。
隨意參詳。
這四個字,以周芳琴的見識她不知其背後的意思,可也不妨礙此刻她心裡感嘆:
這是何等高尚的人?
她匆匆一瞥后,心中已經升起了獨佔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太子爺竟然願意與百姓分享!
從來都是那些當官的大人們在她們普通百姓的手裡不停的掠奪一切。
可是,周芳琴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有人將好東西毫不藏私的展示出來,告訴他們,你們隨意參詳。
我只盼著你們好。
我只盼著你們人人都有衣穿,都能不畏嚴寒。
赤子心性。
周芳琴腦中只有這四個字,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在那位看起來稚嫩幼小的小太子面前,幾乎低進塵埃。
……
有了新式紡織機后,毛線作坊的工作效率那時大大提高了。
空曠的院子里,擺著滿滿當當的大盆,不少年紀大的老婦人在忙忙碌碌的為羊毛清洗,脫脂,除雜。
烘乾坊內,一批批的羊毛進進出出,只留下几絲泛著光芒的雪白羊毛。
紡織房內,女工們一絲不苟,雙手翻飛,腳下的踏板響個不停,奏成了一曲動聽,振奮人心的樂曲。
而就在這樣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忙碌中,重陽節到了。
這一日,滿城鞭炮齊鳴,響徹整個京城。
「桃花樓上新啦!」
「咦,這次倒不是丹藥了。而是……玻璃和羊毛衫?這都是什麼東西?」
桃花樓已經將佔地面積擴大了一倍,現如今,桃花樓的第二層也已經開放。
這會兒人群絡繹不絕走進桃花樓,京城胭脂鋪的老闆田晃看著掛滿紅綢的二樓扶手,不由咋舌。
看來太子爺對於這一次的東西很是推崇啊!
往日上新什麼丹藥也都不曾披紅挂彩,以至於大家都說太子爺是個低調的性子。
而田晃之所以來桃花樓,則是想要第一時間門來看看桃花樓到底上了什麼新品。
此前的美容丹一出,京中上到妙齡少女,下到半百老嫗,容貌都煥發青春,以至於胭脂鋪的生意也開始蒸蒸日上起來。
田晃希望這次能有個什麼美髮丹之類的東西,他一庫房的頭油已經等不及啦。
然而,田晃一進門就聽到有人說這回上的不是丹藥,他不由有些失望,但還是想要上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寶貝。
「啊啊啊啊!有妖怪啊!」
田晃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了一聲頗為慘烈的叫聲,他循聲望去,直接僵在了當場。
嗚嗚嗚,他也想叫!!!
世間門怎麼會有那樣的東西啊,簡直太可怕了!
足足一人半高,晶瑩剔透的玻璃被塗了一層水銀被嵌在檀木架子上,映出了一個纖毫畢現的身影。
田晃後退一步,隨後他就發現鏡中的人也退了一步。
田晃驚訝的張了張嘴,鏡中人也張了張嘴。
田晃直接懵住,那鏡中人也變成了木頭。
「這是……」
田晃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看著鏡子里熟悉的石青色長袍上套著的灰色馬甲,那鏡中人手上的金色扳指。
「這是我啊。」
「嘿,這真的是我?!」
田晃對著鏡子作出各種奇奇怪怪的動作,鏡中人也和他一模一樣!
這讓以往在銅鏡,水裡觀察的自己的田晃玩的有些不亦樂乎。
直到鏡中出現了一個身影,田晃這才訕訕的整了整神色,然後——他的耳邊響起了熟悉的尖叫。
田晃忍不住笑笑,他生來膽大,這會兒對上纖毫畢現的水銀鏡也沒有志怪話本里可能會被吸走靈魂的危機。
反而,田晃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塊水銀鏡,或許對他的胭脂鋪來說,作用極大!
田晃腦中的思維瘋狂的跳躍著,他激動的差點在原地跳起來。
隨後,他立刻轉身去找縈絮:
「縈絮姑娘,那水銀鏡可外賣?可還有多的?」
桃花樓的庫房裡已經堆滿了玻璃,是玻璃作坊送來說是讓桃花樓裝修用的。
縈絮投桃報李,對於開詢問玻璃的顧客也介紹的頗為細緻:
「水銀鏡是由玻璃作坊特別提供,桃花樓代賣的,目前新客優惠,樓上的水銀鏡作價紋銀百兩。
客人要是想要購買水銀鏡,可以說出自己想要的尺寸,樣式,付下定金,三日內來取貨即可。」
「還可以改變樣式?」
田晃更激動了。
「當然了,不過這是第一批水銀鏡,客人若是有意可要趁早下手,先到先得啊!」
「好好好!這是紋銀一百兩,我要巴掌大的水銀鏡一百面和二樓那麼大的水銀鏡兩面!」
縈絮連算盤都沒有撥,直接道:
「好,共計紋銀三百六十兩,您記得三日後來取貨。對了,您要巴掌大的水銀鏡可是想要嵌入什麼物件嗎?這點咱們作坊和瓷窯,木製廠都有合作,還有各種設計樣圖,您看需不需要?」
田晃一聽,直接愣了,還有這好事?
這可是官府的官窯啊!
「好好好,我瞧瞧,我瞧瞧……」
看完后,田晃今日帶來的三百兩銀子花的乾乾淨淨,但卻是滿面春風的走了出去。
他有預感,等他的東西做成,一定可以風靡整個京城!
坐在窗明几淨,抬眼就可以看到暮夜上閃爍的星子的寢宮中,胤礽穿著薄薄的羊毛衫,小臉紅撲撲的。
今日是各個產業營業的第一日,胤礽收到了來自各個產業的報告,其中桃花樓維持原樣,甚至因為玻璃的售賣多了幾分盈利。
玻璃之中,大多數都是官宦人家用來做了窗戶,畢竟乾清宮個御書房統統被改造后那就是活招牌,早在玻璃還沒有上架的時候,就有人向縈絮打聽過。
這麼神奇的東西,除了太子爺能做出來外,不做他想!
不過,羊絨衫卻鮮有人問津。
胤礽點了點報告上所說的不少人看一眼模特就臉紅心跳,捂著臉跑了。
emmm……
胤礽都沒話說了。
封建思想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於是,胤礽左思右想下,只能讓汗阿瑪帶貨了。
誰讓他有整個大清最牛逼的頂流呢?
於是,當天小太子就張羅了一桌子的好菜,眼巴巴的等著汗阿瑪回來。
「保成,朕回來了!」
康熙現在越來越像胤礽,人未至,聲先至,胤礽倒是覺得這樣極好,這才是一家人的感覺!
「汗阿瑪快來坐呀!」
胤礽熱情的招呼著,康熙卻覺得怪怪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胤礽,摸了摸下巴:
「保成這是……幹壞事了?」
康熙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可能。
自己這個心胸自有溝壑的小太子,說是神童降世都不為過,他能幹壞事?
「汗阿瑪,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胤礽笑吟吟的讓康熙先用晚膳,這頓晚膳把康熙吃的那叫一個不上不下。
等這頓氣氛詭異的晚膳吃完后,康熙才鬆了一口氣:
「保成現在可以說了吧?」
胤礽點點頭,將自己的想法給康熙說了一下,康熙聞言不由驚道:
「保成要朕幫羊毛衫噠廣告?廣告……又是何物?」
廣告,廣而告之。
保成究竟讓自己做什麼呢?
「就……汗阿瑪,過些時日不是頒金節嘛,您到時候裝作不經意的提一下羊毛衫就行了。
嗯……到時候保成給您分一年一成的純利當廣告費如何?」
「廣告費?」
康熙更是直接瞠目結舌,保成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懂,可是合起來他留有些不大明白了。
胤礽只能任勞任怨,小嘴都要磨薄了,才給康熙講明白了。
「原來是這事兒,這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嘛,朕答應了,朕也不要保成的純利,你忙活了一年,怎麼也不知道給自己攢點銀子?」
「嘿嘿,汗阿瑪能餓著保成嘛?而且,這個廣告費按規矩是應該給的!」
胤礽笑嘻嘻的撒嬌,康熙頗為受用,不由點了點胤礽的額頭:
「你小子,一天天鬼主意倒是不少,怎麼就按規矩了?按誰的規矩?在朕的乾清宮就得按朕的規矩,哪裡有阿瑪給兒子辦事兒還要銀子的?乖乖收好嘍!」
「……那行吧!」
對於到手的銀子汗阿瑪都往出推,胤礽還能怎樣?
頒金節這天,是滿族的大日子,康熙難得穿著極為正式的龍袍,里三層外三層的裹著,顯得整個人偉岸且氣宇軒昂。
康熙原本對於胤礽所說的羊毛衫還不以為然,卻沒想到只加了一層薄薄的羊毛衫,他整個人都熱的出了汗——消暑丹的功效已經在夏末失效。
高高的看台之上,康熙攜后妃,大臣們在西苑共賞歌舞。
整個西苑佔地頗廣,在足足有三個足球場那麼大的空地上,八旗子弟和他們的家眷穿著滿族特有的服飾,載歌載舞。
不遠處,有一條仿民間門街道那樣由宮人負責,熱鬧非凡的長街,上面對對子,猜燈謎等等樣樣俱全,放眼望去,沿街都是滿族特產的煮餑餑,酸湯子,包兒飯,打糕等等。
在周圍大臣們一句又一句的賀詞中,康熙不由摸了一把汗。
「咦,如今已是深秋,還在室外,皇上怎麼倒出了汗?」
康熙一聽這話,正中下懷,隨後就去看看是哪個大臣這麼貼心——嚯,又是徐元珙!
周圍一眾大臣們也看到了康熙眼中讚賞的神色,一時間門羨慕嫉妒恨的看向徐元珙。
這都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這位徐大人當真是好本事,區區一個從四品小官,硬是憑自己的本事(運氣)成為了御前的紅人!
今個來得這麼多大臣里,就屬徐元珙身份最低,但人家一句話就得了聖心。
康熙接過梁九功呈上的帕子,在額角沾了沾:
「這不是太子這段時間門弄出來了一種名叫羊毛衫的衣裳,貼身穿著極為暖和。
如今已是深秋,太子擔心朕受了涼氣,特意要朕穿上,朕也只有聽從了。」
康熙話音剛落,徐元珙便一臉羨慕的說道:
「太子爺當真純孝啊!臣那不爭氣的兒子也不過比太子爺差了一歲多,卻是整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玩耍了。」
徐元珙憂傷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就發現康熙的眼睛更亮了:
「哈哈,徐愛卿近前陪朕說話吧。朕告訴你,這小孩子啊……」
康熙完成了胤礽交給自己都任務,還不忘秀了一下兒子,隨後就開心的和徐元珙說起了育兒經。
等聽到徐元珙說他兒子出生當日,就讓他當場享受了一把童子尿洗臉后,康熙也不由開懷大笑。
這麼一對比,保成打小就會疼阿瑪了!
其他大臣只能默默看著傻乎乎的徐元珙三言兩語就逗的康熙龍心大悅,他們也不是沒想搭話。
可是……他們真的沒有養兒子的經驗啊!
每日下值回去喝點小酒,抱抱妾室什麼的,孩子?那不是自己就會長大的嗎?
等該開蒙的時候開蒙就行了,要是個讀書苗子,督促他好好讀書,將來當一個有出息的人也算是盡了當阿瑪/爹的心了。
然而……頂頭上司現在已經進化為兒控了,這要是以後秀兒子,除了徐元珙外,他們逗接不上話,那怕是遲早要給其退位讓賢了。
有人嫉妒徐元珙的聖寵,自然就有人記掛上了康熙所說的羊毛衫。
羊毛衫這物大家都知道,是桃花樓一月前的新品,鮮有人問津,蓋因其穿在木人身上,那叫一個曲線盡顯。
正經人誰穿那個啊!
而且,那羊絨衫做成的成衣與粗布衫子等價,不過五錢銀子一件。
大家私下裡都在議論,說太子爺到底還是年紀小,行事不忌,這次定是要吃大虧的。
尤其是那些替朝廷送丹藥去草原的大臣們私底下也議論紛紛:
「瞧瞧,道道書信催命符一樣的催咱們,結果呢?」
「哎,太子爺到底年幼,皇上怎麼能這般縱容他呢?」
「那麼多的銀兩就被羊毛抵了,這要是入了國庫……」
徐元珙無意間門路過後,聽到了幾人的對話:
「劉大人,韋大人,錢大人,若是下官不曾記錯的話,桃花樓的所有丹藥都是出自太子爺之手,太子爺因諸位出了一份力,故而分潤給了朝廷,但是大頭可都是太子爺擔著的!」
劉大人生的肥圓,這會兒樂呵呵的捋了捋自己八字鬍:
「徐大人,非禮勿聽啊!你這可不是君子所為!」
徐元珙無語的看著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官只是偶然路過,並未做什麼不當之事。
且三位妄議儲君,此乃大不敬之罪!有何顏談什麼君子之行乎?」
「你!徐元珙!你不過是一小小的從四品翰林院侍講學士,竟然敢呵罵上官!」
徐元珙這會兒也是冷冷一笑:
「難道三位想與下官在御書房辯個分明?下官願意奉陪到底!請——」
徐元珙這話一出,大臣們直接啞了火,別的朝代的皇上和太子大都是勢同水火,可是他們皇上那是兒控啊!
要是讓皇上知道他們在背後議論太子,恐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劉大人想到這一層,連忙賠著笑臉道:
「徐大人啊,我們只是對太子爺這回的行事有些擔憂罷了。你不曾去草原上,也不知道那些丹藥究竟價值幾何,這要是換成金銀馬匹,那……」
「那又怎樣?丹藥是太子爺煉製的,你要是行,你也煉,到時候你想要什麼皇上不會答應?」
劉大人:「……」
這就扎心了!
滿京城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醫館都曾經對太子爺的丹藥研究過,可是都沒有辦法可以破解。
更何況他一個小小的理藩院官員?
隔行如隔山,他這是千重山!
徐元珙也懶得和他們在做爭執,這事兒就是鬧到皇上面前,也只不過是會惹的皇上和太子爺不高興。
反正他們也不敢當面說太子爺什麼,至於那羊毛衫……他們看不上,可是徐元珙看到上啊!
翌日,一場綿綿秋雨按摩昨夜子時一直下到了寅時,一場秋雨一場寒,今日的清晨雨絲斜飛,分外寒冷。
擠擠攘攘的官道上,大臣們枯黃的油紙傘擠擠挨挨,像是一顆顆的大蘑菇一樣慢吞吞的前行著。
最前面的大人提著燈籠,引著人流緩緩走進紫禁城。
「哈,真冷啊!」
「我的手都要凍僵了,這傘我也快拿不住了。」
「還得好些日子才能立冬,到時候才能換上冬日的朝服。」
「這幾日可要怎麼過呦!」
大臣們議論紛紛,對於驟然寒冷的天氣他們每年都要經歷一次,每年都要抱怨一次。
似乎,這樣可以讓他們好受一點。
正在這時,一個筆直的身影帶著一股子甜膩膩的桂花香味從他們身旁經過。
那個身影是那樣的淡然自若,外頭的雨幕都被他不放在眼裡,握著傘柄的手也不像旁人那樣瑟縮。
「徐大人,徐大人留步。」
徐元珙看時候還早,遲疑的停下了步子。
「不知幾位大人叫下官有什麼事兒?」
一個老大人搓了搓手,看著徐元珙身上那有些單薄的夏季朝服,小心探問:
「徐大人,您不覺得冷啊?」
他記得上回下雨的時候,徐元珙也冷的縮的跟鵪鶉似的呢!
徐元珙點點頭:
「不冷啊!下官穿著太子爺桃花樓的出品的羊毛衫,暖和極了,大人看,下官都出汗了。」
「嚯!真出汗了!」
「難怪那日皇上都熱的出了汗!」
「那羊毛衫真那麼神奇嗎?」
徐元珙聽著大臣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保持微笑:
「大人們過後可以試試的,而且……今日可並非下官一人穿著。」
天知道徐元珙差點都沒有搶到羊毛衫!
皇上的帶貨能力太牛了,等徐元珙去的時候,羊毛衫已經被搶購一空。
還是最後芸娘將自己的員工福利特意讓給了徐元珙來著。
不過桃花樓四面都由玻璃封住,比紙糊的不知道早暖和多少倍!
所以芸娘還真一時半會用不到羊毛衫。
幾位大人面面相覷一番后,抬眼看去,還真看到了好幾個年邁的大臣,平日里別提多畏寒了,今個那叫一個精神奕奕。
好傢夥!
一個個都在偷偷卷著得聖心呢!
然後,大臣們就發現,沒有更卷,只有最卷。
「拍龍屁」卷王·徐元珙在今日朝會即將結束的時候,站出來請示康熙:
「啟稟皇上,臣近日感沐太子爺羊毛衫之光,心中激蕩,欲再為家中幼子添置,然羊毛衫已供不應求,不知道何時再會上架?」
好傢夥好傢夥。
大臣們直呼好傢夥,就算是知道皇上他是個兒控,你也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去拍太子爺的馬屁啊!
感沐太子爺羊毛衫之光……
嘖嘖嘖,他們這輩子都說不出這種話呢!
當然,這麼想的都是沒有搶到羊毛衫的。
沒過一會,便有大臣站出來:
「臣附議,礙於祖宗禮法,臣等須著夏季朝服,然秋寒水涼,若是有年邁的大人傷了身體,豈不是耽擱了正事。」
「臣附議!太子爺這羊毛衫救我等於寒秋,臣等懇請太子爺再上架羊毛衫。」
「臣附議……」
「臣附議。」
康熙看著一個個真香打臉現場,樂呵呵道:
「諸位的想法朕已經知悉,不過,太子因為日前羊毛衫滯銷都緣故,並未在令工人織就羊毛衫——」
「這等禦寒至寶,因臣等有眼無珠,竟然再無現世可能,臣等,臣等愧對後人啊!」
說話間門,這位大臣已經泣不成聲。
「羊毛衫之益,是臣等明白的太晚了!只是,臣等在此懇求太子爺,千萬不要停售羊毛衫啊!」
「羊毛衫價格低廉,便是尋常百姓都可以穿的起,若是就這般消失,那是天下萬民的損失!」
「臣等請命!請太子爺再上羊毛衫!」
「臣等請命!」
……
徐元珙也在人群中跪下來請命,他看著那位差點哭死自己的劉大人,忍不住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這位劉大人臉疼不臉疼,他昨個才說了太子爺的壞話,今個就把太子爺的羊毛衫穿上身……
嘖嘖嘖。
狗知道了都要搖頭的!
劉大人如何不知道自己若是站出來,昨個聽了自己等人談話的徐元珙指不定在心裡怎麼笑話他。
可是,羊毛衫的妙用他今個是實打實的體會到了。
他素來有肩疾,每逢陰天下雨,關節受涼就會疼的抬都抬不起來。
可是今日的這場秋雨,對他的影響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羊毛衫的保暖性能,已經好到讓人無法割捨!
劉大人願意為了羊毛衫,把自己昨日那些不敬之語吃回去!
康熙抬手壓了壓,等眾人安靜下來,康熙才有這無奈道:
「是這樣的,太子根據意見調查后,發現不少人都因為羊毛衫的貼身而無法適應,所以已經命令羊毛線作坊開始生產羊毛線。
之後,桃花樓將開始售賣毛線,諸位可以自行購買,自行制衣。倘若實在不會制衣,也可以聯繫羊毛線作坊代做。」
你們不是覺得羊毛衫太貼身,那你們自己做,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而且,羊毛線的價格更加低廉,就算是貧苦的百姓咬咬牙也可以買兩斤制衣。
這是胤礽最終思量好的結果,不過成品的羊毛衫還是會賣,但不是眼下。
他會等大部分適應了羊毛衫后,開始售賣新的羊毛衫。
新的染過色的羊毛衫。
新的花樣不同的羊毛衫。
目前,羊毛衫的染色工藝已經到了一定地步,但胤礽準備細水長流。
而因為將羊毛線賣出的原因,導致女工們拿不到提成,於是胤礽索性將所有人的月銀提到了十兩。
而有創新精神,研究新的羊毛衫織法的女工也將得到一定的分潤。
這些舉措下來,直接安撫了女工們的情緒,甚至有不少人紡完羊毛線后,回家的路上都在想著怎麼弄出新花樣,完全沒有心情去理會旁的什麼。
而羊毛線的銷售量也開始居高不下,持續走高。
隨著日子一日一日的推移,天氣也愈發冷了,恭親王府梅園裡的綠梅來了於是廣發請帖,請達官貴人們前來賞梅。
而令人驚訝的是,這一次的邀請中竟然還有徐家。
「是那個徐家嗎?」
「是啊是啊,就是他家!聽說皇上現在每兩日就要召見徐大人一次,現在看來連恭親王都看中他呢!」
「什麼嘛,我倒是聽說,是因為他的妻妹乃是桃花樓半個管事,這不是桃花樓最近新出了一款丹色牡丹紋的羊毛衫,恭親王福晉很是喜歡,所以才給他家下了帖子。」
「你說的是那件非賣品?那不是不賣嗎?據說要等半月才有成品呢!」
「是不賣,但是你不想第一個拿到嗎?」
「這倒是!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從四品的家眷也有和咱們坐在一起的時候。」
「別這麼說,現在人家是從四品,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眾人的話頭在這裡打住,陳氏來了。
今日的陳氏在秋香色長袍外沒有穿普通的馬褂,反而是一件孔雀綠彩蝶雙飛的羊毛衫褂子。
眾人愣愣的看著陳氏從遠處走開,眼中的羨慕全然無法遮掩。
這羊毛衫的織就可不容易,不知道有多少買回去了也就學個囫圇,織的針眼比漏斗大,漁網似的,雖然也勉強能夠保暖一些,可是效果差得遠呢。
而陳氏身上這件簡直精緻的無與倫比,那彩蝶雙飛的圖案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等到她走到近前,立刻就有夫人熱情的上前招呼。
三言兩語間門,就把話題引到了陳氏的羊毛衫馬褂上。
「徐夫人身上這件馬褂看著就極為不俗,我家中的綉娘,丫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樣的花樣的。」
陳氏含笑著說道:
「這是家妹閑暇時自己琢磨的,其中針法極為繁複,夫人若是有興趣,我回去讓妹妹寫下針法,送與夫人可好?」
陳氏來之前就得了妹妹的叮囑,要給這款新式羊毛馬褂打好廣告。
至於要送的針法,那沒有個幾年的經驗,是怎麼也織不出來的。
那位夫人頓時苦笑搖頭:
「我是不指望能織出來什麼了,不知令妹這手藝可接織衣的單子?」
陳氏抱歉的搖了搖頭:
「妹妹每日繁忙,這件衣裳都是她用了半月才擠時間門織出來的。夫人若是想要,半月後桃花樓也會上新的。」
陳氏後面的補充讓所有夫人眼中燃起的亮光,隨後這個拉著陳氏的左手,那個拉著陳氏的右手:
「徐夫人吶,那你可知半月後究竟有多少羊毛衫上新?」
「徐夫人,半月後可還有什麼新鮮花樣?我喜歡芍藥,不知桃花樓可能織出來?」
「我,我喜歡桂花……」
陳氏遇到的這些問題,縈絮和芸娘逗有所揣測,於是都一一回答了起來。
得知有自己喜歡花樣的夫人別提多高興了,知道沒有自己喜歡的夫人也不惱,桃花樓的非賣品精細非凡,它的成品也差不到哪兒去!
一時間門,所有人都在期待著半月後的到來。
半月後,胤礽雖然知道今日是自家桃花樓再一次上架成品羊絨衫的日子,但是也沒有表現的多麼激動,甚至他還去御花園看小太監在湖面上溜冰玩耍。
「好!小元子!再來一個!」
「端嬪娘娘。」
胤礽上前,看著雖然瘦了,但是肚子卻大的不得了的端嬪,只覺得她看一眼都讓人膽戰心驚。
不過,今日端嬪倒是穿了一件本來應該在桃花樓上架的鵝黃桃花馬褂。
「原來是太子爺呀,您快來坐,今個好容易冰凝住了,你看看那些小太監玩的多有意思!」
胤礽點點頭,又皺了皺眉:
「端嬪娘娘有孕在身,卻貿然來這裡玩耍,宮裡人也不多勸勸?」
端嬪知道胤礽是關心她,忙道:
「太子爺有所不知,臣妾這孩子太大,太醫特意叮囑妾身出來轉轉的。」
「給太子爺請安,端嬪妹妹也在啊!」
「給太子爺請安,太子爺萬安,請端嬪娘娘安——」
說話間門,宮妃們接二連三的走了出來,只是胤礽眼尖的發現她們身上都穿著桃花樓出品的羊毛馬褂。
鈕祜祿皇后抄著手,看著湖面上小太監們做出各種冰嬉的動作,也是來了興趣,索性請諸位妃嬪逗留下欣賞,還特意點了一支專業的冰嬉隊來。
胤礽一邊聽著樂聲,一邊疑惑的看著妃嬪們身上的羊毛馬褂。
他還沒有在宮中上新呢,怎麼宮裡的妃嬪都穿上了呢?
鈕祜祿皇后喝了一口熱茶,呼出了白氣:
「太子爺可是再想我等的羊毛馬褂來自何處?」
胤礽想不明白,他點點頭:
「作坊里對於供應宮中的羊毛馬褂的花樣還有些分歧,所以孤並未在宮中上架羊毛馬褂,不知皇後娘娘你們……」
「當然是本宮讓內務府去採買來的!」
鈕祜祿皇后說著,哼了一聲:
「太子爺也是,您的東西幾時有過不好,姐妹們誰人不捧場?沒想到落在宮外,一個個有眼無珠,差點糟踐了!既然如此,本宮索性讓他們想買也買不到!」
鈕祜祿皇後到底是皇后,對於一些風言風語心知肚明,只是她不願意在胤礽面前明說。
「對啊對啊,太子爺的東西我們欣賞的來!」
「他們不懂,以後就眼饞著吧!」
胤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說,自己這回的羊毛衫也算是開門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