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堂課

眾人上了車。車沒有牌號，而且從外形來看是經過防彈改裝的。內部倒還寬敞。幾人相對而坐。

耀晴說道：「時間比較緊，我們趕着去上第一堂課，我就先簡單介紹一下神族的歷史。狹義的神族指諸神殘部，諸神殘部與天使族共同構成神族。神族、魔族與地球上的人類共同構成了廣義的人。神族起源於，按照你們的時間單位，約五千年前，但真正有明確的歷史記載的時間大約為兩百四十秩——神族曆法，以朱庇特公轉一周為一秩，大約是11.86年；一秩又分十紀，紀就相當於你們的年的地位。在這近三千年的時間裏，共有兩百零二任神王。現任神王是光神克里斯·卡倫。至於魔族，則是在約一千年前分裂出去的。這段歷史紛繁複雜，確實也是一時半會講不清楚。神族有一首史詩，類似於你們的朝代歌，你們聽一下。」

大家全神貫注。一段遙遠而塵封的故事就此走進了他們心中。

六道除惡，妖氛拓荒

蹕路噬魂，築基聖光

元世一統，號為神王

百秩延續，血脈其泱

民皆歸順，將咸氣揚

內外拜服，天地其昌

神龍來佑，天道其蒼

廿三建殿，紅斑為鄉

眾星之拱，神居其央

七八大統，神域及疆

天神合一，星日增光

內封御幾，外封定疆

極盛而衰，謹戒勿忘

百卅昏聵，淫樂濫觴

群怨及天，萬民受殃

惡神據外，號為魔王

海星輝黯，彼岸隕香

左右弒昏，擁賢止殤

神魔兩立，天道芴芒

魔胄圖治，兵甲精強

神魔始戰，天星成荒

廿秩忽逝，魔翼其獷

歲朝以請，土星於攘

神王震動，天地蒼黃

焚我忠骨，以身其逿

二神為戰，同歸於亡

凡此百世，紀秩其長

神族之興，有賴群璜

眾人久久無言。

耀晴忽然抬頭，說：「快到了。」她指著山上的塔問明華：「你是本地人，那裏你應該認識吧。」明華正入神，一抬頭，狩羊山上青郁蔥蘢的山林簇擁著一座七級浮屠。「啊，那裏我知道。最初那裏是一片獵場，後來成了公園似的地方。那上面，」明華指著山上的佛塔，「我還上去過呢！後來就不太清楚了，據說是被買下成了私人莊園。」

車一徑開到山頂上。塔邊，一小片地方的樹木已經被清空了，鋪上了鋼板。眾人乘升降機而下，進入山體之中。

一出升降機門，一片廣闊的大廳進入幾人的視野。「這是大廳，左右各有一個競技場，是標準Ⅱ級。各種功能室和寢室環繞在周圍。」耀晴簡單介紹道。「天哪，這是把山挖空了么？」昭插話道。「不至於。」耀晴加快了腳步，「快點，快開始了。」

一隊人徑直走入會議室。一人多高的大電子熒屏立在房間最前，還有許多投影和全息成像裝置。五人依次坐下，耀晴說道：「快開始了，我簡單介紹下，以後的理論課程我們都在這間會議室上。第一堂課，由現任天使王、神族右將軍袁映晞給大家上。這堂課分為兩部分。第一部分其實是一紀一度的、被稱為『巔峰之戰』的一次競技。這是天使王袁映晞，與他妹妹、神族右軍左將軍袁映暉之間的比試，我們需要認真觀摩學習。第二部分是天使王袁映晞為我們上導言課。「

耀晴一下子說了許多幾位隊員聽不懂的名詞，一下子幾人都雲里霧裏的。「天使王和神王是什麼關係？左軍右軍又是什麼？」昭問道。

「天使王相當於二把手。其餘的以後再了解吧。」

「是直播授課嗎？」明華問道。

「信號從朱庇特到地球大概有十分鐘的延遲，不過也算是直播吧。」

屏幕上信號傳來，兩位主持人坐在鏡頭一邊，碩大的競技場填滿了視野的全部空間。

「各位神族、天使族，以及來自地球上的朋友們，歡迎來到巔峰之戰的現場！今日，就是一紀一度的決戰之日！」一位主持人說道。

「這裏是朱庇特蓋尼米德競技場——現用的三個標準Ⅳ級競技場之一！」另一位主持人說道。

耀晴簡單解釋道：「Ⅳ級競技場是現用最大的一種。長大概在十二千米左右，按你們的度量。」「簡直如同一座小城市啊！」明華感嘆道。

「下面有請對決的雙方！一方是神族右將軍、天使王——袁映晞！」掌聲響成一片。大家這才注意到，對面觀眾席上人群涌落。雖然根本看不清，不過可以想像人群激動的表現。袁映晞從一側入場。鏡頭拉近，袁映晞身披金色甲胄，手持光劍，雙翼一次次舒展、繃緊，優雅而又有力。入場這段距離大概四公里，他飛了七八秒。這速度算是十分驚人的了，但碩大空曠的場地遮蓋住了真實速度，一點也顯不出快。

「另一方是神族右軍左偏將——袁映暉！」

袁映暉從另一側入場。她的頭髮是淺藍色，梳着馬尾，手中也拿着劍，不過是海藍色，如寶石般凝蓄而深邃。

昭輕聲問道：「你們天使都愛染髮嗎？」的確，耀晴的發色是金色，袁映暉是藍色，袁映晞倒是黑髮色，看上去還比較正常。「其實不是。」耀晴說道，「金色、藍色、灰色都算是正常的發色，都是天然的，黑色反而不常見。」

「雙方行禮！」兩人之間相隔兩公里，都是長劍倒轉，隔空抱拳行禮。

這時，袁映暉對着身上的麥克風說道：「哥，讓我幾招吧！」

「三招，怎麼樣？」

「好。說定了！」

「對決開始！」哨聲一響，裁判大喊道。

只見右方一道藍色弧線劃過半場，轉瞬間，映暉直衝到對方近前。「開局突進，相當樸實的一招！」場邊主持人解說道。

就在兩人相隔二三百米之時，袁映晞瞬間加速。鏡頭拉近，映晞長劍倒豎，左手抵下端劍身以御；映暉一劍橫掃。當的一聲清響，兩人交了首鋒。上一刻兩人尚在千米之外，下一秒已然長劍交鋒，迅如疾雷。巔峰之戰，確實精彩。

畢竟映暉速度快，衝擊力大。兩人交手，映晞微微後退。映暉雙翼一振跟進，在五六米外，聖劍橫豎一劃，一道十字劍氣憑空而出，如蔚藍的波濤一般，向映晞襲去。

映晞光劍橫封，錚的一聲，劍身抵住了十字劍氣的交疊處。但這劍氣非但不散，反而勁力悠長，直攜映晞飛至百米之外。

就在映晞抵擋劍氣之時，映暉雙臂平展，雙翼翕張，聖劍愈發明亮。身後，藍光浮泛，有如明星點點。

「映暉採用了兩墊一攻的打法，在第三招用出了最克制光天使的冰晶風暴！」一位主持人說道。

對面，袁映晞也開始蓄力。因為是光天使，袁映晞聖劍上的金色光芒更甚，霎時間蓋過了全場。

「我建議各位閉上雙眼！」另一位主持人大喊道。

下一秒，映暉雙翼一合，長劍前指，無數冰晶如暴雨一般向映晞襲去。緊接着，映晞長劍向天上一舉，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熒屏瞬間全白，幾秒后才恢復正常，戰場如永夜般昏暗。

「這招光爆隨意而發，瞬時而出，威力驚人，成功地擋下了冰刺！」

三招已過。場上，冰晶已不見了蹤影。兩人均是雙翼一合，向前衝去，雙劍相交，斗作一團。

映暉是女生，年紀又小，膂力上處於下風。幾合下來，自知如此不能取勝，於是看準時機，又是一記橫掃，將自己推開。

映晞沒有跟進，反而左手前推，五指張開，光盾顯形。光盾不算大，內外有兩道同心圓，散發着淡淡的輝光，其餘部分是透明的。緊接着，右手光劍自上而前斬下，劍尖正點在光盾中心。光盾內外兩同心圓反向轉動，光芒大盛。

而這僅僅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瞬間，一道強烈的閃光從光盾中爆綻而出，直擊映暉。

映暉心下一驚，左手在身前一張，冰盾顯現。

映暉是冰天使，在防禦方面更有優勢。冰盾隨心而成，也無大小的限制。

映暉左臂緊繃，雙翼勁張，想硬接這一招。

閃光瞬時而至，撞上冰盾。映暉如藍色的彗星，曳著長長的金色彗尾，劃過賽場。等映暉穩住身形，兩人已相距三公里了。

兩人都向前飛去，在相距尚有兩公里時，映暉突然向下，直墜地而去。映暉略一遲疑，也跟着向地墜去。

映晞先觸地，映暉略慢，兩人相距一公里稍多。就在映晞即將及地之時，長劍下劈。剎那間，劍與地面相交之處，漾出一道金色的霞光，瞬間延展、迸發、衝天而起，展成上百米高，如一道光幕一般，以吞天襲地之勢，向映暉衝去！

「極光！是極光！！」

極光一式乃是光系光刃術的進階，是十分基礎的一招，人人皆可學、可用。但有一節，此式是真正的無上限。極光能伸展多高、蔓延多遠，完全由使用者的能力決定。由此來看，似這般浩蕩磅礴的極光，說明袁映晞天使王之號，絕非虛得！

這極光仍在上漲，看來若無阻攔，這道極光甚至能達到三四公裏外的場地邊界。

就在極光蔓延之時，映暉也是長劍斬地，霎時，一座近百米高的冰山顯現——不是從劍上一點點凝結積蓄，而是整座冰山一瞬間突然顯形，如同空間被凍結了一般。

「崩斬！雙方同時使出了各自威力最大的一招！」

這式崩斬，本來是用於大範圍冰封敵人的，由於蓄力之後，冰山瞬出，效果奇佳，威力無窮。此處映暉用以禦敵，百米高的冰山，倒也是固若金湯。

極光撞上崩斬，針尖對麥芒，冰屑飛舞，隆隆之聲不絕。最終，極光在離映暉兩三米的地方停下了，逐漸消散。

兩三米，與一公里的間距相比，幾乎就算是貼著臉了。這驚心動魄的一招過後，眾人剛要叫好，只見左側又是一道閃光襲來，擊中冰山的裂縫處。

冰山瞬間崩裂！

「極光突進！又是攻勢凌厲的一招！」

那束閃光卻不散，直抵住袁映晞手中的冰盾，向場邊飛去。

映暉一驚，心神卻不亂。她知道，這術閃光之所以如此強勁，是因為映晞正是在這閃光中心，隨閃光一起突了過來——既然無法擋住這閃光，就直接攻擊其中的人！

映暉左手持冰盾不動，右手長劍向下一插，數段冰棘刺從劍尖的平面向上暴突出來。閃光頓時消減，映晞的身形顯現。

此時映晞正處在第二段與第三段棘刺之間。映晞一招橫掃，光劍到處，前面兩端冰刺皆斷。映晞飛身越過，揮劍下劈。映暉冰盾上揚。

誰知映晞此式只是虛晃，光劍落到冰盾上，並不吃勁，只是掠著冰盾下滑，一劍劈到身下被斬斷的冰刺上。冰棘刺裂開，一道金黃色的光順着裂縫滲下去，從棘刺底部向前蔓延。

而這僅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光芒從冰盾下部繞過去，接着噴涌而出，形成光刃，擊中了映暉。

各種比試中，雙方用的都是訓練專用武器，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同時，在作戰服上裝有探測器，以記錄受傷情況。場上的大屏幕上，映暉從頭至足整道變紅了。按規則，只要頭、胸腹部有一處受傷，即判定為輸。

「這一招地裂光以冰為載體，成功地繞過了映暉的堅韌的防禦！」

哨聲響起，對戰結束。

兩人在空中相會。「喝一杯嗎」映暉說道。「不了，接下來還有課呢，」映晞略一頓，「反應還是太慢，還有那招崩斬，完全是在浪費能量。回去好好總結。」映暉俏皮地一吐舌頭，「知道啦。」轉身飛走。

屏幕變黑。十分鐘之後，鏡頭轉換，在一間很整潔的教室里，袁映晞端坐在講桌之後。若不是提前說明這堂課的現場在十億公裏外的朱庇特，這看上去就是一堂普通的直播課。

「各位地球上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袁映晞。今天這一堂課，由我們共同完成。這一節課會講的比較淺顯，主要是普及一些常識的知識，希望各位認真學習。

「我們就從大家即將要學習的兩門課程講起：基礎格鬥術和基礎法術。首先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兩者擁有相對平等的地位，發揮着互為表裏的作用，並不存在孰優孰劣之說。基礎格鬥術，又稱體術，指的是人在作戰過程中所需要的動作，主要根據武器的不同而分類；基礎法術，則是教你如何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能量，如何恰當的使用自己的能力。兩者相輔相成。

「先說格鬥術。格鬥術的內容比較寬泛，你在作戰時的每一個動作，理論上都屬於格鬥術的範疇。有一部分是通用的，比如飛行，突擊，徒手作戰，等等。更多的是基於武器的類型與特點而決定的專屬課程。比如最常見的劍，」映晞說着拿出自己的光劍，「劍有長劍短劍，有輕劍重劍，甚至有雙持乃至多持劍。單是一種劍就有這麼多分類，百般兵器自然是千變萬化。再舉個例子，鏈劍，」映晞說着又拿出一把短劍，劍身後連有鎖鏈，「實際上屬於遠程兵器，用於遠程打擊和限制有奇效；而對刃，」映晞又拿出兩把彎刀，用的是匕首的拿法，刀刃剛好護住了小臂，「它的攻擊距離可以看做是負的，幾乎是用手臂攻擊，但也正因如此，它的靈活多變也十分驚人，而且可攻可守，貼身搏擊與連擊將會得心應手。

「而法術，是能力的世界。是這樣，我們把神族身上的異於地球人的特異功能稱為能力。法術，正是告訴你如何能夠最完全地利用這種能力。橫向來看，法術課主要根據能力類型分類。能力類型同樣五花八門，從最常見的、天使的光、火、冰、風，到其他的雷電、暗乃至各種聞所未聞的能力，應有盡有。而縱向上，法術分為基礎法術，進階法術，其中包括一階進階、二階進階和各種組合與變式。能力的應用，最重要的是打好基礎，練好最基礎的一招。就比如光系最基礎的聚光術，」映晞說着，舉起光劍。聚光術實際十分簡單，凝能力與一處即可。映晞微一蓄力，光劍瞬間光芒大漲。「將光的能量按一條線發射出去，就是閃光術；凝在劍上劈出去，就是光刃術；閃光與突進相結合，就成為閃光術的一階變式極光突進。同樣的，還有一階進階地裂光、地剎，二階進階極光、聚合束等等。這一切的基礎，都是聚光術；聚光術的背後，是使用者自身的能力。這就是所謂由一而生萬物。打好基礎，是希望各位能把能力提升到一定境界。若如此，無論什麼法術都可以遊刃有餘地掌握。」

……

這堂課持續了一個半小時，所有人都全神貫注。聆聽十億千米外的聲音，本來就如同夢幻一般了，更何況這聲音本身也是如此夢幻，在講述著一個本應遙遠，遙遠，不相關的夢幻的世界。

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